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最好的酒楼里,三五成群的人等到酒足饭饱之后再叫上一壶清酒,一边小酌一杯,一边谈天说地,好不痛快。
而这热闹的一切,随着苏少帅领着一队人马过来之后立马就销声匿迹,一个个刚才还高谈阔论,吐沫横飞的人此刻如同被禁了声一般,望着突然进来的军爷不敢说话。
跑堂的小二倒是机灵,看到他们之后立马迎上前来,“几位爷,顾少已经在楼上订好了雅间,请随小的上楼吧。”
苏亦羽点头,刀鞘般的身影随着小二消失在楼梯口,本来鸦雀无声的大堂才开始渐渐有了说话声,只不过人群谈论的对象已经从这天下局势到了天资卓越的苏少帅身上。
“苏少帅!”
苏亦羽刚进门,座位冲着门口方向的藏青色长衫男子就站起身,朝着他打了声招呼。
“不必客气,还不知先生怎么称呼?”苏亦羽嘴角勾着客气的微笑,在顾三旁边坐下。
“阿清姓李,单名一个清。”没等男子开口,顾三就抢着将人介绍给了苏亦羽。
被人抢了话头,李清也不恼,依旧是面带笑意,一副翩翩如玉,病弱公子的模样,
“正是如此,在下还未感谢少帅一路护送,为民除害,今日一桌饭菜,也算是聊表心意,还请少帅莫要嫌弃。”
他说着就冲等在旁边的小二说道:“拿上几壶好酒,再将你们这里的招牌菜都上来,快着些!少帅觉得如何?”
后面一句是冲着苏亦羽说的。
“今儿你是东家,自然你说的算!”苏亦羽将脑袋上的军帽摘下,端的是一派谦谦君子范,友好相处得很。
“你今天吃错药了?”顾三在一旁看得直犯恶心,扭头不再看这个做作至极的好友,询问旁边的李清,“你身子不好,能喝酒吗?”
“一两杯还是可以的。”李清冲顾三笑了笑,这人救过他,这几日也待他不薄,相处下来还是有几分真心的。
饭菜上桌之后,卖相极好,香味扑鼻,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出来了。
苏亦羽看着李清帮他将酒倒满,然后冲他举杯,“苏少帅人中之龙,在下能有幸结识,先与少帅干了这杯。”
“这可不成,怎么能让先生自己干了呢!”苏亦羽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们...”怎么这么不对劲儿?
顾三左看看有看看,总是慢半拍的反应神经破天荒觉得现下气氛紧张。
但是两个人都没有理他,菜还没动一口,一壶酒已经见了底。
苏亦羽和李清两个人,一个眼角微红,邪气肆意,一个目光清明,清雅出尘。
酒过三巡,该是到了谈话的时间了。
苏亦羽低头转着酒杯,就听李清问道:“在下有些好奇,不知苏少帅往日都会将抓住的俘虏作何处置?”
“俘虏?”苏亦羽托着腮帮子漫不经心,“那自然是抽筋扒皮,千刀万剐才能平了民愤。”
“你可别听他瞎说,”顾三看不上他的满口胡言,对李清解释,“没他说的那么可怕,罪轻的一般关了几年劳改之后会放出来,罪重的就直接赏一颗枪子,死得也轻松。”
“这样啊。”李清端起旁边的清茶抿了一口,状似无意,“那,如果是匪大那种罪大恶极,作恶多端的人呢?”
“李先生。”苏亦羽端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你是不是对我军营里的事,过于好奇了?”
猛然间被冷脸,尧是李清也是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给自己满了酒杯,“是我逾越了,自罚三杯,还请少帅见谅。”
他说完就准备将杯中的酒干了,不料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将酒杯截了过去,“你别喝了,身子本就不好,大夫不是说了让你少喝酒,你喝的也不少了,今天就到这吧?”
最后一句是在询问苏亦羽的意见。只是他有心阻止,人家却不乐意接受。
李清皱着眉头将酒杯夺回来,“不行,这是我的错,必须向少帅赔礼道歉。”
“那我替你喝!”
“不行!”
苏亦羽完全不说话,就看着屋里另外两个人因为一杯酒在那里拉拉扯扯。
然后...
“啪嗒!”一声响。
一把左轮随着两个人动作越来越大,不小心从李清的长衫内里掉落出来。
“阿清,这...”
顾三话还没说完,就被一直坐在旁边看戏的苏亦羽一肘子击晕,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别动!”
