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里就是黑市兵器铺。”
梁武一指对面的几家铺子,几家铺子里都摆满了各种琳琅满目的刀枪剑戟,各种弓弩,还有各种皮制盔甲,居然还有卖锁子甲。
这些都是朝廷严禁之物,现在却堂而皇之地公开摆卖。
梁武低声对郭宋道:“看见中间那家铺子没有,店主叫李安德,是个粟特安国人,他的眼睛很毒,奸猾似鬼,但他手中却经常会有好东西,对了,刚才铁铺大汉就是他的奴隶。”
郭宋看见了店主,长一张瘦条脸,皮肤黝黑,鹰钩鼻,眼睛泛着蓝色,戴一顶八角小帽,和汉人长得确实不同,既然是安国人,那他应该姓安,也就是今天中亚一带。
粟特人和犹太人一样,都是以擅长做生意而出名,不过犹太人是开店的坐贾,而粟特人却是长途奔波的行商,延绵千年的丝绸之路主要就是靠粟特人走出来的。
李安德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他认识梁武,老远便笑道:“武会要开始了,没有趁手的兵器怎么行,梁公子,我给你推荐一把宝剑。”
梁武带着郭宋走上前笑道:“我不缺兵器,但我朋友想买一把有分量的好刀,安爷不会让我们失望吧!”
“我安德什么时候让客人失望过?”
李安德随意瞥了一眼郭宋,很陌生的一个年轻人,他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给梁武推荐兵器。
“刀有好多种,大唐的、西域的,长的,短的,我都有,就看你们喜欢什么?”
忽然,他身体猛地一震,似乎他刚才错过了什么,一转头,李安德的目光紧紧盯住了郭宋背后的木剑,眼中顿时迸射出一种毫不掩饰的炽热光芒。
梁武顺着李安德的目光,发现他是在盯着郭宋的木剑,便低声对郭宋笑道:“他好像对你的木剑很有兴趣,老实交代,你的铁木剑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郭宋也知道自己的木剑来自西方阿拉伯地区,是高仙芝在怛罗斯之战中缴获的战利品,但它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师父也说不清楚,只是说它可能是一种祭器。
郭宋摇摇头,“一把普通的铁木剑而已,会有什么秘密,你还是让他先把刀拿出来给我们看一看!”
李安德却仿佛没有听见郭宋在说什么,他盯着剑柄上那行波斯文,喃喃自语道:“就是它,阿胡拉马兹大神啊!我终于又遇到它了。”
李安德目光变得狂热起来,指着郭宋道:“我知道你的来历,你是从崆峒山下来的对不对?你师父是木真人,他居然把这把铁木剑传给你了!”
郭宋心中一动,想起师父说过的话,他差点把这铁木剑卖给一个张掖的粟特人,难道就是此人?
师父还给他说过,那个粟特人很可能知道这柄木剑的秘密。
师父的遗言之一,就是希望自己能弄清这柄千年铁木剑的来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天意啊!
李安德显得比郭宋更急切,他立刻从箱子里取出一口刀,刀鞘上还镶有宝石,他将刀放在郭宋面前,“这是用大马士革的乌兹钢打造的镔铁横刀,重二十五斤,京城名匠打造,我用这把刀换你的铁木剑,如何?”
郭宋淡淡一笑,“这是我师父的遗物,你说我会换给你吗?木剑不换,不过你这把刀,我可以考虑买下。”
李安德慌忙摆手,“不!不!刀我不卖,只换你的木剑,你的铁木剑二十年前我就想买下,就是价格和木真人没谈拢,后来他又不卖了,让我后悔了二十年,你一定要卖给我,我再加三百两银子,怎么样,一把名贵的镔铁横刀加三百两银子,这个价格很有诚意了。”
郭宋心中明悟,一向以吝啬出名的粟特商人居然肯出三百两银子,那它一定不是俗物,此时,郭宋更加渴望把它的来历弄清楚。
“这个价格确实不错!”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郭宋回头,身后是一名骑在马上的红衣少女,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容颜初成,长得倒很不错,眉眼之间英姿飒爽,但或许身材偏高,又穿一身武士服,腰挎长剑,总给人一种假小子的感觉。
“段三娘,不关你的事情!”梁武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原来她就是段秀实的女儿段三娘。’郭宋暗暗思忖道。
段三娘显然对梁武有很深的成见,她柳眉一竖,俏脸凝霜,冷冷道:“你仗势欺人的事情还做得少吗?上一次马匹的事情我还没找你算账,结果你又打上陆铁匠的主意,以势压人,夺人所好,我就看不惯你这种欺压弱小的豪门子弟。”
不等梁武发作,郭宋上前一步,对段三娘淡淡道:“段姑娘,你和梁武的恩怨我不管,但现在买刀的人是我,希望姑娘不要干涉。”
段三娘眼睛一眯,上下打算郭宋一下,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看你相貌不凡,想必也不是奸恶之人,但为何堂堂男儿不做,偏要和小人为伍!”
梁武勃然大怒,恶狠狠道:“谁是小人?你简直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是节度使的女儿我就怕你,现在我不动手,看我在武会上怎么收拾你。”
“我等着你呢!”
段三娘调转马头就走,她远远声音传来,“梁小剑,我警告你,你若再敢去欺负陆铁匠,姑奶奶绝不饶你!”
郭宋见梁武气得浑身发抖,便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道:“她就是在故意找你的茬,恨之切,爱之深,说不定以后我会喝你们的喜酒呢!”
“你在胡说什么!”梁武气得差点晕倒,他会娶这么蠢的女人吗?
“我们走吧!兵器改天再买。”
郭宋不理睬一旁眼巴巴看着他的李安德,拉住梁武走了。
李安德死死盯着郭宋身后的铁木剑,一个不可抑制的念头从他心中涌起,他一定要得到这柄铁木剑。
李安德招手将隔壁的侄子安善叫上前,附耳对他说了几句,安善有些不解道:“大叔,为一把铁木剑,冒这个风险值得吗?”
“你知道个屁!”
李安德瞪了他一眼,向两边看了看,压低声音道:“那柄铁木剑是阿拔斯哈里发和呼罗珊十大贵族的结盟信物,我在巴格达金庙见过它的复制品,剑柄那行字是古波斯文,已经失传了,意思是‘无锋止争’。”
“那年轻人的木剑会不会也是复制品?”
“不可能,铁木剑在怛罗斯之战后就失踪了,都说被唐军得到,我二十年前在张掖见过一次,现在又看见了,你说我们把这柄剑拿去巴格达,会得到什么好处?”
“大叔一定会得到几十万第纳尔金币的赏赐,说不定我也会被封为布哈拉巡税官。”
说到这,叔侄二人眼中的贪婪之色尽显无遗。
“去吧!让康保出手。”
“二叔不是马上要带康保回康国收赎金吗?他那么值钱,是不是太可惜了。”
李安德果断摇摇头道:“虽然康保价值一万两银子,但比起铁木剑,还真不算什么,若他赢了此人,那就算便宜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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