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节目宴九拍过不少,套路也都清清楚楚,虽然《同居》导演组不做人,但至少也给了剧本,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天。
官方主推cp一开始是姜淮宇陈思佳、陆燃周倩、宴九凤铃,周元一没成年,节目组也不敢给他乱来。
然后因为某人相当不配合,两对cp都组不起来,朱达索性临时起意让他们cp大乱炖。
宴九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好坐在一楼大厅里看着姜淮宇找到部电影投上去,关了灯七个人围坐在一起看。
陆燃倒了杯橙汁,走到沙发这边坐下来,给宴九递过去。
宴九去楼上洗了个澡才下来,只剩下最后一张双人沙发,见到他过来皱了下眉头往左边移了移,给他空出一大块位置才接了杯子。
他没想看电影,也就没看姜淮宇找的是什么片子,片头几个制片公司和导演名字播完,身侧空位下陷,宴九挑了眉低声问了一句:“不配合?”
陆燃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不想配合。”
“理由。”
陆燃不答反问:“你想让我配合吗?”
他声音低低的,裹着点哑,他们俩又在黑暗里小声交流,容易生出些懒倦,可是话音刚落宴九听见身边几声尖锐的叫声。
电视机里一道,凤铃一道,周倩一道。
他微愣,抬眸扫去,一眼看见屏幕里一张血迹斑斑的脸放大,眼白几乎将瞳孔完全遮住,咧着嘴笑,嘴里一排尖牙渗着血丝,片名终于打在了左上角。
《公墓惊魂夜3》
宴九:“……”
“操!”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实在闹不明白综艺节目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存在,握着玻璃杯的手不自觉捏紧,指腹被挤压出苍白的颜色。
宴九挪了挪身子,右手在沙发上摸了一下,打算拿出手机玩,却一不小心碰到一个温热的物体。
他刚想抽离,陆燃反手压在了他手上。
男人手心温度滚烫,顺着手背一丝丝传进肌肤。
血色重新回到脸上,宴九扭头,原本还想着说一句“你配不配合关我屁事”,这时候连这句话也忘了。
陆燃还是一副散漫的样子,笑意挂在唇角,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要是配合的话,你现在得去哄她。”
他抬眸,宴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凤铃和周倩正抱作一团瑟瑟发抖。
他脾气都没了,只觉得热。
手心和耳朵,都热。
电影情节老套,全篇都是各种音效和瘆人的笑,一惊一乍地骗得人嗓子疼。
影片播完,姜淮宇打了个哈欠起身开灯,凤铃和周倩早就受不了惊吓回了房间,陈思佳揉了揉眼睛,“放完了?那我上去了。”
周元一也吓得不行,但到底是个男生,不愿在这时候认怂,直到播完才上的楼。
姜淮宇还在一边感叹这片子质量不行,一扭头看见宴九和陆燃还坐在沙发上,宴九怀里抱了个抱枕,外套下摆遮在两个人中间。
他匆匆一眼扫过去没觉得哪不对劲,随口问:“不上去吗?”
陆燃点头,“马上。”
宴九抽了下手,没抽出来,陆燃早在电影播到一半的时候将覆改成了牵,双手交握着,到处都是摄像头,只拿了一件外套遮掩。
隐秘又刺激。
和以前很多次镜头下细微的小动作、隐藏的浪漫也没什么差别。
宴九被这念头吓了一跳,扭头看向陆燃,低声道:“松手。”
“卸磨杀驴啊小九。”他笑开,手指在宴九手心很轻微的按了一下,然后抽开,右手支着下巴,随意倒在沙发上看着宴九,眼里全是玩味宠溺的笑。
宴九懒得搭理他,将玻璃杯放回水池洗干净就要上楼,没走几步身后有了脚步声,到三楼方厅陆燃叫住他,指了指小茶几上的扑克牌,“玩会儿?”
宴九的确也不想这时候一个人回房间,总觉得一闭上眼睛就要从哪里窜出来一个龇牙笑着满脸鲜血的“人”。他思索了两秒,走过去,随手拿了个蒲团一屁股坐下来,一双长腿随意伸展着,又觉得有些不雅,屈了一只将手心贴在膝盖上,下巴顶住手背,“玩什么?”
陆燃手指微动,漂亮干净地洗了下牌,“轮.盘.赌。”
宴九一怔,下意识蹙了眉头看向他眼睛。
现在是晚上休息时间,并没有跟拍摄像,麦也都摘了,这一件前后相通的小方厅反而成了这幢房子里最安全的地方。
“你玩这么大的吗?”
轮.盘.赌,用命玩的游戏,宴九觉得陆燃疯了。
入了夏,空气里干燥闷热,窗外虫子叫的人心烦,宴九盯着陆燃眼睛,良久才看见他勾唇笑了笑,“逗你的,随便玩玩,十个数字,一人抽三张牌,猜中了对方的数字就可以问他一个问题,一共三次。”
宴九:“什么都行?”
陆燃将牌平摊在茶几上,挑出两组数字牌,一组红心一组黑桃,“什么都行。”
他摊手,示意宴九挑牌。
宴九手掌搭在黑桃上,又停了下来,“要是没猜到呢?”
陆燃笑开,“没猜到的话小九想做什么?”
宴九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没猜到的话大概是缘分不够,他敛了眸子,闷闷地丢下一句,“再说吧。”转手抽了三张牌,反压在茶几上。
陆燃抬眸,“不考虑一下?”
“懒,你快点。”宴九道。
陆燃勾出一个笑,也学他反压了三张牌,“谁先?”