一把枪抵在脑袋上,本来想要弯腰捡起左轮的李清停在远处,没在乱动。
苏亦羽长腿一伸,将地上的枪踢到远处,盯着面色苍白的李清,似笑非笑,“本少帅倒是不知,李先生还有随身携带枪支的习惯。”
“出门在外,以我这种身体,总要有防身的傍身,才会放心。”就算是脑袋上抵着枪,李清的声音也是镇定自若,不见一丝颤抖。
倒是个脑子转的快的,苏亦羽抽空感叹了一句。
“确实。”苏亦羽符合,只是手中的武器一直没有放下,“若不是先生与顾三是好友,我还真怀疑这种病弱身子加上南城出身,再加上这标志鲜明的枪支,李先生不是那劳什子商人,而是那土匪窝里的玉面狐狸二当家呢!”
李清:“......”
“怎么李先生不说话了呢?”苏亦羽眉眼含笑,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嗯?”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时候再不知自己身份暴露,那可真成一个傻子了。
“知道什么?知道您就是那大名鼎鼎的二当家,还是,知道您今天的目的,是为了杀我?”
“早日听闻苏家少帅洞察秋毫,心思缜密的很,不过百闻不如一见,是在下输了!”即使身份被拆穿,李清也不见一丝慌乱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抿了口清茶,盯着沉在杯底的茶叶,
“那少帅,准备如何处置我呢?”
“你先帮我解一个惑。”苏亦羽收回枪,对着枪口吹了口气,“你明知道匪大这人作恶多端,杀人如麻,为何还要这么尽心尽力帮助他?”
他不解,明明顾三口中的李清,是一个乐善好施,脸软心慈的绝世大好人,怎么会和一帮土匪掺了关系。
“大当家救过我。”李清睫毛微垂,眼睛随着杯中的茶水微微晃动,“他有恩于我,我...”
“所以你就该帮他干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苏亦羽如墨般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嘲讽,“报恩的法子多了去,你偏选了最恶心的一条。”
“我有补偿!”李清有些激动,“我事后都给了那些家庭银子的,还暗中帮助,我...”
剩下的话在苏亦羽讥讽的眼神里没有说出口。
是了,这算什么补偿,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是失去的可是儿子,妻子甚至是父母,那微薄的银子怎么可能将伤口填满,缝上。
“天真。”苏亦羽得出结论,“少有的天真。”
天真到极致,不是单纯,而是愚蠢。
“你这么的有恩必报,”苏亦羽下巴微抬,点了点旁边依旧处于昏迷状态的顾三,“这傻子也救过你,怎不见你对他千依百顺,甚至还想要利用他达到杀了他至亲兄弟的目的。”
“我会补偿他!”被人戳中心事,李清温润如玉的面具终于有了一丝裂痕,他有些慌乱,一时间气血涌上脑袋,激得他咳嗽不止,本来没有血色的脸上也咳出了两团红晕,一两撮头发垂在额前,好不可怜。
他掩耳盗铃般地安慰自己,又重复一遍,“我会补偿他的!”
“戚--”苏亦羽嗤笑一声,“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做不明白?”
是什么样的象牙塔养出了这么个是非不分的病弱王子,苏亦羽被他这副事后补偿的样子弄得毫无食欲,拿起一旁的帽子带好,
“本来你只是土匪窝里面的参谋,罪不至死,我算卖顾三个人情,放你一条生路,这傻子待你不薄,麻烦睁大你炯炯有神的瞎眼看看,谁才是那个真心待你的人。”
说着他踹了一脚趴在桌子上的顾三,“行了,别装了,我先走了,接下来,你们两个看着办吧!”
少帅说走就走,雅间的屋门开了又合,留下呆坐在座位上的李清,和“醒”过来的顾三沉默以对。
好久好久,安静的雅间里响起一道低哑的声音,“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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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帅怎么不将那二当家拿下?”被命令守在外面的副官完全没有派上用场,有些好奇。
“他本来关上一些日子就会被放出来,再加上那风一吹就倒的身子,怕是要死在里面。”苏亦羽坐在马背上,朝着糕点铺子的方向,
“不如卖个人情,那人才华横溢,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副官表示理解,“少帅是要用他?”
“先观察一段时日,毕竟这人一开始跟我们可是敌对的立场。”
副官还想问几句,只不过他家长官已经没了耐心,用马鞭指了指面前的点心铺子,“去,包些桂花糕。”
“是!”
提着刚刚做好的桂花糕,苏亦羽不管副官的苦苦哀求,我行我素地改变原本去向军营的路线,悠哉回了家。
“阿离呢?”回到屋里才发现小书童没了身影,苏亦羽问了一句正在外面打扫的丫鬟。
“回少爷,沈离刚被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叫了去,还未回来。”
苏亦羽闻言目光猛地一沉,只紧着外面的隐患,倒是没防住,自家府里就这么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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