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喻青泽刚从楼上下来，就被江清砸过来这个问题,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做了什么？”
“昨晚, 你对着司予喊江渊的名字。”
江清抱胸打量着他，“看不出来啊，原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
“不过你也太蠢了，这种心里话怎么能说出来。”
喻青泽怔了下，“昨晚？什么时候？”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江清给他复述了一遍，“昨天司予接你回家的时候, 你当着他的面，说你喜欢江渊, 现在喜欢的人是江渊，看到他的时候, 心里想的也是江渊。”
喻青泽顿时觉得不好了, “然、然后呢？”
“然后，司予这个人有多狠你也知道, 当时可能有点想杀你, 身上杀气都掩饰不住, 什么话都没说就把你带走了。”
“不知道去了哪，凌晨三点才把你送回家, 然后人就走了。”
……难怪他现在这么头疼。
喻青泽嘶了声, 回房找自己的手机，给司予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多个, 始终无人接通，到最后，对方直接关机了。
他揉了下眉心，这都什么事，按说不应该啊，他就算酒后失言，也不可能会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还当着其他人的面。
他下了楼，江清还在客厅里，有些好奇的样子，“你真喜欢我哥？”
喻青泽倒了一杯冷水，一口气灌了下去，“我说司予就是江渊，你相信吗。”
江清沉默片刻，过来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
“我没病。”
江清拿着他自己的手放到他额头上，“你试试，真发烧了。”
“……”
好像还真发烧了，温度还挺高。
喻青泽咳了一声，清了清有些干涩难受的嗓子，“我说的那些话你信吗？”
好歹是他弟，总该能看出来一点吧。
江清把他拉到沙发处，按着他坐下，“理由？”
“就，同一个人啊。”
“你觉得他跟我哥是同一个人？哪点像？”
“日常习惯，行为举止，还有爱好……”
“都不像，”江清接过他的话，“司予嚣张跋扈，我哥阳光开朗，一个臭名远扬，一个人气爆棚，一个心理有问题，行事不管不顾，一个大众男神，温柔体贴又会宠人。哪里像。”
“我是说现在的司予，不像？”
“你是说他在你面前的样子？他喜欢你，乐意对你好，你想要他是什么样的，他就可以是什么样的。”
江清淡淡地看着他，“你难道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司予这个人惯会演戏吗，他在外人面前跟在你面前，完全是两个人。”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司予是属于缺爱型人格，”这时白茶的声音插了进来。
她走过来，“自小生存环境致使他人格缺陷，母亲早亡，父亲风流薄幸，还有一群同父异母的兄弟惦记，所以他是那种防备心很强，轻易不会喜欢上别人的类型。但一旦喜欢上，就会对那个人特别好，同时也会渴求对方给予他全部的爱，关于这方面的执念会很深，他甚至可以允许你背叛他任何事，但绝对不会包括感情。”
“所以他会为了你改变自己的喜好，这一点都不足为奇，只不过有多喜欢，就会有多无法忍受背叛与欺瞒。”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阿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江清啧了声，一脸不爽，“别听她乱说，大不了我去找司予，都是成年人了，感情上的事经历点挫折怎么了，就当吃一堑长一智了。”
白茶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江清还是一如既往地护着阿泽，“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出面，你跟江渊哥长得一模一样，去找人完全是在刺激人家。”
“阿泽。”
她顿了下，语气轻柔，带着一点疑惑，“我以前觉得你并不知道江渊哥的感情，为什么现在会喜欢上人家？你不是脑子不清楚的，怎么会把那个人当作是人家？”
喻青泽低着头，手心抵着额头，“你们都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
在场的两人没说话。
他沉默半晌，突然扯了下唇角，几分自嘲，“其实，有时候，我也觉得不像。”
“你们就当，我做了一场梦。”
“突然有点神志不清。”
喻青泽手一松，手机掉落了下去，砸在了地板上，发出一个清脆的声音，他起身，朝楼上走去。
剩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喻青泽睡了一觉，睡了整整两天一夜，高烧始终不退，叶微急得不行，差点把他给送医院了。
结果这家伙半睡半醒中抓着叶微的手，“……不去……医院。”
叶微差点想骂娘。
再睁开眼时，床边趴着一个脑袋，发丝凌乱，喻青泽歪着头看了半天，哑着嗓子，“叶微。”
声音有点虚弱，但叶微还是一下子惊醒，下意识伸手摸他的额头，“烧退了？”
她摸了半天，才半信半疑地确定，烧退了，看着终于醒过来的喻青泽，眼眶都红了，“你他妈失个恋还给姐搞个病，你小子都多少年没感冒了，啊？现在居然祭给那家伙，等着，下次见到那家伙，一定骂死他。”
喻青泽等她骂完，才笑了笑，“能不能来杯水？”
叶微立马起身，去给他倒了杯水。
喻青泽从床上坐起，接过水杯，慢吞吞地喝了两口，“司予……”
“没来，”叶微没好气地回道，“那家伙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狠起来的时候谁都没他狠，还不正常，冷血无情的渣。”
喻青泽看了她一眼，“……好像是我骗了他。”
“你病成这样不是因为他？”叶微反问，“当初也是他先靠近你，要不然你怎么会把他当作江、江渊，反正我不管，谁都不能欺负你。”
“他好像没欺负我，”喻青泽一想到这个，头更疼了，把杯子放到一边，“回头我跟他说清楚。”
怎么说都是个难事，司予那人眼里容不下沙子，比以前的江渊霸道多了。
