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悠下意识地看向镜头,思绪在翻江倒海,季凌初为什么会在镜头前说这种话?难道那钱……
黎小悠稳住摇摇晃晃的心神,声音突然有些沙哑,“我不是怀疑你偷钱,只是凌初,我必须对你负责。如果你没有做坏事的话,你告诉阿姨,买饮料和甜点的钱,你从哪得来的?”
这种判决式的说话方式要是放在任何一个没有心眼的人身上,绝对会委屈死。如果季凌初没有重生,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不知道黎小悠的为人,这种毫无根据的诬陷,已经让她的心千疮百孔。
季凌初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似哭非哭,看起来绝望极了,“我没有做坏事……这钱是我在商城赢奖品换来的,阿姨,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这种人吗?”
黎小悠看着季凌初的泪光时,直觉会坏,她刚好否定,就听到季凌初继续说道:“还是说,在你眼中,穷人家的孩子就必须会做这种事情?”
搞得谁还不会玩心眼似的。季凌初学着黎小悠的句式,一字一句地把‘诬陷’丢到她身上。
有时候,对付这种人,就必须要用她的方法还击。这叫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黎小悠被季凌初这么一通说,有些手忙脚乱,“阿姨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会担心你做坏事而已!”
季凌初伤心地看着她,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所以在你眼里,我是会做坏事,是吗?”
她似乎察觉到落泪了,她连忙低头,慌忙地擦掉眼泪。
黎小悠心里咬牙切齿,这个小贱蹄子看起来娇娇柔柔的,说出来的话却跟针一样扎在身上,真的是她要找的木讷女孩吗?
“不是的,阿姨知道你很乖,很听话,但是……”黎小悠顿住,她发现自己越往下说,就把自己绕回去了,这不就承认着因为季凌初身上没钱,所以怀疑她偷钱吗?
季凌初很好地把握住分寸,因为她赚钱在被怀疑之前,当时商场里又那么多人,就算黎小悠通过关系让节目组后期把顺序颠倒,她也不怕。
再者,她觉得如果节目组聪明的话,肯定不会把黎小悠剪辑得跟好妈妈一样。毕竟当代最后话题度之一就是教育,一旦车上教育的名头,扯三天三夜都扯不清。
“如果阿姨相信我的话,那我也相信阿姨。”季凌初看着黎小悠说不下去,等了几秒后,才懂事地帮她解围。
“阿姨,你累了吧?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季凌初擦干眼泪,露出坚强的笑容,不仅可以体现她善解人意的性格,同时也反衬出黎小悠对季凌初的压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黎小悠此时哪还敢让季凌初做饭啊?她必须要挽回形象,于是拉住季凌初的手,把她按在沙发上,“今天阿姨来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季凌初眼睛一亮,期待地说道:“好,我还想着阿姨昨天做的香辣鸡翅呢,太好吃了!”
两人的相处又其乐融融,看起来风平浪静,然而底下却暗潮汹涌。
黎小悠进入厨房后,季凌初也没有闲着,她开始打扫卫生。
这边季凌初乖巧懂事惹人怜,另一边在大山深处的黄璐雅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来到季家村第二天,黄璐雅已经想过各种方法闹事,但是节目组就跟铁人似的,不管她做什么,都无动于衷,甚至就连她妈妈的朋友张扬叔叔,都刻意回避她,这让黄璐雅非常郁闷。
昨天晚上她趁着夜黑从季家村跑到公路上,大晚上的,过路行人看到一人影在路上晃来晃去,晚风把她的声音拉长,再加上车速,女声听起来飘飘渺渺,仿佛鬼声,吓得人家赶紧跑了。
导演组并没有把她劝回去,一直尽心尽职地拍摄着,黄璐雅时不时地回头骂他们没有良心,“你们是聋子还是哑巴?我说话你们都听不到吗?我要回家,我不要拍摄了!”
摄影师也没理她,这大晚上的还要加班工作,就够辛苦的了,哪还管你大小姐脾气?
