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玉仙楼, 晏映是将计就计, 但不管怎么说, 穆迁也算是所有环节里最无辜的一个, 所以晏映是听出他那句话里的怨气和威胁的。
只是见他方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跟晏萍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到底是顺水推舟难得糊涂还是不情不愿,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来。
晏映退后一步,躲过那一身沉敛的龙延香,索性一根筋装傻到底,接着他的话回道“世子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穆迁背着手,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琉璃眸光彩漫溢,因她的刻意闪躲好像又多了几分兴趣,他在旁边名贵的玉器珍宝上随意扫了一眼,漫不经心道“听不懂无所谓, 只是你伤了我爱妾的手,是不是理应还回来”
晏萍一看世子爷有意为她找回公道,脸上喜色闪过,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是低浅地啜泣着,怨毒地看着对面的晏映。
掌柜的急得满头大汗, 有心为晏映周旋, 可又知道穆迁在京中威名, 那就是个祸害, 天不怕地不怕, 就算明知会得罪别人,也会先让人伤筋动骨。
何况侯夫人又这般貌美,他真怕穆世子在他的玲珑阁里做出令人唾弃的事来。
晏映没觉得穆迁眼神有什么不对,她认定他是因为上次的事心中记恨,才会在这里寻她麻烦。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趋利避害,能躲过就躲过去了,今日也不知哪来的底气,不甘示弱地看着他,反问“世子爷想让我怎么还”
穆迁莞尔一笑“你伤了萍儿的手,自然也要还她一只手。”
他笑着说出最恶毒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不寒而栗,晏映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她看了看暗中窃喜的晏萍,眼里掩饰不住地厌恶,冷笑一声“世子爷的爱妾先扬手要打我,把我的心吓坏了,按照穆世子的逻辑,是不是应该先让她还我一颗心”
穆迁顿了顿,似是没想到她口齿这般伶俐,眼底的讶然掠过,他没忍住轻笑出声,身后的晏萍一听到这笑声立刻僵直脊背,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
他笑过之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毫不在意地看着晏映“是不是我把她的心剜出来,你就能还我一只手”
晏映一怔。
两人争端,多是逞口舌之利,可穆迁的模样根本不是在开玩笑,大有她一答应,他就会把晏萍当场挖心的架势,就连他口中一口一个“爱妾”的晏萍本人都惨白了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穆迁上前一步,高大清健的身躯压下来,给人一种无形的魄力。
“你怕了”他笑问道。
晏映哪里是怕,眼前的人就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凉薄如此,怪不得在京城里没有朋友,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没了方才那股据理力争的气势,晏映抬头便笑“世子爷果真英明神武公平公正大义灭亲,实乃人中典范在下佩服,并感念世子爷如此高风亮节,决定不予追究。咱们就各退一步,让她的心放在她那里,我的手长在我身上,各自安好,你看如何”
晏映不愧天天应付喜怒莫测的谢九桢,这脸变得比说书的都快,小嘴叭叭叭叭,将人脑子都转晕了,掌柜的和那些看热闹的心说这就完事了吧,一个侯夫人,一个王府世子,难不成还真让对方下不来台
没想到穆迁偏偏反其道而行,他道“我看不好。”
“你既然这么夸了我,若做不到,岂不是徒有虚名”他看着晏映,一双琉璃瞳好像有蛊惑人心的魔力,让人挪不开眼去。
晏映没想到他竟还会顺杆爬,决心不想善了此事,她一时骑虎难下,想着穆迁再怎样心狠手辣,在这里杀了晏萍怎么都不可能吧心里流转之际,那人却忽然抬手,晏映反应快,闪得也快,及时让开一步。
