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来了?”典二老太爷逗着鸟。
“搬进来了。”六安恭敬的站在一边。
“典林呢?”
“大小姐回吴山长家了。要让大小姐回来吗?”
“不必, 随她的意。”典二老太爷坐下拿起茶杯嘬了一口。“她想做什么就让她做, 她若是回府, 府里的吃穿用度按照苑姐儿, 不, 按照阳哥儿的来。”
六安没有质疑:“是, 老太爷。”
“你下去吧。”六安退下, 典二老太爷嗯卧房一片空寂。
“典林,别让我失望啊!”
“大小姐,吴山长家到了。”
典林下车时, 还有随车的丫鬟搀扶她,典林摆了摆手拒绝。
这次陪父母去典府,竟然诸多礼遇, 还专门派车送她。
天色已晚, 不知道先生他们睡了没,敲门会不会惊醒先生。
这时门开了, 王稷站在门后轻声说:“怎么?要程门立雪?”
典林惊喜:“师兄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
“师兄耳朵真好使, 我不站在院子里都听不到。”
王稷:……
“你大晚上拉我在院子里喝茶就是为了给她开门啊!”阮沛打哈切。
王稷:……
真是现得你们有张嘴了!
典林见王稷板着一张脸, 立刻怂成见他二叔的典敬业。
吴夫人听到响动, 披着外袍出来:“典林, 令堂如何?”
“家母无碍,请先生放心。”
吴夫人点点头:“你今天够累了, 先休息吧,有事明天说。”
典林施礼送吴夫人回房。
阮沛已经拍着哈切回了屋, 只剩两人在院内。
典林嘲王稷露出个讨好的笑容:”师兄也歇息吧。”
“不急, 典林你过来。”王稷起身舒展了一下四肢:“你体质太差,今后读书定要劳逸结合。我教你一套拳,你读书累时就起身打一打。”
典林看了看天:“师兄今天太晚了,不如明天吧。”
“明天一早我要启程去广州,只能今晚教你。”王稷背过身,一身劲装显得他身影修长。
典林愣住。
是啊,师兄是出来游学的。怎么可能一直呆在这个什么都学不到曲川,肯定是会走的啊!只是……太突然了。
第一次面临分别的典林一时很迷茫,很惶恐,也很难过。此去一别,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她活了九年,亲人、朋友、老师、同学,一直都在她身边,最远不过是走半个时辰,就能见到。
广州啊!京城啊!
王稷看她蔫蔫的样子,语气硬起来:“认真点,跟着做。”
“嗯。”典林看过两遍便记住了。
“你做给我看。”
典林软趴趴的打了一遍,王稷不由觉得好笑:“典林,你若是舍不得,便来国子监找我,也可以时常与我通信。不用这么生离死别的样子。”
“师兄,我最近打听过了,国子监只收六品以上京官四品以上外放官的子孙。我去不了。”典林说到最后,眼泪啪嗒掉下来。
“谁说你去不了?”王稷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典林:???
王稷看着典林扬起的脸湿漉漉一片,实在下不去手:“你自己擦擦,怎么哭起来都没个姑娘样子?”
典林用袖子使劲儿蹭了蹭,王稷看着脸都疼了。
抬抬下巴示意典林坐下,塞给她一杯茶。王稷开口:“你入国子监有两条路。第一,你们典家二房的两位典大人,一个是正五品的户部郎中,一个是正六品的大理寺右寺承。”
“没有限制吗?那岂不是六品官家族里的弟子都能进国子监?”
“每位只能送两人入学,据我所知京城典家送入的四个典家弟子,明年应该会参加科举。”
“师兄的意思是他们能考中离开国子监?我便有了机会?”
王稷点点头:“有两位典学子成绩不错,不出意外可以考上。”
典林想起今日典二老太爷对她们一家的安排,如果她真的表现出足够的价值,也许真的可能走的通。不过她前面还有阳哥儿,京城二房怎么可能只帮东临五房?
“师兄,那第二个法子呢?”
“博士可每年推荐一人去国子监。”
“博士?”
