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一个月后。

    A出院, 一如林温欣预测的一样, 在经历死里逃生的剧本后，他顺理成章的“改变了性格”。

    同时作为恐怖袭击的被害人, 他还言辞恳切地请求警方，务必查清此案, 好让他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他孝顺、可怜呢。

    林温欣记得那一天, 她为A做笔录的时候, 这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 当真是惟妙惟肖。

    口供说辞编造得非常合理, 而当警方问到个别细节问题时, 律师总能及时给予维护。

    不得不感叹, 这人很有做编剧的天赋, 所有可能存在的破绽都被事先抹平了。

    而对于主人格——秦墨是否彻底抹杀, 林温欣暂时无法做出判断。

    但就目前来看，A反噬的相当成功，在之后, 又经历了为期三个多月以保护受害人为名的贴身“保护”, 林温欣却再没见过主人格出来。

    与此同时, ‘潜龙’在线上的相关踪迹完全消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再一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另一边。

    温如玉，何柔等人也得到了应的处罚。

    温如玉和何柔因转污点证人，从死刑改判无期徒刑，剥夺终身政治权利。

    考虑到‘潜龙’还未完全破灭, 两人均已转到特殊监狱进行关押。

    温如玉离开当天，林温欣和沈渊见了他一面，只是没曾想，那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那一天，林温欣除了告别，还为温如言带了可秦墨人格反噬的消息。

    “很遗憾秦墨没有再出现过，我可能无法将你的话传达给他。”

    听到这些，温如玉表现的很平静，他看着手脚上的镣铐，沉默着，半响才笑着说了句：“没关系。”

    随后，他便在没说过任何话，无论林温欣再说什么，他都只是一如初见时那般，温润如玉的挂着笑，只是笑不达眼底。

    林温欣当时只以为他们友谊深厚，如今知道好兄弟被自己分裂创造出的人格反噬，难过也挺正常，倒也没太在意。

    只是，她还是低估了温如玉的偏执和决绝，或者说是低估了两人的情谊。

    探视后的第二天凌晨。

    温如玉自尽而亡。

    当林温欣赶到时，看到的只有他的尸体，以及一面写有血字墙面。

    R国，保险FT1314，ysysyhxd—1990。

    见此，沈渊当即联系上级，随后，他们通过R国刑警，从R银行找到编号为FT1314保险箱，在输入密码ysysyxd1990后，警方顺利打开保险箱，并在里面发现了一份彻底摧毁‘潜龙’，指证A罪行的资料。

    通过里面预留的一封信，他们基本还原了秦墨建立潜龙的心路历程。

    当年，秦墨在下定绝望分裂自我先，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为此他留下了这一份资料，一旦副人格出现问题，那么这份资料将由温如玉决定是否公开。

    而显然，温如玉在知道秦墨出问题后，选择让A给秦墨陪葬。

    温如玉头七当日，A被抓捕归案，同时被逮捕的还有一直以来最为神秘的黑客组织Ghost。

    Ghost成员分布在各国各领域中，很多都是秦墨分裂完成后招募到的，但一开始创造‘潜龙’网站的是却秦墨。

    令人讽刺的事，在翻阅秦墨留下的信时，他曾表示建立‘潜龙’的目的一开始只是为了给那些无法走出童年创伤或生活压抑的人制造一个‘伊甸园’。

    只是他低估了负能量的危害 。

    特别是，当一群满身负能量的人抱团聚拢时，他所期待的“负负得正”并没有发生，反而出现了更糟糕的情况。

    慢慢的，“潜龙”的走向开始扭曲。秦墨察觉到不对，原本已经他已经想要关停网站。

    但命运多舛，在读完大二的那一年，秦老太爷再次强势干预他的人生走向，逼迫他转修金融，放弃自己喜欢的心理学。

    本就一直压抑着的阴暗面彻底爆发，最终他选择保留网站，并分裂自己。

    不过，作为曾经心理学专业的高材生，秦墨自然知道其中存在被反噬，或精神错乱的风险。

    为了以防万一，他在分裂之前还是预留了一张底牌，而温如玉就是保管底牌的人。

    在此后多年，为了不引起A的关注，温如玉在“潜龙”内部极其低调，并且有意减少了彼此之间的联系。

    A的反噬很隐晦，温如玉原先也未察觉，但问题就出在他因杀人被捕后，秦墨的反应明显不对，于是他将计就计，以自己为饵，引发了此前一系列的案子。

    用心良苦，机关算尽。

    “唉，你们说秦墨和温如到底什么交情，一个为了对方连命都可以不要，一个把身家性命都交托。”

