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小说:嫁宦 作者:枫铃杳
    朝堂之上,天喜皇帝爆发了雷霆之怒,因为前不久黄河泛滥,致使黄河沿岸多地发生灾害,民屋被冲毁,百姓死伤无数。

    因为此次水灾的损毁程度较以往严重许多,皇帝下旨,命殷城彻查,今日终于有了结果,竟关系到工部的上下一干人等。

    一份厚厚的官员名册在手,天喜忍不住的颤抖,“朕年年拨款工部,为的是加固河防。可你们看看,这每年上千万两的拨款,竟然都到了这些人手里!”

    皇帝大喝一声,狠狠将名册扔在脚下。

    “这就是朕千挑万选出来的官员!”

    名册落地,百官不禁瑟缩。尤其是工部的一众官员,个个吓得抖似筛糠,面无血色。

    天喜胸脯起伏,愤怒的在百官中扫视,最后落在工部尚书沈圭的身上。

    “沈圭!”

    这一声,令原本就抖做一团的沈圭,当时两腿无力,瘫在地上,“陛下……”

    天喜怒道:“你身为工部尚书,可真是敛的一手好财呀。收受贿赂八百万两?”

    “哗~”百官一片哗然。

    “八百万两?”

    “这么多?”……

    沈圭吓得面无人的,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连头儿都给揪出来了,工部人人自危。不知道那小小的名册里,究竟写了多少人。

    沈圭被武士拖出大殿,更让心虚之人战栗。

    皇帝低头俯视脚下的名册,旁边的太监很有眼力劲儿的将它拾起,递给天喜。

    天喜再次扫视那上面的人名。

    心累~

    将名册合上。

    他换了口气,“于贺平。”

    于贺平心脏差点儿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他强撑着双腿,才勉强没像沈圭一样瘫倒。“陛下……”

    天喜道:“沈圭撤职查办,工部的事,于卿家就代为暂管吧。”

    于贺平一怔,手当时就不抖了。

    名册上没我?

    不仅没我,我的实权还大了。

    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散朝,于贺平终于想明白了。

    能把我从这件事当中彻底撇清的……,只有一个人。

    他立刻回想起那日殷城凝视魏依然的眼神。

    难不成,是因为她?

    ……

    * * *

    “厂公,于侍郎在外求见。”

    东厂内,殷城伏案检阅公文,一小宦入门,躬身禀告。

    殷城的目光未离开手上的公文,吩咐道:“让他进来。”

    “是。”

    小宦退下,不大的功夫,引了于贺平进来。

    于贺平进来,腰杆儿立刻矮了一寸。“厂公。”

    殷城从桌案后起身,“于大人如今暂管工部事宜,定有很多事做,还有闲暇来东厂?”

    于贺平满脸堆笑的凑上前去,“哎哟,殷厂公就算不说,下官也不至糊涂的连是谁在背后帮我也不知道啊。若不是殷厂公背后提携,下官莫说是暂管工部,恐怕此刻,与沈圭的下场无异啦。”

    殷城背了双手,神色淡然,“这次工部贪污一案,牵扯最多的,是都水清吏司上下一干人等。咱家只是秉公办事,替陛下分忧,不会偏袒任何人。于大人本身并未牵涉其中,自然也不会在名册当中,不是吗?”

    于贺平怔了一下,当即躬身,“是是,厂公所言极是。”

    殷城道:“那么,于大人还有其他事吗?”

    于贺平眼珠微动,“对了,下官前日无意中得到一架古琴,价格不菲。可是,近日有人说那古琴是假的。下官素闻厂公乃是古琴的鉴赏行家,故而特来,想请厂公过府一看,看看它到底是真是假。”

    “哦?”殷城打量于贺平。

    想借鉴赏之机,送古琴给我?

    呵~

    “好。”

    殷城应邀来到于贺平的府邸,于贺平引路,带他来到书房。

    书房不算大,可里边的摆设却不少,书架上摆满了书,整墙上挂着几幅书画。

    殷城进屋,在书房中匆匆扫过,随后看到屋子当中的琴。

    他上前随手在琴弦上拨弄一下,悠扬的声音在这不大的空间中,扬起古韵之声。

    于贺平道:“哎呀,厂公不愧是当代音律名家,您随手一拨,便有高山流水之音,真叫人神往。”

    这马屁拍的,真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殷城却已经习惯了这些逢迎之词,淡然道:“于大人日后选琴,还是谨慎为好,此琴乃由新木所制,并非古琴。”

    “啊~?!”于贺平故作气愤,“这该死的骗子,我真是大意了!”

    殷城的目光离开假琴后,落在墙上的书画上,虽然琴是假的,不过墙上的这些书画,还确实有几幅真迹,可以观赏。

    于贺平跟在殷城身后,“下官其实也不懂书画,就是觉得好看,便买回来。也不管是否是名家真迹,真怕污了厂公的眼。”

    “书画本身并无价值分别,自己喜欢就好。”说话间,殷城注意到挂在墙角的一幅画,画上是雨天的京城街道,当中一绿衣女子,手撑纸伞,在雨中驻足。

    而看画中女子的五官,皮肤白皙,五官清秀,唯有眼睛略显茫然。

    没错,画中女子正是魏依然。

    “这个是……?”

