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中毒

    “不好啦, 快来人，格格吐血啦。”阴沉寂静的夜晚，被一声尖叫打破，伴随着这声尖叫天空中轰隆一声打了个响雷，紧接着有雨点落下。

    尖叫声高昂, 同住一个院子伺候的人纷纷披着衣服打开房门，其中一个花发老嬷嬷看着慌张杂乱的人群, 训斥道：“怎么回事, 吵嚷什么，规矩呢。”

    老嬷嬷地位超然，她的话落下, 人群瞬间安静,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带着哭腔跑过来，“嬷嬷，不好了，格格好端端的吐血了，怎么办？”雨越下越大, 雨水混合着泪水淋了小丫头一脸，小丫头却顾不得去擦一下。

    吐血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吐血？

    老嬷嬷扫过众人, 伸手开始指挥，“你们两个去前院跟国公爷说一声, 你们两个去通知侧福晋，这时候宫门已经下钥，请太医是来不及了。再找两个利索的小厮护卫去保和堂请个大夫过来。”保和堂的大夫是京城除了太医院最好的, 如今请太医不现实，老嬷嬷也只能寄希望于保和堂了。

    吩咐完人，她自己又叫了今天伺候的人在身边，“格格今天都吃了什么，有没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宫里刚下了圣旨过几个月要选秀，格格却在这档口吐了血，还昏迷不醒，可不是好兆头。她是宫里头出来的，什么肮脏手段没进过，可能把手伸进国公府，这人的胆子不小，本事更不小。

    老嬷嬷经验丰富，指挥得当，也许是她这沉着劲儿，让慌张的众人心中安定，按照她的嘱咐开始干活。

    后院距离这边最近，不一会儿舒舒觉罗氏就到场，看到在床上昏睡的女儿，她脚下一软，差点没晕过去。

    颤抖着双手去探了探女儿的鼻息，有气，还好还好。

    紧接着她转过身，锐利的眼光看着众人，“你们是怎么照顾格格的？”多少年了，自从她嫁入公爵府就一直低调，是不是就因为她太低调了，让人觉得好欺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她的女儿，她一定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舒舒觉罗氏来的早，遏必隆来的也不晚。抖了抖身上的披风，他同样沉着脸，“我怎么听说茉雅奇出事了？”

    老嬷嬷上前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国公爷，奴婢斗胆猜测，那些人是冲着选秀来的。能在国公府对格格暗下杀手，还成功了，这人的势利局对不低。”

    今年刚过正月，太皇太后就下了懿旨，停了三年的选秀终于开始了。

    这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次选秀，除了广大宗室皇亲需要成亲充实后院，更重要的还是给皇上选妃选后。

    而够资格当皇后的人里面，茉雅奇的呼声最高，那是一直有‘四全姑娘’之名的赫舍里格格都不能出其右。

    皇后跟皇妃可不是一个档次，某些人想要上位，可不就要先干掉茉雅奇？

    自从新皇登基，茉雅奇就很少出门，即使是出门也必带足了侍卫，可即便是这样也遇到过几次危险。

    从那之后她就更加懒得出门。

    或许对方正是找不到机会，又眼看着选秀的时间要到了，这才冒险在公爵府里实行暗算。

    老嬷嬷能想到的，遏必隆自然也想到了，他想的比老嬷嬷还多。

    今天这人能暗算他女儿，他日是不是看他不顺眼就能暗算他？

    府里有别人的钉子他一直都知道，原本他以为那些钉子都是皇家安排的所以才没敢动，如今看来，不动是不行的了。

    “查，给我狠狠的查。”

    茉雅奇这一出事，等于是要断了国公府的前程，遏必隆万分愤怒。此时他也顾不得误伤了，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都给挖出来。

    等待的时间很是漫长，一刻钟仿佛往日的一个时辰。

    保和堂的大夫来的急，看到屋里聚集的人他顾不得喘息，拿着药箱就去了里间。

    按脉寻诊，一套流程下来，老大夫不免额头直冒汗。他收起药箱，不等遏必隆开口，先拱了拱手，“国公爷，老夫惭愧，贵府格格这样子我只能判断出中了毒，具体是什么毒，老夫才疏学浅并没有诊断出来。”

