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三年的十一月, 京城中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有一种叫做毛衣的东西横空出世。当然,这东西不是卖给大家的,而是展示给大家看的, 告诉大家,现在京城要开一个纺织厂, 专门做这一种的衣服了。
当然, 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个, 而是说, 要开纺织厂,就要招收女工, 各家各户, 下到十三岁,上到三十五六,都可以来报名, 然后经过筛选当上纺织厂的女工。
几乎是不存在选不上的问题,因为不会织毛衣还可以纺线,纺线这种简单的事情也做不成的话,那还可以清洗羊毛。清洗羊毛也不行的话还可以称羊毛, 挑羊毛, 反正只要长有一双手,知道干活儿,基本上都是能选上的。当然,工资肯定是不一样的, 织毛衣的又干净工资也高。
原本景然是打算让巧书来全权负责这件事情的,但是被康熙给否决了——因为巧书的身份不够,这个毛衣厂,要和蒙古那边交接,一个是收购那边的羊毛,一个是和贵族们交接,因为前期出品的衣服肯定是先紧着这些个贵族来的。
哪怕巧书身后站着的是景然,但景然不过是一个妃,四妃之一,上面甚至还有两个贵妃。一旦出现纠纷,是没有人会将景然给放在严厉的,哪怕是有康熙给景然做靠山。
所以,巧书可以当纺织厂的先生,管理一切干活儿的人,教导她们做事儿。但真正的账目,决策问题,都还是要另外交给别人的。
没等康熙挑出来人选——毕竟纺织厂是景然的心血,这个出面的人,肯定是得和景然感情好。贵妃……算了,康熙也不是瞎子,他是没看到妃嫔们在自己眼前争吵,但是,上眼药的话难道他听不懂吗?朝堂上的大臣们一句话恨不能十八弯,说东边道西边,他要是连这点儿本事也没有,早在朝堂上被人当成肥肉一口给吃了。
太皇太后呢,不管事儿了,否则这绝对是最好的人选。皇太后呢,可惜不会说汉话,女工可大部分都是汉人女子,虽说不要求管事儿的人和女工对话吧,但至少,万一有人找你说什么,你能听得懂是不是?
再者,皇太后多少年了,连宫里的事情都不曾插手过,现在一下子要接这样的重担,她有点儿接不住。
上面这两位排除了,接下来就没什么好人选了。福全的福晋,常宁的福晋……
康熙还没找这两位问话呢,景然先找上来了:“今儿三格格来找我了。”
“什么事儿?”康熙随口问道,三格格来找景然的事儿并不稀罕,她时常来找景然讨论一些化学问题,有时候康熙都还会参与进来,给三格格一些讲解推荐什么的。他以为,三格格又是来找景然要书的。
“三格格今年八岁了,过完年就九岁了。”景然说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康熙有点儿皱眉,九岁怎么了?难不成该相看人家了?这可不行,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九岁还小呢,起码也得十三岁了再去相看。
景然叹口气:“九岁都开始学管家理事了,三格格说,想去这纺织厂试试。”
隐晦的说不行了,景然索性就直接坦白了。其实康熙不是听不懂,这个节点,三格格来找景然能有什么事儿?还不是因为那巧书是景然的贴身大宫女吗?
但是,康熙不想应。九岁还是太小了,他自己,九岁的时候也还没亲政呢。小孩子嘛,高高兴兴轻轻松松的过日子不行吗?再者,纺织厂这种东西,康熙私心里还是更想掌握在宗室手里的。
三格格是他最心爱的女儿不错,三格格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想办法给。可是,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爱新觉罗和蒙古那边的协议,到时候三格格肯定是要去蒙古的。现下她掌控一个纺织厂,那到时候她去了蒙古,这纺织厂,会不会跟着去蒙古?
收购羊毛本来就是经济上对蒙古有一种制约,可若是三格格将纺织技术都带去了,蒙古可以自己开纺织厂了,那大清对蒙古的制约还在吗?
