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在工坊大门前停下,这里已经用石灰画好的白线,使马车停靠的位置和昨天完全一样。
王越上前向郭宋躬身行礼,“卑职昨天判断失误了,刺客还是应该藏身在屋顶上。”
郭宋摇摇头,“你说这话言之过早,再重新去屋顶上看一看吧!”
王越又回到屋顶,他看了片刻,发现还是被马车挡住了,无法发射短弩,他完全糊涂了。
他慢慢走回来,摇摇头道:“殿下,卑职已经糊涂了!”
郭宋冷笑一声道:“你现在是吴发平,你应该站在哪里?”
王越看了一眼许渭,问道:“吴发平当时在哪里?”
许渭想了想道:“好像在马车后面,他是第一个发现刺客的,应该在这里位置。”
许渭指着马车后面一个位置,王越催马到位置上,他一下子愣住了,这个吴发平竟然是在所有人的后面。
“这么简单的事实,你现在还不明白吗?”
王越震惊异常,半晌结结巴巴道:“难道是......吴发平发射的毒弩?”
“有什么可震惊的,今天你一说,我就明白了,哪有大白天穿黑衣来行刺的,分明是为了掩人耳目,刺客就是吴发平,他是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才没有在府中行刺,他行刺完,第一个大喊抓刺客,就是为了把短弩藏入怀中。”
郭宋注视着王越,肃然道:“你还犯了第二个大错误,就是没有询问医师,你询问了医师,就会知道毒弩箭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了?”
王越满脸羞愧,“卑职愚蠢之致,完全被误导了。”
“这也是对方的狡猾之处? 故意制造出黑衣人让周围人看到,我没猜错的话? 他们选的黑衣人身材相貌和之前刺杀张大旗的李笑很像? 我没说错吧?”
“对!两个居民描述黑衣人相貌时? 卑职立刻想到了一直失踪的李笑。”
“那么问题又来了。”
郭宋对王越道:“对方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查李笑,便故意用李笑来误导我们?”
王越佩服得五体投地,晋王的思路才是滴水不漏,自己差得远啊!
郭宋沉思一下道:“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 内卫里面有内奸? 把我们查李笑的事情泄露给对方了;第二个可能,李笑确实是他们的人? 但已经被他们干掉了,他们不让我们发现真相,便把我们向李笑身上引? 让我们去追查李笑。”
“殿下说得完全正确? 卑职回去会调查内部? 内卫之中绝不允许有内鬼存在。”
王越说到这又道:“但下一步卑职该怎么走,恳请殿下给卑职一个方向。”
郭宋也轻轻叹息一声道:“吴发平被杀,这个案子其实已经走进死胡同了? 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深入调查吴发平,看看能不能在他身上挖出一点线索。”
停一下,郭宋又道:“另外,我还要提醒你? 不要再犯先入为主的错误,先不要急着把这件事和唐州商会联系起来,自己先从案子里退出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审视这个案子,还有,继续追查李氏皇族,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王越想到自己刚才困在先入为主的思路里出不来,他满脸惭愧地点点头,“卑职记住了!”
这时,杜佑走过来道:“殿下,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这个刺杀案是独孤相国的政敌策划?”
听到‘政敌’两个字,郭宋的脑海深处亮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沉吟一下问道:“杜相国所说的政敌是指什么?”
“当然是相国的位子,殿下以为我说什么?”杜佑奇怪地反问道。
“这个...我认为可能性不大,至于继任相国问题,回头再说吧!”
郭宋和两名相国坐上马车,向长安城驶去......
马车内,郭宋望着外面忙碌的百姓,他的脑海却在想刚才杜佑说的那句话,政敌所为。
他发现自己忽略的一个关键问题,独孤立秋不仅是朝廷相国,同时还是关陇世家的领袖,或许他被刺杀的原因和朝廷无关,而是因为关陇世家,难道关陇世家和唐州商会有关系吗?
..........
郭宋也只是想一想,并没有打算去深究,查案有内卫和刑部就足够了,自己还有正事呢!
