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岱钦到了大阏氏那里之后, 是何等一番鸡飞狗跳,反正瓦剌王是称心如意, 得到了自己肖想许久的玻璃盏。
管里趁着这位心情好,取得了瓦剌王的一部分信任, 为日后可能会有的万一做了准备。
——哼,姓佟的, 我才是殿下身边最忠心的人!
管里发誓,他真的就只是未雨绸缪, 下一步闲棋而已。却没想到, 这一步棋,这么快就要发挥作用了。
在瓦剌这边卖完了茶叶和剩下的几个玻璃盏, 他和蓝鲸商量了一番, 就地采购了一批皮毛,就回京了。
这次的行商很成功,达成了所有的目标, 而且管里还有额外的收获。
两人回到京城,稍微修整了一番, 就托沈介给宫里的齐晟带话, 希望睿王殿下允许他们两个当面请安。
齐晟正要用他们呢, 如何会拒绝?
第二日,齐晟就带着齐述一起,到了南城的私宅里,接见了管里和蓝鲸两人。
两人把这一路的见闻做了汇报之后,见殿下心情甚好, 管里才略有些忐忑地把自己私自接触瓦剌王的事情汇报了。
齐晟略略挑了挑眉,示意管里,“你可细细说来。”
管里见他不似要恼怒,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就把自己如何到瓦剌王帐献宝,又如何与瓦剌王接触,瓦剌王如何拉拢他,他又是如何半推半就说了一遍。
末了,他麻溜地跪地请罪:“小人私自行动,还请殿下责罚。”
齐晟恨不得大笑三声。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啊!
不过,规矩还是要立的。
管里这一次是误打误撞,如果他不能严肃处理,别人见了有样学样,那还了得?
总有那么一个自作聪明的,会坏了他的大事。
“你私自行动,的确该罚。不过,念在你是初犯,本王允许你功过相抵。”
管里那提着的心,彻底放下了,“多谢殿下。愿为殿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齐晟示意王进宝把他扶起来,淡淡道:“不必你肝脑涂地,也不必你万死不辞。我这里有件差事交给你,办得好了就功过相抵,办不好就两罪并罚。你可心服?”
管里忙道:“服!”
有差事给他,他还有什么不服的?
殿下若不是信任他,又怎么会接连给自己差事?没看见一旁的蓝鲸那羡慕妒忌恨的小眼神吗?
管里骄傲地挺了挺胸膛,却意外发现,出去风餐露宿这一趟,倒把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给减下去了。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对于他积极的态度,齐晟很满意。
——作为一个老板,就喜欢这种把九九六当福报的员工。
“阿述哥,管郎君就是我给你找的助手。”
管里一听,赶紧上前向齐述见礼,“草民管里,见过长公子。”
没错,齐述努力了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把世子之位努力到手。
不过,六弟已经跟他说了,这次这件事要是能办成,世子之位一定妥妥到手。
有这么一根胡萝卜吊在眼前头,齐述胸中自有十二分斗志。
因此,他一看见同样斗志满满的管里,就觉得特别顺眼。
——一看就不是一个会拖后腿的。
“管郎君请起。”
齐述亲自扶起了他,“日后,还请不耻下问。”
嘎?
管里呆住了。
——这一位……是对我有所不满?
一旁的齐晟忍不住扶额,对管里道:“他说话就这样,时常颠三倒四的。你们日后一起共事久了,你也就习惯了。”
管里:“……小人知道了。”
虽然总觉得这个“习惯了”不是什么好事的样子。
反观齐述则是一片迷茫,“我又说错了?不是不耻下问,那是什么?”
齐晟:“是多多指教。”
“哦。”齐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然后,他就特别诚恳地重新对管里说:“管郎君,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管里擦了擦汗,干笑道:“公子言重了,言重了。”
就在这莫名尴尬又莫名喜感的氛围里,齐述与管里初步结识。
至于日后合作得顺不顺利,那得看两人的磨合程度了。
反正两人都挺积极的。
齐述当即就说:“这下,殿下总算可以说到底是什么差事了吧?”
那天他跟着偶像五皇子去了东五所,说是有差事给他,到了才发现,齐晟只是为了拿他打发五皇子而已。
以为看透了一切的齐述没想到,没过几天,齐晟就叫人给他传话,说是等去往北边的商队回了之后,他的差事也就来了。
所以,管里是刚知道有事,他却是已经盼了好些天了。
齐晟看了蓝鲸一眼,蓝鲸遗憾地告退出去了。
然后,他就正了正神色,问管里:“你可愿意改个行,做点别的买卖?”
“改行?”
管里怔了一下,迟疑道,“小人能不能问问,殿下想让小人干什么?”
齐晟严肃地说:“收购羊毛。”
“啥?”
一旁的齐述急了,“六弟,你要给我的差事,不会也是收购羊毛吧?”
“对呀。”齐晟承认得很干脆。
齐述不乐意地说:“你这不是让我明珠弹雀嘛?”
