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的周末, 两人一起去了趟城里。
胎儿一天天变大, 他们再怎么没经验, 也知道得提前准备点衣服裤子啥的。
城里只有一家大型母婴店,客人很多。
江妙妙和陆启明进店后, 盯准了一个看起来就很有经验的中年女人, 跟在她后面。
人家买什么, 他们就买什么, 陆陆续续往购物篮里放了奶瓶、尿不湿、口水巾等等,最后在婴儿服前纠结起来。
眼前有十几套衣服,款式各不相同, 共同点是都好看,洋娃娃穿得一样。
问题来了,他们该买男孩的还是女孩的
陆启明懒得选,说“都买几套。”
江妙妙否决。
“不行,我怀得又不是双胞胎, 两样都买太浪费。”
婴儿衣服用料好,做工细,价也高,随便一套都上百, 比她的衣服都贵呢。
陆启明比较了一下, 又说“那买女孩的。”
“为什么”
“划算啊, 你看这大裙摆, 这蝴蝶结, 多费料子。男孩的太简单了。”
“”
江妙妙也是无语, 抬头看见售货员,把她喊过来问“有没有中性一点的”
售货员遗憾地说
“中性的已经卖完了,下个月才有新货到。要不二位下个月再来”
也只有这样了。
反正怀孕才两个多月,不急着用。
两人把选好的东西结账,去医院做检查,找餐厅吃了顿大餐,然后买了点食物,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到家后不久,又有一辆汽车开进农庄。
江妙妙正站在家门口啃苹果,汽车停在她面前,降下车窗,露出顾长州的脸。
“你怎么来啦”
“我给你们买了点东西。”
顾长州跳下车,打开后备箱,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母婴用品。
什么奶粉、摇摇车、营养品、辅食、衣服
那些当年他想买给女朋友和女儿,却没钱买的东西,如今全部带到农庄,送给江妙妙。
江妙妙看见这么多东西,惊呆了。
陆启明上了个厕所出来,看见顾长州,皱眉问
“你在做什么”
“这些东西生产得少,不好买。我正好有朋友是干这个的,给你们屯了点。来,搭把手。”
陆启明拿起一个盒子看了看,冷淡地说
“又不是你当爸爸,那么积极。”
顾长州笑笑,“我当过爸爸,可惜不成功,所以希望你们不要重复我的老路。”
这话听得两人都有些于心不忍,便一起帮忙,把东西全部搬进小楼里。
他送完东西又要走,被江妙妙给拦住了,说什么都要留他吃饭。
今天在城里买了只烤鸭,江妙妙去厨房切块,打算端出来。
突然间,胃里疯狂翻滚,撑着灶台哗啦啦吐了一地。
客厅里的两个男人闻声走进来,看见这副画面,吓得赶紧来扶她。
“你吃坏肚子了吗痛不痛我送你去医院”
陆启明担心的不得了。
顾长州倒了杯水,递给她漱口,讥嘲道
“你懂什么,这是孕吐。”
“孕吐”
“当初她妈嗯,我前女友怀孕的时候,吐得也很厉害,去医院看也没用,只能从饮食上下手。”
陆启明竖起耳朵,专注地听着。
“怎么弄”
“吃的东西尽量选开胃爽口的,不能太油腻,多吃水果和蔬菜。实在不行,就多补充些维生素b6。加强锻炼,天气凉快的时候出去散散步。另外睡眠要充足,注意休息,不能着凉不能受热,逐渐会缓解的。”
陆启明一一记在心里,问“还有其他反应吗”
顾长州仔细回忆,把能记住的经验都告诉他们。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江妙妙几乎全经历了一遍。
头晕、乏力、恶心、呕吐、脱发、尿频、四肢浮肿。
最严重的的时候,她的脚脖子肿成了之前的两倍粗,连鞋子都穿不下。皮肤鼓得像馒头,一按一个坑。
陆启明请了工人干活,自己全天候地照顾她。
看见她这幅模样,比她还难受,甚至提议道
“要不还是算了。”
江妙妙才狂吐了一阵,虚弱地躺在床上。
“什么算了。”
“别生了,打掉。”
“啥”
