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独孤心里咯噔一下, 一时也顾不上心里那点旖旎的心思, 赶紧开门问道。
“今早你不是说让镇长放粮吗, 我就跟过去看了, 结果到那一看,粮库后院起火, 听说是有人溜进去给粮食上淋了火油,然后全烧了,我到的时候,那边正在救火。而且我听说当时轮值的守卫也被人发现昏倒在路边, 叫都叫不醒, 我就赶快跑回来了, 你说那会不会跟昨天烧破庙的是一拨人?”医生焦急地说。
又是纵火?独孤想, 确实很有可能是一个人。至少时间上算是来得及的。
可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可独孤不明白这点火的人到底是想做什么, 要害死全镇的人吗?还是在专门针对玩家呢?
独孤问医生:“我打算现在去疯子家里看看, 你要一起来吗?”
“好。”医生想有方向总比没方向好,现在粮库门口聚得都是人, 商贾权贵, 平民NPC, 玩家和恶魔, 去了也未必能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如先跟着独孤去见见他嘴里那个疯子。
正准备出发, 于渊突然开口:“阿甲哥哥,我想先去粮库看看情况,晚些时候再去跟你会合。”
独孤想了想, 兵分两路也好,不容易遗漏什么信息,爽快点头:“好,那我在采玉场等你。”
“嗯。我不在,哥哥自己一切小心。”于渊不放心地嘱咐道。
“我也去。”年修竹出现在医生身后。
医生一看见年修竹就头疼,想骂对方阴魂不散,但考虑现在有正事,多个人多份力量,她咬咬牙忍下了。
“好啊。”独孤倒是很高兴,他的两个预备队友,都主动凑上来一起行动了,离同意组队还远吗?
“你把这个带上。”年修竹拿出一个发卡不客气地丢给医生。
医生刚想说“凭什么”,低头一看,却愣住了。发卡由纤细的竹条编织而成,一张薄纱被竹条完美穿过,自然地垂下来。作为装饰,绿色发卡尾端还用竹条打了一个蝴蝶结。居然还挺好看的。
“你给我做的?”医生拿着发卡不可置信地看向年修竹。
“不然呢,我在地上捡的?”年修竹开口依然是那个噎死人不偿命的笔直的竹杠精。
医生把竹编发卡戴在头上,白纱半掩,五官轮廓隐约可见,惹人遐思。
医生对着镜子照了照,看在发卡好看的份上,暂时没跟年修竹计较。
于渊没有去粮库,而是熟门熟路地摸到粮库管事的家里。
刚在镇长面前装孙子,挨了一顿臭骂的粮库管事,一转身就听见自家下人报告,说前几日来过的青年突然造访,现在在他家等他,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地上。
求生欲使他飞快地赶回家中,满脸堆笑地迎上坐在屋里的于渊:“光明神殿下驾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让您久等了,不知有何贵干?”
“自然是打听粮库失火的事。”于渊用食指轻轻扣了扣桌沿,命令道:“捡重点说,我赶时间。”
“是,是。”钱管事巴不得这尊瘟神早点走,语速飞快地说:“这事我也是早上才知道的,不知道哪个NPC发疯,还是游戏早就埋好的坑,总之他应该先是弄晕了倒粪的人,把粪车换成了装火油的桶拉着到粮库这边,然后又弄晕了护卫,等我们发现着火照过来人早就跑没影了。”
“粪车被丢在粮库后门,倒粪的老头是在中街的排水沟被捡到的,加上两个侍卫,三个人全都昏迷不醒。镇上的郎中看过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粮食还剩多少?”
“十分之一不到。”
“镇长打算怎么分?”
“镇长说只保障他府上的人和镇上的护卫,其他人敢闹就直接杀了。”
“我知道了。”于渊起身。
“您慢走。”钱管事立刻喜形于色,没想到对方这次这么快放过了自己。
望着于渊的背影,钱管事眼中露出几分迷惑。
听说以前有光明神出现的游戏,恶魔没有一个是因为淘汰而死去,而是全部在游戏中就被杀死了。现在大先生已经被玩家控制了。二先生已死,剩下三先生,他和明月都不是光明神的对手,光明神完全可以挨个杀掉他们,光明神却并没有动手。这和传言中凶残又无情的光明神并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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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住的茅屋前年修竹正搬着一根长长的竹子,准备把门顶开。剩下医生和独孤都远远等在后面。
纵火那人莫名其妙致人昏迷的本领,让他们有些忌惮。医生回忆,庖丁是在追上他以后才被弄晕的,说明那个昏迷的手段有距离限制,所以独孤打算先远距离确认一下,人在不在家。
不过当房门打开后,三人发现,疯子并不在家。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进疯子的茅草屋。和茅屋破败不堪的外观比起来,屋子里竟然意外得干净整洁,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疯子居住的地方。屋子分两间,外间有一张旧书桌上面摆了很多书籍竹简,旁边还有一个高大的书柜,同样摆了很多书,这些书的边缘有些毛边了,说明主人经常翻看。在窗台的位置,有一个花架,上面高高低低摆了很多花盆,旁边有种花的工具和一堆黑色的种子,花架旁边有一个被加起来的铁锅,周围摆了些瓶瓶罐罐,还有一个石头的操作台。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要炼丹似的。”医生对这瓶瓶罐罐上下打量一番,没敢贸然翻动,怕沾上什么有毒的东西。
年修竹在门后发现了没用完的火油和打火石:“看这边。估计就是他放的火没错了。”
独孤朝里屋走去,惊讶地发现里屋的床榻上竟然躺着一个老人。
老人已经头发花白了,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听见脚步声,声音沙哑地问:“你是来找涟涟的吗?”