更何况,他们也未必不想拍摄,只不过是在抗议这里环境艰苦。可出名哪是那么容易的?不吃点苦就完成梦想,那这梦想也太廉价了。
黄璐雅愤怒地咒骂着,看他们并不理会自己,又埋头苦行。
但是抹黑走了一段路,她又开始害怕起来。乡下并不像城市那样,就算是半夜还灯火通明。这里一到九点钟,就开始熄灯,而且这附近没有村庄,到处乌漆墨黑,伸手只能依稀看到五指形状。
道路还是月牙湾似的月亮发出来的微微亮光照着的。
黄璐雅郁闷地停在原地,当摄像师跟上的时候,她突然起身,愤怒地用石头砸向镜头,“我让你拍!我砸烂它,看你还怎么拍!”
她此刻完全忘记了来之前跟妈妈商量的各种吸粉计划,比如说可以叛逆,但必须要尊重人;可以拒绝干重活,但是力所能及的事情必须自己做,诸如此类。
摄像师连忙护着摄像机往后退,依旧不说话,最后黄璐雅坐在地上委屈地大哭起来。
在这夜空下,夜黑风高,凉风习习,哭声凄凉,真的是凄凄惨惨戚戚。
晚上,华芬想着城里来的孩子住着不习惯,家里蚊子太多,又没钱买蚊香,想着她会不会睡不好,便起身到凌初的房间一看,被子被掀开,哪还有那孩子的影子?
华芬吓得几乎要晕倒,她颤颤巍巍地去找村里人,“快,那孩子不见了,这大晚上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该怎么办?”
现在并不是春节时期,所以大部分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不在家,村里只有老人和孩子,华芬这一吵,直接把其他人给吵起来了。
山里还有野猪,毒蛇,她又不识路,走又走不习惯,万一遇到野猪毒蛇啥的,出问题那可就麻烦大了。
于是村长季朝阳连忙把大家喊起来,寻找黄璐雅。
华芬也拿着一把几乎快没光的手电筒,颤颤地往马路上找,“娃啊,你在哪?”
黄璐雅听到声音,坐在地上把头埋得更低了,呜咽声渐渐随风飘散出去。
当季朝阳找到黄璐雅的时候,看到她蹲在马路上哭,心里一惊,连忙跑过去,“受伤了噻?要不要紧?来,额背你肥气!”
这普通话讲得不是很标准,黄璐雅嫌弃地把脑袋撇到一边,不想搭理他,讲话都讲不清楚,也妄想跟她说话?想她在学校的时候,除了苏子安,其他人谁不是巴结着她?
可是来到这里,环境又脏又差不说,这些人讲话口音太严重,她都听不懂。有时候他们身上还传来一些奇怪的味道,后来看到有人直接拿脚底把牛粪推到簸箕里,她差点没吐死。
季朝阳看着摄像机对着黄璐雅,责备道:“这大晚上的,她出来你们怎么也不劝着呀?你们拍摄是拍摄,但是安全最重要嘛……”
季朝阳说了一大堆,发现人家压根就不理会他,才想起来开拍之前这帮人说过,直接把他们当成透明人,就当做是不存在。
季朝阳摸了摸鼻子,才没再继续责备,蹲在黄璐雅的面前,“小姑娘,回去吧,这大晚上的,不仅蚊子多,山里还有野兽毒蛇,万一你被咬了没人救你,你就只能永远躺在这。”
“我知道你们城里人住不惯我们农村,但是你换个角度想,就当来体验生活,之前不是还有节目,人家一帮明星到乡下建房子生活吗?”
听着这大叔的话,黄璐雅总算是回想她妈妈交代她的话,抿抿嘴,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季朝阳很开心,“诶,这就对了,快回去吧,奶奶也等得着急了。”
“我想回家……”黄璐雅委屈地说道,她在家还没过这种待遇,但是现在参加这个破节目,就什么都体会到了。
“一个月时间很快就过了,习惯就好了。”季朝阳在她旁边,不远不近,因为她之前有说自己身上有臭味,所以他不敢靠得太近。
华芬听到村民们的吆喝,连忙赶回来,看到黄璐雅泪流满面,心疼地上去擦拭她的泪水,“没受伤吧?以后晚上可不能出去了,山里野兽可多了……”
黄璐雅扭过头,不让华芬触碰她,华芬手一僵,便自然地把手收回去,“走吧,我们回去。”
回到屋里,躺在床上的华芬开始想念孙女了,她的乖宝啊,不知道在别人家生活得怎么样,会不会受委屈?钱够不够用?会不会不合群?
