赵勋当然认识这东厂的东西, 两眼顿时放亮,差点儿喊出来。他捂了嘴, 将心中的激动压下去,“你居然带着它?”
“嗯, 我就怕出门遇事, 所以随身带着。”
“那还怕什么?只要想办法把这东西放出去,出不了一时三刻, 肯定有东厂的人来。”
“真的吗?真有那么快?”魏依然心中一丝惊喜。
“当然了,东厂密探遍布, 只要看见这烟雾, 立刻便会行动,甭管它是多隐密的地牢水牢, 都能给它挖出来。只可惜……”赵勋说着又看了眼四周, “只是这里连个窗口都没有,怎么把烟雾放出去?”
“如果信号烟有用, 那我就答应替他送信,等我出去,便放了它, 然后就会有人来救你了。”说到这儿, 魏依然忽然眉头一皱,“坏了, 我没带火折。”
“没关系,这东西巧的很。只要你出去,将它偷偷撒在地上, 不出半炷香的时辰,它就会自燃。”
自燃?不想东厂竟有这么巧的东西?
俩人窝在墙角嘀嘀咕咕了很久,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或许是过了一夜,董万庭再次出现。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魏依然故作无奈道:“事到如今,我还有的选吗?”
“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将密函交给殷城,这个人,我们定会释放。”
“可我怎么知道你不会食言?”
董万庭冷笑,“正如夫人方才所言,你还有的选吗?唯有相信而已。不过,老夫言而有信,只要你亲自将密函交到殷城手上,此人就会安然无恙。”
魏依然故作无奈,“好吧,那就请阁老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做到言而有信。否则,我就是死,也会将你伪善的面目揭开。”
董万庭从身上掏出一封密封好的书信交给魏依然,“为防夫人路上颠簸,所以老夫亲自派人送夫人赴北疆。来人。”
一声令下,有人进来,打开牢门,二话没说将魏依然的眼睛蒙上了。
这使魏依然和赵勋都始料未及。
赵勋慌张,质问董万庭“你这是干什么?”
“此地隐秘,还请夫人见谅。”
魏依然心道:真是老奸巨猾。罢了,计较太多,反而容易被他怀疑。
“好,我走后,希望阁老善待赵勋。”
董万庭勾勾嘴,没有说话只挥一挥手,两个人便将魏依然带了出去。
董万庭蒙着她的眼,目的是为了防止她发现这个秘密所在地。但是,他却忘了,魏依然以前就是看不见的,这么蒙上双眼,对她来说并没有阻碍她对周围环境的感知。
当她呼吸到第一缕新鲜空气,听到草丛里虫子的跳跃声时,便知道,自己已经出了地牢,该是时候留记号了。
她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声音,前方不远,有马车声,两旁有人架着她走,身后并无声响,看来身后没人。
走出没几步,一人跑去前边牵马,魏依然这时候,也在袖子里悄悄抠开了纸筒,将其中的灰状粉末沿途撒在地上,希望东厂的人,尽快发现赵勋的下落。
直到上了车,并驶出一段路程之后,旁边负责监视她的人才将她眼睛上的布摘下来。
魏依然朝车外探看,马车已经在赶往北疆的路上。
她朝身边的人伸手,“董万庭不是让我送信吗?信呢?”
旁边的人面无表情道:“阁老说了,到了邕城,密函自会交到夫人手里。”
如此谨慎,这密函中究竟是什么?此时北疆正处战争之时,该不会是陷害厂公通敌的信吧?
魏依然眉头深锁,管他的,总之那密函要交给我,我到时拿到信,离开这俩人,直接把信撕了不就行了?管他里面是什么内容。
对,就这么办。
想到这里,她松了口气,看着车窗外,不知东厂的人有没有发现那个地牢。
* * *
“爹!不好啦!”魏依然走后没过一个时辰,董世英跑回府邸,惊慌道:“我们在郊外的地牢让东厂的人发现了,赵勋也让他们救了。”
董万庭眉间微微皱了皱,“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
此时花厅之中,除了董氏父子,还有一个人,正是陈岩利。
陈岩利虽然依附于殷城,但其实打从心里,却是瞧不起殷城的。更加之他那个外室,肚子都那么大了,还因为殷城而不敢领回家,这就更在私下里,加剧了陈岩利对殷城的不满。
董家父子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巧言利诱,收买了陈岩利,让他想办法把魏依然请出厂督府,他们就可以找机会下手,将魏依然抓住,再利用她来陷害殷城。
然而,魏依然并没有那么好骗,无论他怎么相邀,魏依然就是不出府。最后他把心一横,给李明昌饮食中动手脚,使其重病,借此将她引出府门。
魏依然被人送往北疆,陈岩利算是彻底放心了。他断定,殷城这次完了,因为董万庭交给魏依然的哪里是什么密函,根本是一封伪造的通敌罪证。
董世英见他爹听说地牢被发现的消息并没有任何惊慌之态,讶然道:“爹,您……莫非早已知晓?”