“现在孕期才过半,你就已经这样了,等到生的时候受得了咱们别要孩子,两个人挺好的。”
江妙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我辛辛苦苦怀了这么久,说不要就不要了”
陆启明道“坚持下去只会更辛苦。”
“那也划算,至少有收获,比半途而废好。”
他狐疑地问“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嗯”江妙妙脸上闪烁着母性的光辉,几秒后倒回床上,可怜兮兮地说“我想喝酸梅汤。”
陆启明轻轻掩上门,下楼给她煮酸梅汤去。
喝的时候,江肉肉的脸在门缝外若隐若现。
江妙妙眨眨眼睛,“能不能让它进来我好久没摸它了。”
陆启明严厉驳回这个请求。
“不行。”
近距离接触动物容易感染弓形虫,这点顾长州特地强调过。
最开始的时候,他打算把肉肉和它媳妇儿送走,放别人那里寄养一段时间,等生了再接回来。
但那两位已经是家里的成员,尤其是江肉肉,送走的话江妙妙少不了牵肠挂肚,影响心情。
因此最后的决定是让它们继续留下,但是不能接触,顶多隔着窗户看几眼。
江肉肉起初不习惯,被教育了两次,看着她逐渐隆起的肚子后,渐渐明白了什么,不再动不动就往她房间跑了,甚至会主动避开她。
江妙妙想它想得不行,有时做梦都梦见自己在摸它,实在忍不住。
现在她酸梅汤也不想喝了,用恳求的眼神看着陆启明。
后者动摇,给她找了双手套,放江肉肉进来。
后者小心翼翼地走到她面前,不敢靠近,圆溜溜的眼睛不停眨巴。
直到江妙妙伸出手抚摸它的头,它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轻轻蹭着她掌心,眼神在她肚子上流连。
江妙妙不好意思地笑。
“哈哈,很奇怪吧这里面有个小宝宝哦。以后你跟大黑也会有宝宝的。”
它歪着脑袋,看起来傻乎乎的,也不知听没听懂。
接触时间很快就到了,陆启明无情地把它赶出去,结束探视。
然而好运似乎会传染,没过两月,大黑的肚子也肉眼可见地大了起来。
工人当中有个曾经开宠物店的,一看就说
“这狗怀孕了,还是头胎。”
狗狗第一次生小狗,有本能没经验,会出现许多异常反应。
有时候弄不好,生下来的还是死胎,或者难产,需要主人多多注意。
陆启明不得不分了些心思照料它,江妙妙的营养品多得吃不完,也时不时喂它一点。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石榴丰收了,两人的资产增加三万。
六个月的时候,采摘第一批花生,卖的钱不多,但是留了很多种子和好几桶花生油。
七个月的时候,陆启明带着工人将池塘里的鱼全都抓上来,卖的卖,晒的晒,池塘空出来投放新鱼苗。
转眼快到分娩期了,江妙妙在中期就听从医生的意见,开始控制饮食,因此肚子不是很大。
孕晚期浮肿的症状消失,她四肢恢复纤细,看起来比前几个月更健康些。
掉的头发也重新长出来,总算拜托秃头危机。
陆启明在医院订了位置,准备好车,以及分娩要用上的所有东西,全天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等待预产期到来。
谁知肚子里的小东西忍不住,居然提前了一个多礼拜。
在初春寒冷的下午,江妙妙的肚子疼了起来。
陆启明跟工人们打了招呼,送她去医院。
赶到后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立刻让护士把她推进产房。
没过多久,收到消息的顾长州急匆匆赶来,看见陆启明一个人站在狭长的走廊上,有椅子不坐,非得在门外走来走去,表情是前所未有过的紧张。
他跑过去问
“人呢”
“产房里。”
“顺产还是剖腹”
“顺。”
“你怎么不穿外套”
陆启明低头看了眼身上薄薄的t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忘了换衣服。