    保和堂的大夫已经是最好的了，连他们都诊断不出，那就只有请太医了。

    遏必隆咬咬牙，“去，拿着我的腰牌去宫门口，看看能不能请到太医。”事态紧急，他也只希望守门的侍卫能给他几分薄面，让人顺利的把太医接出来。

    老大夫很识趣，知道遏必隆现在心情欠佳，他也没多说，背上药箱就打算走人。天黑路滑还下着雨，也不知道会不会摔跟头。

    走出房门，就看见刚才接他的那个小厮在外面等着，“姚大夫这是要走？马车就在外头，我来扶着您吧。”

    还能有马车做，老大夫有些意外，心想这些大户人家也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不近人情。又想着里面那个漂亮的小姑娘，他忍不住摇头，真是可惜了啊。

    老大夫走了没多久，遏必隆也走了，不是他不关心女儿，女儿刚出了事，又是在夜里，说不定那人还没来得及善后，他现在去说不定还能把人给抓出来。

    刚打开门，就看见被侍女搀扶着过来的穆库什，遏必隆赶紧伸手扶了一把。“额娘，您怎么来了，这群狗奴才真是该死，怎么能扰了您休息。”

    穆库什住着拐杖，忍不住敲了遏必隆一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认为能瞒得住我？茉雅奇是我一手带大的，不看看她的情况，我能放心？”穆库什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道，“请大夫没有？不行就让人拿着我的帖子去宫里请个太医。”

    如今京城跟她一样辈分的老公主没几个了，皇上是个好的，对她们这些人都比较尊重，她的帖子一定好使。

    “保和堂的大夫来过了，猜测是中毒，不过他也不能肯定，我已经让人拿着我的帖子去请太医了。”

    “中毒？”穆库什冷哼一声，“真是下作的手段，”显然她跟遏必隆一样，第一时间想到选秀上去了。

    什么‘四全姑娘’，不过是想为自己选秀增加点筹码。有茉雅奇在，任你再多的筹码都没用。

    不过能把手伸到果毅公府，不得不说还真有点本事。

    “额娘，这里交给舒舒觉罗氏就行了，儿子先去看看能不能把人抓出来，您年纪大了，也别劳累太久。”

    穆库什挥挥手让儿子去忙了，她则进屋去看情况。

    天空下着雨，果毅公府的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前行，车子里面坐着的是从宫里接来的当值太医。

    宫里的太医比之保和堂的大夫也就强了一点，他同样没查出来是中的什么毒，不过却发现茉雅奇体内除了毒，还被人下了绝育的药。

    “绝育药？”这下不仅是舒舒觉罗氏，就连穆库什都摇摇欲坠。舒舒觉罗氏上前抓住太医的胳膊，“太医，我女儿还年轻她才十二岁，初潮都没来，您想想办法，您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说，我们出得起。”

    因为着急，舒舒觉罗氏有些语无伦次，然此刻没有一个人觉得她不妥，穆库什甚至也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太医。

    太医叹息一声，摇摇头，“侧福晋，这绝育药很不一般，而且药效极强，只要沾上一点就能起效果。”像这种绝育药，哪怕你立刻催吐了都没有，就是这么霸道。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说出这话，国公府肯定是会腥风一片，可是他同样知道里头那位是在皇上跟前挂过号的。今天果毅公府请太医的事情，皇上肯定会知道并且过问，他要是不说实话，到时候倒霉的就是他。

    他心里忍不住埋怨那人，你选哪天不好，为什么选自己当值的这一天？

    他想的没错，第二天一大早玄烨就知道了这事，并且还让梁九功派人去国公府探望。

    看着回来的小徒弟，梁九功心里发苦，情况有些糟糕啊，他等会要怎么跟皇上说哟。

    “梁九功，朕让你派人去果毅公府探望，怎么样了，谁身体不适啊？”

