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
锦色退后, 她想下去。
但是下面没有穆铁风接着她,她有点犹豫。
只要她不拖后腿, 穆铁风一个人逃离应该还是可以的, 犹豫之间, 少年一摆手,侍卫已经退后了。
穆铁风一身防备, 回头看了锦色一眼。
锦色顺口答道:“我是永乐宫里的,刚才娘娘养的猫往这院子里来了, 过来找猫的。”
少年负起双手来,扬着脸看着她:“永乐宫?”
看样子,是对后宫各宫各殿一无所知,锦色低头看着他:“对,所以, 你们看见一只白色的猫了吗?”
她的徐娇娇是黄白相间的土猫,为了以防万一就故意说成了白色的, 根本就没有存在的一只猫,怎么可能有人见过,锦色就等着他说没有, 直接告辞。
墙上的人儿脸上两道土灰,少年依旧笑着:“小白猫没有见过, 小花猫倒是见了一只。”
锦色哪有心情跟他玩笑,连忙抱拳:“我们眼见着那猫儿跳进这墙里的,那什么时候小公子看见了,就让人送到永乐宫去, 多谢了。”
少年眼底都是笑意:“怎么办,我出不去,就算找到了猫,也没办法给你送过去。”
他出不去。
皇宫当中怎么会住着男人,少年看起来十六七岁,应该比她小一点,他是谁,为什么会住在冷宫里面,身边还有侍卫队守着,锦色回忆了下原文,却发现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印象。
锦色:“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不去?”
少年微扬着脸:“我自小就住在这里,从来没有出去过,也从来没有过人来看过我,你要不要下来坐坐,算你是第一个客人。”
锦色还扶着墙檐:“竟然是这样,可惜我今天还有事,不然一定下去坐坐。”
说着,她对着穆铁风招了下手:“你快回来,咱们快些去别处找找吧,再不回去,娘娘要责罚我了。”
穆铁风点头,重新飞身上墙。
他的身影在宫墙上闪了一下,直接跳了下去。
锦色知道他在下面接着自己,没有回头,她对着少年挥手,故作天真:“今日实在不方便了,我们走了啊。”
少年也学着她的模样,抬手对她挥了下手。
他还笑着,一脸和善。
锦色纵身往下一跳,不出意外地落入温暖怀抱,穆铁风准准地接住了她。
一落地,锦色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穆铁风跟着她的脚步,两个人速速离开了冷宫门前,走得远了,这才想起来之前带的灯忘记拿了。
后宫当中,不时有巡视队走过,二人低着头,也无人问津。
回到紫宸殿时,问了春桃,说是徐娇娇早回来了,锦色彻底放了心,她去洗漱,让穆铁风悄悄潜回去拿灯。
穆铁风领命而去。
春桃问锦色干什么去了,锦色伏身在浴桶里面,把刚才的奇遇记讲了一遍。
她月信过去了,这时候泡在浴桶里面懒洋洋的,不爱动。
春桃给她擦着后背:“天哪,被禁锢在冷宫里面的美少年,他说他出不来,真那么说的?太可怜了。”
锦色举着受伤的那只手,生怕沾到水:“嗯,是那么说的,他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如果不是有铁牛哥,我一个人的话,我一定吓死了。”
她后背雪白的肌肤,在水中若隐若现,春桃小心给她擦着:“为什么?”
锦色举着手在眼前晃动:“还问为什么,这不就是话本子里的聊斋故事么,大晚上的,山精变幻成美少年的模样,迷惑人的心神,长得那般好看,说自己被禁锢在冷宫,出不来,见鬼了吓不吓人?”
春桃哭笑不得:“哪来的山精作祟,敢到皇宫里来。”
锦色没心思笑闹,她认真想了下剧情,然而不论她怎么也想不起来,皇宫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按着正常的剧情,现在的皇帝应该已经死了。
原身的剧情应该承接在卫律登基之后,那时候暴君已死,风无双入宫。
想不起来,懒得想了。
春桃还在一旁可惜:“我要是跟着去也好了,也看看那美少年。”
锦色扬眉:“省省吧,什么人会被关在冷宫,在皇宫里的话,还是知道的秘密越少越好,幸好我就要走了,不用想那么多。”
舒舒服服洗了个澡,锦色穿上了衣裙,春桃给她擦着头发,不多一会儿,穆铁风就回来了,他把灯拿了回来。
锦色忙问他有没有查看那少年的事,穆铁风点了下头,说院子里有人来回走动,他隐身在宫墙暗处,隐约听见院子里人有人叫着殿下。
新皇登基了,还有哪个敢称殿下。
少年,少年……
锦色两手紧紧握在一起,她知道了。
卫珩争位的时候,他兄弟五个,这应该就是最小的那个,卫铮。
他在原文当中就是个路人甲,存在感很低,没想到他还活着,还就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不对,把人安置在冷宫里面,还有人守着,他说他出不去,也应该是真的,那就是说,卫铮是被卫珩软禁在此的。
或许从前,还能想着卫珩留有一丝善念,给卫律留一丝余地,现在卫律明目张胆地在坤玉宫外设圈套弑君,卫珩怎能留他,暴君的这条路,不知道他会怎么走下去,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结果,那已经不是锦色能掌控得了的了。
她不小心窥探到了冷宫里的秘密,难免又唏嘘一番。
春桃见她直发怔,推了她一把:“主子快睡下吧,明日一早还要去猎场,说是得先去给太后请安。”
锦色不以为意:“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太后还能有心情等着我们去请安?歇着吧,明天去不去狩猎还不一定呢!”