顾长州翻了个白眼,给助手打电话,很快有人送来一件羽绒服。
马上就要过年了,因为人少,车少,电器少,全球气温都比以前下降许多,这里已经连续下了好几场雪。
陆启明穿上羽绒服,体温慢慢恢复,冲他说声谢谢。
他看了眼手表,在心底估算时间,放下心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
还未点上,就有路过的护士斥责“医院里不许抽烟”
顾长州尴尬地收回去,抬头迎上陆启明无奈的眼神,显然也遭遇了同样的事。
这么窄的走廊,这么冷的天气,不许抽烟,没有别的事做。
最重要的人在产房里经历那么大的危险,实在叫人心里焦急。
陆启明随口说
“你要是想做亲子鉴定,现在很合适。”
顾长州冷笑,“我不会做的,你们这辈子别想甩开我。”
“行吧。”他耸耸肩,“当了便宜爸爸,再当个便宜外公。”
“外公我是爷爷。”
顾长州严肃申明。
陆启明“你还想当我爸”
“我只有这一个孩子,她的孩子凭什么不能叫我叫爷爷”
外公外公,一个外字,听得人心里不舒服。
他连孩子未来十年的压岁钱都存好了,怎么能当外人呢
想到这里,顾长州又想起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孩子的名字叫什么”
陆启明“”
他见对方久久沉默,而且目光闪烁,震惊地问
“还没取”
陆启明抓抓头发,顾左右而言他。
“怎么还没出来。”
顾长州绕到他面前,“你是不是当爸爸的以为生出来的是小猫小狗吗到现在都没名字”
他有点怒了,“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忙”
“我只知道我孩子出生前名字早就取好了。”
“是,取好之后用不上,有什么好得意的”
“你”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都没留意到产房门打开了。
江妙妙被人推出来,旁边的护士怀里抱着孩子。
“喂,谁是孩子父亲喂”
护士喊了两声没人理,江妙妙不得不虚弱地说
“你们别吵了,快闭嘴吧。”
他们这才留意到这边,惊喜地跑过来。
“已经生完啦痛不痛”
护士没好气地问
“谁是孩子爸爸啊生了个男孩,五斤三两,很健康。”
陆启明像小学生一样举手,挤开顾长州凑过去。
“我是我是。”
护士让他看孩子,他满以为能看出长得像谁,谁知看了半天只觉得像老鼠,还是没毛红皮最丑的那种。
顾长州也不示弱,问江妙妙
“你想好让孩子跟谁姓吗你怀胎十月才生出来的,那么辛苦,一定要跟你姓,不能便宜别人。”
江妙妙“”
陆启明凑过来,“跟谁姓都行,反正不跟你姓,你就别掺和了。”
顾长州指着他,“看见了没这个怎么说,纯正的直男癌。你千万不能示弱,有我给你撑腰,别怕。”
江妙妙刚生完孩子,脑子嗡嗡的,被两人一吵几乎崩溃,捂着耳朵求护士
“快把我推走吧。”
她太难了。
医护人员哭笑不得,把她和孩子送去病房。
江妙妙的分娩过程很顺利,侧切都没有,在医院养了两天就准备回家了。
出院那天,孩子到底跟谁姓已经达成统一意见自己的人生自己把握,让他百岁那天抓阄,抓到什么姓什么。
在此之前为了方便称呼,江妙妙给他取了个小名。
因为头发很少,非常担心他将来的发量,于是取名叫毛毛。
顾长州换了辆新车,坚持用他的车送他们回去。
一行人驶入山区,离农庄还有快两里地的时候,前方的路上出现一个翘首以盼的白色身影。
是肉肉。
它跑这儿来干嘛大黑呢
陆启明打开车门要下去,谁知肉肉转头就跑。
他们只好跟上。
回到农庄,江妙妙裹得像一头熊,抱着毛毛下来。
肉肉咬着她的裤子,将她往自己狗窝带。
只见那个垫着厚实棉絮的小窝里,三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狗正蜷缩在大黑的怀里熟睡。