再疼爱女儿,他也先是一个皇上。
景然想的的东西少,康熙忍不住担忧的看她一眼——就这智商,自己也不放心将纺织厂给她管着啊。
“三格格还是太小了点儿。”他说道,很快就有了决定:“回头我让福全福晋来见你,这个纺织厂,还是你自己来管着。福全福晋出面帮你打理。”
景然有些犹豫:“三格格难得开一次口,我意思也是想让三格格自己锻炼锻炼,她总要长大的。”
到时候协助额驸管理一个部落,这难道比管理一个纺织厂还难吗?而且,景然觉得,不过是一个纺织厂,就算是将来三格格带到蒙古去了,遍地开花了,又有什么关系呢?蒙古才几个人啊,他们养的羊,产出的羊毛,绝对是过剩的,不往大清内地销售,他们自己也吃不下。
至于以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就想现在试探一下康熙,促进了这事儿,让三格格出来做事儿了,有这个先例了,那以后,万一她自己生了女儿,她也能有借口给自己的女儿一个安身立命的事情。
纺织厂,不过是她拿出来的一个小小的筹码。
“再者,皇上疼爱三格格,若是能给三格格这样一个陪嫁,那日后去了蒙古,谁也不敢小瞧了她是不是?皇上是她的汗阿玛,三格格也定不会忘记了皇上的教养之恩是不是?”
景然笑眯眯的说道,康熙眯着眼睛看她一会儿:“你倒是大方。”
“又不是什么大东西,而且,爱屋及乌嘛,皇上最疼爱三格格,我自然也是疼爱三格格的。”景然笑眯眯的说道,康熙又问道:“你知道纺织厂一年能赚多少钱吗?”
“大概是能算出来的,大清总共有人口四万万,一件衣服三两银子,一条裤子三两银子,这个算数,我还是能算的。”这还是少的,若是有钱人,不得买个三五身替换啊?还有些买不起的,可能永远不会买。但这个数目,均衡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再除掉原料前,工钱,一年赚到的钱,比国库的收益还要翻倍了。
这当然是最好的一种算法,另外还有各种天灾人祸,还有卖不出去的情况在,但是吧,至少一千万是有的。
三格格若是管事儿的话,这一千万,至少要分三百万给三格格。
但是福全福晋的话,就可以少给点儿了。
景然现在不差钱,她以前没钱的时候心心念念的都是赚钱。但是现在,她有钱了,她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带银的,每天的早中晚三顿饭,能吃一碗扔一碗了——当然,鉴于这个浪费粮食天打雷劈的话,景然是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的。古代生产力低下,粮食珍贵,浪费粮食这种事儿,真的是要天打雷劈的。
她不光自己从不浪费,也从来都是这样教导小阿哥的。
有钱的时候,金银这些东西,景然就可以当做粪土了。毕竟,有时候连金银也买不来名声。她既然是打算让自己的儿子当上皇上的,那名声对她们母子来说,就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了。
“不过,有皇上养着我和小阿哥,这些银子,我可以不要。”景然笑眯眯的,完全是推翻了在康熙心里的印象了,康熙惊讶的就像是看见竟然换了个人一样——一向贪财,忽然说不要钱了,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我以前是穷太久了,所以一朝富贵,这才忍不住想多要些傍身银子。可现在,皇上对我,对小阿哥也好,我知道皇上在我就有所依靠,所以这些银子,就不是很重要了。”
说好听话不要钱,景然可以不重样的说上三天三夜,真当她当年熬夜追的电视剧都是白开水吗?
“皇上,给三格格一个机会吧?”又转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康熙沉思了一番:“让三格格来见见朕。”
梁九功立马就出去了,很快带着人过来,皇上只说了见三格格,那梁九功带来的也只有三格格。荣妃倒是想跟来,可惜不敢来。
“汗阿玛。”行礼之后,三格格孺慕的看康熙,康熙招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你德妃母,刚说了你的事儿,你说自己想打理纺织厂?”
三格格点头,又给景然道谢:“我之前确实是求了德妃母,德妃母心善,就说愿意帮我问一问,汗阿玛,您别生气,就是生气,也千万不能责怪德妃母,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就听说了这事儿,又知道巧书能出宫去,我就想试一试。若是能做的好,那也是汗阿玛教导的好,若是做不好……”
她狡黠的笑了笑:“反正我年纪小呢,汗阿玛说是不是?”
谁能责怪一个小孩子做不好这种事情?就是换个成年人,也不一定能做好呢。
康熙挑眉:“就不怕人说你年纪小还想揽事?”既然因为年纪小做不好,那为什么之前没因为年纪小不许做呢?
