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对面吗?我已经做好饭了阿, 要端到对面吗?”邱阿姨说。
“不用, 我回家。”许恣确认家里邱阿姨已经做了饭,讲了两句挂了电话,从郁侃晃了晃手机, “我让我妈吃完再去找奶奶?”
“嗯。”郁侃没强求。
奶奶紧捏着郁侃下巴左右晃:“张口,我看看你在外面捡什么吃了?”
郁侃张开嘴,讲话啊呜不清:“嚰——”
爷爷在边上喝了口汤:“你不是老说能吃是福,他不自己捡东西吃哪能长这么大。”
“平时捡什么哪挨着我的事, ”奶奶手指头压在郁侃牙齿上磨了一下, 撒了手,“昨天隔壁陈师奶的外孙就在隔壁那条街买了什么萝卜饼,闹了一晚上肚子, 我跟陈师奶今天去找人家, 你知道怎么滴?”
郁侃捂着腮帮子,想还好路上顶住馋虫没碰那家的萝卜饼,就在他们回来的路上看见了卖萝卜饼的, 光着膀子推小车。
“他家油不干净。”爷爷说。
“是咯。”奶奶一拍掌,“那小伙不知道哪整的油, 吞下去就得闹肚子的。”
爷爷接着喝汤:“是不干净。”
但奶奶没顺着这话题继续往下说,她突然走到爷爷面前:“你怎么知道?”
爷爷吓得那汤吐了回去。
郁侃坐在对面看了个正着,嫌弃得一阵喊:“啊,爷爷——”
“喊什么,我就剩这一口。”爷爷撂碗吃饭,一边往边上躲人, “我能怎么知道,我就听你说我瞎猜的我没吃……”
郁侃乐了,爷爷每回偷偷干了点什么事被奶奶揪出来都是这套说辞。
果然奶奶一点都不信:“我说你昨天怎么老往厕所跑呢,还非说我抢了你那点被子害你着凉!”
郁侃听着一阵笑:“那不然一人一床算了。”
“混小孩。”爷爷说,“你不干脆说一人一间屋好了。”
吃完饭,郁侃去杂物间把麻将桌拖出来摆客厅,麻将子儿提一块拿去洗。
麻将桌以前总是随便摆在阳台或者客厅一个角,爷爷奶奶这种可以折叠的,很方便,但是老爸老妈不喜欢家里出现这些不正经的东西,所以每次他两来,爷爷奶奶都会提前把麻将桌,麻将子,扑克牌这些,统统收起来。
上一次爸妈从这里回去还是月初那时候。
这次老妈生病没告诉爷爷奶奶,他去江城也就偷偷的。
但这么大个孩子说跑就跑了,后面还连着上学那一个星期,哪个老人能不长心眼,结果回家以后也没听他们两问一句两句。
郁侃就知道爷爷奶奶多半是知道他去哪了。
每回爸妈说要带他回去,爷爷奶奶嘴上骂的凶,但是说实在的也没有拦过。郁侃说不走,爷爷才说那你就赖着。
郁侃心里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好像小的时候撒娇的时候跟奶奶说过:“我想老爸来一次,老妈来一次,轮流来或者一起来都行,别整的我跟个小可怜一样。”
奶奶一边搓面团一边笑他:“小侃哪里可怜,谁不说小侃是这条街最幸福的小福娃。”
洗着洗着发现有个麻将子磕了个角,这东西存好多年了,郁侃以前还偷出去埋沙子里过。
“洗好了没啊?”奶奶进来问。
郁侃把那破了角的藏进去:“好了,拿毛巾擦擦就行。”
奶奶拿了毛巾走他边上:“你去外面跟恣恣玩,我来擦。”
“他来了啊。”郁侃低头看奶奶,笑笑说,“让他来擦啊。”
“你这孩子!”奶奶在他背后抽了一掌。
“该。”许恣说。
许恣进门的时候搬了一大袋子东西,提着就上楼扔郁侃书桌上,一卷卷白花花的试卷顷刻铺满整个桌面。
郁侃拢了拢:“……这么多,你是不是夹带私货了?”
“没必要,你爸妈把这三年能找到的教材都给找了。”许恣在他床上坐下,屁股刚挨上就站起来,从他被子里扯出只鸭脑,“……你到底有几只鸭?”