一只白的,一只黑的,一只花的。
顾长州走过来看了眼,笑道“咱们这是双喜临门啊,哈哈。”
陆启明斜来一眼,“咱们”
“你们你们,行了吧”
顾长州掩着嘴,悄悄跟江妙妙叮嘱,“以后孩子少让他照顾,不然长大又是一个小心眼。”
江妙妙忍俊不禁,笑得差点抱不住孩子。
孩子出生了,理应邀请朋友们来家里吃顿饭。
但江妙妙还没出月子,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又是个毫无经验的新手妈妈,自顾不暇,因此两人决定不请了,甚至百日也不打算大操大办,一家三口到时吃点好的就行。
不过消息瞒不住,江妙妙回家后不久,就接二连三的收到礼物。
有袁牧冰托人带来的长命锁,有陈宏送的免费疫苗,有曾经同事送的小衣服。
顾长州自然也不肯错过这场热闹,给他们送来两名经验丰富的月嫂,大大缓解了夫妻俩的压力。
大家这么热情,他们不好意思太懒,认真准备毛毛的百日宴,并且提前一个月就发出邀请函。
陆启明准备食材,江妙妙和月嫂工人们研究菜式。
正式设宴的那一天,农庄外面停满了车子。
袁牧冰是特地请了假从欧洲连夜飞过来的,最后一个到达。
她停好车,提着礼物走进客厅,看见不少老熟人。
小小的客厅被客人挤满了,根本放不下桌子。
陆启明带人抬着一张大圆桌,摆到鱼塘边上去。
有人突然开玩笑,“这里人这么多,要是蹦出一个丧尸来,大家可一个都逃不掉。”
旁边的人反手捂住他的嘴。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再说有陈宏教授在,丧尸一露头,他十支疫苗打过去,哪儿有它蹦跶的份”
众人哄堂大笑,袁牧冰始终不太习惯这种喧闹的氛围,找到陆启明问
“她呢”
后者正在生火,被烟熏得灰头土脸的,挡不住五官的帅气,抬抬下巴说
“在楼上,你小声点,毛毛睡觉呢。”
袁牧冰点头,独自上楼,脚步放得非常轻。
来到木门前,她正要推开,却听见有个温柔的女声在讲故事,不由得停下来。
“从前有一条小咸鱼,不缺吃不缺喝,就是觉得人生没意思,一眼望得到头,干什么都没兴趣。
有天晚上她看了一本书,被里面的故事深深吸引”
她从门缝里望进去,只见温暖的阳光下,江妙妙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白毛衣,坐在婴儿床边。
面色红润,皮肤光滑,白嫩如葱的手轻轻拍打孩子的胸口。
她一边讲故事一边笑,画面美好得像童话书里的插画。
“小咸鱼跟着鱼群回到城市里,在小房子里等啊等,等啊等,终于把大咸鱼给等回来了。它们不想工作,还是想像以前一样躺着,于是在城市外面找到一个小小的窝,在那里住下”
说到这里,江妙妙皱了皱眉,将手伸入孩子的裤子里摸,刹那间脸色大变。
“好你个兔崽子,让你拉的时候不拉,非得换好新衣服才拉。臭死了,怎么出去见人啊”
她扭头冲窗外喊“陆启明”
楼下传来陆启明百忙之中的回应。
“做什么”
“快来给你儿子换裤子,又拉了今天第三条了”
梦幻童话变成了鸡飞狗跳,袁牧冰忍着笑,把礼物放在门外,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要赶一小时后的飞机,将车开得很快。
驶出两里路时她回头望了眼,郁郁葱葱的山野中,屹立着几栋漂亮的小楼房。
楼房旁边有鱼塘、菜地、稻田、果园。
牛羊在坡上吃草,大黑狗和大白狗带着半大的奶狗在果园里飞奔。
有母鸡下了蛋,咯咯哒的声音传出很远。
在这里长大的孩子,一定会很幸福吧
袁牧冰收回目光,一向紧绷的身体变得轻松许多,打开音响,微笑着哼起了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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