王稷点点头:“吴山长的先生便是博士。”
典林眼睛一亮,这岂不是……
王稷看穿她的心思,摇摇头:“你最好不要高兴的太早,我看卫先生不会帮你。”
典林疑惑:“为何?我看卫先生很喜欢吴山长。”
王稷一乐:“你倒是一点都不避讳走后门。”
这有啥的,典林真的没那么清高,好用就行,她不怕欠人情,欠了再还呗,何况欠先生的太多,债多了不愁。
“你若是吴山长的学生,卫先生可能还会帮你,但你是吴夫人的得意门生。”
“这怎么了?不是一家人吗?”典林一脸懵逼。
“当日和卫先生吃饭,卫先生可和吴夫人说过一句话?”王稷声音放轻,他不喜欢背后讲人是非,可又真担心典林横冲直撞,就像讨好他一样去讨好卫先生,结果弄巧成拙。
典林回忆了一下,摇摇头。
不仅没有说话,那次吃饭,吴夫人甚至没什么存在感,不只是尊敬,而是有些怕卫先生可。
“吴山长十八岁中举,家世平平,他怎么进的国子监?只能博士推荐。进了国子监还能拜一名博士为师,这可不容易。当年吴山长说是惊才艳艳也不为过。”
典林点点头。
“结果这样的才子没有参加会试,娶了吴夫人远走京城到这小小曲川当先生。怎么想都不合理吧?看吴夫人学识,可不是那种不受家族重视的庶女,相反,吴夫人的话中经常能够听到对阮大家的推崇,和阮大家对她的指导。”
王稷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再往下就不该是他揣测的了。
但是典林已经明白,当初一定发生了什么。而不管是什么事,吴山长因为娶吴夫人而放弃科举已经十分明显,不然吴夫人不会对卫先生如此恭敬,到抬不起头的地步。
而卫先生离开国子监,竟然选择来到曲川大隐,可见对吴山长有很深的感情。
那日吴山长介绍她是吴夫人的弟子,卫先生不仅没搭理吴夫人,也没搭理她。
她要是去走卫先生的后门,估计会死的很难看。
这样一来,两条路那条都走不通啊!
王稷看够了典林神色变换的圆脸,才缓缓开口:“东临郡学有两位博士。”
嗯?峰回路转?典林惊喜:“师兄是说我去郡学就有机会了?”
王稷点点头:“郡学和府学一样,有入学考试。只要过了考试便可以直接入学了。”
典林还真的不知道可以这样去国子监,她只要知道一条路,便不论多难都能走下去。“多谢师兄指点迷津!”典林拜了一个大礼。
“不难过了?”
典林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大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师兄一路珍重,咱们后会有期!”
颇为豪气的说完,典林起身:“师兄也早些休息吧,休息好明早才好上路。”
典林高高兴兴回了房间。
王稷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引尽最后一杯茶:“这小屁孩倒是想的开,怎么劝完她就我舍不得呢?”说罢摇摇头,笑着回了房。
第二日典林起了个大早,不嫌麻烦的包了饺子。
等众人也起了,看到一灶台圆滚可爱的胖肚饺子瞬间饥肠辘辘。
“上车饺子下车面,师兄多吃些。”典林很不客气的盛了一大盘给王稷。
阮沛有些酸溜溜:“我的呢?”
“你的。”
阮沛哀嚎:“太不公平了吧!大块头你看看我的脸!”
典林呵的一声,扒拉出来一半回锅里:“看了,阮师兄这一个多月脸都吃圆了,还是少吃些吧!”
阮沛:……
吴山长看着三个孩子嘻嘻闹闹,心里很是高兴,可今日之后……这家里又要冷清下来了。
“稷哥儿,你这一路去广州还是要小心些。那边已经快到流放之地了。”
南边惠州邑州,北方的大片边境,是大周的两大流放之地。民风彪悍,环境恶劣。尤其南方山林瘴气,其他地方的人去了,很难适应,一旦生病,十分凶险。
王稷点点头,“一路上我已经联系了人接应。”
这就是大家族的好处,姻亲关系盘根错节,到哪里都有人接待,包吃包住包导游。
“沛哥你不跟着去?”
阮沛也没走过那么远,神情向往,最后还是摇头,“算了,什么时候不能去呢?但是侄儿陪姑母的时间可是越过越少。沛儿还是留下了陪姑母。“
吴夫人说是很想让阮沛跟着去游学,但是听到阮沛的话时还是十分感动。
吃过早饭,王稷就该上路了。
终有离别时,虽然昨晚典林已经想通,但是看着王稷的行李一件一件的搬上马车,眼圈还是红了。
王稷一一拜别,到典林时,揉了揉她的脑袋。该说的都说过了,现在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典林吸吸鼻子:“师兄,你该走了。”
王稷点点头,再看了一眼这个短暂生活过的小院,当初住进来,他还和阮沛老大的不乐意。
转身上了车,马车轮吱呀吱呀的压过石板路,渐行渐远。
典林隐约听到她最最喜欢的声音随风传来。
“咱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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