“总要试试嘛,德妃母说过,你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若是试过了,不行了,你也不会后悔,可你试一下都不去,那将来回想起来,肯定是要后悔的。”
三格格看一眼景然:“德妃母说的话,我向来是觉得很有道理的,只一点儿我没做到,我要和德妃母道歉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主动来求汗阿玛,反而是求了德妃母帮我带话,这点儿做的不好,我知道错了。”
知道是知道了,就是不改正。
景然也有些无奈,明明康熙也好说话的很,也很疼爱三格格,也不知道为什么三格格看见他就像是看见了老虎。
康熙沉吟了一下:“你这个决心能持续多久?能知道管理一个纺织厂要做什么吗?你能和那些穷苦人家出身的女孩儿还有妇人家打交道吗?你知道她们想要什么吗?你知道毛衣做好之后要卖给谁吗?比如说,一件毛衣三两银子,你额娘没有三两银子,只有二两,你会卖给她吗?”
她额娘怎么可能会只有二两银子?
三格格笑着摇头:“不卖,规矩就是规矩,我可以借给我额娘一两银子,但是这个毛衣不能降价。”额娘和德妃母都说过,无规矩不成方圆,这后宫,人人都要守规矩,所以大家才都能平平安安,谁要是坏了规矩,谁就没办法在这后宫生存。
康熙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说,女工们距离家远,她要怎么安置那些晚上赶不及回去的人。女工们的家人要是有去纺织厂闹事儿的,应该怎么处理。羊毛要是没来得及送到,赶不上下一批毛衣了,她又和人说好了要出货的,那怎么办?还有签订合同协议,别人给的小陷阱,她看不出来,上当了怎么办?
反正问的很细,三格格也很认真。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就自己想一想,说自己稚嫩的想法。
就算是稚嫩,也是有可取之处的。可见是真的很认真的考虑过这些事情,认真的做过准备了。
到最后康熙也没说行不行,只说要想一想。他前朝事忙,就又先走了。三格格转头看景然:“德妃母,你觉得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景然竖起大拇指,说实话,三格格真不愧是个早慧的儿童,当年三四岁,就能劝说着荣妃帮助她,现在九岁了,更上一层楼了。想想她自己,九岁的时候在做什么?追还珠格格呢,每天拿了小本本认认真真的抄写歌词,然后攒钱买贴画,也贴的整整齐齐。
可三格格人家在做什么呢?准备接手一个纺织厂了,虽然肯定不是她自己一个人拿主意,还有自己和康熙在背后出主意,但那也是一个大厂子了。
九岁啊,九岁啊。
“我就怕汗阿玛不允许。”三格格有些发愁,景然摇头:“没事儿,这次不允许还有下一次呢,你多问几次,总会有答应的时候的。”
三格格有些无语,还是打起精神来:“德妃母,那我先回去了,我之前找了些羊毛,正打算自己试一试纺线呢,我做的好了,了解整个程序了。将来才能好管理。”
景然让人送了三格格,巧书现下正在外面培训女工呢。这些女工,暂且是在慈济院找的。她们缺钱,所以她们会很认真的学,将来也肯定会感谢景然的。
所以现下,景然身边是空出来个大宫女的位置。
梁亭找了名册来让景然看:“今年年初小选进宫的宫女,这个是奴才早先看好的,都是十分勤劳的,话也少,平时也不见和其他人联系。早些年宫里的倒也有,就是年纪上大了些。”
宫女一般都是二十五岁出宫,现在二十来岁的,弄到身边来培养几年好不容易成了心腹了,结果人要出宫了,不划算。所以,挑选宫女,往往都是挑选一些年纪小的。
景然随意看两眼,然后闭着眼睛选:“就这么几个吧,到时候先让做小宫女,从二等里面再提一个上来。”她沉吟了一下:“就巧竹吧,巧竹向来细心。”
梁亭应了声,自去将小宫女们给调整一下。顺便帮着景然训话,该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怎么伺候,这些都是需要好好交代的。,另外,还有这小太监,往日里永和宫就三个小太监,一个是他自己,另两个是跑腿的。现下小阿哥也大了些,一岁半了,会自己走了,这个小太监,就得另外挑选四个,以后是专门跟着小阿哥的。
