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 吐真言(1更)

    “凤神医,你先下去。我有话对摄政王说。”

    叶俏淡淡地扫了眼凤无忧,原想在气势上压她一头,不成想,凤无忧压根儿没将她看在眼里。

    君墨染刀锋般寡情的目光落在叶俏身上,薄唇轻启,“滚出去。”

    凤无忧正一心一意地整理着托盘上的药瓶,忽闻君墨染兜头一声怒吼,指尖微顿,心情差到了极点。

    “好。我滚。”

    凤无忧倏地起身,随手拾起托盘上的青花瓷药瓶,狠狠地砸在君墨染脑门儿上,“狗东西!爷好心替你上药,你却叫爷滚!我走,我走行了吧?”

    “凤无忧,站住!”

    君墨染心生恼意,一手将凤无忧砸他脑门上的瓷瓶捏成了碎片,“岂有此理。”

    他看着凤无忧飞奔离去的背影,郁猝至极。

    这暴躁的小东西,怎么老是误解他?

    他哪里舍得喊她滚?他明明是叫叶俏赶紧从他面前消失。

    叶俏见君墨染额角被瓷瓶砸得红了大片,忿忿不平道,“凤神医怎么如此无礼?乡野莽夫,竟敢对你动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摄政王,您喝口鸡汤压压惊,我这就命人砸了他的神算医馆。”

    君墨染闻言,眸中闪过一抹狠戾。

    她既然敢打神算医馆的主意,那就别怪他下手狠辣。

    “你,过来。”

    君墨染原想将叶俏悬吊在城门口示众,可凤无忧刚帮他上完药,他是半分不敢动弹,深怕伤口再度崩裂,惹得她再度发怒。

    他喷薄欲出的怒意,叶俏已然察觉。

    不过,她以为君墨染是在生凤无忧的气,遂平平稳稳地端着托盘上热气腾腾的鸡汤,唇齿含笑,“摄政王,你若是喜欢喝鸡汤,明儿个我再给你送来。”

    君墨染冷哼着,粗暴地接过她手中热气腾腾的鸡汤,旋即按着她的脑袋,兜头泼下。

    “啊——好烫!”

    “呜呜呜——摄政王,你在做什么?”

    “摄政王,你怎么可以欺负女人?”

    叶俏惊惧大叫,手脚并用,欲挣开君墨染的桎梏。

    “本王不喜欢鸡汤。”

    君墨染淡淡答道,冷睨着瘫坐在地的叶俏,甚至想着挖出她泪水涟涟的眼眸。

    他好不容易争取到一次和凤无忧单独相处的机会,竟被叶俏给搅黄了。

    他能不气?

    “不喜欢鸡汤,至于这么欺负人么?摄政王,我看不起你。”叶俏以水袖擦拭着满头的油污,越想越委屈。

    “滚。”

    君墨染冷喝着,他委实不明白叶俏怎么回事。

    既看不起他,又出现在他面前做什么?

    “你!”

    叶俏涨红了脸,一手扯下发髻上的菜叶,怒气腾腾地夺门而出。

    “有什么了不起!”

    “总有一天,我会凭着自己的实力,征服你!”

    “到时候,我要你跪着求我嫁给你。”

    叶俏一边崩溃大哭,一边碎碎念着,她原以为君墨染会对她一见倾心,二见倾情,三见定终身。

    不成想,君墨染竟如此不近人情,还泼她一头鸡汤!

    “哪里来的俏姑娘?一身鸡汤味,怪特别的。”即墨子宸拎着一盅鸡汤,正欲跨入神算医馆,恰巧同哭得直打嗝儿的叶俏迎面相撞。

    一见到美人儿,他顿时来了精神,眼神轻挑地打量着狼狈不堪的叶俏。

    “呜呜呜——你们到底是不是男人?为何总和我过不去!”叶俏恼羞成怒,哭嚎声震天响。

    “小美人儿,你要试试?”即墨子宸来了些兴致,戏谑言之。

    啪——

    “轻浮!”叶俏反手甩了即墨子宸一个耳光,愤然而去。

    “反了你!”

