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上灵派唯一也是最后一位弟子,季棠确信此刻自己遇到了一些棘手的事情。
眼下是傍晚,窗外漆黑一片,屋里却亮堂的宛如白昼。发光的源头似乎是来自屋顶正中央那倒挂的琉璃盏。应该是琉璃盏。但季棠也不确定,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硕大又精致的样式。凝神盯了半天,眼泪被晃的淌下两行,季棠也没瞧出那“琉璃盏”的材质,看起来挺像富贵女子带的珠翠,只不过是透明的。
季棠收回目光,又去看手中握住的小方匣子。
这匣子是一个白发老先生给她的。里面应该关了有二十多个人,正轮流登台为她唱戏。
屋里不远处站着两个人。除开老先生外,还有个白衣大褂的年轻男人。两人神色古怪的监视着自己。
......季棠无比惶恐。大气都不敢喘。
莫非这就是渡劫失败后的世界?
她把小匣子放到一边,清清嗓子,问:“这里就是九重天吗。或者是阴间?”
季霖江差点两眼一翻当场去世。拄拐杖的手不住颤抖,他轻声对一旁的严医生说:“小严,医院检查报告真的说棠棠大脑没有受损吗?我怎么觉得她一觉起来以后这儿——”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不太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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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知觉前,季棠正全力应付随时可能劈下的天雷。
当年要不是掌门飞升,上灵派只会是道教的末流派别。
遥想掌门渡劫那一日,霞光四起。即便是晴空朗日,光辉依旧绵延万里。
那天之前,门派上下虽然诵经做法炼丹药,但根据季棠的观察,师兄师姐们给自己的定位基本等同于江湖上卖大力丸的和做法抓妖怪的。都是骗钱讨生活的。毕竟有真本事的派系道士大多被挑选进宫,他们这些没人听说过的才会躲在深山里。
然而掌门这一飞,一切都不一样了。
深山好哇。要不是深山,掌门都没地方渡劫,那天雷下来没准连宫殿都得劈了。
混吃等死的师兄师姐们也从阁楼搬下积厚灰的典籍,企图从中寻觅得到成仙的蛛丝马迹。好在掌门虽然飞升,但也没忘了弟子们。时不时的都有人被托梦,也时不时的有人受指引渡劫。
成功的人,万丈光芒加身,披云彩而去。失败的人,成为众人口中的一声叹息,就此烟消云散。
短短几年时间里,上灵一派人少了大半。知道的是渡劫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门派被灭了。加之掌门走后再也没招过弟子,门派很快冷清下来。到最后,只剩下了季棠和小师兄顾桢。
季棠就是个烧火小妹,对渡劫飞升不抱希望。但顾桢是最受宠的小弟子,知道他被托梦,季棠并不惊讶。
只是顾桢被掌门托梦的那一晚不亚于见鬼。第二天大早他哑着嗓子黑着眼眶抱住季棠哭:“呜呜呜师妹我被托梦了,师父说让我准备渡劫。我不想成仙,我只想攒钱娶个漂亮媳妇过日子哇呜呜呜。”
那一刻季棠觉得小师兄其实也挺惨。
顾桢入定前眼含热泪,看了看猪圈的猪又看了看季棠,一字不发。联想起平日里他总嚷嚷“棠棠不是师兄说你,就你这资质,猪渡劫了你都不一定渡劫”——季棠也不知道他是放心不下猪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或者是担心猪真飞了她还在地下仰望着吧。
总之,季棠还是挺伤心的。
然而下一刻看着被天雷劈的连灰都没剩下的顾桢,季棠发现自己伤心早了。
顾桢年纪虽然小,但在道术上的造诣不低。
至少季棠得个风寒,顾桢给的一粒药丸下肚,第二天就能好转。
这样的师兄都能渡劫失败,她觉得掌门给自己托梦的那天基本就等于黑白无常索命来了。
......
胆战心惊的过了大半年,终于轮到了她。
想到那一幕季棠就直叹气。九道天雷她起了符硬是一道都没躲过去。到底还是被劈了个正着。本想着死到临头了怀念一下谁,临了却一个人名都没崩出来。打有记忆起季棠就是乞丐,掌门开眼收她为徒却不教她。
季棠问过掌门,这是为何。
他却总是笑着抚摸季棠的额顶:“你不属于这儿。等你回去了,该会的迟早会。”
不属于这儿还能属于哪儿呢。季棠和顾桢抱怨:“不想教就不想教,只会把我当小孩子看,就知道敷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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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失神后,季棠清醒过来。
刚刚的白发老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带着人离开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季棠一人。
她闭上眼,惊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疯狂的在向脑子里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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