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病房的探视时间结束,林温欣等人直接被医生赶了出去,四十八小时内,禁止任何人探视。
这医院是专门为重刑犯准备的,安全问题倒是不担心,沈渊和沈州文一合计,留下两名专案组成员后,其他人员先行归队。
毕竟这次从温如玉口中得到的信息非常重大,说不定能一举歼灭‘潜龙’。
越野车行驶在道路上,两边的路灯全开,Z城的夜从未寂寞。
林温欣沉默了一路,没曾想‘潜龙’的创始人竟然会是自己的大学的学长——秦墨。
路祈按捺不住好奇心,没等到队里就顺手搜索有关秦墨的相关资料。
“秦墨,现年三十岁,毕业于清大金融系,后保送M国金融名校,二十六岁获得金融博士学位,毕业后继承家业,最近几年一直励志于开阔海外市场。”
大致查阅了一番资料,“秦家是Z市有名的运输业巨头,特别是这几年,发展势头很强劲,而且两年前,秦氏企业还获得过Z市的十大杰出企业,秦墨本人则是那一届的十大杰出青年的代表。”
这么个豪门精英,光看履历,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网上照片不多,唯一的几张还是两年前十大杰出青年的颁奖照。
路祈目测对方至少有一米八几,身形纤长,五官俊朗,一副金丝眼镜,更显气质文雅,谦逊。
路祈感慨:“果然人不可貌相!”
林温欣同样感到意外,她对秦墨印象还是挺深的。
大学入校那一年,秦墨是高她一届的学长,那时候他还是心理学专业,大二第二学期就获得了保送名额。
但是偏偏在那一年突然转到金融系,本以为他会重读金融系大一的课程,可他却只花了一年的时间 ,修完了金融系所有的课程,再次以第一名的成绩如期毕业,并获得保送名额,只是这一次保送的是金融专业的名校。
林温欣当年入学时,因为跳级年纪最小,那时候作为同系的学长,秦墨对她也是多有照应。
出国那几年,他们同在M国,虽然学校和专业都不同,但华人圈就那么大,来来回回总能碰上。
像秦墨这种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人,一举一动都受到过严格的训练,要想看出他们的真实意图是很难的一件事。
有一段时间,林温欣乐忠于参加各类宴会,也算是涨了不少见识。
秦墨作为精英中的顶流,自然是重点观察对象。
只是,那时候她给出的评价并不‘出彩’,一言简化:典型的精英。
存在一定的利己主义观念,但在犯罪心理学领域没有任何的研究价值——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她看走了眼。
真是难得的一次挫折教育。
林温欣捏了捏眉心,回溯记忆是一件非常耗费精力事,加上有些低血糖,大脑昏昏沉沉的,精神有些不太好。
十字路口,红灯。
沈渊停车,注意到林温欣的状态,从储物格内拿出备着的保温杯,“早上买早点的时候随带的木耳汤,保温效果不错,温度刚好,先垫垫。”说着,顺手拧开盖子递上。
林温欣知道自己身体情况,到时候晕倒反而更麻烦,也不矫情,道了声谢,接过杯子喝了起来。
暖和温润的液体进入胃里,身体的不适感消去不少,她看了眼沈渊,刚刚有些迟钝的脑细胞开始复苏。
她记得,沈渊典型的咸党,怎么会买这种又甜又糯的白木耳汤。
——这借口找得有点烂。
红灯闪烁,绿灯。
沈渊一如既往的专心看路开车,看不出什么异样。
林温欣收回视线,低头喝汤。
沈州文和路祈看着两人的互动,呆了呆,面露悬疑,表情梦幻。
随即两人相视一眼,默然无语,唯有低头做事,幻想自己不存在。
——恩,一定是最近太忙出现了幻觉。
车内的空气带着几分甜香,‘出现幻觉的两人组’默默咽下口水,腹内空虚,风徒然一凉——空虚寂寞冷。
夜路慢长,还是回归正题的好。
沈州文沉思片刻,终于想起自己原先要问的问题,“说起来,为什么温如玉最后又愿意说了呢?”
在已经拒绝交易的情况下,突然改变主意怎么看都有点奇怪,再加上林温欣都用上‘恶心’这个词来表明决心了,那家伙竟然还笑得伤口裂开。
——那时候医生护士的脸是真的很黑,又不是他们让人笑裂伤口的,谁知道那家伙在笑什么。
沈州文的疑惑,路祈同样有,至于沈渊——倒是能猜到点原因。
他道:“温如玉大概是厌恶‘持美行凶’的女人,所谓的‘以吻交易’,我猜十有八。九是个陷阱。”
林温欣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只是她觉得对方的‘陷阱’可能不止这一个。
目前为止,她不确定和温如玉合作是否是正确的选择,“事情太过顺利,总觉得不踏实,温如玉这人,心机太深,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与虎谋皮,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这个道理大家都懂,只是该如何把握其中的‘度’,还要好好合计合计。
路祈在网络上查不到其他有价值的资料,合上笔记本,看着飞逝后退的路牌,叹道:“还是要想办法验证这条信息的真实性啊!”
只是,先假设信息是真实的,秦墨就是‘A’,但那么多年,他隐藏得那么深,若不是温如玉提起,根本不会有人将他和‘潜龙’联系起来,要下手彻查,切入口可不好早。
一不小心打草惊蛇,以‘潜龙’一向谨慎、狠辣的作风,谁也不知道对方会做出什么事。
持久战不好打,也急不出来,这案子还得慢慢磨啊!
