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三人被捆了手脚放在运货的车上,由奴隶拉着朝圣殿走。
独孤沉默地靠在车沿上。
关于陆武的身份, 独孤做了很多设想。每一种都似乎可能, 又不能完全说通。他抬眼往前看, 陆武盘膝坐于前面的软轿里, 由几个奴隶抬着,轻纱的帐曼模糊了他的轮廓,背影带着几分慵懒的风流。
在记忆中完全寻不到熟悉的身影来对应, 偏偏对方看过来的眼神,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讲不通啊!”脑海里的声音却吵个不停:“他怎么会来救你,他不是圣人吗?是NPC本身出了问题,还是他被玩家控制了?”
“急什么, 总会知道的。”独孤阖上眼睛养神。
“你不急?万一他真的被玩家控制了,你这不就是羊入虎口?”
独孤哼笑:“羊入虎口?我看起来就这么像肥羊了吗?再说,据我所知, 玩家并没有操纵NPC的能力。”
“你听我的,这样, 你不如对先勾引陆武, 然后对他使用祸心,完全把他掌控住……”
脑海里的声音巴拉巴拉讲了半天, 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他停下来, 去探查独孤的意识,却什么都没查到。半晌,听见一声轻微的鼾声。
独孤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睡了很久, 起来头脑还有些昏沉。
他睁开眼睛打量四周,是一间很华美的卧室,金雕玉砌,身上盖得锦被轻薄柔软,贴身的地方丝滑清凉,很适合夏天盖。
这是圣人殿?
“醒了?”陆武坐在榻边看着他:“饿不饿,已经过了晚饭,我给你备了些吃食。”
“有劳。”独孤并不担心饭菜有毒,他睡着的过程对方有的是机会下手,不过他好奇另一个问题:“跟在我身边的两人呢?”
“在隔壁,要替你叫他们过来吗?”陆武挥了挥手,有奴隶端了食物上来。
“不用了。”独孤捏了捏眉心,好奇道:“你把他们带去隔壁,跟着我的那个高个子没闹?”
于渊傻了以后,时刻都要粘着自己,独孤想不出,陆武是怎么把他支开的。
陆武却并未多说,只道:“没有,他们很配合。”
这倒是奇了。
奴隶把饭食摆到一边,又端了水盆上来伺候独孤净手。
独孤心不在焉地把手浸在水里洗了洗,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想:所以于渊的确是在装傻?
独孤在饭桌前坐下,上面摆了双人份的食物,陆武理所当然地坐到独孤对面。
独孤拿食物的手一顿:“陆圣人也没吃晚饭?”
陆武替他卷了张饼:“我想等你一起。”
独孤接过饼,仔仔细细又把陆武从上到下看了一遍。
陆武笑盈盈地与他对视,任由他看。
可独孤仍没有什么印象,他用力咬了口饼,和大婶家咸的发苦的酱饼不同,这饼里卷着些果蔬,又裹了鱼肉,浇上酸甜的酱汁,别有一番风味。
独孤:“味道不错。”
“你喜欢就好。”陆武笑着,忽然欺近独孤,伸过一直手来。
独孤没躲,任由对方动作,陆武却只是用拇指蹭了他的唇角。
指尖温度微烫,力度不重,却像是落在了心上。独孤睫毛轻颤,像振翅欲飞的蝶。
“沾到酱了。”陆武却坐回原位,不经意地擦了擦手。
“我们以前见过?”独孤问。
陆武笑:“没有,或许是眼缘相合,初见却如旧识。”
“哈。”对方这是是一见钟情的意思?
“你眼神不太好,就算一见钟情,也该是我那个奴隶,他不是比我长得好看许多。”
“可我见着你,便没心思注意周围其他了。”
“你在撩我?”独孤独孤觉得有点荒唐,他一个迷惑人心的恶魔还没开始行动,对方却上赶着凑上来了。
陆武愣了下,像是没听懂“撩”的意思,但他很快就猜了个大概,又笑起来:“许是心里的喜欢太多,压制不住,只好表现出来。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冒犯。”
独孤吃下最后一块饼,吮了下沾了酱料的指尖,打了个饱嗝:“不会,你别后悔就行。”
陆武盯着那带水光的指尖,纯黑的眼眸像是浸了墨色。但他很快转开了视线:“晚上想不想出去转转?”
