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良辅, 你放肆。”布木布泰怎么也没想到吴良辅会说出这话,更没想到他居然敢带着人去她的宫殿抓人。
布木布泰自小被批命将来‘贵不可言’,幼时在蒙古就最为受宠,后来因为利益嫁给了先皇,也是得宠过一段时日的。哪怕是之后姐姐海兰珠入宫, 彻底勾住先皇的心,整个大清后宫也没有谁敢怠慢她。
就说当时嚣张跋扈的娜木钟也只是口头上挤兑几句, 更别说是去搜她的宫殿了。
当然, 比起往事被翻出来,更让她心惊的是吴良辅真的把人抓出来了。
她不觉得吴良辅是在说谎,宫里人都知道苏嘛是她的心腹, 却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心腹。这个心腹是她当初刚入皇宫的时候无意间遇到的, 那时候对方正在死亡的边缘徘徊,凑巧自己救了对方的命。
当时对方虽然跟着自己的,但是自己并没有重视对方。直到宸妃的事情出现,她才知道自己救的是怎样的人。从此,所有肮脏的事情都是她出手去做, 她也对得起自己的信任,从未曾出手过。
这次对董鄂氏也是她出的手。
布木布泰聪明, 从未把这个人放到人前过,在别人看来这只不过是慈宁宫一个不受宠的末等嬷嬷而已。她不明白,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自认为掩藏的很好的事情被翻了出来。
皇太后的厉喝虽然让人惶恐,但吴良辅并不害怕, 他知道皇上是会保他的。
此时的福临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他冷哼一声,“皇额娘恼羞成怒了吗?吴良辅是受朕的命令去搜查的慈宁宫,他怎么就放肆了?”说着他转头看向吴良辅,“你接着说,都查到什么?”
吴良辅弯腰恭敬的说道:“回皇上,奴才在慈宁宫老嬷嬷的住所发现了一些药材,奴才虽然不认识那是什么,但是万嬷嬷却是认识的,她说那就是‘睡红颜’的毒药。哦,万嬷嬷就是那个老嬷嬷。”
侍女诡异的消失这件事只有吴良辅和福临知道,也只有他们俩知道所谓的‘那个老嬷嬷’是谁。
布木布泰冷笑一声,“只不过是发现了一些药材,难不成还不允许我慈宁宫的人生病不成?一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老嬷嬷的话,你也信。皇帝,你真是让皇额娘失望。”说着,她还摇摇头,双眼中流露出复杂、灰心等等感情,仿佛福临做的这件事让她伤透了心。
福临还没有说话,吴良辅微笑着抬起头,他对着布木布泰施了一礼,“太后莫急,奴才话还没有说完呢。”他转过身正对着福临,“皇宫是什么地方,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生病吃药很正常,可每个人去抓了什么药,太医院都有记载。奴才查过了,太医院的脉案里面近半年都没有慈宁宫的记录,尤其是慈宁宫的下人。”
“嬷嬷是不可能出宫的,那么问题来了,她的药哪里来的?如果是自己生病,她为什么不去太医院抓药呢?”
第一次堵得皇太后说不出话,吴良辅的心情很好,想当初皇上跟皇贵妃私会,皇太后说不过皇上,可没少拿他开刀。训斥、罚俸都是轻的,板子都不知道打了她几回。以前吴良辅是不敢怨恨,如今逮住机会可不得给皇上上眼药。
“不过,皇上,太后说的也对,奴才也担心万嬷嬷跟对方有仇,故意这么说的。奴才斗胆恳请皇上让太医院检查那些药材,他们也许没有见过‘睡红颜’,可药材里面有毒没毒,相信他们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福临双眼盯着布木布泰,咬牙说出几个字,“宣太医,把他们都给朕叫进来。”皇额娘对他失望,他又何尝不是。皇额娘性子要强,早些年经常仗着他年岁小插手朝政,也就是他后来娶了孟古青,皇额娘才稍微松松手。
前朝他都能握在自己手里,后宫也不在话下,他就是要让额娘知道知道,既然当初选择了让他做这个皇帝,那就要明白谁才是大清的主人。
证据就在眼前,皇额娘还想着抵赖,福临说不出的心痛。
皇额娘一直说她疼爱自己,可是想想她做的哪一件事又是遵照了自己的意愿。
自己根本不愿意当这个皇帝,皇额娘不惜‘下嫁’多尔衮也要把自己送上皇位。呵,说什么是为了他,实际上呢,真当他不知道皇额娘和多尔衮之间的事情?
