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散去，沈渊送林温欣到家，一进门，林温欣便陷入了沉思状态。
完美的伪装存在吗？
十年如一日的，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难度太大，而且，完美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完美。
她在扮演某一个人设的时候，也绝不会把自己的‘人设’往完美靠近，恰好相反，她会刻意的给自己所立的‘人设’制造出相应的缺陷。
以不完美来映照人设的真实感。林温欣在秦墨身上嗅到的正是这种熟悉感。
但她的人设切换保持的时间并不长，短时间的伪装相对容易，而且要欺骗的大部分是陌生人。
秦墨若是‘A’，他是如何能保持‘两面派的人设’，十年如一未曾引起过他人怀疑。
并且，在他的亲友圈中，还有像林温欣这样精通心理学，善于窥视人心的存在。
艾伦·M沃克教授曾经提出一个猜想。但因为缺乏真实的观察案例，目前它依旧只是种猜想，没有得到过验证。
今晚的慈善晚会，林温欣冒险接近秦墨就是想验证那一个猜想。
沈渊熟门熟路的去厨房倒了两杯温开水，回到客厅，见林温欣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茶几旁，盯着空荡荡的桌面发呆。
从慈善晚会出来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把他那一家子从上到下都哄得就差让他原地结婚，估计做上门女婿他妈都能举双手赞成。
“哎，学心理学的人……伪装起来真特么可怕。”
沈渊嘀咕几句，怕打扰林温欣的思绪，轻手轻脚把水杯放茶几上，随即看了眼手表，这会都凌晨一点多了，没几个小时又得上班。
他看了看依旧不言不语不动如山的屋主，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纠结了半响——
得，他还是先给这位女神煮点吃的。免得女神真成神了，他到那去找第二个又养眼又会写报告的人呢！
又养眼又会写报告——报告！
幸好，林温欣不会读心术，不然这内心活动，指不定那天就让她有了冲动犯罪的想法——队里想套麻袋，揍沈大队长的大有人在。
林温欣沉浸在回忆中，对外界没什么反应。
酒杯，手指，眼神，说话的语气，停顿……
大脑复盘了有关秦墨的所有细节，无限发大感官，如同方面的电影镜头，一个个特写发大，分析重组。
语言能说话，肢体呢！
普通人做不到，但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曾经的心理学天才！
细节，没人能做到尽善尽美，任何细小的，微不住地的细节都可能藏着重要的线索。
不对！
遗憾，遗憾没有继续自己的爱好，为继承家业，迫于老人的权威……遗憾是真的，妥协也是真的……
所以答案和之前一样——典型的精英，无聊，乏味，按部就班……
一样的分析结果，和几年前得到的答案……一模一样。
林温欣眨了眨眼，垂放在茶几上的手指微动，似乎抓到了什么，却偏偏隔着一层迷雾，道不清，看不明。
“是什么呢？”
“是牛肉粉丝。”
“？”
林温欣抬头，疑惑道：“沈队，你怎么在这？”
沈渊：“……”他这是该郁闷呢，还是该开心。
虽说他这么个大活人被无视是挺郁闷的事，但也从侧面说明了一直以来温水煮青蛙的浸入法还是有成效的。
至少，林大女神那么有戒备心的人，能让她放松警惕，忽略家里还有个活人在——不容易。
莫名心酸！
沈渊递上一碗热腾腾的面，“你忘了，晚会结束后，我妈不放心你，耳提面命的务必让我把你安全送回家。”
当然，他妈还暗搓搓使眼色，让他别回家——大晚上的，打扰她老人家休息。
这借口烂的……
呵呵——
随意找了个位置，就着地垫盘腿而坐，一边拿筷子，一边提醒：“有事等会再想，先吃面，趁热。”说完，也不客气，自己就先吃了起来。
林温欣愣了愣，—目光扫过茶几上放着的两杯水，一杯已经喝了过半，一杯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热气已经消散，但透明的玻璃内侧还有蒸汽凝结的水珠。
还有手边冒着热气的面，洗干净的筷子和勺子，叠着的餐巾纸……
看了眼吃得津津有味，一点也不生分的沈某人，林温欣垂眸敛去深思，平静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牛肉——牛肉？
她家有牛肉吗？
沈渊咽下一口面条，解惑道：“哦，这牛肉虽然是冷冻的，不过味道也还不错，上次买来放冰箱没来得及煮。”
上次——林温欣回忆了下，想起来是上一次周日放假，下午突然被二队叫回队里的那天。
其实牛肉怎么来的不要紧，关键在于——沈渊侵入她的生活痕迹似乎有点重！
也许，她需要提高点警惕。
一碗牛肉面，两人安静的吃的吃完。
沈渊自觉收拾碗筷，在厨房洗洗弄弄，又洗了几勺米，定时熬粥的上班前就能吃。
林温欣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又看了看厨房叨叨着让她注意养胃的某人，沉默半响——
