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的恶兽群是一路从北面的高坡下来的,侦查过河道那边没有问题后,几个人顺着小路而上,拜鲁和德萨耶都神色严肃的四处警戒着,轩辕城则一路用留影设备记录沿途的地貌风景。
“这里除了你们还有其他部落吗?”轩辕城看向德萨耶。
德萨耶本来是不同意带上轩辕城这个雌性的,怕他拖后腿,但头狼的命令他也不得不听从,不过如今发现轩辕城的步伐不比他们全速奔跑慢,虽然没那么多抱怨,但也一眼不发,神色格外的阴沉。
“西面听说有个禽类部落,海边有个鱼人部落,会和我们交换盐。”拜鲁生怕心思敏感脆弱的雌性伤心,赶忙补充了一句。
轩辕城觉得自己瞬间精神就激灵了一下:“鱼人部落?是那种有着鱼尾和人上半身生物,长得很漂亮的生物吗?”他觉得如果自己能见到这种上辈子童话中的角色的话,会不会得到一些奇怪的精神安抚法,比如传说中的歌声,如果真的对哨兵的精神安抚有用,他不介意尝试给他们开个演唱会来个现场直播。
拜鲁有些疑惑,似乎并不知道轩辕城在说什么:“半人半鱼倒是真的,只不过是上半身是鱼,然后有方便在陆地行走的四肢……下半身是鱼的话不会很不方便吗?”
说得挺有道理,就是形象想起来鬼畜了些,希望海里没有住着他们伟大的神明克苏鲁。
“那恶潮是从何而来?”
这个拜鲁就不是很清楚了:“恶潮在我印象中时两年前突然出现的,不过我父亲说其实在二十多年前也出现过,而且造成了非常严重的死伤,我的爷爷也是在当时死去的……”
“是死去的兽人。”德萨耶突然接上了话,看着轩辕城的眼神中带着莫名的悔恨和痛苦:“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但是我知道,我还知道恶潮是从月亮山来的,因为我父亲就埋在那里。”
德萨耶的爪子踩着干枯的树枝向高处灵活地攀爬上去,轩辕城的速度也不遑多让,哨兵的身体素质在此时可以得到完美的发挥。德萨耶见他不需要自己施以援手才道:“两年前的兽潮我就遇到了我父亲,但是它已经变成了恶兽,见到我就凶狠地扑了过来,我却报以他能够醒来的想法,背着所有人把他放走了。”
德萨耶碧蓝的眼睛看着天空,变回人形的他手有些颤抖:“那次恶潮结束后,被我们关起来的恶兽都死了……他们本来就是死的,而我以为被我放走的父亲也一样,可第二年的恶潮他又来了,而第二次他的力量,已经不是我能抗衡的了。”
轩辕城目光扫过他褐色的皮肤,健壮的左臂和胸膛交合处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就像整条胳膊曾经被人撕扯下来了一样,单看到这样的伤痕都能让人感受到撕裂的痛苦,轩辕城则低头在自己的光脑上划了几笔,抬头认真提问道:“当时怎么受伤的,有沾到恶兽的血液或者唾液吗?”
德萨耶的神色有些麻木,“谁知道呢,到处都是血,全身都在痛,谁还分得清……那不是恶兽,是我父亲。”
“也许因为我的族人都埋在树林里,那其中才不会出现狮子或者豹子……”
拜鲁想了想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的是自己,估计情况比德萨耶好不了多少,比起同情他眼中更多的是敬佩,可当他看向轩辕城时,却发现自己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这一瞬间,拜鲁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相信轩辕城说自己不是雌性了。
在光脑上输入唾液和血液不具有传染性后,德萨耶提醒他们越过前面的栅栏就是狼群的地盘了,与他们所想的其乐融融不同,这里一片狼藉,篝火还没有完全熄灭,甚至有吃了一半的食物在慌乱中扣在了上面,地上甚至还有些深色粘稠的痕迹,但是稀少却,目的明确,一直顺着村子西面延伸了过去。
德萨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咆哮:“那里是安全舱的位置。”
两兽一人几乎是如同炮弹一般向着那个地方弹了过去,德萨耶的眼睛都变成了充血的红色,如果父亲的变成怪物是他内心的伤疤,那么全族群的妻小被袭击就是灭顶之灾了。拜鲁也焦急极了,可现在根本没有向山下求救的办法,更何况他也不确定狮族的领地是否安全:“你们没有留下雄性吗?”
德萨耶化身巨狼冲着前面几乎塌陷的建筑钻了过去;“当然有,但是不多,根本抵不住怪物们的袭击!”