他不想要娶孟古青,皇额娘说什么他皇位不稳,正需要蒙古的支持。真是好笑,难不成他们满族都是草包反贼,放着自己人不信任去信任一个远在天边的外人。
还有董鄂氏,自己难得有了一个知己,额娘为什么就非要毁了她呢?
这一刻,他似乎有些理解当初皇阿玛的心情了。也难怪宸妃长相、家世都不如皇额娘,皇阿玛却喜欢宸妃而不是额娘。
看到太医们进来,布木布泰意味深长的说道:“诸位都是我大清的良才,当该知道要说实话。”实话两个字她拉得很长,无端给人一股寒意。
明晃晃的威胁让人忍不住颤抖,他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皇额娘还要要挟别人。“你们放心大胆的说,朕在这里给你们保证,只要你们说的是实话,朕保证任何人动不了你们一根汗毛。”说道任何人的时候,福临是盯着布木布泰的,那意思不言而喻。
你要杀,我要保,看谁说的算。
太医们心里苦,谁能想到他们母子斗法,自己等人却要参与其中呢。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他们都得罪不起。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相继苦笑,随后颤抖着手去查看那些药材。
接到药材的时候,几个人心里已经,尤其是太医院的院正,他医术最好也最年迈,检查完药材,整个人差点软倒在地上。
看到这里福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索性他还知道这些人的难处,于是挥挥手不耐烦的说道:“行了,都给朕滚吧。”
一行人感恩戴德的走了,走出去之后他们面色沉重,甚至不少人都在想要不要辞职算了。
屋子里没了外人,福临悲愤的看着布木布泰,他闭上眼睛随后又睁开,“为什么?”双唇张开颤抖了好久,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之前他也希望是吴良辅查错了,这件事跟皇额娘没关系。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个巴掌。
“你明知儿子对董鄂氏的感情,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是想要逼死我吗?”假如董鄂氏真的有个什么,福临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看着儿子悲愤的样子,布木布泰忍不住后退一步,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造孽啊,造孽,原以为她的丈夫皇太极是一个痴情种子,没想到她的儿子在这方面跟他父亲像了个十成十。可惜啊,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睡红颜’连续服用三个月就算是停了药也已经无药可救,董鄂氏注定必死无疑。
“噗”又是一口血喷出,刚才他故意示弱,就是想要打感情牌让皇额娘拿出解药,结果皇额娘就给了他这一一个结果。
必死无疑
福临承受不住这个结果再次吐血。
“福临,额娘的福临啊。”布木布泰不顾形象的爬到福临的身边,抱着他的头痛哭。“董鄂氏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难不成你真要为了她,抛弃额娘不成?”吐血可不是好征兆,布木布泰心慌不已。
此时她有些后悔,早知道,早知道如此,当初在得知两人有往来的时候她就应该赐死董鄂氏。她的福临当初是多么听话,自从遇到这个董鄂氏就一直忤逆她这个额娘,惹自己生气。
哪怕是查出来皇贵妃中的什么毒,董鄂氏依旧没能救回来,拖拖拉拉于这一年八月离世。
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愧疚,看着如同行尸走肉的福临,当听到他说追封董鄂氏为皇后的时候,布木布泰居然没有出来阻止。
再一次见到布木布泰,是在孝献皇后的丧礼上,茉雅奇等人身穿丧服前来哭丧。在这场葬礼上,她看到了二阿哥福全,也看到了出宫两年的三阿哥玄烨,此时两个人就跪在棺木的前面。
人死如灯灭,茉雅奇没想到布木布泰居然前来吊唁,一段时间没见她仿佛苍老了十多岁,整个人透着一股灰暗的气息,再也不复以前的强势精明。
但茉雅奇一点也不同情她,比起自己当初所受的苦,布木布泰这才哪到哪?