    即墨子宸心生恼意,正打算狠狠教训叶俏,却见凤无忧阔步走来,心中怒火顿消。

    他将叶俏推出门外,旋即极其狗腿地朝凤无忧小跑而去,“无忧,本王命膳房熬了鸡汤,特特送来给你补补身子。你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能将你刮跑了。”

    “又是鸡汤!”

    凤无忧闷闷不乐地扫了一眼即墨子宸手头拎着的一小盅鸡汤,心里尤为不爽。

    “嗯?怎么了?”

    “没事,喝它!”

    凤无忧大手一挥,尤为豪迈地叉着腿,坐在院中的矮凳上,同即墨子宸喝着鸡汤,斗着嘴。

    “鸡肚子灌酒,你想灌醉爷?”

    即墨子宸讪讪笑道,“喝点小酒,不碍事。”

    “也是!”凤无忧大口喝着鸡汤,又以手中银针在汤碗上刻了一个“千”字。

    即墨子宸原以为她欲在碗壁上作画,特特挨近了她,低声问道,“听皇上说,你很擅长绘画。不如,在碗壁上绘一副春宫,如何?”

    “春宫你个头啊!”

    凤无忧反手给了他一爆炒栗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要是再敢乱来,即便是大罗神仙在世,都救不了你。”

    即墨子宸闻言,吓得浑身一哆嗦,就差跪在凤无忧跟前,求他救命。

    医馆内室,君墨染端坐于榻上,脸色沉如锅底。

    追风、铁手二人分立他身侧,感受到他喷薄的怒火,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之后,君墨染冷声询问着追风,“凤无忧和即墨子宸聊些什么?”

    “属下未听清。属下只知,宸王给凤小将军煲了鸡汤,眼下正同凤小将军二人坐于院中,大快朵颐。”

    铁手补充道,“凤小将军在汤碗上刻了个‘千’字,自诩千杯不醉。”

    “………”

    君墨染一想起凤无忧极浅的酒量,顿觉头疼无比。

    他偏头询问着铁手,“凤无忧居然还敢喝酒?”

    铁手摇了摇头,“宸王煲的鸡汤中应当加了许多料酒,凤小将军喝了一小碗,酒劲有些上头,现在正在院中高歌呢。”

    “扶本王出去。”

    君墨染被凤无忧砸得脑袋起包,原打算等她上门道歉,不成想,她压根儿没觉得自己做错,还敢和其他男人饮酒作乐。

    岂有此理!

    皮痒,欠抽!

    追风、铁手二人面面相觑,深怕君墨染暴怒之下,又做出伤害凤无忧的事。

    要知道,凤无忧抢手得很。

    前有情场老手即墨子宸围在她身边百般讨好,后有腹黑心机百里河泽苦肉计、美男计双计并用,厚积薄发。

    再加上温柔擅哭深得凤无忧心意的青鸾,以及刚来医馆就被赐名“威猛”的顾南风,君墨染想要抱得美人归,正所谓是难上加难。

    对了,传闻凤无忧在北璃还有个得以推心置腹的好友凌天齐,不日前曾给凤无忧寄过银票,只不过被君墨染一把火烧了。

    思及此,追风连连开口,好声好气地劝着君墨染,“王,凤小将军吃软不吃硬。您看他边上的人,哪个不是哄着他,宠着他,拿他当宝贝惯着的?”

    “何意?”

    “属下曾听过一个凄惨的爱情故事,不知王有没有兴趣一听?”

    “说。”

    “很久以前,一位权势滔天的男人爱上了一个如荨麻草般倔强美丽女子。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他凶她,骂她,逼迫她,玩弄她。总而言之,就是百般欺负她。”

    君墨染眉头一皱,追风嘴里说的这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怎么这么耳熟?

    想了好一会儿,君墨染依旧想不起来追风所说的男人是谁,沉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女人被欺负得遍体鳞伤,同其他人私奔了。”

    “岂有此理!你是说,凤无忧欲同他人私奔?!”君墨染勃然大怒,一掌拍在自己的腿上,差点儿拍断自己的大腿骨。

    追风无奈地耸了耸肩,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君墨染居然还是听不懂。

    “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觉得,您若是一味地欺负凤小将军,只会给情敌制造机会。”

    “所言甚是。”

    君墨染总算听明白了追风所言,心生惧意。

    倘若凤无忧被人抢走,他该怎么办?