董万庭捋一捋胡须,笑着看向陈岩利,“多亏岩利提醒,说魏依然这个女人一向刁滑,况且背后还有东厂撑腰,即便她妥协,前去送信,也不可掉以轻心。所以,我们先前所定之计,有所变动。”
董世英皱起眉头,“不是说,待她将密函带到,立刻有人前去监军府抓人吗?难道不是?”
陈岩利笑道:“御史大人有所不知,魏依然这个女人,并没那么好骗。即便有赵勋在手,她也未必会乖乖把信交给殷城。所以,与其冒险不如干脆换个目标。”
“换个目标?”董世英一愣,“咝,莫非这次要抓的人不是殷城而是……”
董万庭点点头,“嗯,我已派人前去邕城密传,说近日将有奸细出入邕城,这奸细还是个女子。只要她带着密函经过城门,必被擒获。”
董世英恍然,深思道:“魏依然被擒,殷城必然出面干预,如此一来,他就是包庇奸细,重则与之同罪,轻则失去人心,到时候,一旦兵败,殷城难逃一死。”
* * *
在赵勋被救之后,董万庭威胁魏依然去北疆送信的事,很快便传入殷城的耳朵里。
当殷城知道了之后,一脸阴沉。
她为了个赵勋,当真会给我送一封一看就知道没有好意的密函?她难道不知,那很可能是诬陷我通敌的东西吗?
……还是她根本更在乎的人是赵勋……?
洛忠接着报事,“各地探子在得知消息后,沿路探查夫人消息,却不见其踪迹。”
殷城咬咬牙,知道董万庭此人奸滑,既然把人抓了,路上肯定小心谨慎,绝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哼,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要把那东西给我送来。
“不必了!你只派人守好监军府,若见她来,不必回话,直接轰出去便是。”
洛忠愣了下,随即插手,“是。”
殷城盼着魏依然来,却又怕她来,自此心事重重。
而此时的魏依然已经在马车上被颠的昏天黑地。
这一路,就是日夜赶路,换马不换人,吃饭就在经过的城镇买上,在车里吃,就连解手这种事也是到了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解决,一切行事谨慎的出乎魏依然的意料。直到邕城城门前,她都没机会逃脱。
马车停了,她旁边监视的人终于开口,“到了。”随后将密函交给她,“乖乖进城,别耍花招,我们还在这儿看着呢。”
简短的威胁之后,魏依然下了车,朝城门而来。
邕城地处乌朝北部边境,风貌远不及京城,城外来往的百姓衣着破旧,表情沉重。城门前两列守军正对出入之人严密盘查。
魏依然揣着这密函缓步向前,回头去看,那马车果然还在,送她来的两个人也站在车前紧紧盯着她,眼中充满威胁之意,手上竟还暗戳戳握着什么东西。
难道是暗器?如果我要跑,他们会杀我?
这么怕我跑掉,为什么不干脆把我送进城呢?直接到监军府不是更好?
看着城门前的守军,魏依然开始泛起了嘀咕……
“站住!”
魏依然心怀忐忑来到城门,果然,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守军见她行迹鬼祟上前盘问。
他上下打量魏依然,“你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进城?”
魏依然道:“我是……来探亲的。”
“探亲?”守军明显不信,围着她转了几圈,“一个女子,孤身入城,连行囊都没有,哪里像是来探亲的?”
魏依然道:“我是监军家眷,是来探望他的。”
“监军家眷?”守军眉头往下一沉。
董万庭在北疆布置了许多自己人,这位负责邕城城门守卫的也是其中一员。一听这女人与殷城有关,更确信了心中所想,嘴角一勾,“监军家眷该在京城,来邕城做什么?你敢胡乱冒认,必有所图。来人!带走!”
“你们怎么能胡乱抓人?”
挣扎中,那袖中的密函竟露了出来,那守军一看,嘴角一扯,“还私带书信?信里写着什么?”
魏依然捂紧袖口,“这是我私人之物,为什么要告诉你?”
守城官眼睛一翻,“呵,有你交代的时候,带回巡抚衙门。”
……
*
“厂公!”洛忠得到消息,说魏依然进城被抓,立刻前来报事。“夫人进城了……”
没等说完,殷城捧着本书把身子侧过去,故作漠然,“守住府门,让她自己回去吧。”
“不是,夫人让人抓进巡抚衙门了……,呃,厂公……!”
殷城一听,扔下手里的书,直接走了。
洛忠: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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