“就两只。”郁侃从他手上接过来,扔到床角,“我给你搬椅子。”
许恣拒绝了:“你自己写,我躺一会。”
“你就困了?”郁侃翻了翻桌面上的试卷,不太情愿。
“困了,很困。”许恣从衣柜里拿了只毛毛虫的枕头,扔床上,然后趴上去,后背冲着郁侃,一点儿同甘共苦的精神都没有,“做完喊我。”
郁侃很响亮地打了个响指:“十分钟做完。”
“……”许恣回应一个沉默的背影。
赵阿姨每次周五做菜都多,许恣吃撑了,最后一口汤灌下去差点没吐出来,吃撑了就困。
趴了一会,肚皮被压着难受。
许恣默默翻了个身,胳膊抬起来挡住头顶的灯,从余光里看郁侃收拾书桌,认认真真挑笔写题。
郁小侃背地里是这模样可能说出去没什么人相信,但他就是这个模样。
一个专注的大男孩。
郁小侃理科是不行,一学就头疼,活得也就透彻。
刚上高中那时候大部分同学还在费劲地辨认文科和理科有什么区别,郁侃就想好了怎么学,怎么走。
假如分班考试那时候许恣弃考了文综,那郁侃就是这届文综第一。
但是分班以后学校只公布分班之后的排名。
许恣想想还觉得有点可惜,从擅长的领域到头疼的领域,说转就转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郁侃,这人开始转笔了,五根手指头灵活得不行,十分钟过去一半了,郁侃那张卷子第一面还没有过去。
可怜。
小白菜。
郁小侃靠着椅背,笔帽在脸上怼了一下。
很惨。
每次看见他这样许恣就会想起他打架那时候嚣张的样,bg小白菜。
小可怜。
啃白菜的校霸郁小侃。
挺好。
……
许恣睡着了。
居然真的睡着了。
“恣……”郁侃看了眼钟,也就写了半个小时。
他写的是单元卷子,难题碰都不碰,中间一大片空白,试卷上头有一行加粗黑体字写着十五分钟。
就是说建议十五分钟写完这张试卷。
郁侃在那个15后面加了个0,150分钟,郁小侃同学提前两个小时完成卷子,完美。
虽然但是,许恣还是睡着了。
郁侃低叹:“哎,还不盖被子。”
他两进屋的时候房间里开了空调,风眼对着床的上方,许恣头枕着毛毛虫,上衣和裤腰分开,腹部敞着。
他校裤松紧带那个地方能绑绳,因为许恣腿长,裤子码数大,但腰细,腰围那地方要另外算,平时都勒得紧,一顿晚饭吃完两条带子彻底解开,就挂在那。
郁侃弯腰扯了扯被子:“往里面躺一点,哥哥给你盖被子。”
许恣把被子压得严严实实的。
“我警告三次。”郁侃直起身,手比作枪状指着他,“三次以上我就开枪了!”
“三。”
“二……”
“一。”
郁侃绷着脸,声音却很小:“嘣。”
许恣还是睡得很香。
郁侃盯着他肚子看了一会,拿衣服给他盖上了,又想把他卷起来的裤腿放下来。
做完这些许恣也没什么动静。
这小孩睡着后很乖。
郁侃特意看了一下,许恣的眼睫毛也没有像传说中那样颤动。
长倒是挺长。
像他以前玩过的游戏,调节人的身体数据的时候,那个睫毛唰地一扯,拉到一个刚刚好的位置。
郁侃出去看了下,奶奶在客厅哈哈哈笑。
“我真手下留不了情了这把手气太好了。”晁云按着牌往下推,“赢了。”
奶奶拍拍爷爷的胳膊:“小晁赢了,给钱给钱。”
“我输也是我给钱,你输也是我给钱。”爷爷瞪她,“你就哈哈哈。”
奶奶望着他:“哈,哈,哈,给钱给钱。”
“给钱给钱。”郁侃朝下面也喊。
爷爷一抬头,扬了扬眉毛:“瞎凑热闹。”
郁侃笑笑,跑回屋里去了。
某个人在睡觉,他也不知道能干嘛,靠着墙玩手机,对许恣拍两张,拍着拍着越走越近。
他从桌上拿了个苹果放在床上,然后蹲下去拍。
拍完把试卷也拿来了,小心翼翼地放在许恣半拢的手上,盖着他半张脸,跨蹲在他两侧怕拍一张。
郁侃一挑眉:“漂亮。”
回头就让唐泊虎冒充甲乙丙丁在26中贴吧上发一条:发小太帅是一种什么体验?
然后他倾情作答。
许恣的手忽然收紧,卷子掉了下去。
郁侃探身去拿,余光看见许恣的腿也动了。
要醒了。
郁侃神经一绷,拿到卷子的同时弓起身绷直双腿往前一跳,床也一跳。
别踢。
别抬腿。
乖。
高度紧张之下他这一跨往前蹦了一大步,事实证明还好他蹦了,许恣一脚踢到他屁股上。
郁侃:“哎操。”
许恣无言地又闭上眼,过了会儿又睁开。
任谁一睁眼看见有人这个姿势跨在自己眼前都没法冷静。
这视角绝了。
他以前看老妈嚷嚷着要减肥的时候会跟着电视做这个动作,叫什么,跨步什么,弯下腰双手碰到地板然后猛地蹦起来双手朝天。
郁侃现在这就是在这个动作中间。
双手悬着,一只拿卷子,一只拿手机。
他得费劲地往上翻眼球,才能不做一只叮当猫。
而郁侃前后晃了晃,支撑不住地往前倒,这是个高难度的动作,他肯定会砸到许恣身上。
许恣下意识伸手,两双手掌贴到一块,隔着试卷和手机,郁侃真就撑住了。
四掌相对。
四目相对。
许恣闭上了眼睛,叹气的力气都没了:“你又在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了点儿
郁侃:我在练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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