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是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空气中飘来浅浅的消毒水味。
程楚微微睁开眼, 感到手脚一阵酸软,她撑着手,挣扎地想要坐起来。
于心路听到响动, 连忙凑过来,一脸焦急:“楚楚, 你醒了, 感觉还好吗?”
“我没事。”程楚垂着眼, 有气无力地说:“可能就是太累了。”
她环顾四周, 发现旁边正拉着雪白色的布帘, 应该是在医务室里。
于心路松了口气, “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体力透支,醒来喝点葡萄糖就好了。”
她说完,脸上瞬间挂上坏笑,附身凑到程楚耳边说:“你的亲亲小同桌给你冲葡萄糖去了。”
程楚瞪了她一眼, 苍白的面颊飞起一抹绯红, “别乱说话。”
“哦。”于心路窃笑, 并不听话地继续说:“你快跟我说说,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他那种平时都蹦不出几个字的人刚刚那样给你加油。”
“还有还有, 刚刚你晕倒是他把你抱过来的,手都吓得抖着呢。”
程楚摇了摇头,低声说:“没有。”
于心路却并不相信, “就算没有在一起,那他也一定是喜欢你,那你呢?”
她知道程楚一向受欢迎,她是那种光芒万丈的女孩儿,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吸引无数人的眼光。
学校明里暗里喜欢她的男生可以从他们班排到校门口,这个顾渺除了成绩好一些,也不算多么出色。
但程楚明显对他是不一样的。
医务室里透进明净的春光,将雪白的布帘染成淡金色。
程楚低着头,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
她嘴唇翁动了几下,正要开口,旁边的布帘就被轻轻撩开。
少年逆着光走来,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纸杯。
他看见程楚已经醒了,黑眸中闪过丝惊喜。
一旁的于心路见状,连忙站起来说:“刚刚老师说找我有事,我先走了啊。”
她背对着顾渺,对程楚挤眉弄眼,嘴里却一本正经:“楚楚,好好休息哦。”
医务室的门被轻轻关上,屋里一片静谧。
四方布帘好像勾勒出了一个小世界,彼此之间的呼吸仿佛都清晰可闻。
女孩的眼眸清亮,明晃晃的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顾渺害羞地垂下眼,上前几步将手里的纸杯递给她。
少年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成利落干净的圆弧形,就算只是握着个普通的纸杯,也同样赏心悦目。
程楚眨了眨眼,小声说:“手没力气。”
她声音又软又绵,却漾地顾渺心中一紧,他握着纸杯的手颤了颤,看着女孩清凌凌的眼,半晌才艰涩地说:“我,我去找根吸管。”
程楚看着他掀帘而出的身影,有些无奈地撇撇嘴,这人是木头吗,怎么就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而且医务室怎么会有吸管这种东西?
窗外飘进温暖的风,布帘的衣角被轻轻吹起。
不知过了几分钟,少年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根长长的塑料吸管。
他上前几步,将吸管放进杯子里,一手握住纸杯,一手将管口送到程楚唇边。
程楚含住吸管口,轻轻喝了一口。
葡萄糖水的温度正好,像是海市明媚的三月天,带着微暖的温度。
她抬眸,望着眼前的少年。
他始终和她保持着安全距离,一手举着杯子,额上有几滴汗珠划过苍白的脸颊,流过喉结,慢慢隐入校服里。
程楚喝了半杯,才抬眸说:“你离那么远干嘛?”