穆迁看了看自己摸了个空的手,无声笑笑。
“或者我不要你的手也行,用别的换,怎么样”
他的话一出,晏映顿时沉下脸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捉弄她。根本不是为了晏萍,也不是视人命如草芥无所顾忌,他更不会挖晏萍的心剁了她的手,他就是想看自己窘迫的样子。
晏映心中火起,想到他方才轻浮的动作,浑身一阵恶寒,正要说话,玲珑阁的门忽然被一个身影挡住,那人影一出现晏映就看清楚了,顿时闭上口,眼神有些漂浮不定。
“先生”她轻轻嗫嚅一句,众人都没听到说什么,只是看她变了脸色,顺着视线往过看,便看到一个散着凛冽寒气的人站在那里,面色不虞。
谢九桢沉着脸走过去,无视其他人的视线,也似乎没看到穆迁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他走到晏映身边,皱着眉道“挑什么,耽搁这么久”
晏映见他官服都没换,一身绛紫袍垂地,精窄的腰身上封了个玉带钩,多了些凌压他人的威严,一看就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昨日说谎,今日就被抓包,心虚得都没听清谢九桢在问什么,便赶忙低头认错“学生知错,还望先生轻罚”
那掌柜的懵了,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谢九桢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轻出一口气,转身将晏映挡在身后,目光在晏萍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到穆迁身上。
视线交汇,穆迁作为晚辈,自然是要行礼的。
可他只是笑笑“我以为太傅大人公务繁忙,想不到还会到这种地方来闲逛。”
“穆世子倒是清闲。”谢九桢不冷不热地顶回去。
“那是自然,我只是一介无权无势的落魄世子,平日里也就能陪陪爱妾,比不得大人权高位重。”
“既然是这样,就更该谨守本分才是。”
猫在谢九桢身后的晏映一下子愣住了,她原以为先生出现在这她一定完了,结果发现先生似乎是来给她解围的,解围也就算了,一向清冽沉默的先生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人斗起了嘴
对就很像是在斗嘴
她挪出一小步,果然看到对面的穆迁面色难看,她努力了那么久对方都只是漫不经心,结果先生一两句就让人变色了。
先生果然是先生,知道如何戳人痛处。
半晌后,穆迁才缓和了脸色,他看了看躲在后面不出声的晏映,见到那脑袋撞上他视线又急忙缩了回去,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你欠的东西,就暂时先放在你那,早晚有一天,我会来跟你换的。”穆迁伸手抹了下唇,眼中精芒闪过,他笑了笑,转身便离开了,晏萍见他不顾自己就走,也急忙追了上去,一场闹剧这才停歇。
晏映松了口气。
可隐隐觉得那个穆迁好像不会善罢甘休。
晏映边想着,边摸着下巴,装作若无其事地模样,转身往后门走,却不想刚走出两步,阴村村的声音就传到她耳朵里。
“站住。”
晏映的脚啊,就不听话,软趴趴地抬不起来人自心底里对师长的敬畏大抵是与生俱来的,何况还是在自己犯了错的情况下。
她转身乖乖走过去。
“先生我错了。”
晏映小声嘟囔着,认错态度不怎么端正,可还是很轻而易举就低头了,谢九桢看着她低浅的眉眼,莹白的脸上露出兴致缺缺的情绪,好像都是因为他出现她才会变成这样似的。
谢九桢一进来之后,来买玉器的人都不敢再光明正大地看热闹,三三两两走开,周遭一下子又嘈杂起来。
他低声问了一句“你来买什么”
晏映见他并没因为她装病而责骂她,心头还有些疑惑,她抬起头看了看先生,发觉先生果真没有生气,便如实回答道“上次在先生书阁里看到那对儿手把件,我瞧着很欢喜。可是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便想着来玲珑阁看看,有没有差不多可爱的,没想到遇上了晏萍和穆世子。”
“你真的那么喜欢”谢九桢皱了皱眉。
晏映看到他面色不快,心说我是真的很喜欢呀,表面上却道“嗯,仔细想想,好像也就那样,我再看看吧”
她说得敷衍,谢九桢一眼就能看出她在说假话。
“你等等。”他留下一句话,转身将掌柜的引到了别处。