“哟呵!”齐晟惊奇地说,“这回竟然用对了。”
虽然被夸奖了,但齐述却一点都不高兴。
“哎呀,跟你说正事呢,你还能不能正经一点了?”
管里左右看了看两人,觉得此时此刻,终于是到了自己表忠心的时候了。
“殿下。”
他斩钉截铁地说,“小人回去之后,就修书一封给家父,让他派三弟来接手我手里的茶叶生意。殿下何时需要小人去收购羊毛,小人就何时启程。”
“好,”齐晟赞赏道,“爽利!”
齐述却是恨不得跳起来爆打他一顿。
——你这样,弄得我很被动啊。
但管里已经这样说了,他要是再瞎比比,无疑就会得罪了齐晟。
就算齐晟心胸宽广,不和他计较,日后再有机会,恐怕也不会给他了。
而且,先前齐晟也说了,如果这件事办成了,世子之位唾手可得。
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又自我激励了一番,齐述也改了口风,“行吧,虽然不知道六弟收购羊毛有什么用,我去就是了。”
他的态度,还算诚恳。
齐晟也不介意再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你们放心,这件事,已经是在天子那里过了明路的了。”
听见“天子”这两个字,两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天……天子?”齐述的舌头差点打结了。
齐晟肯定地点了点头,对管里道:“原本,本王是打算叫你推荐几个做绸缎布匹生意的商人的。但转念一想,现找来的人,哪里有你忠心耿耿?索性就一事不烦二主了。”
齐晟这几句话,可比“天子”给管里的激励更大。
毕竟,天子对管里来说,太遥远了。他也就是在那次联赛开幕式上,远远地看过一眼而已。
他和齐述不一样,齐述得了天子的看重,就能直接从天子那里得到好处。
可是他不过就是一介商贾,就算是偶尔办好了一件差事,上达了天听,天子也不一定会记住他这么一号小人物。
想也知道,睿王殿下还不是太子呢,就有一大群人争着抢着替他办事,更何况是天子?
所以,比起在得到天子的青睐,管里更倾向于从睿王殿下这里取得更多的信任。
这样的话,等将来睿王殿下一飞冲天,绝对不会亏待他的。
如今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管里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十分亢奋。
“殿下放心,小人一定竭尽全力,把殿下交代的差事办好。”
“本王自然是相信管郎君的能力的。”
要不然,他也不会把事情交给他。
原本,齐晟是只准备改进一下纺织技术的。
但在被天子召见过之后,他又改变了主意。
——既然有了纺织机,何不一步到位,再弄出一个羊毛脱脂技术,对瓦剌施行经济制约。
至于羊毛脱脂技术从哪里来,有玫妃娘娘这个理工科的大拿在,完全不用担心。
果然,玫妃前脚知道了他的需求,后脚就让人把全套的图纸给他送来了。
顺便,还让人给他带了三个字:好好干!
传话的小太监把玫妃那首长鼓励战士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齐晟哑然之余,不由失笑。
“回话给玫妃娘娘,就说我会的。”
那小太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就急忙回去回话了。
然后,齐晟就带着一摞图纸,到乾清宫去求见天子了。
听了齐晟的解说之后,齐覃也难得地显出了迟疑之色。
“你……这是什么意思?”
齐晟道:“用玻璃盏换马不太靠谱。瓦剌人又不傻,不可能把大量的良驹拿来换奢侈品的。所以,与其想着从瓦剌多弄马来,还不如让瓦剌人自动自发地少养马。”
齐覃:“你不是说他们不傻吗?”
“是呀。”
齐晟说,“所以,我们这回递上的不是包裹着毒-药的蜜糖,而是纯蜜糖呀。”
只是,如果瓦剌人自己吃多了糖,再也吃不起苦,可就怪不得他们了。
很显然,这一点,齐覃也想到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你说的那个羊毛毯,就算再好,日后越来越多的话,咱们大晋也消耗不了吧?”
中原之地说是人口稠密,但那只是相对的。
实际上,那个年代的人口,撑死了又能稠密到哪里去?
“我知道呀。”
齐晟完全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咱们大晋消耗不了,可以再卖回瓦剌去嘛!”
只要把羊毛脱脂技术和纺织技术牢牢抓在自己手里,瓦剌人想要羊毛毯,可不就得乖乖地从大晋这里买?
至于他们会不会当这个冤大头的问题,根本不用问。
奢侈享乐本就是人的天性,瓦剌人就不想用好东西吗?
他们只是没有而已。
齐覃只是一时进入了思维盲区,被齐晟一言道破,他也反应了过来。
“行啊你小子,不愧……”
“不愧是您的儿子,对吧?”
被抢了话头,齐覃脸色一黑,狠狠瞪了这个不孝子一眼。
但瞪完之后,他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齐晟:反正都是要变成被捎带的,这回我干脆自己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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