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越漓被颜家那些女人缠住, 无论如何也脱不开身,眼看着薛邵瞻和颜希就要被追上, 她惊怒交加地对颜希大伯吼道:“姓颜的你们是真不把钟家放在眼里了是吧?当着我的面都敢这么欺负小希,我警告你们,你们今天要是敢动小希一根毫毛,我让你们整个颜家都下去跟我小姨他们赔罪!”
她的性别让她无缘钟家下一任继承人的位置,即便如此, 弄死颜家这些人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钟越漓现在无比后悔没有带几个雇佣兵出身的保镖过来, 她没想到颜家这些人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颜家人不要疯得太彻底, 不然的话, 就算她事后能把这些人都搞死,也弥补不了颜希受到的伤害。
可惜颜家大伯没有听进去她的话, 只觉得她在虚张声势吓唬人。
颜家这些人其实并不了解钟家的势力到底有多大,只知道钟家是个定居国外的大家族,很有钱, 但是到底有多有钱他们却完全没有概念。
以颜家这些人的眼界来看, 颜希父母留下来的那笔遗产就已经是滔天富贵了。
当年颜希父母结婚的时候是在国外办的婚礼,最开始没有邀请颜家这些亲戚, 后来他们回国又补办了一场,钟家已经参加过一次,便只派了个代表过来,所以颜家这些亲戚从来没有见识过钟家的真正面貌,只听说他们家族很大很有钱。
但是听说的消息没有多少现实感, 他们总觉得是有人在夸大其词,就算钟家真的非常有钱,可他们的根在国外,还能把手伸到国内不成?
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虎落平阳被犬欺,钟越漓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能翻起什么风浪。
这些人怀着侥幸心理,没有理会钟越漓的威胁。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今天非要把颜希抓回去不可。
就算钟越漓去报警他们也不怕,颜希跟他们有血缘关系,只要把这件事说成是家庭纠纷,警察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要是遇到不长眼非要管一管的,花点钱打点一下关系就行了。
钟越漓简直要被这些疯子气死,她万分揪心地看向薛邵瞻和颜希,在心里祈祷颜希千万不要有事。
薛邵瞻见那些人很快就要追上来了,按照计划把颜希放到了一块比较平缓的高地,叮嘱颜希好好待在这里不要乱动,然后他从路边折了几根带刺的荆棘拿在手里,守在一个比较陡的路段等着下面那些人冲上来。
颜家派过来的这群人一共有十几个,除了吊在队伍末尾的颜天赐,全是身强体壮的青年男性。
薛邵瞻背着颜希跑了这么久,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此时他的小腿肌肉正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两条胳膊也使不上什么力气,拿着荆棘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是用力过度造成的肌肉抽搐。
那些人冲过来的时候,薛邵瞻握紧荆棘,一鼓作气地连抽带踹干翻了好几个,但是对方人多,很快他就处于被动的局面,捉襟见肘,顾上这边顾不上那边,他又一直分出几分精力关注着颜希,一不留神就被对方拉住脚腕扯了下去。
颜希还是头晕得厉害,双眼聚不了焦,模模糊糊地看到薛邵瞻挡在他身前和那些人打架,在薛邵瞻倒下去的那一刻,颜希下意识往前探了探身体,想伸手拉住薛邵瞻。
但是他没看准距离,薛邵瞻还是被颜家那些人拖了下去。
有人看到颜希伸出来的手,顺势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也拉了下去。
那一段山路很陡,薛邵瞻摔下去的时候看到颜希也被人拉了下来,怕颜希这么摔下去会出事,他直接用左腿膝盖跪在青石板上勉强稳住了身形,然后伸出双臂紧紧抱住摔下来的颜希,尽管他已经拼尽了全力,却还是没能阻挡住颜希摔下去的趋势,最终两个人一起滚了下去。
薛邵瞻顾不上自己膝盖处的剧痛,竭尽所能地想要避免颜希受伤,可是就算有他给颜希当肉垫,这么一通滚还是让颜希受了伤。
小腹的剧痛让颜希错以为自己被什么东西捅穿了肚子,虽然昨天确认自己怀了孕,可他还没习惯这件事,危急关头根本想不起来他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不然他也不会冒险地伸手想拉住薛邵瞻。
两个人被一棵长在路边的树拦住才没继续滚下去,薛邵瞻的后背狠狠撞在树上,碗口粗的树干被撞得一阵乱颤,红色的老叶纷纷飘落下来,像染了血的蝴蝶。
薛邵瞻抱着颜希艰难地坐起来,着急地问道:“小希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