她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错了,这只是一点开胃小菜,以后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这一次她一定会让对方在极致的痛苦中死去。
只是看了布木布泰一眼,茉雅奇就收回眼神,专心致志的跟着大家哭灵。
一边哭,她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董鄂氏没了,福临估计也不远了,她是时候准备下一步计划了。
就在福临为董鄂氏服丧四个月期满,皇宫中忽然传出来他要立三阿哥玄烨为太子的消息。这消息就跟他那次听到的‘大秘密’一样,找不到根源。
刚开始福临是不知道这件事的,还是二阿哥的生母董鄂氏庶妃求到了眼前,他才知道宫里的流言。看着眼前惶恐不安的女人,他好像看到了已逝的孝献皇后。福临忍不住伸出手,随后他又意识到这位不是孝献皇后。
他站起来背起手转过身,声音沙哑的说道:“这件事朕知道了,你不要想太多,朕会派吴良辅去查的。”立三阿哥为太子,这件事他从来没想过,不只是因为三阿哥自幼养在额娘身边,怕他亲蒙古远满族。还因为他的额娘是汉军。
别看福临喜欢汉学,他对汉人又是另外的态度。
董鄂氏庶妃依旧跪在地上,她恭恭敬敬的给皇上磕了几个头,“皇上,奴婢从来没奢求过二阿哥什么,二阿哥自己也是如此。流言传到奴婢耳朵的时候,二阿哥就曾说过愿为贤王的话,奴婢从来没求过皇上什么,如今奴婢厚颜求皇上成全。”
二阿哥福全就跪在亲额娘身边,等他额娘说完,他也紧跟着开口:“额娘所言正是儿臣所想,儿臣不论文武都不如三弟,比起儿臣,三弟确实更适合太子之位。”
现如今福临仅有三子,分别就是福全、玄烨和十四年十一月生的五子常宁了。他们三个也只有福全的额娘是满族,常宁的额娘陈氏同样是汉军旗,娘家比佟家还不如。陈氏不论是宠爱还是家世都不行,在皇宫就是一个隐形人。还有常宁他年虽小,读书骑射都比不得两位哥哥,也许是受到额娘的影响,性格有些胆小。
这样的他,谁都没考虑过会成为皇帝。
以前福全对这个弟弟是无奈的,现在他倒是羡慕起来。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卷入这风浪中,无端让额娘担惊受怕。
福临猛地回头,阴沉的盯着福全,“怎么,你也认为朕应该把皇位传给玄烨?”他这话说的有些意味不明,福全被吓的冷汗连连,以头抢地不敢说话。
福临冷哼一声,“滚出去,别让朕再看见你们。”
福全和董鄂氏庶妃如蒙大赦,两人跪着往后退去。
等到了门口,两人才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屋里,直到殿门关闭,福临才猛地咳嗽起来,他咳着咳着,竟然咳出一口血来。
自从孝献皇后过世,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刚才他也是极力忍耐才没在二阿哥母子俩面前表现出来。
想到两人说的事情,福临张嘴喊了吴良辅进来,“吴良辅,朕问你,宫里的流言怎么回事?莫不是皇额娘等不及了打算废了朕另立玄烨?”
他是因为皇后的事情无暇顾忌前朝后宫,所以才不知道这件事,他不信皇额娘会不知道。玄烨可是在她身边长大的,更是她的眼珠子,有人传他的谣言,皇额娘能容忍才怪。除非这个流言就是皇额娘自己让人传出来的,目的自然是想要逼迫自己就范。
越想越烦躁,他早就说过,最讨厌这种别人给他规划好的人生,一点自由都没有。每到这个时候他就非常想念董鄂氏,也只有她才能开解他,让他心情好起来。
想到董鄂氏,福临忍不住又咳了几下,这一次到没有咳出血来。
吴良辅担忧的看着福临,他的眼中有一丝的心疼,这些天皇上为了皇贵妃,啊不,是孝献皇后吃不好睡不好,他是寸步不敢离,每天挖空心思的想着怎么逗皇上开心了。别的时候还真没怎么注意。
“奴才这就命人去查。”说完这句话,他又小心的看了皇上一眼,咬咬牙还是说道,“奴才说句越举的话,您才是太后的亲儿子,太后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只有您当皇帝她的利益才最大,这件事应该不是太后所为,说不定是谁想要浑水摸鱼挑拨您二人的关系呢。”
皇太后是谁,他不认为对方会那么蠢。这件事暴露出来,皇上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他不相信对方不知道。现在急吼吼的挑出来,惹了皇上厌恶不说,还不如静静地等待时机。
