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月下独酌

小说:吾妻乃毒妇 作者:恶犬当当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心扑通扑通跳着,似要冲破她的束缚。

    怎么回事!

    为何,如此心慌?

    “公子!公子!”舟儿焦急上前,把予白搀起。

    予白倚在围栏上,手心沁了一层冷汗,从怀中掏出小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含在嘴里。

    清凉的药味从口腔蔓延到灵台,血液,不适感渐渐消退。

    “舟儿,去把马车赶到曲光楼,回府吧。”予白蠕动着唇瓣,沉声道。

    “公子您一个人呆在这里,舟儿不放心。”舟儿担忧道。

    “无事,你去便是。”予白摆了摆手,语气坚定。

    舟儿牙一咬,心一横向外快步走去,恰好在楼梯处碰到了仇先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委托他上去照看自家公子。

    仇献一听,三步并作两步,敲门而进。

    此时,予白已好了大半,唇色恢复了先前的红润饱满,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公子,可是病未大好?不行不行,我这就派人把闫槐笙那老家伙捉回来!”仇献急得胡须抖动,肩头不自觉的发颤。

    若是,公子再有个三长两短,他死不足惜。

    “先生莫要关心则乱,只是些小毛病罢了。不过,我方才从街角瞧见两人,先生可否帮我探查一下。”予白开口询问道。

    “小公子说的哪里话?属下必尽心查探。”仇献回神先是上下打量了下她,后抱拳道,跟在她身后护着下了楼。

    予白不喜别人侍候,见仇献眼中止不住的担忧,便也没说什么。

    舟儿扶着她上了马车,仇献亲自提了两坛玉清酒和两坛泛倾白放进马车。

    “公子慢走,”仇献说完,又冲着舟儿不放心的嘱托道:“你且好生照看公子。”

    “先生请放心。”舟儿回道,挥鞭出了西齐坊。

    仇献见马车走远,在暗里打了个手势,四五个黑影蹿上飞檐,随着马车一起,前往长公主府。

    ……

    是夜,丞相府。

    卫蓁承回到府中,直奔的母亲所在的玉棠院,还未到院子就闻到浓浓的药味。

    他小心翼翼的捧着白瓷酒壶,迈进院子,入眼的满是来来去去的侍女,脚下快了几步。

    瘦弱娇小的松菱对卫蓁承福了福身子,“见过小公子。”

    卫蓁承见到一生面孔,停下脚步,打量着眼前不起的松菱,半晌才道:“你是姐姐的贴身侍女?姐姐也在里面?”

    松菱紧张的点了点头,“小姐在屋内照顾夫人。”

    听了小丫头的话,卫蓁承缩了缩脖子,抱着酒壶的手臂紧了又紧,才鼓起勇气推门而进。

    “母亲,姐姐。”卫蓁承脱下沾染了露气的披风,把酒壶偷偷塞进怀里,搬着一只小矮凳坐到母亲床侧。

    卫蓁然正端着汤药,听到弟弟的声音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他鼓鼓囊囊的肚子,一小节木塞从袍子里露出,散发着微微酒香。她秀眉微蹙,抬眼递给卫蓁承一个警告的目光。

    卫蓁承歪了歪头,不敢直视她,大气也不敢喘,乖乖等着姐姐给母亲喂完药。

    东方棠面色枯黄,嘴唇干瘪,两鬓掺杂着几丝白发,只有一双眸子富有神采,温柔望向身边的两个孩子。她低咳了几声,缓缓抬起沉重而僵硬的手臂,卫蓁然会意,赶忙擦了擦母亲嘴角的药渍,将她扶起。

    “承儿,不是咳咳咳今晨才请过安,怎么咳咳咳晚间又来了母亲这里?”东方棠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儿子额头,继而支撑不住又缓缓放下。

    “承儿就是想来看看母亲,今早还好好的,怎么到了晚上母亲又…”卫蓁承委屈巴巴。

    “母亲午后不小心吹了会风。”卫蓁然眼眶泛红,解释道。

    “你们两个呀…咳咳咳咳无事,母亲都习惯了。”东方棠心里也不是滋味,若是自己身子争气……唉,难为了两个孩子。

    “不能习惯,母亲要好好的才行。”卫蓁承梗着脖子带着隐约哭腔。

    “好~听承儿的,母亲会好好的。”东方棠的话给了卫蓁承极大的宽慰。

    他转头又问道:“姐姐,六皇子送来的药给母亲服了吗?”