    陈瑞整理着潜龙案的卷宗，一边啧啧道：“不过，这世界还真奇妙，A大概也没想到最后他会被自己反杀。”

    “世事难料嘛，不过，这才是真正的——自相残杀吧。”

    自己杀自己，这操作还真是……

    张明做了半辈子刑警，也第一次见到这么奇葩的罪犯，而且不仅罪犯奇葩，连结局都如此富有戏剧性。

    “恐怕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结果倒被我们碰上了。”

    众人一时唏嘘，感慨万分。

    “咦，话说回来，沈队和我女神怎么又不见了。”

    吴奇扫了一圈办公区，疑惑道：“案子都完结了，不是先应该把卷宗整理好，还有结案报告呢！”

    陈瑞八卦雷达上线，“呦呦呦，这很有问题哦，沈大魔王不会是咱女神约会去了吧！”

    “我觉得很有可能，这不是连家长都见过了嘛？”

    “这不可能，咱老大就是个万年单身狗的命，女神，哼，绝无可能。”

    有人附和，有人反对，自然也有人痛心。

    “嘤嘤嘤，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为什么我不是那坨牛粪！”

    “……”

    潜龙的案子到此完结，一队众人也算迎来了一段比较轻松的日子。

    这不，连沈大魔王都敢八卦，可见是活得太松快，胆儿都肥了不少。

    而此时，在Z市的某处墓园。

    林温欣和沈渊站在温如玉的墓碑前，左则紧贴着的是一座刚刚刻完字的空墓，碑上刻有：秦墨之墓——这四个大字。

    生前为友，死后比邻——也算得偿所愿了吧。

    看着眼前的两座石碑，沈渊唏嘘，“还真没想到，这案子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林温欣心下亦是感慨万千，却只道：“那边什么执行死刑？”

    沈渊献了一束花放在温如玉的墓碑前，一边回道：“快了，到时候，这两人就能好好的做他们的邻居。”

    看着温如玉墓碑上的照片，一身白衣大褂，温润如玉，脸上是一如既往亲和的微笑——这人若生不逢时，投错了人家，想来也是个风光月霁的人物。

    “真是可惜，如果没有走歪的话，也是个前途无量的栋梁之才。”

    沈渊虽然非常不喜温如玉，但对他的能力却是极为认可的，至于人品，看他为秦墨做的事情来看，这人虽疯，却也是真真实实重情义的汉子。

    只是，天意弄人，不得善终。

    林温欣默然，这起案子有太多的谜团，太多还未知的事。

    比如景程为什么要帮温如玉，她又为什么选择自尽，又比如温如玉和秦墨为什么有如此深厚的情谊，秦墨这个人格到底是彻底消失了，还是依然存在……

    很多事都还没有头绪，案子却已终结。

    要说是警方赢了，确实‘潜龙’一网打尽，暗网上自此少了一个罪恶的存在。

    但要说警方输了，从过程看，一直以来他们似乎都在被温如玉牵着走，连最后这颗胜利果实都是人家双手奉上的。

    很久没有尝到过这种挫败感，林温欣看着温如玉的照片，阴阳相隔，四目相对。

    半响，她亦笑着感叹，“确实，挺可惜的。”

    曲终人散，终至落幕。

    沈渊最后看了眼并立的两座石碑，叹了声，只道：“该回去了，顾老友该催结案报告了。”一如既往的煞风景

    ——虽然墓园的风景也没什么好煞的。

    林温欣从情绪中出来，闻言只得无奈一笑。

    “沈队，结案报告这次你能自己写吗？”

    “咳咳，小欣啊，能者多劳，你还年轻，应该多写写，积累经验。”