作为乾清宫的大太监皇上的心腹第一人,吴良辅手底下有一群干儿子,这事他之前是没心思打听,现在既然皇上问起,他出去之后就招来干儿子们打听情况。
越打听他越心惊,正当他打算进去回禀的时候,就见遏必隆、鳌拜两人走来。吴良辅上前几步,“见过两位大人,不知道两位这是?”他这话有些明知故问的嫌疑,两人不是第一次求见福临,满朝大臣也不是只有他们俩进宫求见。
实在是自后金到现在,还没有哪个福晋、皇后过世皇上四个月不上朝的。
遏必隆对着吴良辅拱拱手,“吴总管,不知皇上近况如何?如今距离孝献皇后仙逝已经四月有余,不知皇上什么时候上朝?”作为天子近臣,遏必隆跟吴良辅也熟悉,他说话很随意直接,并没有敷衍。
“这?”吴良辅笑了笑,“不瞒两位大人,皇上跟孝献皇后的感情深厚,自皇后离世,皇上……”
“怎么,难不成还真像外面传言的那样皇上身体欠佳,要传位给三阿哥?”鳌拜粗声粗气的打断吴良辅的话。
要不是他听到外面的传言,觉得不像话,他也不会进宫。
吴良辅楞了一下,他心里直打鼓,怎么回事,难不成这事都传到外面去了。他想要装作不知情套套话,却被遏必隆轻易看穿。
“吴总管,咱们都是忠于天子的,现在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你要是跟我说宫里什么都没有,我可不信。你看要不你去给通报一声,至少让我们见皇上一面。你信不信今天我们见不到皇上,明天来的就不只是我们两个人。”
外面传言就差说皇上病入膏肓马上驾崩了,他们见不到人出去怎么跟大家伙交代,怎么平息这场动荡。如今京城里面可是还有不少明朝乱党的,他们利用这次机会起事也说不定。
吴良辅沉吟片刻,点点头,“那成,奴才就进去给两位大人通传一声,至于见不见那就不是奴才能决定的了。”
遏必隆很和善的表示理解,吴良辅进去之后鳌拜冷哼一声,“遏必隆,亏你身体里还留着一半爱新觉罗家的血脉呢,对着个奴才如此卑躬屈膝,实在不该。要我说皇上如此胡闹,就是被这些奴才窜唆的。他们这些人就会媚主,这要是把人放到战场上,怕是一个也活不下来。”
鳌拜是个武官大老粗,没多大的文化,他忠心是忠心,不过也奉行拳头说话,对这些宦官很看不上。
他之所以能跟遏必隆走得近,也是因为遏必隆同样是战场上下来的,还有就是遏必隆的阿玛额亦都也是满洲有名的巴图鲁。
鳌拜对他说话不算客气,遏必隆也不生气,他摇摇头,心想可不能小看宦官。谁都知道吴良辅才是皇上真正的心腹,多少朝臣因为吴良辅的一句话被皇上降职诛杀。就说当朝太后吧,那可是皇上的亲生额娘,不也拿他没辙?
他虽不怕吴良辅,却没必要得罪。
这些弯弯绕绕鳌拜未必不懂,只是他自己不爽跟一个太监低头罢了。就说刚才,当着吴良辅的面,鳌拜怎么不说他,偏要等吴良辅走了,才开口?
吴良辅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跟皇上说的,福临居然同意跟他们见面。
两人进去之后先是按照规矩请安,被叫起后,纷纷用余光打量福临。这位看着气色虽然不好,却也没有传言说的那样。
遏必隆还在想着怎么委婉的说出外面的事情,鳌拜就心急的嚷嚷出来,“皇上,臣恳请皇上临朝听政。您这段时间没上朝,外面流言四起,小人作祟,臣恳请皇上下旨让臣肃清朝纲。”
“朕刚才已经听吴良辅说起这事。正好两位爱卿来了,朕也想知道爱卿对这流言的看法?假如朕要拥立太子,不知两位觉得哪位阿哥合适?”
鳌拜和遏必隆对视一眼,有些不太明白皇上这话的意思。皇上也就是看着憔悴一些,以后好好修养就是了,怎么忽然问起立太子的事情?
遏必隆生性谨慎,只低着头不说话,装作在努力沉思。
鳌拜看了遏必隆一眼,暗骂一句老狐狸,他只得上前一步,“奴才以为皇上年纪尚轻,以后肯定会再添阿哥、公主,现在说立太子为时过早。”在他看来现在的三个阿哥都不合适,主要是他们生母身份太低,如果硬要说肯定是二阿哥福全好些,其他的两个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说了等于没说,福临又看向遏必隆,哪知遏必隆说的意思跟鳌拜差不多。他挥挥手,“两位爱卿先回去吧,等朕身体好些,自然会临朝。”
说身体好些,其实也不过三日,福临就宣布临朝。
“什么,奴才(臣等)请皇上三思。”
福临临朝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宣布立岳乐为下一任皇帝,这句话炸的众人不轻,发现不是错觉之后,满朝文武全都跪下劝谏。尤其是岳乐,他比谁都懵,好好地,皇上怎么就要立他当皇储了呢?
