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节前后,是除了新年元宵佳节后,长安城最热闹的日子。
天气转暖,树枝都抽了嫩芽,青春年少的男女换了亮丽的春装,打马游玩,踏青相会。
今年为庆贺萧策新婚之喜,不少商家富户纷纷拿出钱财来,要在三月初三当日办一场赛酒会,比一比谁家的酒最上佳,还写了帖子邀请崔妙之主持。
北境拥兵近百万,除青徐两州外,其他各州均与平室或李晗交界,而且北有匈奴鲜卑,屡屡犯境,半点不能放松军备。
不仅不能放松,还要扩充才行,毕竟扬州防务还指着萧策呢。
目前虽有崔家全力支持,但北境最大的问题仍是银钱不足。
北境的兵马需要尽快南下,守护好扬州各大要塞,都是要数千万银钱的,这可不是小数。
因此崔妙之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拉拢钱袋子们的好机会,爽快的应允。
城中数百饭肆酒馆听闻渤海侯夫人答应亲临,早早就把风声放了出去,变着法的吸引更多的人前来参会。
甚至还给崔妙之冠上中原第一美人的称号,摩拳擦掌要在那天拔得头筹,让自家的酒声名远播。
萧策听到这风声,甚是不满但又自得,十分矛盾。
他占有欲极强,而且是独占欲,在崔妙之身上体现的尤为突出,甚至连乎乎尔的醋都吃。
这些人都没见过自己夫人,就到处吹嘘她的美貌,好像说得自己见过一样,让他不爽。
但是又暗自得意,中原第一美人,这样的国色天姿是自己媳妇,沾沾自喜。
“不如上巳节那日你戴上蛟纱吧。”萧策建议,不想被崔妙之看出来内心的小心思,犹豫了几天还是不吐不快。
崔妙之正在试那日要穿的衣服,是正红的宽袖留仙裙,看到萧策不知从哪里找出的蛟纱,连理都不理。
她精心打扮,为的就是镇住场子,既然名声都造起来了,那可不能被人说名不副实。
萧策摸摸鼻子,被看穿了心思有些尴尬,赶紧补救,“那是还是我亲自去主持吧,不要劳累到你了。”
呵呵,你那张冰块脸往那一摆,估计一坛子酒也卖不出去了。崔妙之心下吐槽,“夫君人家是邀请我去的,难道你要来抢风头?”
看她油盐不进,萧策无法,大不了那日他偷偷跟去就是了,看谁敢冲撞自己媳妇,直接关了他的大门。
果真,上巳节那日,长乐宫外的官道上人满为患。
大家争先恐后前来。目睹中原第一美女的风采。
崔庙之所乘六驾马车在亲兵的护卫下缓缓而出,她端坐在车内,车身四周是绯红色的薄纱,外面的人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妙曼的身影。
“天呐,那就是渤海侯夫人,排场真大。”有人赞叹,这样的场面的确不多见。
三年前郭茂曾举办端午宴,让他的夫人女儿们坐着六驾马车前往平乐园,声势浩大。
但是郭家女眷没有崔氏女这样的风姿,再者郭茂不得人心,大家也没有人挤人的捧场凑热闹。
“听说崔女的嫁妆有数百车,金银财宝无数,整个扬州城都差点搬空了。”
“嫁妆算什么,今后整个扬州都是渤海侯的,前两天扬州最大的宝成票号都开到了长安,这是给咱们侯爷送钱来了。”
崔妙之听到人们议论纷纷,有时觉得好笑,有时又非常赞同,这宝成票号就是他们崔家的产业,算起来也是给萧策送钱来的。
平乐园早就一切预备妥当。
长安城中数百饭肆酒庄纷纷拿出了看家本领,杏云楼的杏花酒,广茂园的梁州散等几家是大户,几个掌柜带着夫人殷勤的来请崔妙之下车。
“夫人大驾光临,咱们今日是蓬荜生辉。”众人皆兴高采烈的恭维。
所有的酒水都一字摆开,各商家可以随意品尝其他店铺的酒水,掌柜一人一票,不能投给自己家。
崔妙芝由几位掌柜女眷陪着坐在高台之上,面前也放了各种酒水,当然她是不可能一一品尝的,她可没有那么好的酒量。
过一会儿比出前十名,她才会象征性的抿一口,代表渤海侯夫人亲自尝过。
台下熙熙攘攘,你推我挤的,不少人都是来一睹崔妙之倾城容貌,醉翁之意不在酒。
可是那些商家哪里会放过这样揽客的好机会,连哄带劝的把酒灌下去,拍着胸脯说自家酒水最正。
“少主,那就是萧策的夫人。”一个寻常容貌的中年男子向一位较年轻的男子示意。
少主亲自快马加鞭来贺喜,到了长安,萧策却把他们晾了好几天,没说见也没说不见,着实让人气愤。
被称作少主的男子看起来不到而立之年,相貌堂堂,人表人才,负手而立,眯起眼睛看向高台之上的女子。
此人正是李晗长子李铎,前年他曾偷偷潜入扬州城,与崔妙之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就惊为天人,如今看来,姿容更盛。
他已有妻室儿女,糟糠之妻不下堂,不然一定要聘崔女为妇,或者打下扬州再从长计议,没想到崔女竟然北上了,白白便宜了萧策这厮。
“渤海侯那边还没有消息?”
