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母女准确揪出在队伍里起哄生事的“亡灵”, 以雷霆闪电之势制服。
打头阵的粗高个亡灵被胁迫成双膝跪地的姿势,面容不再呆滞,露出你能奈我何的嚣张神情。
“你是哪方派来的暗探?”慕婧不同他废话,鞋尖蹭着他膝盖,直接进入主题。
粗高个只从鼻子里哼气, 理都不理她。
慕婧的怒火被调动起来,“我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你若不说, 我也有别的办法知晓。”
粗高个满脸不屑, 甚至还能笑着说:“那就试试。”
听过几回挑衅, 慕婧的心反而平静下来,她先和母亲交换眼神,得到放手去做的讯息后再无顾虑。
再看闻韶,还静静待在安全地带, 没有挪动过步伐, 和记忆中软糯的小团子重合。
想到七公主胆子小, 吓坏可不好, 她露出平生最甜美的笑容,对闻韶温言软语:“恐污了七公主的眼, 还请七公主回避。”
孟含笑连同仙鹤恶寒地一齐扭过头, 浑身汗毛竖起。
她姐这是被脏东西附体了吧。
闻韶岿然不动, 满含期待盯着粗高个的方向,“我想看看慕婧是如何处置他的,我不可能永远被人庇护, 做温室里的花朵。”闻韶换了个她们能听懂的说法,“我也要试着面对害怕的事物,学着成长、学着武装自己。”
这话一出,慕婧孟婆孟含笑全都变了脸色,这话从闻韶口里说出来简直堪比六月飞雪。
慕婧最先反应过来,她始终觉得,七公主不是那等懦弱之人,先前种种也许是故意为之的障眼法也不一定。
如果她愿意相信一个人,那不管其他人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会始终偏信那个人。
除非被那人亲手摧毁自己的信任。
自信的七公主,最漂亮了。
孟含笑早就转过头,愣愣看向闻韶,闻韶双目坚定,毫不畏惧她的直视。再也不是她约定俗成的记忆中单调的情敌,变成活生生的、有血有肉、自信耀眼的七公主。
真真切切活出了自我,孟含笑绞尽脑汁此刻对闻韶感官的形容词。
思绪被慕婧的“好”字拉回来。
慕婧知道自己很难拒绝闻韶,何况是这样对知识充满求知欲的渴求。
她只用舌头抵住上颚装模作样坚持了几息时间就答应下来。“七公主请随我来罢。”
慕婧领着闻韶一步步走到粗高个跟前,不忘嘱咐仍在呆立的孟含笑,“三妹,注意点七公主,发现七公主出现异常立刻带她离开。”
“凭什么是我?”孟含笑噘嘴嘟囔,身体却诚实上前,密切关注闻韶的一举一动,尤其是脸色。
闻韶也没见慕婧有做酝酿,只发现慕婧越靠近粗高个,粗高个的透明轮廓愈加浅淡,浑身都抖如糠筛。
最终,慕婧停驻在粗高个脸颊一步之遥处。
慕婧脚下浮现出六芒星图案的漩涡,不断扩大,背后出现一只巨大的熊掌,有滔天之势,裹挟着滚滚风雷劈在粗高个头顶。
闻韶站在旁边感受到剧烈的罡风,心脏在这股刺激下跳得快而剧烈,她快要喘不来气,额间冷汗涔涔。
孟含笑密切关注她,在她大喘气的时刻立即让仙鹤驮着她逃离这片区域。
仙鹤皮毛光滑和柔软,蝉丝的手感也无法比拟。
闻韶在高空俯视下方情况,趁孟含笑的关注短暂地从自己身上挪开,没忍住抚了把仙鹤的绒背。
仙鹤眼珠由金色转为粉红色,皮毛根根炸起,差点把闻韶甩下去。
想到万一把七公主摔残,冥王震怒的下场,它少说也要生生忍受皮毛被一根根揪光,扔进喜爱制丹的卞城王的丹炉里烈火炙烤,才忍住这大逆不道的念头。
闻韶不知道仙鹤的心理活动,见它没反抗只当做脾气好,对人热情,又上手多揉了两把,“怎样,舒服吧?”
