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薛邵瞻下了班之后就直接回去了,在楼下没看到颜希,他便问了陈阿姨一句:“陈姨,小希还没起吗?”
“没呢,中午我叫过他,他没出来。”陈阿姨有些担心地说。
虽然她收拾房间的时候确认过颜希屋子里没有什么能用来自杀的工具,可颜希总这么不好好吃饭,身体早晚会垮掉的。
薛邵瞻闻言连忙上楼去找颜希,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没听见动静,他担心颜希出事,正要让陈阿姨去拿备用钥匙,颜希突然把门打开了。
薛邵瞻见他脸色不好,心疼地说:“怎么不起来吃点东西再睡?饿不饿?要不要下去先吃点水果?”
颜希没理他,径直下了楼。
薛邵瞻以为颜希还在生气,无奈的跟着颜希下去了,楼梯下到一小半的时候颜希突然一脚踩空,眼看着就要摔下去,薛邵瞻连忙连跳几阶台阶下去,伸手拉住颜希的胳膊,另一只手拉着楼梯扶手,这才没被颜希带着一起摔下去。
堪堪稳住身形之后薛邵瞻心里一阵后怕,他这栋别墅楼梯设计得有些陡,刚刚那个高度,颜希这要是真摔下去肯定得受伤,断胳膊断腿都是好的了,运气不好直接摔死都有可能。
薛邵瞻怕颜希再一不留神踩空,心有余悸地把颜希打横抱了起来,稳稳当当地走下楼,小心地把颜希放到沙发上之后他才带着点责备意味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下楼注意看着点。”
见颜希没什么反应,薛邵瞻叹了口气,再次跟颜希道歉:“小希,之前对你不够关心我很抱歉,以后不会了,你别气了,生气伤身体。”
颜希依旧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
薛邵瞻想起他的病,小心翼翼地说:“对了,我认识一个很不错的心理医生,听说对失眠很有研究,你要不要跟她聊聊?不是看病,就随便聊聊,不用紧张。”
颜希还是没什么反应。
陈阿姨这时候端了杯葡萄糖水过来,几个月下来她已经养成了习惯,每次颜希长时间不吃东西,她都会在颜希下楼之后用温水冲点葡萄糖端给颜希。
颜希机械性地接过杯子喝了,薛邵瞻还在小心地劝他跟心理医生聊聊。
一杯温水喝下去,颜希的胃终于好受了点,僵滞的思维也缓缓恢复过来,薛邵瞻不厌其烦的劝说把他最后一丝犹豫消耗得干干净净,颜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递给薛邵瞻说:“结束了。”
这场包养游戏结束了。
本来他是不想开口的,可是手机刚被他摔了,没法打字,这种时候再拉着薛邵瞻在他手心写字也不合适。
他的嗓子在那场大火中被浓烟熏坏了,声音嘶哑难听,因为太久没说过话,发音有种诡异的生疏感,听起来像语音功能坏掉一部分的AI,以至于薛邵瞻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颜希发出的声音。
薛邵瞻不明所以地接过颜希给他的那张卡,见颜希起身要走,他断掉的思维终于接了上来。
颜希刚刚说结束了,什么结束了?是要跟他分手的意思吗?可是这怎么可能呢?颜希明明那么喜欢他,前不久还为了他自杀,他都已经决定改过自新好好跟颜希过日子了,颜希怎么可能会这时候想跟他分手?
薛邵瞻不可置信地看着颜希问:“你刚刚说什么?”
话问出口他才反应过来颜希刚刚说话了!
是他出现了幻觉吗?
薛邵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他伸手掐了把自己的胳膊,疼的,不是梦。
颜希懒得再把话重复一遍,直接绕过薛邵瞻往外走。
薛邵瞻连忙拉住颜希,一头雾水地问:“你刚刚真的说话了?你不是哑巴?”