“我去拿浴巾给你，客房浴室的洗衣机能烘干。”
正在切牛肉片的沈渊刀锋一顿，好险没切到手指，不过——就算切到，他现在都能笑出声来。
“咳咳！”——不能得意忘形！
捏了捏抑制不住翘起的嘴角，沈渊状似漫不经心的继续切肉，头也不抬的随口回了句：“恩，麻烦了。”
林温欣回头看一眼，默然转身，只当没看见某人嘴角微翘的模样——同事留宿，为了案子的话，很正常。
××××
林温欣以为家里多了一个人，她会睡不着，但事实上她睡得很沉，甚至睡过了头。
介于她没有闹闹钟的习惯，叫醒她的还是沈渊的一通电话——隔着上下楼层的一通叫吃早餐的电话。
这操作还是挺奇葩。
刷牙洗脸，看镜子——难得睡的安稳，没有做噩梦，气色看上去好了许多，倒是省了上底妆掩盖黑眼圈。
林温欣移开视线，正打算下楼，脚一抬，突然想起秦墨调侃她的一句话——“多年不见，林学妹倒是变化挺大的。”
变化？
一模一样！
林温欣再次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原本淡漠的眼眸逐渐变得锋利，透过镜子，她再一次‘回放’大脑储存的所有细节，昨晚的，几年前在Ｍ国的……
“原来如此。”林温欣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抹明悟。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伪装，果然和教授猜测的一样……只是，过于刻板。”
××××
普通病房。
黎明破晓，微弱的阳光透过的窗户，照在纯白的病床上。
温如玉抬手，挡住这过于明亮的光线。
比起黎明、阳光，果然他还是更喜欢日落西山后黑夜笼罩的长夜。
仰头靠着叠枕，视线向上，白里泛黄的天花板，透着岁月的痕迹，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可惜阳光太通透，少了几分腐朽——那种沉淀着血气，浸没在福尔马林里的腐朽气息。
真是让人怀念呢！
“呵呵——”
温如玉轻笑，起伏的胸口不会在渗血裂开，疼痛消亡，伤口愈合，迟早的事情。
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没有人会一成不变，岁月留痕，无论谁都难逃它的侵腐。
“同一张面具戴了这么久，你不腻，我都看腻了——看在这多年交情的份上，我帮你换了那张‘脸’，嘻嘻，不用谢哦～～”
晨间的风吹过窗外的树梢，枝叶沙沙，掩去了呢喃自语的声音。
寂静空旷的病房里，温如玉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
大脑闪过林温欣那张得天独厚的面容。
如雪如月，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光——并不热烈的，也算不上明亮，那光融于黑暗之渊，渺小脆弱，泛着清冷。
深渊之则不该有光——不该有，却存在……
“好朋友ＰＫ好兄弟……呵呵——”，多有意思，“不知道，我的好朋友有没有发现那家伙的破绽。”
可别让他失望。
“对了，要不要提醒一下我的好朋友呢！”他的那位好兄弟，同样善于窥视人心，被捕捉到心灵破绽的话……
“你们谁会赢呢？”不如，帮他们一把……
温如玉睁眼，看向窗外，今早的阳光似乎格外的明亮。
××××
清苑小区。
“小宝，起床了哦，再不来，上学就要迟到了。”
“呜——”覃小宝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自觉的从床上起来，穿上拖鞋，“妈妈。”
何柔围着围裙进来，看见儿子听话的起床，温柔一笑，“小宝乖，赶紧洗脸刷牙，妈妈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早点哦。”拉开窗帘，阳光透进房间，视线变得清明。
覃小宝听话的恩了一声，乖乖巧巧的走出卧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眼，他的母亲正笼罩在光圈中，灿烂而柔和，像自带柔光下凡的圣母，闪耀着迷人的光环。
何柔温柔浅笑，“小宝，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哦。”
覃小宝本能的一抖，随即又乖巧点头，“恩，好的妈妈。”
敞开的窗吹进几缕清风，两侧的帘布微动起伏，何柔整了整儿童床上的被褥，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一如既往——完美的早晨。
听话的宝宝，美味的早餐，温柔的母亲……
“叮——”围裙袋里的手机微震，何柔直起身，开屏点开短信，”现在的垃圾短信啊，可真多。”呢喃着，随手删掉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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