比起众大臣他是反对的最为坚决的人。“皇上三思,奴才何德何能,岂敢肖想大位。不说二阿哥,就是三阿哥、四阿哥他们哪一位都比奴才合适。”
岳乐的心里发苦,不知道这位又抽什么风,当初自己给他和孝献皇后做挡箭牌已经让太后不满,只是碍于皇家颜面,太后不曾对他做些什么,却也把自己的福晋训斥一番。这事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准会认为又是他在挑唆,到时候自己一家子有没有命在还不好说。
众大臣反对,就连岳乐自己都不愿意,这件事看似就这样不了了之。
早朝之后,布木布泰亲临福临的住所,这是自董鄂氏亡故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布木布泰的脸色很不好,看到福临她急切的说道:“皇帝,哀家听说你要立岳乐为皇储?怎么,你皇阿玛辛苦打下来的江山,你就准备这样拱手让人?皇帝,你这样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福临嗤笑,怎么,听说他要把皇位让出去,皇额娘终于着急了?皇额娘着急,他反而不着急了,“皇额娘严重了,不管将来谁做皇帝,你都是太皇太后,谁也阻挡不了你的荣华富贵。再说了,朕把皇位让给岳乐,说不定先祖们还要感激朕呢。”
岳乐有什么不好,他战功赫赫,为大清立下了汗马功劳。他相信立岳乐为皇储,大家只是一时觉得难以接受而已,最后肯定会觉得他的决策英明。
说实在话除了岳乐他还真的想不出还有谁合适?
福全?
他倒是最合适的一个人选,只是他自己都表态了,自己也不好逼他。在一个,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他撑不了太久,福全太小了,假如他走了,仅凭福全自己怕是很难跟皇额娘抗衡。到时候这大清与其说是爱新觉罗家的还不如说是他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的。
福全都不合适,更不要说本就跟皇额娘亲近的玄烨和年岁更小的常宁了。
也只有岳乐,科尔沁哪怕不服气也不敢放肆。
自认为自己阻拦了亲生额娘的阴谋,福临笑的很得意。
布木布泰被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她深呼吸免得自己被这个不孝子给气死。“你又不是没儿子,就算福全不和你心意,不是还有玄烨?”
“哈哈哈哈,”听到这话福临放声大笑,“皇额娘啊皇额娘,你总算是说出自己的目的了。玄烨?玄烨?”他看着布木布泰,反复喊着三阿哥的名字,“皇额娘,你当真不明白朕为什么要把皇位传给岳乐?”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走到布木布泰面前,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朕就是在防备你啊,防备着等朕死了,你挟天子以令诸侯,以玄烨年幼为名再次垂帘听政啊。”说完这话,他不去看布木布泰难看的脸色,幽幽的继续,“你说,到那时候,这大清究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还是你博尔济吉特氏的?”
布木布泰忍不住晃了晃,她颤抖着手指着福临,不可思议的说道:“福临,你,你,没想到你居然这样想哀家?”她也是学习过汉文化的,牝鸡司晨,没想到自己在亲生儿子眼里居然是这么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为自己感到悲哀。
“难道不是吗?好,孟古青是多尔衮逼迫我娶的,那坤宁宫的这一位呢?你自己看看朕这后宫,高位妃嫔哪一个不是来自蒙古?你再看看我满族大家族的女儿,谁生下的儿子保住过?就说福全要不是董鄂氏家世太低,朕没后更让人诟病,恐怕他也活不下来吧?”
他的心里已经认定先前的流言就是太后自己散播出去的,加上太后毒死孝献皇后是事实,此时他怎么看太后都忍不住往坏的地方想。
布木布泰有苦说不出,是现在后宫是蒙古妃子身居高位,可是福临怎么不想想,他的江山还不稳,如果没有这些妃子的家族支持,他怎么能到今天?再说了他只看到蒙古妃子身居高位,怎么不看看身为庶妃的蒙妃又有多少,这些人丝毫不比满族的多。
此时她也发现了,自己跟福临之间的关系非常糟糕,已经不可能在修复的。她平复心情,面无表情的看着福临,“你当真要一意孤行,立岳乐为皇储?”