颜希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他的手下意识捂着肚子,前所未有的剧痛让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薛邵瞻见他疼得满脸冷汗,又看到他捂着肚子的动作,心里一阵强烈的不安,抱着颜希安抚道:“别怕,没事的,会没事的,小希别怕……”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变了调,因为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从颜希身上流出来,很快就染湿了他的衣服。
颜家那些人也没想在这种地方搞出人命,看到颜希流那么多血,都有些慌,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着薛邵瞻艰难地抱起颜希要下山也没敢去追。
颜天赐被薛邵瞻一脚踢下去,摔得不轻,一下子爬不起来,看到没受伤的那几个人也都不动了,他躺在地上大喊大叫:“追啊,你们他妈的一个个傻愣着干什么,追!今天不把颜希那个贱人抓到我他妈就不姓颜。”
薛邵瞻猛地回头,双目通红地看着那些人,声音里透着彻骨的寒意说:“再敢过来一步,我就是做鬼也会杀光你们。”
他此时的样子过于可怕,身上的衣服被荆棘刮破了不少,满身的血混着泥,通红的双眼透出浓重的杀意,像从战场上回来的杀神,没人觉得他只是在放狠话吓唬人,一群人再次被定在原地不敢动了。
这些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最开始还以为他是颜希雇的保镖,后来见他这么拼命地护着颜希,又觉得应该不是保镖这么简单。
薛邵瞻在那群人心思各异的猜测中抱着颜希往山下跑,他的左膝疼得厉害,可是他顾不上自己是骨折还是骨裂,竭尽全力地想尽快送颜希去医院。
每过去一秒钟他就觉得颜希离他又远了一段距离,怀里的人似乎越来越轻,轻得像一片羽毛,随时能被风吹走一样。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无论是小时候被父母抛弃还是后来被许昌浦背叛,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为什么没有变得更强大一点,他保证过会照顾好颜希的,可他还是让颜希在他面前出了事。
他已经顾不上孩子还能不能保住了,他只希望颜希能活下来。
医生说过,颜希这样的身体状态本来就容易流产,还很容易因为流产引起大出血,现在颜希流了那么多血,薛邵瞻没办法不往最坏的方向想。
钟越漓感觉到颜希那边出事了,心急火燎地想挣开拦住她的人,可是那群女人丝毫不给她挣脱的机会。
平时一个个装得像贵妇,这时候全都变成了泼妇,死缠烂打就是不松手。
“你们是不是都活够了?放开我!”钟越漓声嘶力竭地挣扎着。
直到薛邵瞻抱着浑身是血的颜希跑过来,那些人才在怔愣之下松开了钟越漓。
钟越漓也看到了薛邵瞻和颜希身上的血,慌张地跑到薛邵瞻跟前,不敢置信地问:“小希怎么了?伤到哪了?”
“救护车!快!”薛邵瞻声音嘶哑地喊。
钟越漓连忙去叫救护车,然后跑到薛邵瞻前面去给他开路,要是颜家人再敢拦他们,她就是拼了命也得送颜希出去。
颜家大伯也没想到事情会搞成现在这个局面,他是想过把颜希抓回去悄无声息地弄死,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尤其是这里还有一个钟家人,他还不敢直接要了颜希的命,所以没敢再拦着他们。
秦风此时恰好带着人赶过来,看到薛邵瞻和颜希的样子,连忙让人送他俩去医院。
钟越漓不放心,也跟着上了车,一路上都在打电话跟医院联系,让他们赶紧准备好急救,又提醒他们备好足量的血浆,因为颜希很可能正在大出血。
薛邵瞻上次没看到颜希割腕的现场,即便如此他也因为颜希的自杀产生了心理阴影,颜希离开之后他总是梦到颜希以各种方式在他面前死去,现在噩梦有在现实中上演的趋势,他急得五脏俱焚,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命换颜希平安无事,可是他知道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颜希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觉得自己很冷,越来越冷,而薛邵瞻的怀抱很温暖,他想离那片温暖更近一点,可是他的身体不听指挥,根本动不了。
上次割腕的时候他一心求死,刚刚被颜家那些人追捕的时候他还在想无论以什么方式能快点死掉就好,可是这一刻,因为薛邵瞻身上的温度,和那胸腔里如雷似鼓的心跳声,他突然没那么想死了。
在意识沉下去之前,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怀了孕的,孩子……孩子没了吗?
之前他是想过要把孩子打掉,可是当他确切地意识到这个小生命真的因为他丧失了降临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时,他又开始强烈地后悔,无比急切地想要保住这个孩子。
只要孩子没事,他可以试着活下来,好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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