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侃声音很低, 被生病所扰,什么情绪都揉碎了听不出来。
病人的热源蹭着许恣脖颈过去。
许恣略一垂眸, 把几张纸片塞回袋子里。
送信的人没有署名,只留了一张写了地址和时间的便利贴。
字迹娟秀漂亮,应该是个女生,来意明确。
要是许恣有那么点那方面的意思, 或者纯粹就是好奇, 就有可能会去赴约,赴约了以后她可以再看情况能不能发展。如果许恣没去,她也可以当没这回事。
以往他两也不是没收过这样的东西。
许恣避开郁侃, 把东西一并塞进包里。
郁侃半倚在桌边,眼神有些许涣散。
“你要去吗?”郁侃忽然问。
勾包的手指一顿,许恣回头想拿郁侃的包一块背着,发现他已经自己背上了。
“你要去吗?”郁侃又问了一次, 问的时候挺放松。
许恣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这个傻逼或许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一片说暧昧不暧昧,但也不怎么干干净净的氛围中,换做平时, 他两谁要是瞎撩拨一句, 过不了多久就会自然而然岔开, 哪还执着追问上了。
“再说吧。”许恣不想跟生病的傻逼计较。
郁侃按了按鼻梁,像头疼得厉害,然后一步步跟在许恣后面晃出去。
住宿生每到休假的时候总是带大包小包东西回家,回来又带大包小包的东西。他们两没什么东西好带,背着一整书包的假期作业。
许恣想打车回去, 好让郁侃赶紧沾床躺着。这人生病也赶着假期来,白费了一次请假的机会。
不过郁侃这次好像没有很遗憾。
“走回去吧。”郁侃说,“打什么车。”
许恣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毛病?”
“发烧啊。”郁侃不知道从这句话里听出什么笑点,笑得停不下来,还把头往许恣面前凑,让他看看自己脑门上顶着的退烧贴。
许恣本来也在笑,看他过来,往旁边躲了躲:“别闹。”
“哦。”郁侃不笑了。
这个时候车还不好打,郁侃坐在路桩子上,过了一会儿没头没脑地说:“算命的说我桃花要跑了。”
许恣在软件上下单,刚记下车牌号,敷衍道:“嗯。”
“你要去吗?”郁侃看着他。
“嗯?”许恣收起手机,迷茫地回看,“去哪?”
去看电影啊,小傻子。
郁侃仗着自己生病能胡搅蛮缠,用种奇奇怪怪的眼神看着许恣。
许恣被他看得有点毛:“想打架?”
“好啊。”郁侃主动把手伸出去,“打我。”
许恣:“……”
他特糟心地瞥郁侃一眼,别过脸去不理他了。
郁侃也很糟心,他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刚刚差点儿嚷‘我要一起去’,这一嚷就完了,平时看别人跟许恣玩儿小小地吃吃味儿就算了,现在这算什么,人家收情书他也要跟着掺和一脚?
他是病了又不是醉了。
啊,头疼。
走路回家也就十几分钟,打车回去不到五分钟,起步价都没到。
许恣跟在郁侃身后去他家。
爷爷奶奶咋咋呼呼过来又是摸胳膊又是摸脸的一通忙活,不由分说带着郁侃到上面去躺着。
奶奶抓着郁侃的一条胳膊上下哆哆嗦嗦地抖一抖,念念叨叨说了什么之后又拍一拍:“乖孙儿不怕——”
“我不怕。”郁侃哭笑不得,无语地看向倚在门口耍酷的许恣。
许恣的耍酷没有持续太久,被某个毛团团的东西吓得往屋里窜了一步,不可思议地回头。
那只猫‘喵’地喊着,也窜出门外,同样不可思议地看着许恣。
郁侃笑到小腿肚子抽筋,一边嚎一边笑,一边还头疼,那滋味特酸爽。
奶奶抽他:“混蛋玩意儿,不安好心。”
爷爷从楼下上来,捏着小猫脖颈起来:“小猫不吓人,你两怎么还对对脸炸毛勒。”
说着爷爷忽然想起什么,抓着着许恣的胳膊抬头看看,笑了:“还真是有点儿像。”
“爷爷。”许恣脸都木了。
忽然想起郁侃在贴吧上写的小作文,他后来私下上去看了看,顺着郁侃的账号很轻易能翻出那十几篇小作文。
其实排除那些乱七八糟的故意模糊概念的词,他写故事基于现实事件,比如:许小恣从小就喜欢小动物,猫猫狗狗,狗狗猫猫,小黄鸡小黄鸭……
这个应该改成:郁小侃从小就喜欢小动物,猫猫狗狗,狗狗猫猫,小黄鸡可达鸭。
一只叫学神的猫崽子。
许恣看了它良久,并不友善,实在不理解它就这副尊容怎么就跟他很像了?