    最近玄烨的心情很好，老祖宗下旨选秀，还把年龄调低了，这就意味着今年茉雅奇就要参加选秀。对于他未来皇后的人选，他也曾经跟老祖宗讨论过，他的意思自然是希望选择茉雅奇的，只是老祖宗似乎更看好赫舍里氏。

    想到这个，他有些不太高兴，索尼是首辅不假，可赫舍里氏的阿玛官职也太低了。能进宫当皇妃的，不说别人、八大姓氏，各开国功臣的后代都有，这些人非富即贵。娶这么个皇后，将来怎么管理后妃？

    到时候茉雅奇身份够高，能够镇得住后妃，他不明白，怎么老祖宗就不看好茉雅奇呢？

    他也知道遏必隆跟鳌拜走的有些近，可鳌拜是鳌拜，遏必隆是遏必隆。

    四大辅臣只有遏必隆私底下给了他一个能增加民意的改良水稻方子，其他人，就连老祖宗赞许的索尼都没有。

    他又不是真的傻，索尼明显有些倚老卖老，他娶了索尼的孙女，就真的能如愿让他支持自己亲政？

    别到时候索尼更是抓住手里的权势不放，那他才真的是养虎为患。

    如今他能指望的也就是墙头草遏必隆了，当然不希望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果毅公府出事。

    梁九功支支吾吾，在玄烨严厉的目光下，还是说出了事情，“是，是荣寿格格中毒吐血了。”说完这话他就低下了头，连大气也不敢喘。

    “什么？”玄烨走到梁九功面前，阴沉的盯着他，“你再说一遍。”

    “昨天夜里荣寿格格吐血了，太医说，说中了毒，还说，还说格格被下了绝育药。”也许是说过一边，这一边他反而顺畅不少，至少把话都说完了。

    绝育药？好，很好。这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自从下了懿旨，宫里都有不少传言，大部分都是再说未来皇后的，而她们提的最多的就是茉雅奇跟赫舍里氏。

    如今茉雅奇中了毒昏迷不醒，还被下了绝育药，玄烨第一反应就是赫舍里家的人干的。毕竟一个明显绝育的人，老祖宗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当皇后的。

    真是岂有此理，她以为没了茉雅奇自己就一定能当皇后吗？索尼想的也未免太简单了。

    “去，传朕旨意，让御医去给荣寿格格看诊，另外你去告诉遏必隆，朕准许他彻查此事，不管查出来这事是谁干的，朕绝不姑息。”

    这话信息含量有点大，梁九功惊讶的抬头看了皇上一眼，随后又低下头转身离去。

    皇上派御医前去果毅公府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太皇太后很快就知道了。她把玄烨招到慈宁宫，开门见山，“皇帝，如今既然茉雅奇中了毒，这皇后人选怕是不成了。你应该知道，咱们大清传到你这一代，从来没有嫡子上位的。汉人重嫡庶，要想统治好江山，你必须要有嫡子才行。”

    “至于茉雅奇，你要是觉得亏欠给她一个贵妃之位又何妨。玄烨，别忘了你皇阿玛的教训，做皇帝的最忌讳动情。”最后一句话，太皇太后说的意味深长，她好似看穿了玄烨一样。

    玄烨被吓的冷汗直冒，他忽然就想起来皇阿玛临终前说过的话，让他小心不要太过相信皇祖母。

    茉雅奇中毒的事情，他也是才知道，皇祖母怎么就那么笃定她一定不会生育呢？除非……

    不会的，皇祖母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不知怎么他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当年吴良辅说过的话，“你真的认为孝献皇后是病死的？”

    用力的掐了一下手心，玄烨勉强笑笑，“皇祖母多虑了，孙儿只是觉得她出身高贵，又是四辅臣之一的女儿，当皇后合适而已。至于其他，”玄烨摇摇头，“孙儿一直谨记皇祖母的话，绝对不会落得跟皇阿玛一样的下场。”

    说完这话，玄烨第一次没有陪着太皇太后聊天，而是转身离开了。

    还是太弱了啊，皇权皇权说不上话，现在就连喜欢一个姑娘都不敢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手头还有一本没完成榜单，加更等周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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