除了奶娘,四阿哥这边也该另有两个宫女。
景然的意思,是将巧菊和巧兰巧梅三个都分过去,这样一来,二等宫女上面就又有空缺了。
梁亭还得负责将这个空缺也给填补上来,他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呢。
“额娘。”里面,景然正闭着眼睛休息呢,小阿哥就蹒跚着进门了,小孩子说会走路就会走路了,一岁一个月的时候还是只愿意爬呢,到了一岁两个月,就开始拽着人的手往前挪了。
一岁四个月,也不知道怎么想通了,忽然之间就不愿意拉着大人的手了,自己抱着小足球在院子里到处跑,这样跑了两个月,现在走路就已经是稳稳当当了。
景然将扑过来的小孩子抱住:“额娘的好宝宝,今儿吃了蛋羹没?”变着花样的做蛋羹,今儿放葱花,明天放香菜,后天放苹果,大后天放胡萝卜,总算是哄着小阿哥继续吃了,但现在,估计又是吃腻了。
“不吃。”小阿哥摇头,他说话有点儿不清楚呢,带着口水,是真带着口水,说完就有小口水留下来,他自己倒是淡定,拿着帕子给擦一擦,继续摇头:“吃蛋蛋。”
这个是煮鸡蛋的意思,反正都是鸡蛋,景然也就点头了:“行,回头给你吃鸡蛋。来,和额娘说说刚才都做什么了。”
七阿哥坐在景然腿上,萌萌哒的:“喝水,额娘,要摇摇车。”
摇摇车也是景然找内务府做的,她其实觉得内务府的将作监放在内务府真是暴殄天物了,因为她想什么点子,这个将作监都能帮忙做出来,成品还都让她十分满意,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的一个研究加工厂,肯定是要被人捧着的,结果现在,将作监还是地位最低的,比不上内务府修复其他器物的。
大约是这年代的小孩子,没有现代的小孩子金贵?
“走,坐摇摇车。”景然兴致勃勃,带了小阿哥到院子里,摇摇车是可以承受得住两个人的重量的,小阿哥坐在前面,景然坐在后面,就跟现代的扭扭车一样,踩着地往前面滑行。
呲溜一下,小阿哥哈哈哈的笑起来。再呲溜一下,小阿哥又哈哈哈的笑起来。
玩儿了一会儿,小阿哥又相中了滑滑梯,于是转战滑滑梯。
正忙着,荣妃就过来了:“你倒是清闲,每天只陪着小孩子玩儿就成了。”
景然也笑:“说的像是你很忙一样,这宫务咱们又不沾手,每天除了陪着孩子玩儿,还能做点儿什么呢?”
荣妃叹气:“倒也是,咱们要是稍微问问宫务吧,那佟贵妃就像是咱们要吃了她一样,实在是……”说着她压低了声音:“看佟贵妃的脸色,像是又病了一场?”
佟贵妃是真的体弱,这个不是装出来的。上个月,天气变化的快,本来十月份的天气是正好的,秋高气爽。然而今年,忽然一场雨之后,天气猛然的就冷下来了,佟贵妃一下子就病倒了。
这都半个月了,也才稍微好转些。
“钮祜禄贵妃倒也是好性子,同样是贵妃,她倒是不争不抢的。”按说佟贵妃生病是最好的争夺权力的机会,然而钮祜禄贵妃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人就窝在自己的宫里什么都不过问。
因为和佟贵妃地位相当,人也不去给佟贵妃请安。景然她们想见一次钮祜禄贵妃,那还得是逢一在太后娘娘那边看一眼。
宜妃倒是提过这宫务的事儿,被佟贵妃给撅回去了。
“呐喇贵人怕是真不行了。”荣妃又说道,还是惠妃宫里那个呐喇贵人,去年就说不行了,一直到今年了。对这事儿景然也并没有什么要说的。
人可能是心里留着一口气呢,其实活着是好事儿啊。
“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她问道,荣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了:“这不是没好意思开口吗?三格格的事儿,谢谢你了。”
“那倒不用,三格格以前也帮我很多。”景然摇头:“再者,事情不一定能成呢,先不着急谢。其实我都奇怪了,这事儿,不该是你这个亲娘出面的吗?怎么又推到我身上来了?”
荣妃也很无奈啊:“我怕人误会啊,你想想,这纺织厂是你弄出来的吧?这当先生的是你的宫女吧?我要是替三格格出头,说想让三格格去管事儿,别人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是故意要去占据你的纺织厂去了?”