狩猎行会由卫律一手操办,他一出事,还能继续吗?
她笑着撇下念头,搂过了猫去。
一回头看见穆铁风还在,锦色似乎才把他想起来:“铁牛哥也去歇着吧,辛苦了。”
穆铁风低着眉眼,转身走了。
等人走了,春桃才凑过来,她挨着锦色附耳低语:“主子,我总觉得穆护卫怪怪的。”
哪里怪了?
锦色笑着把她推开,不以为意。
没什么事早早睡下,这一夜乱梦,锦色本想睡个懒觉的,可惜一大早上就被赵敏叫醒了。
这燕公主一想到要去狩猎,兴奋得睡不着觉,早早跑到紫宸殿来闹,锦色又不能跟她说,别乐了,昨晚上狩猎主办人蓄意弑君,今日去不上了这种话,只得起来了。
她洗漱一番,才穿上新裙,宫里来人传话了,说是皇帝让两位皇妃快些去坤玉宫请安,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请安之后就带两位皇妃去猎场。
锦色没想到狩猎还会进行,和燕公主去了坤玉宫。
太后病了,神色淡淡的,但没看出什么,只是叮嘱她们要好好照顾皇帝,恪守妃子本分,二人乖乖应了,从坤玉宫出来,紧接着出了西京门,就上了马车。
燕公主为了方便行走,穿的男儿衣服,锦色压根就没想过要去干什么,她穿着锦裙,和公主一车,在路上多半都是听公主兴奋地讲着燕朝风土人情,醒了又睡,睡了又睡,迷迷糊糊一路回笼觉。
猎场在郊外,他们从皇宫出发走了三个多时辰,眼见着日头过了晌午了,才到目的地。
马车一停下来,锦色就被赵敏推醒了:“快醒醒,到了!”
这一路颠簸,骨头都要晃碎了,锦色揉着发疼的额角,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郊外都是广阔天地,与皇宫当中的繁花不同,这里更多的是野花山林,马车就停在行宫外面,微风吹过脸边,这山里清爽得很,果然是避暑的好地方。
被风一吹,锦色清醒了点。
她一手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站在了车边,春桃在旁刚要拿马扎上前,一匹骏马刚好到了马车旁。
皇帝飞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了一旁的小太监。
燕公主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皇帝回眸看见了,走了过来。
他站在车边,看见锦色要下车伸手来扶,可惜燕公主更快一步,她双手来接,锦色下意识就扶住了赵敏手臂,借着她的力气下了马车。
燕公主还在旁帮她提了下裙摆:“咱们是来猎场好不好,你穿这么啰嗦,怎么骑马?”
锦色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我只是陪你来玩的,可不是来陪你骑马的。”
站稳了,抬眼看见卫珩就在面前,锦色对他笑了下,欠身福了福身。
卫珩一身玄衣,此时才仔细打量着他的锦贵妃,她今日穿着繁复的锦裙,妆容精致,简直是人群当中一道最美风景线,他不由多看了两眼。
曹骏在旁也瞧见了,凑了皇帝身边,翘起脚来与他低声耳语:“女为悦己者容,锦贵妃这肯定是为了皇上您才打扮这么美的,她在意皇上呢,一会皇上想着带贵妃去骑马射箭,玩些稀罕玩意,一准哄她开心。”
这还用说,后宫妃子,谁能不在意皇帝?
还用得着那些小把戏特意去哄?
卫珩薄唇微扬,他上前一步,目光从锦贵妃的脸上下移到了她的手上。
那纤细的手腕上,今日还戴了个翡翠镯子,莹润的镯子将她的肌肤衬得白雪一样,他喉间发紧,轻咳了声,负起了双手,在背后握了下拳头缓过了这口气才开口。
“锦贵妃就跟着朕吧,”皇帝的威仪还在,“过来。”
这是何等的殊荣,他等着锦色娇羞地走过来,可惜他忍住没有去握的那截雪白手腕,先一步被人抓住了。
燕公主赵敏紧紧握住了锦色的手腕:“皇上多少事,带着她能干什么,不如让我带锦贵妃去玩吧。”
说着赵敏晃起了锦色的手:“今天,锦贵妃就做我的女人吧,我来守护你,我教你骑马,我教你射箭,怎么样?”
卫珩:“……”
她身形高挑,此时一身男装竟也英姿飒爽,锦色被她的话逗笑,连连点头,只是她的笑意还未达眼底,就怔住了。
就在她们的身侧,最后到达的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近侍掀开了车帘,露出了车内男人的身姿。
他脸色略苍白了些,可这也些许病容也遮掩不住一身的风华。
卫律从车里走了出来,那双桃花眼微扬着,目光一扫,正好撞上了锦色的诧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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