最急切的正事就是新相国人选,独孤立秋遇刺,郭宋已决定追封他为九原郡王,准许以郡王之礼下葬,安排好了独孤立秋的后事,郭宋要考虑新相国的人选了。
下午时分,郭宋来到曲江南岸,拜访了住在南岸园宅内的韩滉。
韩滉年事已高,无法再出任官职,他目前被封为集贤殿大学士,集贤殿大学士就是从前的资政,郭宋的岳父薛勋目前也是担任集贤殿大学士之职。
另外还有一个前淮南节度使陈少游和南唐前户部尚书董晋两人也被封为集贤殿大学士,参谋政事。
听说晋王殿下到来,韩滉亲自到府门外迎接,“殿下,好久不见了!”
郭宋笑道:“上次见面快半年了,韩公身体好像还不错!”
“身体还好吧!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家乡的生活。”;
韩滉把郭宋请进了贵客堂,两人分宾主落座,韩滉关切问道:“听说独孤相国昨天遇刺了?刺客抓到了吗?”
郭宋摇摇头,“事情比较复杂,刺客已经死了,但背后是谁干的,目前还在查。”
“刺杀相国,这可是大事,应该不是朱泚所为。”
“我也认为不是朱泚所为,事实上,我们在暗处还有敌人,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对方隐藏得比较深。”
“殿下要当心,殿下的崛起触犯了很多人的切身利益,独孤相国被刺,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多谢韩公提醒,我会当心!”
韩滉又让孙子韩察去自己书房拿来一份文书,他对郭宋笑道:“最近几个月,我一直在考虑东南沿海的治理,我写了一封报告,正准备过两天送给殿下,没想到殿下正好来了,那就让殿下先过目一下。”
郭宋顿时有了兴趣,接过报告翻看起来,韩滉道:“东南沿海最大的问题就是交通运输,江南还好,有水运,但从明州到福州、泉州,山路极为坎坷难行,再从泉州去岭南广州,完全被重重大山阻隔,所以微臣觉得走海路,连接东南沿海,海路才是最便捷的,我们应该大力发展海运,鼓励商人从事海运。”
郭宋点点头笑道:“韩公知道流求岛吗?”
韩滉沉思片刻道:“听说过,东海外有一大一小两个流求,一个大流求岛占地很大,和江南差不多,还有一个小流求岛,听说都有土人居住。”
郭宋又道:“我考虑在发展东南沿海航运的同时,也要把这两个岛的开发一并考虑,当然,咱们得吸取隋朝的教训,不能过急,一步步来,用五十年时间来逐步开发,把大小流求和东海沿岸连为一体。”
“殿下比我考虑得更深远,我需要修改补充一些内容,然后再提交给殿下!”
郭宋把报告交还给韩滉,又道:“今天我找韩公其实是为补充相国之事而来,我考虑让令郎韩皋接独孤相国的位子。”
韩滉大喜,自己儿子终于要上位了,他连忙谦虚道:“感谢殿下的厚爱,犬子恐怕能力还不足,殿下为何不考虑其他资历深厚的官员?”
郭宋不紧不慢道:“实不瞒韩公,这次新相国我准备考虑江南的官员,户部侍郎韦应物,是一个合适人选,令郎韩皋也是一个合适人选,但相比之下,令郎在江南的资历和人脉更深一点,所以这次我考虑令郎,韩公不用谦虚了,我已经决定了。”
“那就感谢殿下的信任了,只是昨天独孤相国刚遇刺,然后马上就任命犬子,是不是太急切了一点,对逝者不太尊重?”
郭宋笑道:“这就是我来找韩公的主要目的了,请韩公通知令郎进京,到京城后,独孤相国的葬礼也差不多结束了,那时再正式任命。”
韩滉起身行礼,“再次感谢殿下的厚爱!”
郭宋微微笑道:“这其实也是一种奖赏,江南能和平接收,离不开韩公父子的全力配合,韩公的对我信任,我郭宋一直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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