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案组再次进入紧张的备战状态。
何柔, 温如玉身边的安全防控又增加了不少人力。
这突如其来的戒严要说最紧张的还是何柔。
之前被晾了那么多天, 本来情绪就已经吊得很是敏感，如今警方加强防控, 这让原本就情绪焦灼的她愈发坐不住，在安全屋里走动的频率高了不少。
不过她还是强忍着, 不肯退一步。直到第二天一早被通知要从安全屋转移到其他监狱时, 她才表现出一丝慌张。
押送车到位, 在一只脚已经跨出安全屋的关头, 何柔最终退缩了。
温如玉可以在监狱中被行刺, 在押送途中被劫杀, 甚至到了医院依然有人换药暗杀, ‘潜龙’的可怕便在于无声渗透。
何柔赌不起, 一旦警方放弃对她的保护, 在她背负叛徒之名的情况下，等待她的绝对是来自组织内部的制裁。
聪明人的优点是走一步看百步，但这个优点同样可以成为她的缺点。
脑补太多, 再加上‘没有价值就有存在必要’的价值观作祟, 她终究选择和警方合作。
“除了电话存储的联系人, 我可以提供更多的名单，特别是那些经由培训送出国的潜藏者, 还有其他区负责人信息。”
至此，一场耐力的比拼就此告一段落了，何柔妥协，几乎将‘潜龙’卖了个干净, 甚至是‘潜龙’的暗网登录账户都一并倒出。
可惜的是，她提供的账户早已被清空，显然在她被逮捕的瞬间，A便已经做好了防备，一如当日温如玉被捕，所有相关的网络账户全部注销。
吴奇又扑了个寂寞，心情抑郁，“哎，他们也太谨慎了吧，不是说何柔是Z市负责人吗，好歹是一个头头，就算被抓也给人留个面子，至少晚点注销啊！”
这孩子显然被打击的有些重，这会都开始说胡话了。
张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要不是这么谨慎，三年前能从警方手里逃脱，你呀，想开点，他们能迅速撤掉网上的信息，但线下的差不多都被我们盯死了，大丰收，开心点！”
吴奇长叹，“我这不是郁闷吗，每次都是这样，好不容易能抓到尾巴了，结果关键时刻偏就没了痕迹，该死的Ghost，太可恶了！”
“Ghost，幽灵，人如其名啊！”陈瑞感叹，“也不知道A从哪里找来的这么秀的黑客，‘潜龙’多年屹立不倒，Ghost居功至伟。”
扫视了一圈指挥室，发现林温欣和沈渊都不在，陈瑞好奇问：“咱林女神和沈队还没回来吗，按理说何柔那边已经审完了吧？”
说起何柔，吴奇啧啧道：“你说这位何女士之前可是咬定青山不放松，怎么押送车一到就全招了，早知道咱们可以早点调一辆车过来。”
张明好笑的摇摇头，“小伙子看事别看表面，要没那么多天晾着，又有小欣明里暗里的引导，铺垫，你调一百辆车也没用。”
又回复陈瑞道：“刚医院来电说温如玉醒了，他们两正赶过去呢。”
“温如玉醒了呀！”陈瑞摸摸下巴，感慨：“这家伙说起来还真是命运多舛，但命也是真大，每次要死偏又能吊着一口气，仍是死不了。”
张明想起温如玉也是一阵唏嘘，一开始只以为是个连坏杀人案的凶手，后来就突然成了跨国犯罪集团的成员，好在一直都挺配合警方，只是想起林温欣的之前的推论，心里又一阵唏嘘。
“他哪里是命大，根本就是算计好的，只是这人胆子还真大，每次都喜欢用命布局，也不怕那天真岔了气。”
以命做局，不是枭雄就是疯子，显然温如玉更贴近后者。
何毅听他们议论，有些疑惑：“说起来，我始终不明白一件事。”
“你们看，何柔这人其实还是看得明白的，包括最后她选择和咱们合作，目的就是寻求警方保护，但……”
“但你们说，温如玉他比咱们警方还拼命，似乎一心想搞死A，甚至不惜把自己折腾得只剩半口气，这……他们是有过节，还是有大仇？”
这问题众人无法解答。
几次接触下来，他们对温如玉也算有些了解，但这人的脑回路向来清奇的很，而且除了林温欣之外，对其他人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有时他们都很怀疑这人是不是对林女神有那么点意思。
当然这话绝不能说出来，万一被沈大魔王听到了，刑侦大楼没被醋淹，也能被沈毒舌的嘴给怼的暗无天日。
众人赶紧换了个话题，也没聊几句，便又投身到紧张的工作中——天网将收，就差最后一道东风。
另一头。
特殊病房内，林温欣也在问何瑞刚刚提出的那个问题。
“你和A有什么生死大仇吗？”
