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烨……”在长剑入体的一瞬间,帝江就认出了这股属于老朋友的力量, 想要回头, 却被一剑一匕死死定住, 每动一下身上的魔气便会加速溢散, 这个由魔气支撑的躯壳在这样的流失中几乎要崩溃。
丹朱没有说话,手紧紧握着剑柄,烈烈如刀的神明之火沿着剑身源源不断地涌进帝江的伤口里。而徐青匕首中封存的净化之力尽数涌出,和曲阿的神火交织在一起, 迅速破坏着帝江的新生魔躯, 他的胸腔甚至出现了半透明的区域。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这之前, 谁都没想到她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服帝江。
徐青打了个手势,盛熙宁立刻带着甲组的几个成员从战团抽身,扑向原先埋伏好仪器的地方, 输入新的指令,无形的阵势顷刻间展开, 空气中游离不定的灵气都受到了影响,开始飞速地移动凝聚。
与此同时,徐青飞身上前, 帝江眼神一凝,抬手正要迎战, 却发现徐青做了个假动作,虚晃一枪后迅速从他身侧略过,揽着丹朱如惊鸿般飘远。
这片战场上只剩下了帝江一个,镇魔牢笼在他最虚弱时悄然成形, 将他牢牢地困在中间。
“帝江的实力没有这么弱,这次只不过是受到了躯壳和界碑的限制。”从这片战场上飘行撤离时,两人贴得很近,丹朱说话间的气息就在徐青的耳畔,暖融融的温度一瞬间染红了徐青的耳朵尖,“你们造的这个阵困不了他多久。”
话说完时,她们已经远远地落了地,徐青说道:“我知道。能困多久算多久,困不住了就只能我去顶上,必须撑到司主回来。”
身为魔主的帝江是不生不灭的,谁也无法彻底终结他的生命,如果界碑的功能还完好,徐青倒是可以试试通过界碑把他封印起来,或者扔出人界,但现在界碑都快要塌了,徐青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其压制、禁锢,等俞沛生回来解决这个大.麻烦。
脱身之后,徐青纵观界碑内全貌,才发现战况并不太好。
在她原本的预计之中,谢风一的那一群手下水平有限,天枢应该很容易就可以成压制之势,她早先的布置更多是为了用作阻拦帝江的后手。没想到帝江这里解决得很快,天枢各组却和谢风一众人陷入了僵持。
一切的关键就在于谢风一:谁都没想到他会以人类之躯活生生入魔,身为帝江重返人间的领路人,他甚至可以使用部分属于帝江的魔息。这份魔的力量让原本只是稍微麻烦点的防御法阵变得诡谲凶险,短短时间内就将天枢的先锋力量陷在了里面。
“盛熙宁,你在镇魔牢这里盯着帝江,有问题离开通知我。”徐青下令,听到通讯器里传来盛熙宁干脆利落的应声,又回头看向丹朱。
丹朱摆摆手,说道:“我就是为了帝江来的,你们人类的事我不掺和,你自己去吧。”
徐青点点头,转身向着混乱的战团而去。
曲阿长剑和秘法匕首还一前一后地插在帝江身上,没有了神明之火与新鲜灵力的灌入,它们的力量大大削减,原本变得半透明的魔躯又重新凝实。帝江似笑非笑地环顾了一圈周围的牢笼结界,并未作出任何挣扎的动作,而是将转到正对着丹朱的方向,无声地说了句话。
丹朱看出了他的口型,他在说:“小雀鸟。”
无形的怒火刹那间袭上心头,丹朱死死盯着帝江,指甲深深地扣进掌心。
“人类如果知道你有多么自私恶毒,还会接受你吗?”帝江的声音被阵法所阻隔,丹朱却能清楚地分辨出他那充满恶意的话语,“所有你亲近的人都会背弃你。小雀鸟,从你背弃我的那天开始,你就已经无处容身。”
“呵。”丹朱冷笑一声,“堂堂神庭天帝,沦落成声名狼藉的魔。对比起来还是你更凄惨一点吧,帝江?”