“说清楚也好，最好善始善终，和平分手，”叶微嘀咕一句，她现在真担心那人直接杀过来，二话不说就是一场命案，你说说，谈个恋爱还得担忧性命问题，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死命阻拦，好歹找个正常人类，她也不至于如此的心惊胆跳。
现在回想起来，从小到大司予身边的各种事，跳楼割腕喝药中毒枪杀爆炸，好家伙，活的跟个刑侦剧似的，再有就是上次，从医院里一觉醒来，直接搞出一场大爆炸，不知道炸死多少人，这样的一个法外狂徒……他妈怎么适合谈恋爱……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缓缓吐了口气，“再躺会吧，姐去给你熬点粥，等粥好了再起来。”
她把喻青泽又按了回去，被子给他盖好，“听话。”
喻青泽眨了下眼睛，“哦。”
见他这幅乖巧的模样，叶微立马心软了，摸了下他的脑袋，“想吃什么？”
“都行。”
“那行，姐给你做好吃的，等着啊。”
叶微下楼去给他熬粥，在冰箱里翻了翻，没有什么新鲜蔬菜了，于是就出门去买菜。
外面天色已黑，叶微出门很急，也就没注意到别墅附近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轿车，车停了许久，不知是何时来的。
车窗敞开着，地面上已经掉落了不少烟头，烟雾缭绕中，男人神情也有些模糊不清。
那是一张很俊的脸，容貌出挑，家世出众，浑身上下，荷尔蒙十足，高傲又贵气，要什么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却在这里沉默地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
他望着不远处别墅里的光，想起那日喻青泽亲口对他说的心里话。
喜欢的是江渊，心里想的也是江渊。
这么长的时间，耳鬓厮磨，温言软语，日日夜夜的相伴，原来他在那个人眼里，一直是别人。
他原以为他够狠，也足够会演，不择手段，却原来，从头到尾把他骗了个彻底的，是他一直认为是最心软的那个人。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跟他如出一辙的冷血，冷心，让人恨不得立刻将人杀了，与其担忧日后，还不如让一切都停留在这一刻。得不到人的心，也要让人死在他怀里。
司予神色冷漠地吸了一口烟，这时，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是一个来电。
来电人显示：媳妇
司予神情一怔，目光定在手机屏幕上，他没有任何动作。
手机振动了许久，最终暗了下去。
他伸手去拿手机，指尖还没来得及触碰到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依旧是一个来电。
他静静地看着屏幕上的那两个字，在此时此刻，分明该是那么嘲讽的称呼，却竟然让他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甜意。
简直可笑。
屏幕亮了许久，又一次暗了下去。
这边。
喻青泽看着手机，叹了口气，看来是根本不想理他。
他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在做什么？
对方久久没有回复。
喻青泽吸了下鼻子，爬起来去倒一杯水，喝了药，这时听到下面有开门的动静。
他走出房间，走下楼梯，“……叶微？”
“啊？”刚刚拎着东西进了厨房的叶微忙过来，“怎么起来了？饿了？我给你买了份小蛋糕，先垫一下？”
喻青泽看了她一会，摇了下头，“不用，不饿。”
他回到房间，正巧看到手机亮了一下。
——酒吧。
酒吧？他倒在床上，看了一会，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玩得开心。
喻青泽闭上眼，眯了一会，难得发了一条这样的信息。
——我有点头疼。
——活该。
他看着这两个字，侧过身，头埋在被窝里。
那边，司予眉头紧皱，操，怎么撤回信息，居然手快真发出去了。
他犹豫一下，赶紧补了一句。
——发错了，人多，没注意。
——江渊的事我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的。
半个小时后。
——分手。
——不想死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过了一会。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司予接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喻青泽平静的声音，“这话你明天当着我的面说。”
司予的手紧了紧，语气压抑，“你就这么想死？”
对方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嗯了声，“也许吧。”
“喻青泽！”
司予简直要被气笑了，“行啊，我明天就成全你。”
他说完就准备挂电话，手机里传来喻青泽有点低的声音，“别挂。”
动作僵住，听着那边喻青泽轻轻地说。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把你当作江渊吗？”
“因为，”他顿了下，“你就是江渊。”
“那个跟我从小到大的江渊，会认真照顾人的江渊，笑一下就能让女生脸红的江渊，喜欢挑战世纪难题的江渊。”
“你知道吗，我人生里大半的记忆，都是你。”
“我没有想过你喜欢我，也从来没往那方面去想，因为我觉得我们这样就挺好，哪怕干着要操翻世界的事，我也觉得就这样挺好。”
“我信你，你也从来不会隐瞒我什么。”
“哪怕最后什么都做不了，也无所谓，大不了人生里走一遭。”
“可我最近时常做一个梦。”
“我梦到当时，死的人是我，而你，江渊，拿一条命换了我。”
“你可以啊……江渊……你够有能耐啊……”
他的声音在抖。
“你说，我怎么还你？”
司予的指节泛着冷白，胸口一阵钻心的疼，疼得他几乎都快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在听到喻青泽发抖的声音时。
他咬着牙，声音冰冷，“你就当真以为我是江渊，所以才从来都不拒绝？”
“行啊，喻青泽，你好样的。”
“你欠我的，现在就还。我不像你那个江渊，等死了之后再让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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