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九从来不忌口,但也一直没胖过。
他和陆燃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认识,是在seeu训练楼的休息室里。
他参加比赛才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高强度的练声跳舞练形体,几乎一支舞还没排完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那时候是冬天,一百二十个男生刚进训练基地不过两天,评完级分完班就发布了第一次任务,要求第三天就要看到成果。
那哪来得及,只能拼了命的去练。
宴九记得那天特别冷,他们宿舍楼是不关门的,队友跳到凌晨两点实在受不了回了寝室,他一个人练着练着听到“咕咕”两声,下意识停了动作看向摄像头。
他当初还叮嘱着公司前辈跟他说的在镜头面前不要太张扬了,思索两秒钟,披了外套就往休息室去。
其实休息室也有摄像头,但是那几天恰好坏了,有训练生偷懒就会过去。
宴九穿过长走廊,还亮了灯的几间练习室里一直有跺地的声音,他听着都觉得累的慌。
休息室在走廊尽头,他推开门刚想开灯就怔住了。
有味道,烟味儿。
宴九皱了皱眉,抬眼看见一片黑暗中亮了一道红色的暗火,那人见有人进来也不害怕,只是停顿两秒,借着走廊的灯光试探问了一声:“宴九?”
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沙哑,也不知道是熬夜还是抽烟弄的。
反正……
挺好听。
宴九顿了顿,“嗯。”
冷风从半开的窗里吹进来,宴九打了个哆嗦,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走廊的摄像头,迈步进了休息室,并且关上门才开了灯。
站在窗边那人见状一下笑开,掐灭了烟放进裤子口袋里,然后走过来,伸手,“我是陆燃,住你隔壁。”
他比宴九高几厘米,宴九微抬了眼睛才看清楚他。
染了一头红发,没做造型,有点长,用一根皮筋全部扎了起来在脑后。寻常人做这个发型一定丑爆了,但是陆燃却是好看的。
眼睛微微弯着笑,没有上妆,肤色是很健康的白,一头烈焰红毛衬托,就显得更白了。大冬天的,又是半夜,宴九看着他觉得有点冷。
他移开视线,落到他手心,皱眉,“你刚掐的烟。”
陆燃似乎怔了一下,旋即便笑开,宴九听得出来,这是真的在笑,那刚刚就多少带了点营业性质的假装。他看见陆燃将手收了回去在裤子上拍了两下,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娇气。”
不是骂人,甚至还带着笑意,听起来很像是哥哥在说弟弟,若有若无地带了丝无奈。
宴九懒得再搭理他,掏了掏羽绒服口袋,掏出一袋辣鸡腿,直接撕了包装就开始啃,根本就不在乎形象。
陆燃给他吓到了,半晌才笑着憋出来一句,“年纪轻轻的,别吃垃圾食品啊小朋友,发胖了怎么办。”
宴九只觉得他烦,长得再好看声音再好听,不让他吃东西那就是烦,他坐在休息室沙发上,抬头睨了他一眼,回怼:“年纪轻轻的,别抽烟啊大朋友,嗓子坏了怎么办。”
陆燃:“……”
宴九知道陆燃,训练生里面第一个A。
陆燃也知道宴九,A班爆发力最强的小孩子。
这两人相遇,本该在舞台上争一个你死我活炸了现场,谁知道第一次交流却是在凌晨两点的休息室里,互相嘴炮了一回。
谁赢了不知道,唯一的成果大概就是后来每次采访cue到宴九吃太多,陆燃作为队长都会笑着说一句,“他还在长身体,多吃点没事。”
而那些年,所有人都说,宴九作为组合里最小的成员,被陆燃照顾得无微不至。
……
宴九揉揉头发,不太喜欢回忆这些事。
他从微信群里退出来,看见那个黄色的海绵宝宝头像,拧着眉盯了好久,还是没有发消息过去。
他看不明白陆燃在做些什么。
微博吵翻了天,甚至有一些陆燃的唯粉直接发博怼,跟他的粉丝撕逼。
【@我哥独自美丽:谁知道是真没认出来还是装的,燃燃开的就是私人号,某人说真没认出来谁信呐?】
-@趋光的笑笑:装的也太像了,现在咱哥被群嘲,说他去前队友直播间都没被认出来,宴某人怕不是在报仇。
-@九九是麻麻的宝贝:直播间那么多人,弹幕一秒钟刷了几百条,陆燃进来是自己说了他是谁吗,我哥为什么要知道是他?至于被群嘲,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睁大你眼睛好好看看,哪里群嘲陆燃了?别身边即世界了好吗。
-@宴哥上我:报仇这两个字就很灵性,你们家蒸煮自己做了什么我家崽崽说话了吗,现在抓一个直播的事过来闹,简直震撼我妈。
宴九一阵头疼,透过窗帘看了眼外面,天已经亮了。
他现在在拍的戏是一部古装题材大男主权谋剧,叫做《惊昼》,导演是业内极富盛名的王成海。
其实按他的咖位和定位,拿到《惊昼》的男一,简直就是天降福缘。这部戏拍摄周期一共三个月,根据某网文网站大ip小说改编,书粉特别多,官宣男主的时候,宴九被撕到体无完肤。
郭健让他别听那些声音,王成海则是直接敲定工期把人拉到了剧组。
王导资历老、又犟,他决定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他没去给网友和《惊昼》书粉一个交代,只说拍出来他们就知道了。
宴九心里其实也没底,只知道这么好的机会他不能放弃,以致于明明是组里资历最年轻的小孩,却被许多老戏骨点名夸奖过。
说到底他这二十多年,认真做的事不过就那么几件。
唱歌、跳舞、拍戏,喜欢陆燃。
除了最后一件,每个都做的挺好。
·
王成海说让他早点去,宴九自然不会耽搁,到剧组的时候导演还不在,副导见他来这么早还惊了一惊,“你昨天不是夜戏吗?”