属下摇摇头,李铎冷笑,那就得从他夫人身上入手了。
整整三个多时辰,得票最高的十家产生,众掌柜欣喜的抱着自家酒坛,亲自给崔妙之斟酒。
郑妪领人上前一一试过,才敢让崔妙之入口。
第一盏味道醇厚,不错。
第二盏辛辣,崔妙之差点呛到了,强制忍住没有吐出来。
第三盏倒是有点子甜甜的口感……
十盏酒一一尝过,崔妙之选了第六盏芳容酿拔得头筹,入口不是特别惊艳,回味却芳香无比。
“好好!”庸成楼的掌柜伙计喜不自胜,赶紧呈上文房四宝,求崔妙之亲笔题词。
崔妙之提笔凝神,略一思索,洒脱的挥毫,“庸成芳容”四个大字,一挥而就。
掌柜在众人的艳羡中抱着墨宝,喜得到处跟人炫耀。
崔妙之今天一早就起来忙活,刚刚又品了不少酒,两颊酡红,不胜酒力,如春睡海棠,看呆了众人。
扶着侍女登车而去,不少太学生蜂拥赶来,把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堪堪驶出了平乐园,崔妙之依靠在郑妪身上闭目休息。
突然一匹骏马不知为何扬蹄嘶鸣,惹得其他几匹马儿也不听话了。
车夫是经年老手,连忙勒紧缰绳,但是车身一晃,竟被甩了下来。
“夫人!”众侍卫赶紧上前想要控制,但是受惊的马儿撒蹄就跑。
车子剧烈的晃动,崔妙之吓得酒也醒了,紧紧抓住栏杆,被郑妪抱在怀里,前面就是闹市,冲进人群里可如何是好,正急得不行。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矫捷的身影一跃而上,稳稳立在车夫的位置上,大力勒紧了缰绳,技术高超,一气呵成。
崔妙之只觉得马车瞬间就停下了,因为惯性,她和郑妪还往前扑倒,好在没有伤到百姓。
“多谢恩公出手相救,还望恩公留下姓名,外子定当登门道谢。”崔妙之整理衣裙,跪坐道谢。
“夫人严重了,有缘自会相见。”李铎拱手,在崔妙之的侍卫赶上来前迅速离开。
当街救了萧策夫人一事,不用他留名,傍晚之前萧策自然就会查清楚。
不过真是刚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他本来是打算过了前面闹市区再行动的,有人和他想一处去了,看来崔女得罪的人不少,他这也算是英雄救美了。
萧策被政务绊住,晚了半刻出城,正巧遇上崔妙之一行已经到了长乐宫外,刚一汇合就听说夫人受惊了。
听清楚原委,把萧策也吓了一跳,都怪那个谋士,非要拽着他聊什么时候见李铎,见李铎着什么急,先晾晾他刹刹他的锐气再说。
萧策忙上车,仔细打量崔妙之可是哪里受伤了。
“夫君,妾身这次幸得一位恩公所救,一定要把人找出来重谢。”崔妙之晕乎乎的,说完这句话就倒在萧策怀中睡了过去。
倒把萧策吓一跳赶紧传大夫过来详细查看。
“什么!被人救了!”王氏一天坐立难安,如今听闻消息在殿中气得团团转,那里来的什么人吃饱了撑的,坏了她的好事。
这是王浣献的计策,可是她们哪里想得到给别人做了嫁衣。
蛮夷邸
这是平朝强盛之时,番邦使团来朝下榻的住处。
如今李晗就被萧策安置在此处,好酒好菜的招待着,也不限制他行动自由。
“少主,渤海侯的使者到了。”李铎的属下前来通传。
果真行动够快,这晚膳还没有用呢,使者就到了,还是大名鼎鼎的独孤辽。
“将军久等了,我家主公日理万机,前些日子还跑了趟并州,这刚一回城就忙着招待将军一事,将军不怪罪吧?”
独孤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他最最擅长的。
“先生哪里话?渤海侯政务繁忙,铎怎么敢责备。”李铎打着哈哈,请独孤辽上坐。
“我家夫人今日幸得将军出手相救,主公明日晚间将在长乐宫设宴,一为将军接风洗尘,二为感谢出手相助之情。”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二人相谈甚欢,“夫人的车驾可查出是谁动的手脚了?”李铎关心的问,可得把自己摘出来,不然岂不是落得下乘。
“还真就是受惊了,得亏将军在近处。”独孤辽不可能实话实说,但是话外之音是警告李铎,你也在一旁,没安啥好心,别当大家是傻子。
安夫人和豫章公主望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氏,如今钗环已经被卸去,被萧策的人亲自押了过来。
“过几日小叔他们回幽州,你随他们一起去吧,会有人照顾韵儿的,你放心。” 安夫人声音里满是疲惫。
好歹也是相处了二十年的儿媳,从前也不是不本分,只是被泼天的富贵迷了眼,做了傻事。
王浣也早被人堵住嘴,拖出了大殿,剃去头发,按萧策的意思是关进大牢,依律审判。
“祖母,都是表姐撺掇母亲的,求您饶她这一回吧。”萧宣萧韵跪在殿外,方才去了宣德殿,大哥连面都不见,直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
崔妙之幽幽醒来时,夜色已深,并不知道在她昏睡的几个时辰里,萧策处理了多少事情。
只看见一个山一样的背影坐在床边,正在看书。
“醒了?”萧策听到动静。
嗯,崔妙之点头,轻轻靠在萧策肩膀上。
你这小丫头真不让人省心,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脑门上被弹了一下,不轻不重的。
“夫君,以后要让他们给你出钱,早点平定李晗那老贼。”
崔妙之乖乖的躺在萧策怀中,享受这温暖的安静。
今天是个好的开头,下次她还要趁着端午再多露脸,拉拢米铺布庄,让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助她早日达成心中所愿,万不可让李晗韬光养晦,重蹈上辈子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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