两个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晏映只看到他频频点头,像小鸡崽子一样,不一会儿,谢九桢便走了回来,神色一如往常,瞧不出变化,他轻道“走吧。”
晏映回头瞥了一眼掌柜的,他笑意盈盈地给两人行礼。
她狐疑地转过头,心中好奇两人说了什么,可看先生的模样,她又不敢再招惹,便点了点头,随他走了出去。
外面停着一辆马车,鸣玉侯在边上,一看就是下朝之后都没回府便直接过来了,晏映看谢九桢上了马车,心想莫不成他是有什么要事,结果凑巧遇到了她,才给她解围
想着,她恭敬地对马车弯了弯身“先生去忙吧,学生便不送了。”
马车里的人呼吸顿住,很快就传出来不耐的声音“上来。”
晏映面色僵了僵,无奈地看了看星沉,心想先生这还是发作了。可是她现在是女儿装扮,上先生的马车也不合适啊,正犹豫着,里面的声音又吓得她一激灵。
“等我下去请你”
行她一个早已名节尽毁的人,有什么好怕,是先生冰清玉洁,要担心也该是他担心才对。晏映也不是泥捏的,被他这么一横也来了脾气,拎起裙子踩着脚凳,噔噔噔上去,掀起帘子一屁股坐到里面。
方才那模样颇有要把马车踩塌了的架势,任是谁都能瞧出她的情绪来。谢九桢动了动唇,见她望着车帘的方向不看过来,想了想,袖口一动,他伸出手去,在晏映眼前摊开掌心。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玉润剔透的小兔子。
晏映眨了眨眼,好奇地转过头看他。
谢九桢放轻了声音,有几分小心和无奈。
“给你吧。”
轻哄声入耳,让晏映一时间忘了反应,她以为他要训斥她,却不想掏出了她觊觎良久的宝贝,献到她跟前。
这这这
晏映急忙伸手推辞,把谢九桢的手推了回去“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想要”
晏映又挠头“倒也不是”
一不小心说了真话,她摆手补救,真诚道“学生虽然眼皮子是有那么丁点浅,但是道理还是懂的,这宝贝是原二公子送给先生的新婚贺礼,我怎么可能收下,先生也不可以转赠,这于理不合。”
她说得句句在理,只是这东西原本就是她的,谢九桢当初也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地便让人将东西扣下,晏映找了好久也没找到,他心中是有气的,却不知气从何来。
大抵是见她跟原随舟如此亲近
这等小气的行为,他从前不会做也不屑做,可是现在
“先生若害怕睹物思人,倒是不如还将东西放回去,时间久了,也就不想了。”
晏映又开始脑补奇奇怪怪的虐恋情深来。
谢九桢刚刚犹豫着收回的手又伸了过去,这次他直接把晏映掌心摊开,将东西放上去。
“这就是你的。”
晏映低头去看,想不到还有不想要硬塞给她的人。
“还有,”谢九桢看着她,幽深如渊的眼眸中露出几分郁色,他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说,“我没有睹物思人。”
晏映看他极其艰难的模样,想着这样的心事被人发现应当挺难为情的,她同情地看着他,把东西收到袖子里,打算先赶紧把这件事揭过“那学生先替先生保管。”
说完不自然地笑笑。
一时间,车内陷入安静,晏映无所适从地偏头看了看,甩着袖子问“先生这是要做什么去”
言外之意,就是先生忙你的吧,我不打扰了,马上下车走人。
可谢九桢却反问她“你要去做什么”
晏映要去的地方可多了,只是不能跟先生细讲,她机灵地眨了眨眼睛,道“我就是随便出来看看,没相中合适的,打算要回去了。”
谢九桢眯了眯眼“你上次跟行远说的老地方见,老地方是哪里”
他虽然语气无常,可晏映莫名就听出几分阴森诡异来,背后汗毛耸立,她僵硬地笑了笑,搔着自己的脸“是哪呢其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地方,就是”
“去春香楼。”谢九桢打断她的话,直接对外面的星沉道。
晏映赶紧回头看他,眼中露出惊恐来,外面的星沉显然也有些犹豫,半晌之后才应声,马车稳稳当当地动起来。
春香楼就在玉仙楼旁边,可却是个比玉仙楼更混杂的地方,那可是正正经经的青楼啊
“先生,怎么,您要去,把我先放下去呗”晏映开始无与伦比。
谢九桢偏头掠了她一眼,声音带着丝丝寒意“你不是想要听秦淮南的曲儿吗”
是啊。
“没有,没有的事,秦淮南是谁,我听也没听说过。”晏映摆弄自己的裙子。
“你跟行远听得,跟我听不得”谢九桢继续逼问。
那能一样吗
晏映心虚得不行,关键先生还穿着一身压迫人的官服,简直像升堂审问她一样。原随舟是她的朋友,朋友之间做做刺激的事,那叫乐趣,先生是她的师长,师长陪她逛青楼,那算怎么回事