拜鲁学着他的样子变回了狮子,也想要钻过去,可没想到自己的体型比狼大了一圈,屁股硬是卡在了形成三角构架的木头下面,屁股向上顶也推不开上面的木头,那里已经被石头压住了,而钻进来时因为速度太快还撞塌了一点,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急的他头上直冒汗。
“咔嚓。”
拜鲁突然身上一轻,回头就看到轩辕城单手握着木柱,那被石头压在下面的部分居然被他生生折断的,就这样用一只手撑起了上面的废墟瓦砾,眼中满是责备。
拜鲁屁股一缩冲着德萨耶消失的地方钻了过去,长长的毛下都被汗水浸透了,那个眼神太可怕,像极了小时候嫌弃他的父亲,总有种下一秒就要被惩罚滚石头的感觉。
当拜鲁和轩辕城来到下面的地窖时,难免也缄默了下来,这里一片混乱,显然经过激烈的打击,一条惨烈的血痕从里面被一路拖了出来,散发着恶臭的残肢散落在地上,那是一截腐坏的爪子。
德萨耶正看着那只爪子出神,也许他认出了什么,轩辕城的精神铺散开来,瞬间察觉到了角落的动静,那个家伙没有呼吸,支撑身体显得格外不易,正在警惕地盯着这边,根据他的判定,没有威胁。
轩辕城向地窖走去,旁边拜鲁也皱着鼻子嗅来嗅去,一遍向前探索:“这里没有雌性了,血迹不多而且应该来源于一个兽人,那些雌性们应该还活着……”
就当他的爪子要越过属于地窖的那条线时,腥臭的风扑面而来,如果不是本来就提高了警觉,他绝对要挨那么一爪子。
那是一头狼,或者已经不能被称为狼了,他的头颅有一半腐烂开,失去了一个眼睛,胸前腐肉和折断的白骨狰狞无比,他已经连四爪着地都做不到了,因为其中一只已经丢失在了德萨耶面前。可奇怪的是,当轩辕城和拜鲁后退后他却没有扑上来,只是站在了那条线内对外威胁着,让他们不要靠近。
“他生前经常负责雌性和幼崽的保护,他每次都得意地告诉我,我阿姆是他英雄救美后对他一见钟情,才有了我,他很骄傲。”站在不远处捡起了地上那只爪子的人形德萨耶淡淡说道,他越过了两个人靠近了那头恶兽,恶兽凶狠地对他发出咆哮不希望他靠近,因为声带已经腐烂只能发出怪异到凄惨的声音。
已经猜到什么的拜鲁不忍地把头偏向了另一边,“他值得尊敬,明明恶兽潮都冲去了山下,他却一个人来到了这里,他是想要保护吧。要么……要么把他绑起来……把他放回去……”
把残肢放在了父亲身下的德萨耶再也压不住了自己的痛苦,怒吼着:“我更不能让他忍受这种背叛终生信仰的痛苦,这次他忍住了,下次呢?之后呢?让他这样存在在世界上,不如送他去安眠!”
他那高高举起,捏着利器力气大到暴露出青筋的手被轩辕城按住,那只手的温度甚至能让他感受到滚烫,就那样摁着他的后脑勺,将他满是泪水的眼睛压在粗糙的布料上,让他的眼前陷入黑暗,只有耳朵捕捉到了长刀出鞘凄厉的声音。
“他该得到了结,但不该是你动手。”
这是拜鲁第一次见到轩辕城出刀,他的眼睛几乎来不及捕捉刀光的轨迹,甚至不清楚那是不是一把刀,就看到德萨耶父亲的头颅滚落在了地上,这头可怜的狼终于能够放下被诅咒的身体,再次安息。
轩辕城松开德萨耶,没有在意被沾湿的衣服,带着拜鲁向地窖外走去,把这里留给了拜鲁。
“给你三分钟时间,我们还要寻找雌性的下落。”
德萨耶跪在地上,连耳朵也耷拉了下来,他沉默了很久后,如同做拼图一般把自己父亲的身体凑了起来,最后把一块石头放在了他心脏的位置,把那个地窖永远锁了起来。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地窖,虽然沉痛,却是挪去了自己心上的枷锁,他站在了轩辕城的身后,发出了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谢谢。”
轩辕城戴上了夜视仪向四周搜索,依旧没有找到那些雌性们可能藏身的地方,连墓地他们也没放过,就在以为只能汇报最糟糕的消息给部落时,轩辕城身上的仪器却滴滴滴滴响了起来。
那是他的语言翻译机器,之所以会响是因为它检索到了新的语言,上面显示的字母是:语言——地球——中文。
内容:别怕,他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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