顾渺抿了抿唇,抬眸看她,乌黑的眼露出几分不知所措的神采。
“你坐这啊。”程楚指了指于心路刚刚坐的位子,温声说。
“哦,哦。”他应着,期期艾艾地上前几步,这才坐在了椅子上。
和刚刚拿着喇叭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可程楚看着他低垂着眼,清瘦却高大的身子挤在小椅子上,为了将就她喝葡萄糖水,还微微弯下身子,可怜极了的样子。
她眼底浮起笑意,一口气将杯里的葡萄糖水喝完,便起身说:“走吧,回操场吧,我没事了。”
顾渺皱了皱眉,一脸不赞成地看着她,低声说:“在休息会。”
“真没事,喝了葡萄糖好多了。”她微翘的唇边漾着浅浅的笑意,丝毫没有刚刚在床上疲惫的样子。
顾渺抿了抿唇。
她并不知道,刚刚她倒在跑道上的那一刻,自己有多害怕。
喧闹的操场上,他的心脏骤然紧缩,那些在耳边涌动着的呼喊声在一瞬间远去,世界突然变得很小很小,小到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身体里崩腾流动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一般。
狭小的四方天地里,女孩的眼像是撒入了午后的灿烂阳光,她仰头看他,声音温柔极了。
“今天运动会肯定很多人不舒服,占着床位也不太好。”
顾渺感觉自己心跳凭空漏了一拍,他低眸,就撞进那双总是让他心旌摇曳,无法自已的眼里。
他好像从来无法抵抗她,有时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他就愿意弯下脊梁,丢掉尊严,毫无底线为她做任何事。
“走吧,好吗?”女孩见他垂眸不答,上前一步,伸手拽住他的衣角,微微摇了摇。
顾渺的手指微颤,几乎是下一秒,他就低眸哑声说:“好。”
医务室在行政楼里,走廊十分阴凉,两人并肩走着,轻微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引起回音。
操场里医务室其实挺远的,程楚想到于心路说,是顾渺抱她过来。
她心里莫名的有些慌,最近吃的有点多,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重啊。
寂静的走廊里,程楚犹豫着抬眸,就撞进那双黑沉沉的眼。
灯光明亮,像点点星子映入他微冷的眼里。
“那个。”程楚抿着唇,犹豫地问道:“我是不是很重啊?”
“什,什么?”顾渺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程楚漂亮的桃花眼泛上几丝羞怯,“就是,于心路说我刚刚晕倒是你抱我过来的,我是不是很重?”
顾渺脚步微窒,他不由地想到刚刚的情景。
女孩的身子软绵绵的,轻得像一团棉花,莹白的小脸就柔柔地靠在他胸口。
他紧紧地抱着她,穿过人声鼎沸的操场,女孩身上没有什么汗味,只有一股清新浅淡的香气,伴着三月初初盛开的花香,飘进他的鼻腔里。
心脏像是不属于自己般得横冲直撞,他闯进医务室里,将女孩放在床上的那一刻,看着她紧闭着的双眼,心中竟庆幸着她还未苏醒,这样便不会察觉出自己那快到不正常的心跳。
走廊里没有亮灯,带着不属于春天的昏暗。
顾渺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摩挲,不由地回忆起女孩倚在他怀里的触感。
他低眸,看着女孩微微闪的眼睛,心中涌起一丝自厌感。
不由地,他想到了年少时期做的第一个春梦,旖旎的梦里,她也是这般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柔软无骨的藕臂却缠绕着他的脖颈,脸上泛着浅浅的红晕。
顾渺闭上眼,清冷的眉拧紧,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香艳的梦境。
可程楚却误会了。
她瘪了瘪嘴,语气有些委屈:“真的很重吗?也许我应该减减肥了吧。”
“不重。”顾渺蓦的打断。
他声音低哑,又喃喃地强调道:“很轻。”
轻轻的一小团,落在他心上,甜得心口都破开一个小洞,风一吹却又泛起涩涩的疼。
程楚听了他这话,开心地笑开,不管是不是骗人的,这话听着就让人开心。
行政楼外的桃花开得正好,飘摇的春风中都夹杂着花瓣。
程楚侧头看他。
清俊的少年就走在他身侧,他冷峻的眉眼舒展开,那副银边眼睛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平日里黑峻峻的双眸仿佛落入了明媚的春光。
他长得很好看,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长相,可却很耐看。
程楚望着他的侧脸,平静的心像是落入了颗小石子,涟漪微微漾开,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狭窄的小径上突然驶进一辆车,两人连忙走到一旁避让。
不知道是不是走了太久,程楚刚刚恢复了一些的身体有些乏力,她倚靠在路旁的树干上,看着那辆车远去的车尾灯,说:“等一下,让我喘口气。”
顾渺的心蓦的一慌,他急声说:“要不,回去看一下。”
“不用。”程楚摇摇头,她走进几步,将头倚在少年的肩头。
“让我靠靠。”她小声说。
少年的身子僵住,他身侧的手颤着,心底却“嘭”得炸开了一簇烟花。
程楚在女孩中算是高的,但却只到顾渺的脖子,此刻她微微低头,正好靠在他坚实的肩上。
肩膀离心脏的距离明明那样远,可为什么她还是听到那汹涌得仿佛炸裂开的心跳呢?
少年的身上泛着股清新的洗衣粉味,干净又清冽,荡在三月的春风里,漾得程楚心脏狂跳。
一旁的香樟树上,有鸟儿跃上枝头。
时间仿佛一下子放得很慢很慢,程楚侧耳细听,自己和少年的心跳缓缓地交织在一起,渐渐地,便分不清谁快谁慢。
作者有话要说:顾渺:逐渐失去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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