郁侃终是撑不住生病后身体能量的消耗,睡得很早。他不想让爷爷奶奶半夜还守着,中途醒来过一次,吃了点东西,跟奶奶说他要锁门,晚上不用过来。然后又沉沉地睡了回去。
半夜突然就醒了,一睁眼还没搞明白怎么一回事,就感觉自己已经睡了挺久。
他吸了吸鼻子。
还有点塞。
郁侃无声叹了口气,自己摸到床头灯打开,找了体温计自己夹上,百无聊赖地看手机打发时间。
他与世隔绝的短短几个小时里,无数个群聊在讨论怎么瓜分他的国庆假期。
社交小能手郁侃眯着眼享受了一下小世界的热闹,然后悲哀地发现小世界再热闹,他还是在一个人在凌晨三四点钟默默地夹着体温计。
郁小侃就这样的毛病,自己圈了一块地不让人靠近,然后站在里面嚎我好孤独。
他像个大文豪一样品味了一下‘孤独’,差点儿被自己感动了。
锅仔在群里热热闹闹定下约饭时间,假期第一天第二天人太多,还听说郁侃生病了,于是折中定在第三天。
郁侃翻了翻,看见岚姐也看中了第三天。
两头跑。
都不问问他。郁侃又叹气。
朋友圈里放假头一天就睡不着的大有人在。
今天陆陆续续有那么四五个,最近一条朋友圈动态在半个小时之前,蒋岚发的。
蒋岚那边放假更早,她已经玩了一整天了,晒了九宫图,还去看了电影,不知名人士约许恣看的电影,同名。
郁侃愣了愣,费劲巴哈地回想许恣收到的那张电影票。
好像是第二天。
“啧。”
他堵得慌,赶紧又抽两张纸巾擤鼻涕。
还是堵得慌。
郁侃抽出体温计看了眼,还成,至少降了点儿。
虽然还是堵得慌。
他去洗了把脸回来,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
“我要死了。”郁侃一手合拳放在胸口,闭着眼睛对着一室黑暗说,“……朱丽叶,在你没有要求以前,我已经把爱给了你!”
这样乱发作好像也没能缓解。
他能感觉身体还是很疲惫,这一觉睡得很久但是不够。于是身体疲惫精神亢奋地撑着,胸口上窜下跳不知道进了什么玩意儿,一口气憋着总也出不去。
他直板板地挺尸,瞪着天花板。忽然听见门口有什么东西拱门的声儿。
家里门板特厚,但隔音算不上好。
郁侃心思一动,果然在门口捡了只小奶猫进来。
“你怎么还不睡?”郁侃拎着它进来。
小奶猫沾着床,直奔可达鸭U型枕,蜷成一团钻进去,并没有要理会郁侃的意思。
郁侃舔舔牙齿,无可奈何地靠在床头。
生病可真难受。
心塞更难受。
他这晚自己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电量耗尽之前最后一会儿,只记得自己看着一撮猫毛,万分恐惧地想:
完了,他好像对许恣有意思。要被打死了。
-
国庆第一天,人们大致分为两派,一个趁着放假赶紧出去玩派,一个等人流量最多这一天过去再玩派。
学生一放假就七天十天,不出外地玩的,想着假多不急着一天两天的也不少。
许恣这学期给补课的那初中生家里更狠,趁着许恣没安排,给孩子安排了这天补课。
临去之前,许恣跟着晁云上对门看了眼郁侃的情况。
晁云拎了一大袋零食给郁侃塞进柜里。
“怎么样?”许恣问。
“好多了。”郁侃冲他笑了笑。
许恣眉毛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拢到了一块。
老感觉哪儿有点不对劲。
“是不是要走了?”郁侃耐不住问,“你上课要迟到了。”
“……”
对,在赶他走。
许恣跟那只猫对看呢,闻言默不作声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郁侃闭上了眼睛,忽然缩进了被子里。
闭门不见客。
许恣:“……”我再过来跟你姓。
他走了,也就压根儿没看见他走之后郁侃跟红煮虾一样蜷缩,对着只猫红耳朵的样子。郁侃兴风作浪十多年,头一次发现自己动机不纯,各种滋味泡在酸水里,实在没法坦然处之。
“你怎么那么可爱。”郁侃拿逗猫棒戳它脚。
猫:“……”
“凶一个。”郁侃继续戳它。
猫别开脑袋,跳下床不理他了。
补课的学生是新一届初三,小姑娘等人来时正对着镜子画眉毛。
“进来。”小姑娘像电视剧一样趾高气昂地喊。
许恣可不伺候她的戏瘾,站在门口平平静静道:“上课吗?”
“唉。”小姑娘描了一边眉毛,转头看他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这个时候定性不强,又是放假第一天,坐了三十分钟就按耐不住晃脚丫子。
“如果我写完卷子你会陪我去看电影吗?”小姑娘在桌面翻了翻,把笔记本里夹着的两张电影票露出来,“老师,我们明天去看电影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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