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很温柔。
程楚从不知道, 结婚是这样一件繁琐的事。
但是一切繁杂都是快乐的负担。
夜色沉沉。
婚礼包下了整个海滨酒店。
眼底来来往往的皆是整个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所有的场地布置都由顾渺亲自参与设计, 摆放的花束, 乃至每个宾客的喜糖，伴手礼, 都是由他精心挑选的。
没有人比他更期待这一天。
春夜里, 盛放的粉蓝色花束摆满了整个会场, 吊顶上耀目的水晶灯折射点点星光，坠落在这个朦胧美好的童话世界。
音乐声像春水一般缓缓流淌着。
顾渺穿着一身笔挺西装，头发整齐的梳在脑后。
今天他没有戴眼镜，那双漆黑又坚毅的眼里，仿佛缀满了整个世界的星光。
他抬眸，看着远远走来的新娘, 不争气地红了眼眶。
梦幻的花海里, 女孩儿挽着父亲的手, 一步一步，坚定的, 向他走来。
“好好对她。”程若海驰骋商场多少年了, 第一次哽咽着红了眼。
顾渺郑重点头, 眼中隐隐闪出一点细碎的水光。
“我会的。”
他轻轻地牵过她的手。
那抹绵软像是一瞬间触到了心底。他颤着手，有一瞬间的恍惚与迷茫。
这是他十七岁就渴望着的女孩儿啊。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顾渺先生, 你愿意娶程楚女士为妻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世界好像一瞬间变得很小，很小。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心无法抑制地加速跳动，只觉得一切恍若梦中。
会场里安静极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台上。
程楚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面前这个沉默的男人。
他猛地反应过来，一瞬间红了耳畔。
酒店里，衣香鬓影，权贵云集，璀璨的水晶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整座城里最有名望的人，看着平日里深沉冷漠，行事果决的顾先生，煞时红了眼，半晌才颤颤巍巍地开口。
“我，我，我愿意。”
台下响起一阵细微的哄笑。顾渺的心一拧，他又结巴了，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婚礼上。
恍惚间，他脑海里浮现出十七岁时的痛苦回忆，孤零零的少年站在讲台上，耳边回荡着刺耳又嘲讽的嬉笑。
蓦的，他感到手被轻轻捏了一下。
抬眼间，那双明亮澄澈的桃花眼儿，伴随着开着春夜里的花，绽放着毫不掩饰的爱意。
他僵着的心一瞬间软了。
女孩儿轻轻朝他眨眨眼，星星就在那双潋滟的眼中闪烁着。
“你看台下。”她小声说。
他依言垂眼，望向台下。
一双双饱含善意与祝福的眼在灯光璀璨的会场里，漾开春日的柔波。
那和十七岁时，不一样。
春夜很温暖，他感觉那么多年的伤痛，惧怕，如同四散缥缈的雾气，消失在明媚璀璨的阳光里。
一瞬间，他喉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在接下来的环节也不需要他说话了。
“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他俯下身，满含珍视地，吻上了他爱了好久好久的女孩儿。
原来，上天也眷恋着他。
过往的伤痛终究随着时光抹去，而那些痴狂的渴盼，也终究来到他身边。
夜幕沉沉，宾客尽欢。
程楚和顾渺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
她身上还穿着婚纱，顾渺弯身为她托着裙摆。
“我要先去洗个澡。”程楚揉了揉发酸的肩。
夜色正浓，今晚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
顾渺今天被灌了许多酒，那双沉沉的双眼带上了些迷蒙，就这样直直地望着她。
他从来都是内敛沉默的，鲜少露出这样赤.裸裸的眼神，那双漆黑的眼里，似是燃着熊熊火焰，烫得程楚心中火热。
可女孩儿从来都是热情又主动的，两人一个像冰，一个像火。
如今那股火也将坚冰燃成了滚烫的水。
屋里静默。
程楚挑了挑眉，声音低了些：“要不你帮我把婚纱脱了吧。”
她转过身，露出雪白的脊背。
女孩儿的皮肤在灯光下莹润如玉，仿佛稍微一碰便能留下印子。
酒意似乎漫上了男人的大脑，他脸和脖子红成一片，也不知是因为酒意，还是因为害羞。
这次，他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地走上前，可那双颤抖的双手还是透露出内心紧张情绪。
“快点儿啊。”女孩儿娇嗔着，柔软的声音荡在春夜中，似是滚上了蜜糖。
男人的心口被甜化了一块儿，最终颤颤的手缓慢地握住拉链。
灯光昏黄，那一大片雪白像是冬日的雪，带着清冷醉人的香，刺得顾渺心中震颤。
“楚楚。”他喑哑着声，低低唤女孩儿的名字。