“哎。”,沈州文叹了口气,“看来今晚又不能回家咯。”,摸了摸肚子,又道:“老路啊,先点些外卖,晚饭还没吃呢,饿啊!”
“可不嘛,某些人就只知道关怀女同胞,兄弟那么多年,白当了,白当了。”路祈夸张的拍拍沈州文的肩膀,安慰道:“还是咱哥俩好是吧!”
沈州文一本正经的点头,“就是,某人还是本家兄弟呢,还不如咱俩亲。”
本家兄弟?——林温欣抬头看了看沈渊。
沈渊回了一眼,颇为嫌弃道:“啊,堂哥,上辈子大概做了什么孽吧!”要不怎么会和某个人成为堂兄弟。
两个沈队隔着后视镜互翻白眼,看得出来,他们距离‘兄友弟恭’的境界还十分遥远,至少这辈子是不可能的。
路祈作为刑侦大队老人,自然知道两队长之间的关系,继续刚刚的话题调侃,“老大您是谁,虽然都是沈队,但是您肯定不会只关心女同胞的……”
这马屁拍得好,沈渊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一脸得瑟的同姓某人,等着看反转。
林温欣低头拧保温杯的盖子,想着回队里把杯子洗干净再还给沈渊,至于路祈话里的陷阱——那么明显,谁都能察觉的出来的……吧?
事实证明,人一旦飘了就容易降智商。
后座的沈队老怀欣慰地拍着好兄弟的肩膀,“还是老路了解我,这才是好兄弟!”
老路嘻嘻一笑,“啊呀,太好了,那今晚的外卖就靠老大买单了,哈哈哈,不愧是我沈大,果然一视同仁,大方爽快,我替全队人谢您嘞!”
好兄弟是用来干什么的——坑的!
沈渊附和,“恩,我也替全队谢您老一声。”落井下石——他一向用得很挺顺,又招呼林温欣,“小欣啊,赶紧谢谢沈大。”刀这种东西,多多益善。
莫名被点名的林温欣:“……”刚刚不是还在说正事吧,这话题歪得有些快,不过——
“谢谢。”顿了顿,道谢的话还是要说完整的,于是补充道“谢谢沈大。”
连林大女神都……
爱呢!信任呢!兄弟呢!
沈州文:……呵呵。
****
秦家老宅。
晚餐时间,秦家一家四口端坐在餐桌。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秦老太爷一直推崇的礼仪,连周围伺候的佣人都屏气凝神,端菜走动时也依旧保持安静。
秦家书香门第,百年传家,到了秦老太也这一代却是没入了不少,好在,秦家孙辈出了个秦墨——比起秦父的平庸,秦墨这个嫡孙才是老太爷属意的继承人。
秦老太爷放下碗筷,其他人这才从善如流,依次放下筷子。
秦老太爷重规矩,不仅吃饭要安静,上桌下桌都要做到长幼有序。
秦母招呼佣人收拾。
秦老太爷柱起拐杖移步庭院消食慢步。
秦父起身搀扶,“爸,我陪您走走。”
“不用,有小墨陪我就够了。”秦老太爷挥挥手,打发道。
秦墨上前搀扶,笑道:“爸我陪爷爷走走。”
转向秦老太爷,又道:“爷爷,我正想找您请教一些事,我年纪小,经验不足,有些拿捏不来。”
秦老太爷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他最满意的就是秦墨傲而不骄的分寸感,世上聪明的人千千万万,但要成功光聪明是不够的,多少聪明人倒在‘自负’二字上。
好在,秦墨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在自己儿子身上得到的教训,绝不会让自己的孙子重蹈覆辙。
秦墨可是秦家的未来。
“哎。”,秦文看着一老一少渐渐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来,老爷子对他很不满。
比起儿子秦墨,秦文太过普通,守业有余,开拓不足。
秦老太爷好强了一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能重振秦家。
秦母——范华晴看着秦文无奈摇头,“老文啊!”安慰的话到嘴边却只剩一声叹息。
她并不觉得秦文有什么不好,当年秦家在秦老太爷那代就已经在走下坡路,要不是秦文撑着,秦家哪还剩什么基业。
她那位公公,只看到秦墨这几年的大刀开拓,却看不到秦文这么多年的付出——没有结实的基础,就几年功夫,秦墨哪来的底气能放开手脚发展。
可那是他公公,她这个做媳妇的能说什么。
能嫁个秦文是她的幸,但嫁进秦家是他的不幸。
“我没事。”,秦文拍了拍妻子的手,宽慰道:“正好,咱们夫妻也好久没一起散步了。”
范华晴最欣赏的就是他的阔达,人生在世,富贵如烟云,百年之后,都尘归尘土归土,还不如活着的时候,一家人和和美美,享受当下。
她笑着挽起他的手,“好,你呀年纪也一大把了,赶紧退休,说好的环游世界,这么多年你可还没兑现。”随即叹道,“你瞧瞧,再几年,我可就走不动了。”
秦文嘴笨,只能无奈摇头,“行,我这段时间不就忙着退休的事情,总要交接好。”
其实老爷子嫌弃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是没道理。
他这人啊,没什么野心,比起做生意应酬,他还是更喜欢陪老婆孩子——可惜,他们唯一的儿子,和他们和睦有余,亲昵不足。
毕竟六岁以后,他们就很少和秦墨相处,秦老太爷看中嫡孙,一心想教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来。
好在,秦墨也没让他失望。
秦文挽着妻子,两人漫步在林间小道上,昏黄的路灯摇曳,两侧的柳树沙沙,月明星稀的夜色下,相隔不远的另一条小道上,一老一少漫步在漫漫花海之间。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