那肯定的,没人会不误会的。
连带着三格格自己出面,其实都不太好,会让人觉得是三格格野心太大了。
所以,三格格才自己来问景然,景然若是愿意帮她出面找康熙,那别人就算是议论什么,也都是景然这边自己愿意的,不是三格格和荣妃强取豪夺的。
这点儿道路他们双方都明白,景然也愿意帮着出面。
但景然愿意是景然的事儿,这个道谢还是必须要有的。荣妃是三格格的亲娘,这种事儿,肯定得自己亲自出面啊。
“我知道这事儿你付出良多,我嘴上说的再好听也比不上你的损失,这样吧,咱们之前说那胭脂铺子,我给你了。”荣妃很心痛,但面上还要做出高兴的样子来:“你也别推辞,三格格是我女儿,我就当是给她攒嫁妆了。”
为儿女,别说一个胭脂铺子了,就是十个胭脂铺子,荣妃也是舍得的,她就这么一个女儿。
“可别推辞,推辞就是看不起我。”荣妃说道,不等景然开口,自己拿出来账本,还有几张纸:“这是地契房契,那铺子的位置好,是我娘家给我的陪嫁算是,掌柜你到时候自己找人,伙计也可以另外聘用,原先的那些,我让他们回了我本家。”
账本是今年的,从原料进货到生产,再到销售,一条线。
若是景然不愿意费心呢,只让人按照这个账本继续做就成了,银子就源源不断的主动到她手里了。
半点儿不费心,荣妃的这个谢礼,可以说是十分有诚意了。
她很诚恳:“真的,你要是不收的话,以后三格格有什么事儿,我可就不敢麻烦你了。说实话,这些年,三格格也算是你看着长大了,也算是你半个女儿是不是?你真能忍住以后都不过问她的事儿吗?”
景然顿了顿,在荣妃依依不舍的视线中将那账本给收起来了:“那可真是谢谢你了,我收下了。”
荣妃虽然不舍,但更多的是轻松:“这样才对,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道。”她还有些感叹,当初她还不太想让景然住在她宫里呢,这一转眼的,景然自己都混成四妃里面的头头了。
只说圣宠,都快盖过宜妃的风头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那边就来人说,惠妃那边出了事儿——呐喇贵人没了。
景然忍不住侧头看荣妃——这乌鸦嘴,这么灵验的吗?
荣妃自己都忍不住张大了嘴,有点儿不敢相信,她刚才还在说着呐喇贵人的事儿呢,一转眼,人没了?
但到底是久病之人,两个人得知消息也就是感叹了一番,连亲自去看一看的想法都没有——呐喇贵人也只是个贵人,还请不动她们两个去灵堂呢。
甚至,这灵堂都不能摆在宫里。丧事是简简单单的,一口棺材抬出去,呐喇贵人在宫里存在的痕迹,到年底,也就消散的快差不多了。
十一月中旬,纺织厂的毛衣开始卖。一开始是真的没顾上普通百姓,全都是有权有势的,一买就是几十件。有稀罕新鲜东西的,也有想讨好一下三公主的——三格格管事儿的消息是瞒不住的,教导人织毛衣的宫女是德妃的人这也是瞒不住的,一下子就能讨好两个宫妃,任谁看这生意都是很划算的。
十二月初,有人为这毛衣写了一首诗,反正就是夸赞,轻薄保暖,自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云朵一样,这种柔软,比丝绸又不同。然后,这毛衣的热潮,就传到了大江南北。
短短一个月,三格格接订单接到手抽筋。京城里的女人们也都是赚钱了,一个月就差不多三两银子了,顶的上之前一年赚的了。整个京城的气氛都不一样了,让人有一种忙忙碌碌热火朝天的感觉。
朝堂上,有人上了折子,想将纺织厂开到大江南北区。
也有人上了折子,说女人们都出门做工,家里男人不照顾,家里孩子不养育,长此以往,与社会有害。
还有人上折子算账,表示朝廷应该多征收税银。
反正整个十二月,京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是热热闹闹的,哪儿都不消停,百姓们议论这纺织厂,朝堂上争吵这纺织厂,景然的名字也一再被提起来。
得了好处的女工们觉得这是活菩萨,给一家老小提供了活路。酸儒们觉得景然不安分,身为后妃,不想着伺候皇上养鱼皇嗣,反而要插手外面的事情,干政了。
景然也没说别的,只让康熙帮忙问那酸儒两句话——做衣服算不算女红?她可曾让人过问过纺织厂的事情?