温如玉刚苏醒不久，躺在病床还需要插供氧器，照理来说，他这种情况并不适合审讯，不过事关重大，这会也顾不上其他，再则，温如玉这人太爱做死，连着两次布局，完全不把自己的命拿命看，谁知道他能走会动后又会有什么歪脑筋，还不如趁着这会安分来问问话。
温如玉想笑，扯了扯嘴角发现太吃力，便也放弃了，他盯着头上的天花板，面色平静。
“仇，和A吗？”
林温欣补充道：“或是和秦墨有仇？”
闻言，温如玉微微侧了侧头，颇有深意的看着她，不答反问：“A出来了。”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背景板沈渊顿了顿笔尖——又一个主观上，直接将A和秦墨分离的人。
林温欣一直以来都有意无意在强调A和秦墨的独立性，显然，温如玉也是这种想法。
A是A，秦墨是秦墨。
林温欣和温如玉在这一认知上，竟然默契的达成了一致。
按耐住心里的好奇和不爽，沈渊继续安静COS没有存在感的笔录机器。
林温欣和温如玉四目相对，沉默半响，林温欣开口道：“就在前天晚上，秦墨突然转换了人格，但目前他没有什么大动作，不过从部分细节来看，他也没那么安分，至于具体在谋划什么，暂且不知。”
又道：“你还没回答刚刚的问题，A或秦墨，你们有过节？”
温如玉向来很吃她这一套，直来直去，看着爽快，他自然乐于配合。
“其实这事说来话长，不过简单说，我当年很喜欢秦墨……”
说着，连目光都温柔了几分，他看着林温欣，亦或是透过她在看其他什么人，语带怀念道，“就像现在喜欢你一样。”
这两句话，无论是前面一句还是后面一句都异常的引来遐想。
沈渊没控制好力道，笔尖一划，笔录上便多了一条长长的划痕。
林温欣同样意外，“你和秦墨？”
事实上，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未曾发现这两人有什么交集，明明就是不相干的两个人，无论是家庭背景还是生活轨迹，似乎都不存在重和点。
但，温如玉却对秦墨异常了解，明明是个连组织内务都不怎么上心的人。
“很奇怪，我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怎么会和秦家大少爷认识？”
温如玉看出她所想，语气平静道：“其实我和他认识的过程没那么复杂，网络聊天软件，我们算是最早一批用户，不过那些信息这么多年早就销毁了。”
网友？
林温欣惊讶，“你们俩戒备心那么重，竟然会和一个网友深交！”完全在意料之外，难怪怎么查都没查到。
对于戒备心强的评价，温如玉没有否认，“这中间自然有些曲折，不过我现在这样也不适合说那么长的故事，小欣若真想听，改日我再缓缓道来，可好！”
这温柔遣卷，一副‘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什么’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哄什么人。
沈渊差点没咬断牙，但偏偏强烈的职业信念令他保持冷静。
林温欣对上那一副温润的双瞳，眨了眨眼，不自觉的抿了下唇沉思。
她想起温如玉最开始说的那句——我当年很喜欢秦墨，就像现在喜欢你一样。
她看着温如玉，静默许久，终于明白一直以来围绕在他身上的违和感——太配合！
当然这里也许有她外貌和性格的加成，温如玉本身便是个随心所欲的人，但凡看顺眼，那人自然千般好万般好，哪怕明明是警匪独立，他也依然任性地为林温欣提供信息。
温如玉此人，内心并无黑白法规，只有喜欢和不喜欢。
但仅仅是几面的交情，几面的欢喜，温如玉却像笃定了林温欣能在最后赶到，完成他的布局，这不仅仅是喜欢，而是信任——过于突兀的信任。
在如此短暂的相处中，他为什么那么信任一个人？
这个问题，现在似乎有了答案。
“你就得我和秦墨很像！”
林温欣对自己的这一推测感到意外。
他和秦墨，除了同样出生世家外，并没有多少相似的成长轨迹——至少目前警方掌握的资料里，她没有发现相关的信息。
而且几年前他们同在一个学院，又同赴M国，也算有交集，但她并没觉得自己和秦墨有哪点相似。
“你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错觉。”
温如玉只是看着她，不，他看着的也许还有另外一个人。
“荒谬？”
半响，“你和他像，也不像。”这话听着，很是绕口。
