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动，柳树沙沙，那一瞬间的异样被风吹散，晃然不曾出现。
温如玉并没有直接回答这看上去带着情绪的问题，“林小姐，不知道，您想要做怎么样的调整呢？”轻描淡写的，便把话题拐了回去。
林温欣挑了下眉，随即放松姿态，正了正衣领，靠着扶手斜坐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当然是往更完美的方向调整。”
语调散漫，却难掩傲气，“至于具体怎么调整，呵，这不是你们的工作吗？”
抬了抬眼皮，看着正要说话的温如玉，不客气的打断，“给你几天时间，给我一个方案出来。”
哦了一声，补充道：“对了，我记得你们有什么三维模拟图，我要看到效果，满意的话，钱不是问题。”
光听声音，就能脑补出一个有钱霸道，不讲理的富家女形象。
面包车上，四人监收着声音的同时，视线一直盯着监控视频，从林温欣进门开始，嫌疑人——温如玉便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修养。
亲切随和，却无谄媚。看着，完全不像是一位边缘型人格障碍的患者。
监控中，画面转换到走廊，人影晃动。温如玉亲自将林温欣送到会所门口，承诺会尽快将方案做好。
重新带上厚重的墨镜，林温欣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行了，不用送，方案和模拟图出来，尽快联系。”
温如玉笑笑，道了声好，随即，客气的侧了侧身，引路道：“您慢走。”
不以为然的晃了晃车钥匙，林温欣踩着高跟鞋，招呼不打一声的上了车，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监控画面上，温如玉站在原地，目送远去的红色玛莎拉蒂，面色温和，直至看不见车影，方才转身回到会所。
走过走廊，抵达203诊室，休息了十来分钟，开始接待下一位客人。
诊室内并没有安装摄像，沈渊等人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但就刚刚所监视到的画面来看，温如玉身上并没有任何异常。
“明叔他们得到一些信息，正在回去的路上。”
沈渊看完手机短信，抬头安排：“陈瑞开车，吴奇把视频整理一下，回去研究，何毅通知林温欣回所里。”
一个小时左右，刑侦一队会议室。
在沈渊等人对温如玉进行暗访时，张明他们也在对乔南华进行了进一步的取证暗访，目前两路人马均集中在会议室中，进行汇报。
“乔南华在多起整容手术中发生过医疗事故，情节最严重的直接造成一名二十岁的女孩抽脂死亡，造成多名女性毁容，脑瘫，产生并发症等问题。”
张明看着手上的事故记录，好多还都是刚成年的小姑娘，作为一个刑警，一名父亲，看到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个的，因为整容而付出健康乃至生命，心里感慨着庸医害人，嘴上继续汇报。
“遗憾的是，这些都事故都被人为的粉饰了过去，档案上并没有任何的记录。
根据目前的初步调查，其所在的华美整形会所，及他本人，采取了许多非法不正当的手段……我提议，申请对该会所及乔南华进行立案审讯。”
沈渊看着触目惊心的事故数据，皱眉骂了句混蛋，随后理智道：“先不要打草惊蛇。”转而先问林温欣，“温如玉那边怎么说？”
林温欣暗访时的妆容还来不及卸掉，脚上的高跟鞋有些累赘。
她缓了缓身形，从椅子上站起来，先是附议了张明的申请，“趁此机会，肃清一下Z市整容业的一些毒瘤也不错。”
“温如玉呢？”沈渊挑眉，“根据调查，他的手可是相当干净，而且没有任何有效的证据可以指正他就是这起案子的凶手。”
林温示意吴奇播放监控视频，快进掉前面闲聊的部分，“这里画面放大，慢速播放。”
慢镜头下，视频正放着林温欣抱怨自己母亲的画面。当时，温如玉的情绪出现了短暂而细微的变化。
视频刻意放慢后，原本不起眼的小细节显得非常突出。
当温如玉说出：“我妈根本就不想生我，生孩子让她苍老了好几十岁，她就靠那张脸博取男人的所谓的爱？”——这一句话的时候，原本温润如玉的男子竟变的非常狰狞，那一瞬间的杀意在镜头前暴露的非常彻底。
“我靠，他那时候不会想对你动手吧！”
陈瑞看着放大的画面，惊出一声汗来，当时看着现场监控明察觉出异样，这会儿放慢了看，才发现他们竟然遗留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嫌疑人当着他们那么多人的面，暴露出如此大的破绽，结果他们一个都没察觉出来。
这幸好是没动手，要是当时直接就下杀手，猝不及防下，还不一定能及时反应过来进行援救。
众人在庆幸之余，又有些后怕。
林温欣不以为然，“不用的担心，他那样的人，不会出现激情犯罪的可能。”
沈渊见她对自己的安危并不在意的样子，沉声道：“事无绝对，当时为什么不提出警示！”
针对这样的暗访监视，行动前都会有一套特定的暗语或动作来警示威胁，只是林温欣并不认为对方会出手，因此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警示。
不过看众人都十分担忧的样子，仔细想想，在这件事情上她确实过于自负，忽略了团队协作的本质，无关危险与否，都应该及时和队友反馈情况。
独立工作惯了，一时还没习惯团队的合作性，自知有错，林温欣诚恳道：“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沈渊无意责怪她，只是暗恼自己的大意，同时也恼怒她的不以为然，见她认错态度诚恳，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再次强调几句安全的重要性。
“继续说说温如玉。”案子当前，沈渊暂时先带过了这个话题，继续转回到案件本身。
林温欣在白板上挂上一张温如玉的照片，并标注了几个关键词，分别是母子关系，童年创伤，受害人等，并进行了说明。
“在谈话的过程中，温如玉对母亲，母爱，容貌这几个词有明显的情绪反应，可以查一下他们母子的关系和背景。”
“另外，引起边缘型人格障碍的童年创伤，应该和他的父亲有关，上次明叔说的那个有关温雅兰因生子被抛弃的流言，可以再深入调查一下。”
“需要注意的事，对方手上应该有一名女性正在遭受迫害，初步预测，对方还活着，在温如玉给我发送整容方案前，他不会动手杀人，所以此之前，我们需要找到足够的证据，把他逮捕归案。”
沈渊挑眉，“你的意思是说，他想对你动手。”顿了顿，换了种更准确的说法：“不，是对你的脸动手？”
“他不是说了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林温欣平静道：“他现在应该正在嫌弃自己创作的作品，一个追求完美的边缘型人格的患者，怎会允许不完美的瑕疵品存在。
如同之前的三名受害者一样，毁灭然后再重新‘创作’一个，而我恰好就是很个很好的素材。”
温如玉把她当素材，她把对方当研究的案例——想想，还真是莫名的讽刺。
林温欣眼中闪过一抹晦暗，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她看着众人，“这是场短跑比赛，如果我们速度太慢，很大概率，会出现第四具无脸女尸。”
事关人命，时间紧迫。
沈渊敲了敲桌面，迅速安排：“通知城北区刑侦支队的老齐，处理一下华美整形会所，及其他整容行业的毒瘤。
另外让城南、城北、城东的支队肃清一下自己区域的美容整形行业。
明叔带一批人负责跟进，先把这池水搅混，给凶手制造迷阵，争取更多的时间。”
又道：“吴奇彻查一下他的账户，通讯，还有最近出行的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他抛尸的证据。”
“陈瑞，何毅去一趟温如玉老家，查一查温如玉母子。”
“……其他人，盯紧温如玉，随时待
命！”
夜色朦胧，刑侦大楼灯火通明，往来忙碌的人影，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咖啡味。
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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