“我。”宴九不让他。
扑克背面黑色的图案贴在茶色玻璃上,宴九随口报了一个数字,“2。”
然后他瞥见陆燃手指拇指相触,翻开中间那张牌,赫然是一张红桃2,“想问什么?”
想问的东西当然很多,但话到了嘴巴他问不出口,转了个弯问他:“新歌什么时候发?”他记得还没回来那段时间,这人在国外一直在录歌。
陆燃怔了一怔,旋即笑开,“再过段时间,后期没处理好,等时机成熟了。”
这说了跟没说似的,宴九睨着眼睛看向他,陆燃没办法,想了想,“七月吧。”话锋一转,他看着宴九那三张牌,“有3吗?”
宴九一滞,手指碰到最左边那张牌,翻开,黑桃三。
陆燃勾了个笑,问他:“听说你有一个化妆师朋友,关系挺好?”
这人问话问的就很奇奇怪怪,宴九分不清他话里的意思,老实回答:“有,关系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话说出口,瞥见陆燃笑意在唇边顿了顿,于是他问:“怎么了?”
“没事。”陆燃摇摇头,“一张牌一个问题,等下再问。”
宴九白他一眼,“说的好像你都能猜出来似的。”然后视线落在对面,问:“3?”
陆燃摇头,“我的确都能猜出来,我这里没有3,你那里是不是有个4?。”
还真有。
窗外蝉鸣聒噪,头顶吊灯泛出暖黄色的光,宴九脸上闪过一瞬的疑惑,翻开扑克,“问吧。”
陆燃:“听说他在圈里名声挺响?”
“什么圈?”宴九反问,转眼对上这人耐人寻味的眼神,试探着问:“gay圈?”
陆燃不置可否,宴九耸耸肩,“是不错。”然后盯着他面前两张牌,唇齿轻合,吐出一个数字,“7。”
话被人堵在喉咙里陆燃也不恼,笑着摊开牌,“想问什么?”
他试探自己两局,第一句问话宴九也许听不出来,再来一句宴九再听不出来就是傻子,说不清心下到底怎么想的,只是刚刚被那部恐怖电影吓得发白的耳垂微热。
他抬头捏了捏耳朵,坐在地上半仰着头看向他,处于一个很低的位置,瞥见陆燃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笑,他想了想,问他最后一个问题:“那一张牌是什么?”
陆燃一怔,“等下不是能看到吗?”
“我不要等。”宴九说,“我最讨厌等。”
他音色清冷,软着声音唤一声哥哥的时候能把人骨头喊酥,但这时候故意冷着声音、压下语调这样说,平白有一种震慑力。
陆燃终于笑不出来,喉结处很轻微的滚动了一下,手指按在扑克上,说:“不问别的问题吗?”
宴九睨着他,“比如?”
比如……
他为什么要走,有没有后悔,这些年有没有认识别的人。
“我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宴九勾起唇角,玩味地笑了笑。
“……”
他倒是忘了,宴九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个小孩。
陆燃摇摇头,翻开左数第一张扑克,红桃五。
5.27,宴九生日。
宴九一下笑开,手撑在地上向后仰,扬着语调问他:“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灯光微暖,照在这人脸上,生出一层暖软的颜色。
“……”
在想你。
陆燃没说出来,因为宴九问完就收回视线,下巴点了点,“快点,最后一张牌了,猜完我回去睡觉。”
他提起来的游戏,最后主动权握在了宴九手里,陆燃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就像当年在seeu,最先动心的是自己,最后不管不顾一定要在一起的是宴九。
遇上这个人,自己原则和矜持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勾唇浅笑开,眸光瞥到扑克左上角的标记,道:“5。”
宴九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做标记了?”
陆燃但笑不语,宴九也懒得追究,翻开扑克,“要问什么?”
其实真没什么要问的了,原本顺着前两个问题问下来,是想借着心底隐晦的醋意调戏一下小朋友,这时候脑子里转了个弯,问他:“这些年过的好吗?”
他不问自己,那自己去问他。
明星艺人的所有消息所有行程都能在网络上找到,但是陆燃想要亲口问他一句过得怎么样。
宴九还维持着向后仰的姿势,眼眸微微阖起,一身散漫慵懒,他张口,缓慢吐出三个字,“不怎样。”
不怎么好。
以前知道拼搏奋斗是为了什么,做什么都不会累,做什么都有人陪着自己。
也知道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就算做出再出格的事,也有人会在身后兜着。
然后这些都没有了。
每天还是忙碌,行程满到喘不过来一口气,越爬越高,回头望的时候,身后没有自己想见到的人。
宴九从来不怕摔跤,但他会害怕跌下来的时候没人接住自己。
他坦然回答,陆燃心下却像是被一只手拿捏着,一时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找罪受。
他甚至怀疑这小孩在故意玩他。
知道他会心疼,所以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自己这些年一点也不好。
宴九拍了拍手掌,站起身,“玩好了,我回去了。”
陆燃点点头,“晚安。”
他收拾好扑克打算回自己房间,窗外风吹着树枝抖动,蝉鸣和虫声错杂,陆燃听见身后那道本该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折了回来。
他转身,看见宴九倚着墙站着,双手插在裤兜里,问他:“什么时候去跟导演说换房间?”
陆燃:“?”
“我怕鬼你知道的。”宴九说,“今天晚上这片子再来一部,你就是跟我玩一晚上扑克我也不敢睡。”
“所以?”
宴九挠挠后脖,少年气不加掩饰,不耐烦道:“所以快点换房间,我好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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