颜希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他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哑巴,只是薛邵瞻从一开始就以为他不能说话,他懒得解释,就由着薛邵瞻误会了。
“为什么?”薛邵瞻还是不能相信事情会出现这种发展。
颜希烦躁地想要挣开他的手,可是薛邵瞻手上力气很大,死死扣着他的手腕,他根本挣不开。
颜希只能耐着性子又说了一次:“结束了,让我走。”
薛邵瞻看着他认真的神情,明白他不是在闹脾气,手上的力气慢慢撤了下去。
薛邵瞻松了手,颜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根本看不出有一丝留恋,果决得让薛邵瞻怀疑这个人还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颜希。
直到颜希的背影从视野里消失,薛邵瞻才想起来颜希从卧室开门出来的时候穿的不是睡衣也不是家居服,而是外出时穿的衣服。
里面是一件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白T恤,深蓝色牛仔外套后背的印花是一只俏皮的小狐狸,黑色休闲款九分裤,纯白的运动鞋,全都是他第一次见到颜希时颜希穿的,一件都不差。
他会记得这么清楚除了因为那天晚上颜希的打扮和长相让他想起了许昌浦,还因为颜希跟他去开房的时候已经喝得半醉,浑身都软绵绵的,没骨头一样缠着他要亲热,衣服是他亲手一件一件脱下来的,他甚至连那些衣服的手感都记得。
薛邵瞻从回忆中回过神,心想看来颜希开门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要走了,可是这么反常的行为他刚刚居然没注意到,他一心想着颜希没吃饭胃会不会难受,想着劝颜希见一见心理医生,想着以后要对颜希更好一些。
他那么担心颜希的时候颜希想的却是离开他。
薛邵瞻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了屋。
走就走吧,他不会去找颜希的,他都已经为颜希破这么多次例主动道歉求和了,颜希还是这么绝情地离开了,他为什么还要踩着自己自尊把颜希找回来?
走吧,都走吧,一辈子一个人过也没什么不好,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因为颜希对他的喜欢重新燃起期待。
喜欢算什么,人的感情是最靠不住的东西,从来都是说变就变,许昌浦是这样,颜希也是这样。
薛邵瞻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生气起来,他对颜希不够好吗?他是做错了一些事,可是他都道歉了,也承诺了会改,颜希为什么不肯相信他?
表现得这么喜欢他,却又轻易放弃了他,颜希怎么会这么狠心?
陈阿姨眼睁睁看着薛邵瞻跟颜希闹掰,对于颜希会说话这件事她也很吃惊,她想不通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一句话都不说,宁愿打字写字都不肯说话,是因为嗓子出了问题吗?
她刚刚听到了颜希嘶哑的声音,明显是声带受过损伤,便猜测颜希应该是不喜欢自己的声音才不肯开口的。
如果不是要跟先生分手,小希是不是就一直这么安静下去?陈阿姨想着又忍不住心疼起了颜希,她能感觉到颜希心里藏着事,之前她以为是颜希喜欢薛邵瞻而薛邵瞻又不肯为了颜希收心所以颜希才总是闷闷不乐,现在想想,或许颜希心里还藏着别的事,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突然就离开了呢?
这一点不仅薛邵瞻想不通,陈阿姨也想不通。
秦风联系好了一位五十多岁的女心理医生,打电话问薛邵瞻怎么跟对方约时间。
薛邵瞻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听完秦风的问题好一会儿没说话。
“老板?”秦风疑惑地喊了他一声。
“不用约时间了,颜希走了。”薛邵瞻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秦风不太明白这个“走了”是什么意思,应该不是去世了吧?没听到消息啊,下午不还好好的吗?
如果不是去世,那……是跟老板分了?
可是怎么会呢?老板明明对颜希越来越上心了,怎么会跟颜希分手呢?
秦风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分手是颜希提的,他一直认定了颜希特别喜欢薛邵瞻,甚至以为只要薛邵瞻不赶颜希走,颜希就会跟薛邵瞻一辈子。
秦风满腹疑问,却不敢直接问薛邵瞻,等薛邵瞻挂了电话他才偷偷去跟陈阿姨打探消息。
听说是颜希主动离开的,他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薛邵瞻挂了电话,出神地看向落地窗外小花园里的秋千架,一动不动地在客厅呆坐到暮色四合。
陈阿姨见屋里光线暗了下来,便开了灯,小心翼翼地问他:“先生,晚饭什么时候吃?”
薛邵瞻回过神,淡淡地回道:“不用做了,我一会儿出去,晚上不回了。”
颜希都走了,他一个人在这儿有什么意思,不如出去找人喝酒。
他又不是离了颜希就过不下去,外面好看的男孩那么多,排着队等着往他床上爬,他不缺床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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