说完,她不再看帝江骤变的脸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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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徐青沿着边缘隐蔽处向战场跑去,边急奔边下令:“李柯,缠住谢风一。丙组二队合围包住阵尾的那几个人,不要让他们动。乙组三队突入离位,一队二队跟上,守住防线切断他们阵法的转向。丁组集合从对方巽位空缺的位置攻击。其他人维持原状。”
天枢立刻依言行动起来,效果显著,等到徐青奔到附近时,谢风一部下的法阵已经变得僵硬滞涩,隐隐有崩溃的征兆。
徐青从混战中的密集人潮里穿梭而过,如同一只暴风雨里敏捷而舒展的雨燕,长刀在她身侧凝聚成形,刀刃上划过一片清光。
“倏——”长刀斜斜地自下而上划过,蓬出一朵鲜艳的血花。
这一刀本来是冲着谢风一去的,徐青出手一向狠而精准,这一刀劈实了谢风一顷刻间就会失去抵抗能力。然而千钧一发之际阵中一个无名小卒突然冲上来,用身体挡住了这一击。他的身形一下子委顿于地,伤口里突突地冒血。
“徐青。”谢风一转过身来,双目已经赤红一片,丝毫不见当年清隽如竹的模样。
徐青到来后李柯再留下也插不上手,便很快抽身离开,回到阵法的战场中去。
徐青一刀劈过去,谢风一抬剑格挡,惨笑道:“没想到我们兵戎相见的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徐青不言,一刀比一刀急,谢风一用长剑将周身牢牢护住,在魔息的作用下他的武力值达到了巅峰,刀与剑交击、摩擦、碰撞的声音锵锵作响。
“从很早之前起,我就知道我们终究会站在截然相反的立场上。”刀光剑影里,谢风一开口道,“其实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了所谓的理想与目标可以倾尽全力。我唯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你死在我面前。可惜最终还是脱不开这种结局。”
“你的理想,就是入魔?”徐青冷冷道。
“不。我是为了……人世间的未来。”谢风一喃喃。
“这么多年,你装得可真是像啊。”徐青横刀截住谢风一的剑身,转着圈缠住,连绵不断的刺耳摩擦刮削声后刀锋直袭面门,“说的话每一句都不一样,做的事却每一件都一样又狠又蠢。”
“不全是装的。”谢风一侧身避让,紧接着后撤,身形交错间徐青听到他说,“不全是。”
谢风一长剑横扫,逼得徐青不得不向后下腰,腰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而紧接着,她起身时用刀尖挑起了刚才倒在地上的小卒,遥遥向外一抛!
这时谢风一剑势已老新招未出,一时间无法阻挡她的动作。只见那具尸体在空中划出长长的抛物线,重重斜扫倒阵中一片叛军!那是一个很关键的位置,丁组的攻势已经有一段时间无法推进,如今趁着对面被尸身扫出来的缺口抓住时间一举攻破,主力兔起鹘落之间就冲垮了法阵巽位的通路,整个法阵瞬间的流动性被阻断,成为了死阵。
谢风一面色一变,但还没等他想好阵势该如何应对,重新站起身的徐青已经欺身而上,面上似有嘲讽之色一闪而过:“做不到一心二用,就好好打架啊。”
谢风一反应不及,长刀已经气势汹汹地映入眼帘。
锋锐的刀刃深深从斜下方切入,划破心脏附近的无数条血管,又从肩膀下方的血肉里穿出,像没入花丛又顷刻间离开的浴血蝴蝶,整个动作里都蕴含着轻巧而残酷的美感。
鲜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你真的很聪明,很厉害。”谢风一踉跄倒地,用剑支撑着身体,苦笑着说,“我从来都不如你。”
“其实和你一样,我也非常不想亲手杀了你。”徐青的长刀指着谢风一的头,血珠在刀刃汇聚到一起,不断向下滴着。她的眼神很锋利,似乎又带着强自压抑下去的见血的兴奋,“还是把你留给九安刑部的审判席吧。”
“咳、咳……”谢风一低低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都带出许多血沫,他抬起头看向徐青,眼神竟给人一种痛苦而温情的错觉,“太迟了,徐青。你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要叛出九安,也并不知道九安完全被俞沛生把控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看,即使是你的直系下属,只要俞沛生下令,李柯就能带着天枢各组去狙击你。”谢风一的声音很虚弱,却仍坚持着说下去,“这样的九安,已经成了俞沛生的私人武器。而你,徐青,他从头到尾也只是把你当成一把刀而已。你并不知道他真正想做的是什么。不要太过于相信他。”
“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说这些的呢,谢风一?”徐青的语气冰冷而锋利,“曾经的好徒弟、好师兄?还是……失败的叛变罪人?”
几句话之间,天枢各组已经彻底击溃了法阵,谢风一的各路手下纷纷被击杀、控制、俘虏,整场战争似乎已经结束,整场叛乱的主力军似乎已经被镇压。
然而徐青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种感觉来的毫无依据、毫无预兆,却是这么的清晰明确。
“咳、咳……”在这种境遇之下,谢风一竟然笑了出来,“失败?未必。”
话音刚落,界碑便是剧烈震动起来!
这场震动来得如此突兀,如此猛烈,如此持久,连徐青都措手不及,差一点摔倒在地!
无数龟裂的痕迹在地面和四壁上蔓延,弹指间就裂成宽阔的深渊,整个空间都在摇晃旋转,天顶上轰轰隆隆地坠落着无数巨石、铜铁、木料和装饰物,界碑几乎瞬间就开始坍塌!
“界碑要崩溃了。”谢风一捂着伤口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说:“这才是我的目的。”
“俞沛生深谋远虑,永远都能掌控全局;你徐青天纵之才,永远都能震慑众人。可这次,赢的是我。”谢风一说着,面庞上竟浮现出几分少年人的骄傲意气。
不好,界碑已经开始崩溃,那么帝江将不受任何限制!
电光火石间徐青回头,只见帝江已经挣脱了镇魔结界,姿态悠然地在崩塌中的界碑内踱步,盛熙宁等人是离他最近的,他却并未因她们而停留,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向的站在高处的丹朱。
或许是因为本体拥有两种鸟类血统的缘故,丹朱很适应这种颠簸摇晃的场景,她稳稳地站在原地,周身燃起火焰烈烈的虚影,似乎在等待与帝江的决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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