    “服下了。”卫蓁然冷艳的脸上浮出一抹暖意。

    东方棠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她固然感激六皇子,但总觉有些隐隐的不妥。并非是她不知恩,单单是六皇子送来的药材就价值连城,她怕的不过是自己这身子骨会牵连到一些人,激起不该有的争斗之心。

    幸而六皇子自小在皇后膝下长大,与太子交好,手足情深。

    只是,然儿……会不会因六皇子的嘘寒问暖而动了心思。

    她知自己命不久矣,眼下最是担心的是自己的一双儿女,然儿严谨聪慧,行事自有一套,眼里最容不得沙子,偏偏又是个不服输的倔骨头,若将来没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怕是情路坎坷,要吃不少苦头。

    六皇子俊雅风流,看似实为良配,但作为母亲她委实不想让女儿再嫁皇族,然儿姑姑身为皇后,统领后宫,看似风光无限,其中生死权位之争一刻也未曾停息。官家后院已相当残酷,帝王家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

    承儿性子软又听话,怕就怕在他太过听话,被有心人利用指使。

    如今,她怎能放心的下呀。

    “母亲怎地说着说着愣住了?”卫蓁承嘟囔着,见母亲精神稍稍好了些,把手伸向怀里,神神秘秘的掏出被捂着热乎乎的酒壶,献宝似的递到母亲面前。

    卫蓁然闻着愈来愈浓的酒香竟掩盖了屋中的药味,承儿未免也太不知轻重,母亲重病,他拎壶酒作甚。

    “母亲你瞧,这酒壶里装着是北晔国仇献大师所酿的泛倾白。记得幼时您曾提过,承儿记着,便和龙恩一起向鲤哥哥讨了一小壶回来给您品品。”卫蓁承把热乎乎的酒壶塞到的母亲手里,想让母亲高兴些。

    “当真?”东方棠忽的眸光一亮。她出身于武将世家,父亲又是一品军候,年轻时性子也是极为开朗的,嫁给卫之礼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平日里也颇有几分情趣,时不时陪着夫君小酌几杯。

    这泛倾白她只与承儿提过几句,没成想孩子记在了心里,今日还有缘能一赏泛倾白,也是足矣。

    见母亲高兴,卫蓁承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酒壶木塞:“母亲您闻闻。”

    打开酒塞,清冽甘甜的酒香散发而出,与药香混合带着丝丝甜味。

    “这酒母亲要好好留着,等您身子好了,承儿要和父亲、母亲、姐姐一起品尝”

    “都依承儿的。”东方棠笑着道。

    “若母亲以后喜欢,承儿就再托鲤哥哥弄一些。”

    卫蓁然听弟弟口中不停提到鲤哥哥三字,心中一紧,冥冥之中觉得烦躁。

    鲤哥哥,也许只是相似的字音罢了。

    正在找理由安慰自己的卫蓁然,听得自家弟弟眉飞色舞道:“鲤哥哥因养病才回京不久,对京中诸多不熟,我与龙恩商议,等过几日亲自到长公主府……”

    卫蓁然正在一旁端着医书研究,‘回京’、‘长公主府’几个字传入耳中,翻页的手一顿,白皙手指紧紧攥住书角。

    嬴鲤,这人为何总是阴魂不散?

    东方棠略有些疑惑女儿的反应。

    卫蓁承表面是个温润腼腆的男孩,一到母亲和姐姐面前瞬间转换为话唠,他没察觉到自家姐姐情绪有什么不对,搬着小矮凳朝姐姐身边凑了凑,说道:“姐,放听说你上次进宫碰见了鲤哥哥,你与母亲说说,鲤哥哥是不是与我说的一样。”

    卫蓁然坐得端正,抬眼瞧了瞧自家傻弟弟,并不答话。暖色烛光照映下,脸颊勾勒出完美的弧线,并无任何异常,只是慢慢把医书合上,整整齐齐放到一旁的小矮几上面,转身望着弟弟,漆黑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宛若深海。

    他打了个哆嗦,明明姐姐一切正常,为何自己莫名的害怕,是不是鲤哥哥在宫里惹了姐姐不高兴?

    不会吧……卫蓁承摸不准姐姐的情绪,不敢再提鲤哥哥的事情。

    在玉棠院待了小半个时辰,见母亲乏了,姐弟二人告退。卫蓁承心有戚戚,不敢招惹,与姐姐到了声晚安,飞也似的回了自个院子。

    卫蓁然作息一向规律,今夜却破天荒的没有按照时间歇息,而是去了书房。执笔题字,字迹隽秀规整,一笔一划都极有章法,聚精会神写了几页,烦躁之意才散了一两分。

    等到完全放松下来,忽觉鼻息之下还围绕着浓浓的酒香,冷着脸沐浴后,才歇下。

    ……

    待到予白和舟儿回到长公主府门口,已过了晚膳时间。回来路上,在马车上小憩了一会儿,药性挥发,灵台清明,身体已恢复如常。

    予白瞧了瞧大门没有埋伏着浮霜姐姐,只有值守的侍卫,心知今日趁着小娘亲进宫请安,偷偷外出玩乐惹了小娘亲生气,亲自拎起一坛泛倾白去承认错误,剩下的酒让舟儿拿去酒窖存放。

    拎着灯笼,忐忑的走向小娘亲的院子,一路上闻着浓厚的酒香,予白一直以为是手中这一坛泛倾白挥发出的味道。

    当迈进小娘亲院子的一刻,才明白并非如此。

    成安长公主站在庭院青松之下,月光落下,零星的光点挂在青松之上,地面青砖点缀着斑驳的黑影。

    她一手端着玉杯,一手抚摸着摆在石桌上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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