宴九正坐在化妆间里喝豆浆,闻言笑,“睡饱了。”
化妆师是宴九朋友,二十多岁,长得很清秀,闻言白了他一眼,对副导演说:“你听他扯,昨晚还开直播播到两点,这才四个钟就来组里了,你信他睡饱了?”江铎顺手用化妆刷柄敲了一下宴九脑壳,“别笑,掉粉了。”
宴九挑眉,“哥你之前明明说我这张脸就是不上妆也能上镜的,现在笑一下你就上不了粉了吗?”
江铎:“滚蛋,脸再帅有屁用,还不是个纯0。”
化妆间就他们三人,副导见状尬笑两声,推开门出去,宴九怔在原处好一会,忍不住一胳膊肘向后朝江铎腹部袭去,“老子铁1。”
江铎没躲,凉凉道:“承认自己是gay了?”
宴九:“……”
“早就知道你是。”江铎给他画好眉,扔了管口红过去,随手拉把椅子坐下来,“是直是弯,姐姐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坐在扶手上,穿了条粉色短裤,一只脚搭在椅子上,一只脚搭在地上,轻佻又随意,下睨着眼看向宴九,“就可惜了,要是个1多好。”
宴九:“……”
“我真的是。”
江铎扫了他一眼,“那陆燃是0?”
他问的特别自然,宴九像是被他看穿了一样,皱了下眉,旋即又松开,“不知道。”
江铎:“没做过?”
宴九没跟人这么深刻露骨地聊过这些话题,耳朵不自觉红了红,半晌才无奈道:“我那时候太小了。”
“哪儿小了?”江铎反问,视线直接落到他两腿中间,看了一秒又移开,啧道:“不能看,越看越罪过,姐妹的鸡儿连蹭都不能蹭。”
宴九前一秒还红着的耳朵迅速降温,冷脸看过去。
江铎也不再逗他,直接问:“真在一起过?”
“嗯。”
“分了?”
宴九点头,“对。”
“组合解散前还是后?”
“前。”
江铎皱了皱眉,没问理由,而是问了句:“你们俩有仇吗?”
这问题郭健昨天也问过宴九,他当时说的是见面火车站碰一碰,看谁扎死谁,这时候却愣了两秒钟,摇头摇到一半又点头,“有。”
“嘶——”
“当初那个出国的机会。”宴九皱了皱眉,“一开始是我的。”
江铎:“?”
宴九不太想说这事,这几年也一直没觉得什么,但这两天陆燃这个名字总是出现在耳边,他觉得有些烦躁,骨子里那点被娱乐圈收起的戾气又漏了出来,“我不太想出国,跟资方商量好了给别的成员,然后过了一个月吧,他说他要走。”
江铎胳膊支在腿上,手指点了点下巴,“我猜猜,你不想出国是因为那时候小情侣热恋,不想离他太远?”
宴九垂眼看向脚尖,化妆间里安静了很久,江铎才听见他轻声说:“那时候S-seven快解散了。”
组合解散意味着他和陆燃那一点作为队友的联系也断了。
宴九当时甚至都没成年,张扬纯粹,骨子里一股拼劲儿。
他还记得是初夏,室内没开空调,空气里有点闷闷的,他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人来人往,勾着笑转头,“谢了,我不去,有更重要的事。”
青春年少的那段时间,宴九觉得,最重要的事,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并肩走到顶点。
至于别的,都要往后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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