这传出去可不得了。
“先生这样的人,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晏映给谢九桢分析利弊,“让言官知道了,参您一笔总不好。”
借口言官自己说不定都是春香楼的常客。
谢九桢整了整袖子“无妨。”
这两个字真的无解,晏映见他是铁了心的要去,也无可奈何,她抬眼看了看先生,从头打量到脚,最后小声劝道“先生要不换身衣裳”
哪有穿得这么正式逛青楼的
谢九桢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在这里换”
晏映垂头。
得,当她啥也没说。
玲珑阁距离春香楼不远,也就隔着两条街,很快就到了。马车停下,谢九桢撩帘出去,晏映屁股像粘在上面似的,就是不想动,先生一定是疯了,她更疯了,她刚才应该跳车跑才是
心中哀哀戚戚后悔不已的时候,帘子被人撩起,露出一道光。
谢九桢看着她道“没有人,下来吧。”
晏映一怔,狐疑地弯身走过去,露出一颗脑袋看了看外面,果然没发现什么人而且这里也不是春香楼的正门。
她行下马车,跟着谢九桢入了一道平平无奇的门,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弯后,她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莺莺燕燕的调笑声,到了一扇门前,谢九桢忽然停下脚步。
晏映险些撞到他,赶紧回神,不敢再东张西望。
将门一推,谢九桢走了进去,里面香气扑鼻,紫纱垂动,颇有意境,晏映跟在他身后,一眼就看到了屏风前抱琴的女子。
“秦淮南”
晏映面色一喜,刚要迈脚走过去,意识到先生还再这,又把腿收了回来“咳咳,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名动京城的秦淮南,真是,巧。”
那女子蒙着白纱,身材玲珑曼妙,对着二人屈了屈膝,轻道“这里就是春香楼。”
“嗯”晏映惊讶,就见谢九桢已经坐了下去,并沉声给她解释“京城中有些人不想让百姓看到他来这种地方,所以会选择掩人耳目的手段。”
晏映听明白了,也跟着跪坐下去,想必这里连通春香楼,一般人进不来这,怪不得她刚才听到奇怪的声音。
只是
先生怎会对此事了若指掌莫非
“你喜欢听什么”谢九桢忽然问她。
晏映一怔,急忙回过神来,哼哼唧唧半天,脑子里想的都是先生逛青楼的场面,心中高大宏伟的形象顿时缩小不少。她还以为他深情不移,是个衷情的人呢,没想到跟别的男人没什么不同。
“白头吟我要听白头吟”
秦淮南愣了一下,人到青楼里点曲儿,都是些香艳的词,讲情情爱爱的居多,谁也没有点过骂负心汉的,毕竟,来青楼里的哪个不是把娇滴滴的妻妾扔家里寻快活呀,哪里有人会自己骂自己。
“这”她犹豫着看了看谢九桢。
谢九桢面无表情“她想听,就这个吧。”
“是。”秦淮南应了一声,把琴放下,伸手抚动琴弦,刚一张口就是凄绝婉转的声音,晏映开始还注意先生的神色,后来全沉浸在琴音和歌声里了。
晏映最是入戏,又气恼又伤心,好像她就是卓文君似的,恨不得撬开负心人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庸脂俗粉。
一曲毕,秦淮南按住琴弦,声音戛然而止,晏映抽抽两声,用衣袖点了点眼角,对她道“秦姐姐,你唱的真好。”
秦淮南垂下头“我只不过是弹了寻常一曲而已,是听的人用心了。”
秦淮南是春香楼的头牌,但却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有些清冷高傲。
晏映点了点头,抬手道“秦姐姐再弹个欢快些的吧。”
一直不说话的谢九桢终于回头看她“你跟行远来,也是听这些”
晏映方才那叫指桑骂槐,原随舟虽然喝酒闯祸逛青楼,但他是个好男孩,她自然不可能点曲骂他。但看先生从始至终都没明白她的意思,只感觉这小心思没用对地方,很失败,她点点头,当作回应,又认真听曲儿去了。
谢九桢微微皱眉。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吗”
晏映用手比划个圆,在嘴上碰了一下“还会小酌两三杯。”
桌子上的东西都是事先摆好的,美酒佳肴,一应俱全,只是两人都没动而已,谢九桢听后,将袖子挽了挽,倒了一杯酒递过去。
晏映正沉迷声色无法自拔,眼前冷不丁出现一杯酒,她回神看看,见谢九桢正眉眼清冷地看着他。
她哪好意思让先生斟酒。
晏映赶紧来事,把酒杯接过来放桌上,然后拿起谢九桢身前的酒杯,为他满了一杯酒“先生,请”