“嗯？”她转过来，咬着唇，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闪着光。
他在也无法抑制住心中近乎炸裂的渴盼，猛地低下头，吻上那水光盈盈的唇。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他们一同沉溺进缤纷梦幻的世界，如同交缠的藤蔓，紧紧地倚在一起。
空气很热，很湿，掺杂着两人炙热的体温。
“不行，我还没洗澡。”女孩儿轻喘着说。
男人伏在上方，眼底藏着沉迷狂乱的海波，他抱起女孩儿，跨步走向浴室。
“啪。”得一声，门被关上。
淅淅沥沥的水声里，响起男人压抑的声：“那先一起洗。”
夜色昏暗，今晚的月儿似是害羞地躲在云层后，许久，许久都不敢出来。
~
婚礼刚过没多久，两人便踏上了蜜月之旅。
四月的希腊温度适宜，漫步在圣托里尼小岛上，蓝白相缀的建筑搭配着广袤无际的大海，宛如进入了童话世界。
两人手吹着海风，在餐厅的露台上用着晚饭。
傍晚的海面撒下银辉，海上无月，绯红色的夕阳布满了整片天空。
露台的中央摆放着许多乐器，一到晚上便会举行小型的演奏会。
吃着饭后甜品，音乐上伴随着逐渐远去的晚霞，渐渐流淌开。
程楚撑着头，几缕海风拂起她的碎发，女孩儿流畅娇美的脸隐在光影中，透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美丽。
顾渺突然很想吻她。
“干嘛那样看着我。”女孩儿的眼睛完成月牙，伸出食指悄悄地划着男人的手背，明知故问道。
他喉结滚动，摇了摇头。
“真的没事吗？”她歪着头笑着，一脸天真无辜。
手背上的酥麻似乎一下传到心底，然后缓缓在身体里蔓延开。
他站起来，坐在女孩儿旁边的位置，终究抵不住心中的渴望，低头吻住那张要他命的嘴。
星光点点，落满海面。
音乐声渐歇，他也停住了你炽热缠绵的吻。
女孩儿脸上泛起了些红，抿着唇望了望四周，好在没人看向这边。
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有人拿着话筒用英语问，谁愿意上台表演？
程楚轻轻笑了一下，颊边的小酒窝缀满甜意。
“我送你一个礼物。”她凑到男人耳边，用气音说。
他手指尖微微颤，“什么？”
女孩儿站起身，神秘地对他笑了笑，整了整妩媚的大波浪卷，朝台上走去。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能听到远处海浪拍打的声音。
最后，她停在钢琴前，整了整衣裙，缓缓坐下。
周围响起一阵掌声。
她朝顾渺的方向招招手，用话筒说：“for husband.”
舞台上亮起一盏灯，映照在女孩儿的周围。
那一瞬间，她是整个世界，最亮眼的存在。
钢琴音伴着海浪声，像是四月圣托里尼温柔和煦的风，缓缓地荡漾开来。
顾渺的心停了一拍。
那是肖邦的《夜曲》。
台上的女孩儿弹得很专注。顾渺的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人潮，慢慢落在她身上。
蓦的，他想起了高二的那个夜，女孩儿在琴房里，只为他一个人弹着这首钢琴曲。
海市的冬夜寒冷孤寂，可在那一天，痴念和妄想却在心中发芽。
伴着温柔的钢琴声，他的目光隐进点点星光，逐渐柔软下来。
琴音渐渐停下来。
现场一片寂静。
人们沉浸在柔和悲悯的琴音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潮水般的掌声涌起。程楚望向台下的男人，突然觉得这是她今生，最美最好的一次演奏会。
夜晚的小岛很安静。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小径上，四周飘来浅淡的花香。
男人的手有些烫，像是燃烧着他心中炙热奔涌的感情。
程楚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
男人低眸，撞上那双璀璨的眼，疑惑地摇摇头。
他不知道，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喜欢的。
她是多少人的心中明月，可却选择了那颗最黯淡无光的星。
夜色很温柔，就连咸湿的海风都好像带上了暖。
女孩儿抬眼，澄澈明净的眼只映出他一个人的影子。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永远只看到我的好，永远会包容我的缺点，我的骄纵，我的蛮不讲理。”
纵使我如同前世一般暗淡无光，你也愿意找到我，守着我，永远也不会放弃我。
街边的树在夜风下，发出轻微的轻响。
顾渺低眸。
路边的灯光仿佛将世界都变得温柔。
他看着女孩儿，恍然觉得，自己已经爱了她好久，好久。
或许，有两辈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顾渺：上辈子，我也和她在一起了吗？
*
这两天会缓慢更新，对不起啊大家！
下一章是小崽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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