    果然，沈大队长还是那个沈大队长——一如既往的厚颜无耻。

    林温欣踩着石阶向下，目光看向远处的地平线，眼中却闪过一抹释然。

    ——她的导师曾担心她会成为第二个学长，温如玉说她身上有和秦墨相似的味道，沈渊未曾明说，但也总害怕她会走上歧路。

    甚至于，连她自己也担心过这个问题。

    过往经历无法抹去，心灵创伤带来的阴暗面始终存在，并时不时的出来，令她无法安眠。

    但比起秦墨或温如玉，她的运气实在好太多太多。

    看了眼走在前头的沈渊，那一步三跳的步伐，还有那不成调的瞎哼哼——还真是卸了案子，就秒变不靠谱的人。

    林温欣庆幸遇到沈渊，遇到一队的那些人那些事，脚步微顿，她轻唤，“沈队。”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沈渊回首，开口却是吐槽：“你怎么走这么慢。”

    “你真不考虑自己写报告？”林温欣习以为常，只是停下脚步，笑着看他。

    ——开玩笑，让他写报告还不如让他多办几个案子呢！

    写是不可能写的，不过竟然是林大女神再三开口，应该是这案子报告太难写。

    沈渊自认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队长。

    “自己写就算了，不过我可以给你宽限两天，慢慢来，不急！”

    ——明天后天周六周日轮休，正好有两天时间让林女神发挥。

    这如意算盘打的，还真是——活该一辈子单身。

    林温欣眨眨眼，“这样啊，真可惜，前两天伯母给我寄了两张电影票，说是挺有趣的喜剧片，让我和你好好看看，笑一笑，放松一下的。”

    颇为遗憾地摊手，“不过，沈队教训的是，工作为重，我还是好好写报告吧！”

    二张电影票=二人世界=约会=未来可期=抱得美人归……

    沈渊立马反口，“等等，报告我来写，电影……恩，我妈说的对，笑一笑，放松一下，我们这么大案子都过来了，是要好好放松放松。”

    林温欣看着他，轻笑道：“可是你刚刚说……”

    “刚刚，什么刚刚？”

    沈渊直接厚颜装傻，“我刚刚说的是，工作幸好了，咱们还年轻，劳逸结合最重要，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我们一起看电影。”

    说完，也给林温欣反悔的机会，拿起黑屏的手机，“喂喂喂，什么，立刻归队，有重要的事情，好的，马上。”

    手机一塞裤兜，立马催促：“小欣啊，局里有事，让我们现在立即赶回去，赶紧的，你快跟上。”

    林温欣眨了眨眼，好笑的看着快步向前的某人，无奈摇了摇头，“好……你倒是等等我啊。”

    “哎，我说你走路也太慢了。”沈渊停了步，依据是开口即死，随后却伸出手，“喏，拉着走快点。”

    林温欣看着伸在半空的手，脚下一顿。

    “咳咳，事情还挺急的，我们快点回去。”

    急事？

    你家电话黑屏连线的？——“恩，也对。”

    林温欣将手放在沈渊的掌心。

    沈渊一愣，没想过她会真的伸手。

    “你不走吗？”

    “啊？哦！好……”

    看着一大一小相握的手，突然就不想走那么快了。

    “沈队，为什么你走的比我刚刚还慢，不是说有急事吗？”

    “呃，这个嘛，是你的错觉，我们已经走的很快了”

    “……”

    夕阳西下，人影渐长，石阶慢慢，自上而下，寂静深幽的墓园，有人永远伫立于此，有人亦不断前行。

    深渊之侧，愿有微光伴你一路同行。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寄语：

    愿有微光伴你一路同行——这句话送给自己，也送给一直追更的各位。

    《深渊之光》是在新冠隔离期间开坑，那时候咸鱼真的是在家颓废成咸鱼的状态，工作也处于低谷，前途未明，于是便写了这本小说，中间断更多次，也有情绪上来想放弃的，但好在还有很多读者一直支持，跌跌撞撞也算走完了这一趟‘深渊路’。

    故事的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陪伴，谢谢支持，谢谢鼓励，谢谢每一次收藏的，评论的，打赏的各位集美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