“您是?”独孤停在门口的位置,警惕地没有靠近。
“我是涟涟的爷爷。”老人咳了两声:“这里很久没有来过生人了,你们来找涟涟有什么事吗?”
独孤:“是有点事情想问他,爷爷您知道他去哪了吗?”
“我也不知道他每天在忙什么,总归到饭点就回来了,这小子孝顺,我又瞎又瘫,他照顾我好些年了,只要他不出远门一日三餐从来没耽误过时候,我知道他日子过得挺苦的,自己舍不得吃喝,钱都给我买药了。”
这说法倒是大大出乎了独孤的意料,那个在外面看着疯疯癫癫的人,在家里其实是个孝子贤孙?那个一口气烧了全镇人的粮库的人,一直在省吃俭用地给爷爷治病?
到底哪个是他的真面目?
“爷爷,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独孤试探着和老人攀谈起来。
老人似乎是很久没有与外人聊天了,猛不丁被人打开了话匣子,十分健谈:“我们是守墓人一脉,自然要守在这墓地旁边了。”
“守墓人?”独孤重复了一遍,心道,难怪要单独住在这墓地旁边。
老人的声音里带上几分骄傲:“是啊,守墓人。我们于家守着这墓地可有几百年了,和这个镇子的历史一样久。现在传到涟涟手上了。不过于家一直香火不旺,涟涟带着我这个老头子,更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涟涟别的事都听我的,唯独娶媳妇的事不肯听话,总说自己还小还小,他都二十好几了,可不小了。”
眼看话题一路朝着传宗接代去了,独孤忙拉回话题:“他平时喜欢养花吗?我看外面有个花架。”
“你说外面那个啊,那些是最近才带回来的,听说是涟涟在外面认识的朋友送给他的花种,涟涟说这种花叫忍冬花,一年四季都开,长得也很快,只要一场雨,第二天就能快速生根发芽,从地里开出花来。”
“这么厉害,那花好卖吗?”独孤顺着老人的话问。
“好着呢,涟涟跟我说最近有个大客户呢,一下跟他定了很多花。他还说等生意结束了,就给我盖个大宅子,找几个丫鬟伺候我。害,我都半截身子进土的人了,还折腾那些干嘛,我现在就盼着他多挣点钱把媳妇娶了,生一群大胖小子。”
忍冬花。独孤默默记下这种花名。只是不知道外面的朋友是哪一位朋友,这大客户的说法又是从何而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有疯子清醒却充满戒备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独孤转身看向门口的疯子:“于先生,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于涟目光一凝:“是你?”
于涟是记得独孤的,他装疯卖傻这么多年,独孤是唯一向他施以援手的人,可惜了,是个采玉人。
“走吧,去外面。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于涟替爷爷关上了门。
独孤三人走到茅屋外面,和于涟拉开距离。独孤望着神色清明的于涟:“你果然没疯,为什么要装疯呢?”而且骗过了全镇的人,一装就是很多年。
“我是没疯。”于涟朝镇子的方向看去:“但他们全都疯了。”
“你是指琼枝玉的事?”见过同伴吃下琼枝草后中毒死去的惨状,独孤其实挺认同于涟的说法的。
于涟露出几分惊讶:“原来你们都知道了。”
“昨天晚上刚知道。”独孤说:“所以两场火确实是你放的?”
“是我。”于涟承认地很直接。
“为什么烧我们的住处?”独孤问。
“我那是帮你们,你们要是见过吃下琼枝草的人什么下场就知道,能被烧死是一种幸运。”于涟理直气壮。
独孤也不与他争辩,继续追问:“那烧粮库呢?你要把困在镇里的人都饿死吗?”
“他们罪有应得,我还嫌他们让活得太久了呢。”于涟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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