“我没把你当他的替身，你是你，他是他，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当年的秦墨和现在的你，给人的感觉确实很相似。”温如玉有些怀念，“很奇妙的感觉。”具体是什么，其实他也无法用语言表述，单单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直觉。
也许死去的景程也有那种感觉。
林温欣抓住了一个关键词‘当年’——“你觉得秦墨变了？”
随即又道：“人总会变的，这也无可厚非，你不会因为他变成了你不喜欢的性格，就想杀了他吧？”
温如玉看向天花板，目光迷离而温柔。
“我从来没有想伤害他，我怎么会害他呢，小墨可是我唯一的好兄弟呢。”
小墨！？
沈渊表情一言难尽，他都不知道这笔录该这么写下去。
瞧瞧这话，这表情，当真是诚恳的不要再诚恳，温柔的不要再温柔，可纵观全局，温如玉两次布局，下手可比警方还恨，这连命都不要的狠毒劲，到头来却突然来了句‘我不想伤害他。’
——这脑回路，果然，绝不能再让小欣再带入这人的视角进行测写，一不小出不来，可不就完了嘛！
林温欣无语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那么问题就在副人格A身上了，你的目标起他。”
分裂人格的后遗症，她能发现，温如玉自然也能察觉到，特别是这人还是他‘唯一的好兄弟‘。
温如玉目光微闪，露出嘲讽之色。
“副人格，恐怕，很快不是了。”
他看向林温欣，面色苍白，目光却徒然尖锐起来，“秦墨那个蠢货，太令我失望了，竟然连被反噬都看不出来，不，也许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愿意面对。”
他一贯讨厌愚昧懦弱之人，偏偏他曾经最欣赏的好兄弟竟也会变成那副模样。
从满怀欣赏，到骤然失望，最后……极度厌恶。
正常人从喜欢到讨厌某人某物最多也不过无视，绝交之类，但温如玉本身就不算正常，自然也不能以常理渡之。
林温欣看着变脸如翻书的‘病人’，平静道：“所以呢？”
“呵呵——”
温如玉目露诡异之色，“都说了小墨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会害他，只不过，那张脸装模作样的带了那么久，我想帮他换一张更好看的，仅此而已。”
他定定地看向林温欣，亦或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就像小欣这样，漂亮又真实的模样，你说好不好。”
好亦或不好——他根本不需要别人给予答案。
“对了，许久不见，小欣又变漂亮了呢！”
温如玉的‘漂亮’向来潜藏深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人虽然脑回路清奇，但直觉却极其敏锐。
从前的林温欣不会坦率到向人自曝其短，但现在的她却会直白的告诉沈渊她心有裂痕，无法对A进行测写。
从前的林温欣不会思考为什么警队那么多人，明明都是再平凡不过的工作，却能拼劲全力，甚至牺牲自我……
时间是个神奇的存在，有人在时间长河里变得愈发惹人厌恶，有人却被打磨的愈发璀璨夺目。
秦墨和林温欣在命运的岔口，各自选择了两条不同的路，诚如林温欣一直以来所庆幸的——她曾尝试过分裂自我，却幸运的失败了。
询问的时间有限。
接下来不过是些例行公事的询问，温如玉体弱，撑不住太长时间，临别前，温如玉依旧习惯把最重要的话放在最后。
“宁可玉碎不为瓦全，A那家伙可比我疯狂——另外有机会的话，替我送一句话给秦墨那个傻子……”
林温欣默然，关门前亦说了一声：“好。”
病房的大门再次关闭，特制的铁门，玻璃，层层密封的警戒，密不透风，似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守护，亦是禁锢。
空荡寂静的病房，温如玉平躺在床上，输液管嘀嗒，嘀嗒……
他盯着那缓慢滴落的透明液体，目光平静，毫无波澜。
好一会，他终是累了，默默闭了眼。
细不可闻叹息，融于唇齿，消于死寂。
“小墨，我在地狱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唉，这个案子再不了解，我头就要秃了！
为什么心理不健康的人那么多，因为童年缺失，教育缺失，情感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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