上折子参奏一个后妃没事儿,女人嘛,像衣服,没有了这一件儿还能有下一件儿。看的参奏一个公主,事儿就大了,现下纺织厂的事儿,可都是三格格管着呢。
反正不管好坏,景然索性是不闻不问看,就连银子,也并不是人人都喜欢的,还有不少厌恶的,她又不是银子对不对?没人喜欢才是正常的,要是人人都喜欢她,那才是不正常的。
天气越发的冷了,景然在生着火炕的房间里都是只穿着毛衣的,这个毛衣,十分的凸显身材。显得她更高挑丰满了,康熙进门看见就忍不住摇头:“就算是一人独处,也要谨慎克制。”
景然暗地里翻白眼,面上笑盈盈:“是,我听皇上的,皇上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这可是上午,一般这时候,康熙都是在处理政务的。
“有事儿和你商量。”康熙说道,“眼看着年底了,佟贵妃又有些不太舒服了,这宫里的事儿,我打算先让钮祜禄氏管着。”
景然点头,应该的,贵妃就两个,一个生病了,一个顶上去,没毛病。
“但是钮祜禄氏年幼,再加上还有一个戴佳氏有身孕,钮祜禄氏在这方面也没经验,所以,还得有人在一边帮衬。”戴佳氏今儿差点儿摔倒,事情报到他这儿,他才想起来该有人帮衬一下钮祜禄氏的。
毕竟,孩子重要。
景然有些无语,她最烦的就是帮衬这两个字儿了。
“惠妃宜妃她们怎么说?”景然很委婉的问道,这两个人应该是会答应的吧?那让她们两个去帮衬就好了,何必再带上一个她呢?
“宜妃有了身孕了。”康熙说道,有了身孕就不能劳累,不能劳累也就不能帮忙了。
“有了身孕?”景然十分惊讶,她居然都不知道这事儿,不过想想也是,宜妃也没必要四处宣传对不对?又没有皇后需要报备的。不到三个月,人家不想声张,这也不违反什么规矩。
“嗯,惠妃也有别的事情要忙。”康熙点头,他看景然:“你若是不愿意,那朕问问荣妃?”
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啊,竟然有些疑惑的看康熙。康熙倒是大大方方:“纺织厂那边的账本送上来了,只这一个月,盈利八百万,还有国库那边,一个月的税银交了一百万。”
总共的盈利是要几方一起分的,景然占大头,四成。康熙作为靠山,被景然允诺了三成,三格格管事儿分了两成,还有一成作为纺织厂的红利,按照职位高低分下来的。
康熙很是高兴:“有了这笔银子,明年朕就要修园子了。”
景然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修在小汤山那边?”
康熙皱眉有些嫌弃:“那边荒凉得很,树木不长,花草不好,朕想修在别处。”
景然想说什么,但康熙摆摆手:“朕赏罚分明,你既然是立功了,朕自然不会勉强你做什么事情,所以这事儿,你不愿意就算了。”
正要点头的景然顿了顿,接下来,她好像没什么要忙的吧?那帮衬一下也不是不可以,正好可以再树立一下自己的权威对不对?
最重要的,她要是说话有用了,她就让人将御花园开出来一块儿地方做儿童游乐园了——真的,放在她宫里的滑滑梯,实在是太失策了,小朋友来来回回的,吵的她脑袋疼。反正现在小阿哥也大了,一个永和宫也圈不住了,倒不如给他换个地方撒欢?
想着,景然就笑眯眯的点头了:“皇上吩咐了,我怎么能不从呢?不就是帮衬一下钮祜禄贵妃吗?没问题,您且等着吧,妾定会负责的。”
“妾别的本事也没有,就是做玩具这个有点儿天分,皇上,不如妾只帮忙贵妃娘娘照看孩子?”不等康熙说什么,景然就将最主要的目的说出来了:“还有御花园那边,皇上能不能允许妾单独开一块儿地方出来?”
康熙微微皱眉,说带孩子,景然好像确实是挺受欢迎的,他甚至都听小太子唠叨过这边的滑滑梯摇摇马之类的。
但是御花园……景然忙保证:“不会破坏景致,就旁边空置的宫殿,皇上,好不好?”
这个撒娇甜度太高,康熙有些受不住,只好赶紧点头:“好好好,回头你挑好了地方和朕说一声,朕看能不能行。”到底都是他的孩子,他也盼着他们能过的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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