谢九桢垂眸一看,把酒杯端起,刚放到嘴边,看她不动,目露沉色“你怎么不喝”
晏映是知道自己那点流量的,一杯倒不说,还会撒酒疯,她出过糗,此后就再也不沾酒了,也不知现在有没有长进
想着,她心思还真有些萌动。香醇美酒谁不喜欢呀,何况长者赐不敢辞,晏映目光彤彤地看着酒杯,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深吸口气,然后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先生的酒杯。
“那干”
谢九桢肯定是不会回应的,他只是身体力行地仰头把酒仰头干了,晏映犹豫一瞬,也有样学样。酒刚入口,便感觉有冲鼻的辛辣,晏映忍着咽下,一下呛出了眼泪。
谢九桢见状,伸手顺着她后背,晏映身上痒痒肉多,那手刚放上去她就下意识躲开,还忍不住笑出声来“痒”
她咳嗽两声,乖乖坐好,但脸上热得慌,眼前的景物也越发模糊,晏映伸出手做深呼吸动作,警告自己要清醒一点,谁知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歪向一旁。
她的模样把谢九桢和秦淮南都吓到了,谢九桢就在旁边,眼疾手快,将人拉回来,那人顺势就倒他怀里,侧脸贴着他胸前衣物,却好像能感觉到透过来的灼热感。
谢九桢眸色一黯,咬牙道“你就是这样跟他饮酒作乐的”
晏映热得不行,也不知道先生在说着什么,她扒了扒自己的衣领喘气,那动作相当不拘小节,秦淮南立刻就站起身了,她低头告退,赶紧走了出去。
谢九桢根本没功夫理她,他黑着脸,把晏映脱了的衣裳穿上,将她拦腰抱起来。
这次他深刻怀疑上次隐龙山里她到底是吃了春药还是喝了酒。
晏映身子腾空,本就觉得飘飘欲仙,这下更开心了,她抱着谢九桢的头蹭了蹭,感觉到一丝凉意便更加变本加厉冰块啊,真舒服,她心里想。
谢九桢已经走到里面,弯腰把她放下去,可是怎么都起不来,晏映紧紧搂着他脖子,也没有别的动作,就是挨着蹭,好像很是享受。
谢九桢撑着床边,呼吸近在咫尺,春风撩拨心弦,心上涌动的妒火和欲火都让人难以忍耐,他不知道原随舟与她之间还做了什么事,她一醉便是这般吗如此轻佻随意,之前的那些也只是心血来潮吗
梅花连屏,投映到琉璃上的那道影子,忽然向下一沉。
他尝了一口她唇上那抹清冽的酒香,带了这惩罚意味的,加深呼吸的纠缠,晏映发觉抱着的东西不凉了,开始变得跟她一样灼热,顿时就不喜了,将人往外推。
谢九桢按住她的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发现身下之人的挣扎,他的吻忽然变得轻柔许多,带了些循循善诱的教导意味,细碎的轻吟声慢慢弱了下去,被吞进交缠的唇齿中只是亲了亲
卯正,晏映被人喊起来。
天还灰蒙蒙,晏映昏昏沉沉的,有些懵,她抚着额头坐起来,眼前忽然闪过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画面。
她猛然睁大了眼睛惊叫“不会吧”
碧落一脸茫然“怎么了小姐”
“我们不是,我们不是出去玩了吗”晏映回头看她。
“是啊。”
晏映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了新的“我怎么回来的发生什么了衣服谁换的”她三连问,越问越着急。
碧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小姐这么害怕,也跟着害怕“是太傅大人送回来的小姐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衣服是我给换的”
一听到“太傅大人”四个字晏映脑子就炸了,喝到不省人事就更加让人浮想联翩,她不知道脑中留存的那些记忆是不是真的,心中悔恨起来以后,再碰酒,她就是猪
“星沉来接小姐去侯府了”碧落小心翼翼道。
晏映一听,赶紧回过神来,急忙让碧落给她梳妆,有事没事,总要当面问问才知道,倘若真是她轻薄了先生,先赔礼道歉服个软,应当死不了吧。
她用不用杀人灭口啊啊啊啊
晏映手忙脚乱地收拾好,一路赶去揽月轩,她一身风流倜傥,脚下生风,到了门口才想起来现在先生应该还没下朝,她着急也没用,便轻轻推门进去,垂头丧气地往自己位置走。
“酒醒了吗”
背后忽然传来犹如鬼魅一样的声音。
晏映一下就没魂了。,,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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