    于贺平道:“这幅画是我偶然在一个街头画摊儿上看见的,觉得好看,就买了回来。”

    说着,他窥视殷城,又看看那画中的魏依然,嘴角一抹窃喜。

    果然……

    “厂公,您要是喜欢这画,便带回去吧。”

    殷城不语,转身朝书房外走,“君子不夺人所好,于大人还是自己留着吧。”

    于贺平本以为殷城会欣然接受,却不想碰了一鼻子灰,略显尴尬,“呃,又不是什么名贵画作,厂公不必客气……”

    出了书房,殷城道:“时候不早,本座还有事入宫,改日再于侍郎赏画吧。”

    说罢,殷城头也不回的走了,于贺平一头雾水。

    “他明明就很喜欢那幅画嘛,为何不要呢?……”晚上睡觉,于贺平辗转难眠,“难道我说错了什么?……,不行,这画,我还得给他送过去。”

    * * *

    过了几日,龚春财觉得奇怪,自从碰瓷儿的事发生之后,县令判了李掌柜五日内还账,按理说,这些日子,他们应该是卖店卖地,到处筹钱,到最后无路可寻了,便来找他协商卖身之事。可没想到,听雅轩不仅照常开业,红火又恢复了从前,并没见他们如何奔走。

    龚春财难以理解,“他们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王雕也想不通,“他们这是要破罐破摔?难不成李明昌铁了心,要自己坐牢去?”

    “那个县令也不派人去催?”龚春财觉得不对,对王雕道:“你去衙门问问,看到底怎么回事?”

    王雕来到衙门,找县令一问,县令不紧不慢的摇头晃脑,“你不来找本官,本官还要找你呢。”

    王雕一听,县令这话里有话啊。“大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啦?”

    县令一本正经道:“嗯,本官近日来多番查问,觉得那玉瓶一案,十分可疑。”

    “啊?”王雕一怔,感觉耳朵不大好使。

    十分可疑?这原本就是串通好了的事啊,这话从何来呢?

    我们那五十两银子白送啦?

    他琢磨了一会儿,“大人,您这话如何说的?我们东家先前不是与大人都说好……”

    “诶!”县令摆摆手,“莫要胡言乱语。本官与龚春财是有些来往,寻常吃酒饮茶,互通往来也是寻常的。不过,说到秉公判案,本官可是六亲不认的。”

    王雕越听越奇怪,干脆问道:“大人,这,您……是不是……给个明示啊?”

    县令白了他一眼,把手下人都支走,“亏的你是个生意人?都说生意人活的通透,你怎么看不出来呀?”

    “这……”

    “你回去告诉你们东家,亏得本官与他认识这么多年,他出手也太寒酸了些。五十两?当本官是叫花子打发吗?”

    王雕这才明白,原来是嫌钱少,可以往要做什么事,不都是这个价儿吗?“那大人的意思是……?”

    县令捏着胡子道:“人家李掌柜说了,就是砸锅卖铁,他和你们拼了。只要这案子翻了,他就把那一千两捐给县衙。”

    “什么?”王雕都呆了。言下之意就是,如果翻案了,李明昌就把本来要赔偿的那一千两送给县令?

    不可能吧?

    “大人,您可不能上当。就他们?就是卖房卖地,也没有一千两啦。别回头您前脚替他们翻了案,后脚他们就反悔。”

    “那不能。”县令摆摆手,“你以为本官是谁?”

    是啊,这位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能那么轻易被忽悠么?

    “一千两,瞧瞧人家李明昌的出手,再看看你们东家,亏得本官与他相识多年,五十两?然后再从李明昌手里拿一千两的赔偿?里外里倒赚了九百五十两。真是算的一手好账啊。”

    王雕不解,难道我估算他们的账,估算错了?

    他倒是估算的没错,李明昌没钱,但他想不到,魏依然为了让他们长长记性,也豁出去这一千两银子不要,非要来个鱼死网破。让他们下次再使阴招前,先掂量掂量轻重。

    王雕回来将此事告诉了龚春财,龚春财一听,气得跺脚,“好个刁钻的魏依然,居然玩儿这手?她这是想跟我来个鱼死网破啊?”

    “东家,您是说,这主意是魏依然出的?不是李明昌?”

    “我认识李明昌多少年了?他要是有这点儿心思,听雅轩早就发达了。”

    “也不知他们这一千两是从何而来的?”王雕百思不得其解。

    龚春财说罢在房中踱步,“且不提他们这一千两从何而来,单是县令这头就是麻烦。”

    “东家,不如由他们去,反正咱们也不损失什么,左右不过五十两罢了。可他们却失了一千两银子。”

    “你糊涂。若是这样,从此,咱们就失了县令的照应。而且,你找的那小厮,恐怕还得吃官司坐牢,若他不愿坐牢再反了口,那咱们就有了大,麻烦。”

    “那可如何是好?”

    龚春财想来想去,“事已至此,除了把那贪心的县令喂饱了,没有第二条路。”

    他派王雕给县令送了两千两白银,这才使县令派人去听雅轩催账。但这一场,他坑了李家一千,自己赔的却比一千还多。这真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龚春财越想越气,在床上躺了好些天,没下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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