“好啊,不如你带我参观一下禁地?”独孤问的语气有些挑衅。
陆武豁然起身。
独孤坐在原地等着对方拒绝。
陆武却偏过头看他:“不走吗?还是再晚一会?要带上你的两个同伴吗?还有什么别的想去的地方没有,一并跟我说说。”
独孤:……
独孤生平第一次因为追求者过分热情而感到不知所措。
最后独孤还是单独跟陆武一起去了禁地。
所谓禁地,也不过是一处幽静的院落。但陆武没领他进去,而是找了个能看到院子的高台,这里视线开阔,整个院落的情况尽收眼底。
“离近了不安全,就在这里看吧,这是我平时值守的位置。”陆武把独孤按在自己常坐的软椅上。
独孤顺着陆武的力道坐下,朝院子里看。
十二名玩家皆一身白衣,手脚被锁链绑着,在院子里围成一圈,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白色的光门,上面隐约浮现着蔷薇花的图样。
独孤召出手心的蔷薇花印记,比对着看了看,似乎有些相似。疑心这光门和恶魔也有关联。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独孤藏起手上的印记,指着十二个玩家问。
“他们是驻守禁地的奴隶。”陆武解释道:“这十二个人是这批奴隶里生命力最旺盛的,能顶成百上千的普通人,一旦废墟不稳定,可以优先把他们献祭。”
独孤:“废墟还会不稳定?”
陆武:“当然,一段时间没有新的生命力供养,废墟就会自行开始吞噬。把离的最近的人拉进去。最近它吃得越来越多了,为了防止意外,只好先准备好生人预备着。”
明明废墟吞噬人命的事,对方说出来却是一副喂宠物的口吻,倒让人听着有些不寒而栗。独孤抬头去看陆武,对方依然是那副温文雅致的模样,嘴角挂着浅笑,口气淡得像只是和朋友寻常聊天。
独孤仰头看着陆武,心里又觉得对方不是这样残忍冷漠的人,是因为他今天帮了自己吗?大概人心都有偏向吧。
独孤把跑题的思绪拉回禁地:“养着它有什么好处吗?”
“自然是有的。”陆武朝远处指:“你看到天边的紫气了吗?”
“哪?”独孤望着远处星光点点的天幕,没有找到陆武所说的紫气。
“忘了,你不是七大家族的人,看不见。”陆武忽地俯下身,唇朝独孤贴近。
独孤吓了一跳,猛地朝后躲,用手推拒着对方:“干嘛?”
陆武无辜地眨眨眼睛“和我交换唾液,可以让你暂时被当做七大家族的成员。”
独孤眯眼:“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陆武从靴子里抽出把匕首按在掌心,眨眨眼睛语气甚是兴奋:“结血契也行,我们七大家族的一个婚姻习俗,用匕首割破你和我的手心,再把十指交握,让血凝结在一处。代表从此血脉交融,祸福同享。”
“……”独孤扭开脸:“不了,你接着往下说。”
陆武眼里似有些遗憾,慢吞吞地收起刀:“那紫气是废墟反馈给我们的运势,只要供养着废墟,圣人殿的七个家族就会长久兴旺,逢凶化吉。”
独孤:“你们就不怕它有一天把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吞噬掉,到时候就剩七个家族的人,你们拿什么逢凶化吉?”
陆武听出独孤的嘲讽,却也不生气:“或许吧,但至少世界毁灭前,七个家族会过得比所有人都好。再说真到那一天,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我们何必考虑那么远。”
独孤斜着眼睛看陆武,对方仍是那副平淡模样,并不像他话里那样残忍短视且偏激。就好像这话并不是他的想法,他只是借由这张嘴告诉独孤七大家族的人的想法而已。
他是故意的,他在帮我。
一旦有了这样的认知,思绪就将很多忽略的不合理的细节连在一起。
比如对方怎么知道自己被陷害,碰巧及时赶到案发现场。为什么没有见过面,对方却给自己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为什么于渊傻掉以后时刻粘着自己,来这里以后却乖乖地和自己分开了。再比如于渊好好的在游戏里,为什么会傻掉。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了,虽然这猜测有些疯狂。但独孤觉得并非没有可能。不过还要先确定一件事情。
独孤:“那些奴隶都有名字吗?”
陆武:“他们不是天生的奴隶,自然是有名字的。”
独孤在熟悉的脸上一一扫过,杠精和医生,纸鹤,阿丧,光明裁决的其他三个队员,精灵之森也来了三人,只有两个人,从没见过。
独孤的视线停留在两个陌生的人身上,用手指着问陆武:“他们两个,叫什么?”
“森罗,棋布。”
果然是他们。独孤脑海中,最后一块拼图合上。
森罗棋布的核心是两个人,一个叫森罗是傀儡师,哦,听说已经获得了神格,现在是傀儡神了。他用灵魂操纵傀儡,甚至可以在某些必要的时候,抽离自己的灵魂,附身到傀儡身上。
棋布的技能则更特殊一点,叫做拓影师。听说他能做出和任何人形象一致的傀儡,除了少了一副灵魂,完全没有任何差别。
森罗如今成神,未必不能把操纵傀儡的能力赋予别人,而于渊的情况,如果理解成离魂后的痴傻,似乎也解释的通。明明十三个玩家,却在恶魔的眼皮底下变出了第十四个人。
独孤望着近在咫尺的陆武,忽地轻笑一声。对方演技全开的状态竟然连自己都差点骗过去,不进演艺圈,当个游戏主播,是不是有点屈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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