仙鹤悲愤莫名,它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咸猪手。
闻韶尝了甜头,不再局限于背部毛发,而仙鹤的头离她太远,也怕鲁莽伸手影响它维持平衡。
于是目标自然而然放在离她半个胳膊远的屁股。
需要非常仔细地观察才能看到仙鹤紧贴在屁股缝上的一小截水滴型尾巴,随着风向左右小幅度晃动,像无声的铃铛,圆润可爱。
仙鹤毫无知觉,一心期盼着主人快下令解救她,想不到有双手正缓慢而迅速地接近它藏得深深的尾巴。
闻韶先用小指极快地在尾巴上“叮”了一下就退走。
仙鹤没发现。
接下来,闻韶就肆无忌惮多了,单手捏住仙鹤尾巴,用指腹反复揉搓,肉尾巴在手里弹来跳去,闻韶简直舍不得放开。
“嗷!嗷~嗷!”尾巴被揪住,仙鹤不仅是眼睛,全脸都变成粉红色,下巴也因为羞愤变得尖细,嗓音走调刺耳,在空中乱飞,时而螺旋上天,时而俯冲而下,时而斜着60度倒飞。
总之就是不肯好好飞,想把闻韶甩下来。
它这突然的狂躁,闻韶比她更害怕,急忙往前窜,抱紧仙鹤脖子不敢撒手。
她清楚知道自己落在地上就是粉身碎骨,绝无生还的可能。
仙鹤是出生在仙界的仙兽,有属于自己的血脉天赋,在狂躁状态下发出的叫声能够御敌,越狂躁杀伤力越大,隔空杀人于无形。
闻韶亲眼瞧见慕婧背后的熊掌在升腾又落下的间隙中扩大数倍,轰然落在粗高个身上。
粗高个被轰飞数米远,散落满地鲜血,那层用作掩饰的透明轮廓轰然退散,露出一只巨大而丑陋的黑色蜈蚣,在地上扭动。
慕婧目中露出轻蔑,“原来是人间的昆虫走兽,不知从哪得了这拙劣的修炼术法,就敢来冥界刺探虚实了。”
“你能躲过鬼使的查探,还是有几分本事。”慕婧淡淡评判它的功法,没有半点波澜,像在看一团死物。
粗高个受不了这样的漠视,让它觉得自己特别渺小,可它明明是一座城里最强大的存在,颇受尊敬的存在啊。
在濒死之际用全身的力气挑衅,“你就这点本事?”
慕婧听闻空中的混乱,没有再出手。
仙鹤的尖叫化作实质,一道又一道,幻化成锋利的光雨,落在露出本体的黑色蜈蚣躯体上,每每切割出一道裂缝,蜈蚣的精血就散去一分。
没坚持到所有光雨落下,蜈蚣就彻底死亡,凝成一滩黑血流进冥河里,冥河中早有上百只枯手翘首以待,争先恐后吸收完黑血,手指骨骼都有明显地变尖变固。
他界修炼有成的物种,对冥河里挣扎的亡灵似乎是滋补之物。
有了慕婧这番杀鸡儆猴的震慑,喧闹的亡灵们噤声,迅速整合成一列比先前更井然有序的队伍,安安分分喝孟婆汤,穿行奈何桥,不敢再闹幺蛾子。
被捏了尾巴的仙鹤也终于等来主人的营救。
“金漩,过来。”
“唔呃,”听到主人的传唤,名唤金漩的仙鹤摇晃着翅膀,晃悠悠飞到孟含笑身边,把闻韶抖下来,再用炸毛的脑袋去蹭孟含笑,委屈溢于言表。
孟含笑一下一下顺着金漩毛,金漩渐渐平静下来,叫声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委屈。
“原来你叫金漩,和羽毛颜色挺配的。”闻韶整理着衣摆和发型,她在金漩背上,被它毫无章法的飞行轨迹颠得骨头都要散架。
听到她的声音,金漩圆鼓鼓的瞳仁,都瞪成竖三角,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小奶音又变成气恼的尖叫,在孟含笑手心里一秒炸毛。
孟含笑咬牙腹诽,闻韶真是太讨厌了。
换另一只手继续安抚金漩,“金漩不气,我请你吃你最爱的,最爱的……”
金漩停止尖叫,脸部线条霎时变得柔和,对着孟含笑猛摇尾巴,期盼主人能够想起她的喜好。
孟含笑努力半晌,还是没有想起来,求助慕婧,“姐姐,金漩喜欢吃什么?”
金漩尾巴陡然耷拉,笔直朝下垂落。主人依旧还是没变,每天都要重新认识它。
它这般小可怜样,瞧得闻韶都为之动容,想抱进怀里好生安慰。虽然被动忘记不是孟含笑的过错,但她终究让这样通人性的仙兽伤心了。
“金漩喜欢生长在黄泉地界十年一结果的森罗芽果实。”慕婧重复她回答过千万次的答案。
孟含笑张口,想问细节。
慕婧不用想都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直截高效地打断她,“你还剩最后一颗森罗芽果,寄存在我这里。”
慕婧摊开手,手心悬浮着一颗翠绿盎然的果实,闪烁着莹莹碧光。
孟含笑把未说出口的话吞进喉咙里,连忙记下森罗芽果实的外观。
金漩早就扛不住果实的吸引,扬起翅膀悬浮空中,轻飘飘叼走慕婧手中的果实,细嚼慢咽咀嚼着这唯一的果实。
果实太小,无论金漩吃得多慢,还是有吃完的那一刻。
“金漩一顿要吃十颗,你此去需要多摘些回来。”慕婧把孟含笑当年亲自绘制的冥界分布图交换给她,“这是冥界地图,上面标注红线的部分就是从酆都去往黄泉最便捷的道路,黄泉地界不能乘坐骑,所以金漩不能跟你一起去。”
知晓森罗芽果实外观,又有地图和规划好的路线,孟含笑顾虑全消:“姐姐莫担心,我和七公主一同去。”
“七公主同你一道?”
“我和你一起?”
闻韶慕婧均怀疑耳朵出了错。
实践课近在眼前,闻韶急需找到和她同上这门课的同学或者愿意带她去秦广王实践课堂的人才行,哪有时间陪着孟含笑去寻森罗芽果实?
不料孟含笑一句话就把她堵死,“金漩是因为七公主才受了委屈,七公主当然要和我一起哄好它,否则我不是受了无妄之灾?”
闻韶:“你说得对,现在便启程吧。”
孟含笑:“这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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