    他嘴里不说,但早已将她装进了心里。

    若是不在乎,他怎会傻到替她挡箭?

    若是不在乎,他又怎会想方设法地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只是,他似乎没用对方式,总将她越推越远。

    “追风,本王该怎么办?”

    “拼命地对他好。宠他,将他宠上天!”追风如是说道。

    铁手闻言,不赞成地摇了摇头,“王,属下倒是有一招,能迅速降服凤小将军。”

    “说来听听。”

    “俗语有云,近水楼台先得月。王,您应该趁早将生米煮成熟饭。”

    砰——

    凤无忧突然踹门而入,她纤纤细指直指着铁手的鼻尖,愤然言之,“好你个铁手!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她双颊瑰红,眼眸迷离,酒劲上头,情绪不得自控。

    但有一点,她是听出来了。

    铁手在怂恿君墨染睡她!

    “凤小将军,你莫要误会。”铁手连连摆手,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既喜欢君墨染,又喜欢凤无忧,这才生出撮合他们的心思。

    “你们出去。”

    君墨染定定地看着醉眼迷离的凤无忧,转而将追风、铁手二人轰出了内室。

    凤无忧正想跟在追风、铁手身后,一并出屋,却被君墨染拽入怀中。

    他看着双颊酡红的凤无忧,早已将她怒砸他脑门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凤无忧,你听好了。刚才,本王并不是叫你滚,而是让叶俏滚。你救了本王,本王怎会恩将仇报?”

    “君墨染,爷想睡你。”凤无忧酒劲上头,满脑子都是君墨染腹肌上惑人的血管。

    “………”

    君墨染没想到凤无忧醉酒后,这么豪放。

    心里既有一丝窃喜,又生出一丝恼意。

    他这是被她调戏了?

    “你到底让不让睡?要是不让睡,爷就去找百里王八,反正他长得也不错。”

    “你敢!”

    君墨染郁猝至极,原以为凤无忧是因为喜欢他,才特特借着酒兴吐真言。

    不成想,她不止想睡他,还想睡百里河泽!

    如此一想,君墨染的理智亦濒临崩盘。

    他将凤无忧扔上榻,亦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口会不会再度崩裂,倾身上前,声色魔魅,引人沉堕。

    “凤无忧,你自己送上门的,可别后悔。”

    凤无忧打了个哈欠,双臂勾着君墨染的脖颈,猛地将他拽入怀中,低声呢喃道,“嘘!别吵。”

    君墨染眸色渐深,正欲伸手去解她的衣扣,不料被她一手拍掉,“君墨染,你能不能不要欺负爷?爷好像有点喜欢你,但是你每次都不顾爷的感受,惹得爷好无奈,甚至有点儿想哭。”

    “………”

    凤无忧双手扒拉着他的前襟,直截了当地将他当成了靠枕。

    她的脑袋压着他胸膛上的伤口,但他却不舍得将她移开,“你也喜欢本王,是吗?”

    “不喜欢了。你对别人那么温柔,我不开心。”

    “本王改。”

    “狗改不了吃屎。我才不信。”

    君墨染郁猝至极,她又拐着弯骂他!

    不过,他已经不敢再乱发脾气,他深怕她会像追风所说那般,跟他人远走高飞。

    “本王已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你,还不够?”君墨染愁眉莫展,他委实想不通,该如何对她好。

    凤无忧睡意正浓,蜷着他的一只手臂,呼呼大睡。

    君墨染原以为凤无忧当真对他动了欲念,没想到,她口中的睡,居然是这个睡法!

    罢了,万事切不可操之过急。

    他确实馋她,但他更在乎她的感受。

    君墨染随手替她掖好被角,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足足看了好几个时辰。

    倘若,凤无忧是女人,那该多好!

    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将她迎娶进门,将所有宠爱给她。

    可问题是,凤无忧若真是女人,之前被他欺负得那么惨,怎么可能轻易原谅他?

    再者,她若真是女人,却一直以男人的身份行军打仗,一路走来,该有多不容易?

    君墨染再也不敢往下想。

    就这么维持着现状,也不错。

    他侧卧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怀中,低声轻语,“凤无忧,给本王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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