“没错,朕已经下旨,只等钦天鉴算好吉时就退位让贤。”
布木布泰深深地看了福临一眼,她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殿门,看着在她身后缓缓合拢的宫殿,这一道大门如同围墙,把他们母子俩分割两边。布木布泰深吸一口气,“去,宣岳乐进宫见哀家。”
既然皇上这边说不通那就只能去说服岳乐了。他识趣还要,假如他不识趣,就别怪她心狠了。这天下是先皇打下来的,自然要留给他的亲儿孙。
为了立储,母子俩再一次反目,这一次福临发了狠,甚至打算下圣旨昭告天下。就在他圣旨写好的前一刻,岳乐忽然求见。
“奴才岳乐给皇上请安。”
“免礼。”
然岳乐依旧跪在地上不起来。
福临有些生气,“怎么,难不成你也打算抗旨?”
岳乐有些无奈的站起来,“奴才不敢。奴才这次来是希望皇上收回成命,奴才了解自己,知道自己打仗还可以,说道治理国家就一窍不通了。我大清才刚刚入主中原,此时需要的是一个治世明君。皇上看得起奴才,奴才感激不尽,可要是真让奴才来,奴才惶恐。”
说道治理国家,福临难得沉默了。他虽然任性,可也并不是一个拿国家存亡做赌注的人。
“可是除了爱卿,朕实在是不知道选谁才好?”如果不是他早前夭亡了几个孩子,如今也不会为此事发愁了。
见皇上终于冷静下来,岳乐忍不住试探,“皇上,奴才觉得二阿哥、三阿哥都不错。二阿哥待人和善,听说在上书房成绩也不错。还有三阿哥,三阿哥也是文武双全的人才。两位阿哥虽说年幼,过上几年都是可堪大用的人才。”
听他提起三阿哥,福临忍不住回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是来个皇太后当说客的?”皇额娘召见岳乐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不只是岳乐,皇额娘还召见了不少的宗亲大臣。他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来反对自己的居然是岳乐。
岳乐扑通跪在地上,“奴才不敢,奴才所言皆出自肺腑,奴才一心为了大清江山,请皇上明鉴。”
“岳乐,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朕不选择三阿哥的原因。朕没想到今天居然从你嘴里说出这话,朕有些失望。”说完这话,他轻咳几声。最近他咳嗽的越来越频繁,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去追寻董鄂氏而去。现在他只希望董鄂氏走的不远,自己还来的及追上她。
岳乐久久不语,福临也没指望他在说些什么,只是挥手让他出去了。
傍晚,福临难得来到慈宁宫,听到通报布木布泰有些意外。
苏嘛欣喜的说道:“奴婢就说皇上是想着格格的,到底是亲母子,看看这不就是来看您了?”别看太后在皇上面前强势,实际上她自己这些天也不好受。苏嘛作为她的心腹岂能不了解她的心思。
如今听到皇上过来了,两人都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福临来了也没有给太后行礼,他挥手让众人退下,随后盯着布木布泰说道:“朕已经决定立玄烨为新帝,皇额娘这下可满意了。”
布木布泰的笑容僵在脸上,“皇帝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她可满意了?她能满意什么?
面带嘲讽的看着自己的亲额娘,没想到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额娘再在装。“这不是额娘所希望的吗?如今朕如了你的意,怎么你不高兴吗?看看,不愧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布木布泰,她一手操纵了整个王朝,她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
说完这话,福临转身离去,丝毫不在意他身后布木布泰难看的表情。
在门口看到转身离去的皇上,苏嘛笑着开口:“皇上怎么不多赔格格聊一会儿,您看奴婢还拿来了您最爱吃的糕点。”
“格格?”福临看着苏嘛,笑的意味不明。
看看啊,就连她身边最信任的宫女,都只称呼她格格呢,可见在她们心里,自己的额娘永远都是科尔沁的格格,而不是大清的皇后、太后。
苏嘛被笑的一头雾水,她端着茶点进屋,“格格,您跟皇上?”她想说您跟皇上是不是又吵架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结果抬头看见前面的情况,手里的茶点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苏嘛奔跑过去,“格格,您这是怎么啦,您不要吓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发现写这个好难,这一章我居然写了两天,还我时三千的手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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