不过想到去别人家住一个月,能得到一笔钱,用这笔钱乖宝可以上自己想上的大学,华芬微微放松了一些。听村长说,以后拍摄的这些都会播放出去,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的儿子儿媳会看到呢?看到当初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长大,已经能自己赚钱念书,会不会回来?
月光微微倾洒入窗户,房间里响起一声轻叹。
远在城里的季凌初还在做作业,因为她走读,所以申请晚上不去学校上自习课,此时她正在台灯下写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仿佛是心有灵犀似的,她的心微微一颤,一股电流滑过,她抬头望向窗外,弯弯的月儿像一把弯刀,挂在天上。
望月思乡。她突然想念奶奶了,不知道奶奶会被黄璐雅怎么对待,按照上辈子,她一开始应该是做足了叛逆的人设,后来才慢慢地被‘感化’……
算了,想那么多也无济于事。
“咚咚咚”
季凌初抬头,便看到黎小悠端着牛奶进来,看到她还在奋笔疾书,心里有些警惕,但是却脸上露出一个心疼的笑,“写完作业喝点牛奶,助睡眠。”
不得不说,黎小悠表面功夫做得非常到位,要不然原身也不会在回家后,对他们念念不忘。
黎小悠把牛奶放到桌子上后,装作关心的模样拿起桌面上的作业本,当看到堪比印刷的字体时,黎小悠侧过身挡住摄像头,又稍微把作业本往胸前靠了靠,尽量不让镜头拍到。
这乡下来的女娃到底是谁帮忙找的?她一开始想找个懂事的,学习成绩好的,就是觉得比较好控制,但是现在太好了,就显得她的女儿更加差劲,这互换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必须要想办法在后期把季凌初的镜头削减!不然以她的眼光看,季凌初从大山出来还这么优秀,她的女儿还怎么出头?
黎小悠心情复杂地把作业本放下,慈爱地跟季凌初说道:“学习总是学不完的,早点睡,不然熬坏了身体我可要担心了。”
季凌初:“好的阿姨,谢谢阿姨。”
第二天一大早,季凌初起了个大早,没想到黎小悠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看来她也担心自己抢风头啊。
季凌初一脸天真,跟她打了个招呼。
吃过早饭,黎小悠送季凌初去学校,下车的时候,刚好碰到上次给自己冷脸看的苏子安。
苏子安看到季凌初与黎小悠关系颇好的模样,冷哼一声,这种人,为了吸引他的注意,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昨天听说她搭公车来,他还不太相信彭靖柳的话,可现在……
黎小悠看到苏子安的瞬间,脑瓜子立刻活络起来,她拉着季凌初的两只手,目光看着苏子安,语重心长地说道:“凌初啊,有爱慕之心很正常,但是——”
“呀,新同桌,原来你喜欢苏子安啊?!”此时,彭靖柳也从车上下来,刚好听到黎小悠的话,上前一个跨步,伸手攀住季凌初的肩膀,‘哥俩’好地说道。
旁边走过学生惊讶地看着季凌初,再想想苏子安的家世,瞬间了然,原来是为苏子安而来。
季凌初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黎小悠离开后,彭靖柳不停地在她耳边说起苏子安的好话。
季凌初:???
她喜欢苏子安?开什么国际玩笑?他一天到晚板着脸,活像是谁欠了他几千万似的,跟他待久了都担心自己抑郁。
“我不喜欢……”
“哎呀,我知道,别害羞嘛,全校女生都喜欢他……”
季凌初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她天天埋头读书,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是想谈恋爱。
可没想到,下午的体育,就这么刚刚好,两人三足运动的时候,他们俩被老师分到了一组。
季凌初与苏子安对望一眼,便嫌弃地把目光移开,怎么跟这个自恋狂分到一组了?
而苏子安也觉得憋屈,竟然跟这个乡巴佬分到一组?还害羞?这不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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