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阁的四楼最是清冷,或者也不能说清冷,便是故意躲开太多的人而将房间设在了这里,老鸨拿着金元宝,一块一块的咬了个遍,爬楼就算累也是极为舒心的。
“依依啊,依依……”
邀月阁这样的大厂在挑选人之后必得尽心教授姑娘们各种技艺,如今这一位便是端坐在案前一丝不苟的练字。
她穿着一身白衣,干净的绸缎自肩颈垂于手腕,柔软丝滑,不染纤尘。老鸨见的美女那是极多的,不过这位依依姑娘也是其中一流,其发乌黑,落于鬓间,其唇红润,微张不闭。其肤如凝脂,其腰身若约束,其素手如柔荑,脸颊也白净,如白壁而无微瑕。
看在老鸨的眼里,这哪里是什么娇滴滴的姑娘,每一寸每一幕都是钱啊。
“妈妈,我在呢,找我何事?”
小姑娘见到有人进来起身行了礼,声音细若蚊蝇,娇态软腻,便是会让男人保护欲大增的那种。
“依依啊,今日便是你的好日子了。刚刚我们阁中来了一位年轻俊俏的马公子,妈妈替你瞧过了,剑眉星目,气质不凡,而且出手大方,说是要见你,便是出了十块金元宝也面色不改,想来是大户人家,我已经应了下来,你好好洗漱一番,随后便去见客。”
“十块金元宝?竟有人出这么多钱见我?”谢依依不掩其喜,随后扶着老鸨的胳膊,“这还都要感谢妈妈平日里的教导,依依知道空有皮囊无法立足于长宁。却不知道是什么人会在大中午就火急火燎的就到邀月阁来呢?”
“少年人嘛,性急。咱也不管他是谁,愿意出那么多钱,想必是见过了你也极喜欢你的人,这对你而言是大大的好,你只需记得我和其他妹妹们教过你的,这张嘴啊,再甜一些便足够了。”
谢依依自然是应允,“那我这就去准备,妈妈放心,依依必不会堕了邀月阁的名头。”
“好的,好的,还是我的依依听话。”
“劳烦妈妈。”
顾益被放到了一个装扮的特别豪华的屋子里,桌椅茶杯都极为精致,角落里还燃了味道清新的香。
这家伙,倒是会找地方,他心里想。
他心里还想,一会儿等他看到了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会惊讶?
会开心?
还是会拔腿就跑?
又或者和他吵一吵,干一架?
但顾益是想质问他,为什么不声不响的走了。
在屋子里等的么有些焦急,他起身来回转悠,直到听闻了轻微的脚步声,因而他赶紧开门,“小依依!真叫我好找!”
然而一看是老鸨那张涂满了粉的脸,差点没给他吓死!
“哎哟,马公子你认错人了,不过这小依依倒是叫的亲昵,也不必如此着急,依依姑娘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带你去。”
顾益拍了拍胸脯,被吓到了,“赶紧,赶紧,带我去。我以为让我在这儿等,是她要过来呢。”
老鸨心想这到底是谁家的,如此着急。不过想了想金元宝,只得将这些情绪埋了起来。
绕着阁楼走了好几圈又上了一层楼梯,老鸨这才侧身伸手推开了门,“依依姑娘便是在这里了。”
废什么话。
他直接进去把门给关上。
绕过屏风之后果然见到一个姑娘坐在桌前,她还有些故作害羞,冲顾益浅浅一笑。
遇见这样的,顾益胆子就大了些,外面那些如狼似虎的他是害怕的,属于别样的‘欺软怕硬’。
“依依正在习文,因此临时做的准备,叫公子久等,望公子见谅。”
小依依有可能是这种女子模样,顾益不是很确定,但她看到自己好像没什么反应。
“你……不认识我?”
依依姑娘眉宇间有些不解,“这……依依长久住在这阁里,不太知晓外界之事。马公子于庐阳若有名声,可与依依细说,依依以后一定记住。”
按道理讲,小依依的腰间裹着树皮,且不会拿下,那是一定可以确认他身份的,不过这娇滴滴的小女孩模样,真叫顾益有些开不了口。
“那什么,我是顾益,你如果真是谢依依,就不要装不认识我,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最多打你一顿。
姑娘噗嗤一笑,“虽然听不太懂公子在说什么,也不管您是顾公子,还是马公子,依依蒲柳之姿还是要多谢公子这样的大方,能得公子重视便是依依的荣幸。”
这到底是装的不认识他,还是真的不认识他?
顾益一时之间却也难以确定,但她的确是叫谢依依不假。
又或者……难道是重名吗?
他摸着鼻子稍微想了一下,既然难以分辨那就看腰好了,反正他是付钱的。
“这样姑娘,我有一个稍微有那么一点过分要求,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腰?”
“腰……?”姑娘家有些意外于他的直接,不过这里是长宁街邀月阁嘛,“公子的要求倒也不算过分……”
她站起来往右移了两步,两只手放在两边,腰就露了出来。
但是这与顾益的要求相差甚远。
“你得解开衣服,我才能看到。”顾益越来越不要脸了。
啊?就这样解吗?
这要求总是有些奇怪的,姑娘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便作了劝,“公子既进了房间,那依依便是公子的人,腰……自然也是可以看的,可依依有些不习惯,不如上了床公子替依依解?”
顾益更迷惑了,这骚里骚气的,怎么反倒有些像了呢?
他摸着下巴绕她多转了两圈,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外头忽然吵闹了起来,隐隐的听着像是马源的声音,“师父,师父!”
谢依依和他同时抬头。
马爷毕竟是修行者,真要冲进来老鸨拦他不住,而且他能很快确定顾益的气息,身段临空而入四楼,“师父!你人找到了没?”
顾益斥道:“正聊着呢,不是叫你等呢吗?”
“哎呀,师父,大事不好了,你快出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小依依,你在这等我,我去看看怎么一回事。”
谢依依心砰砰跳了一下:小,小依依?
这会儿老鸨也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对着顾益道:“马公子,马公子,哎哟,你怎么不早说,您是修仙院的人啊?!”
马源一脸懵:“嗯?你这人真的好笑,你都没问我,我跟你说什么?”
顾益不管这老鸨,拉着马秃子飘然下了四楼,“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老鸨刚爬了四楼,气喘吁吁的扒在栏杆上徒然奈何:“马公子!我才刚刚上来啊!”
随后她又只得啪啪啪的往下跑,若要她跳下去那是要老命。
谢依依也开了房门走出来,因为她听到了修仙院,“妈妈,怎么回事?谁是修仙院的人?”
老鸨一看怎么穿的还好好的,但此时也没心情问了,“就是刚刚那位马公子啊,外面似乎来了庐阳院的掌才使。”
“马公子?您说的是顾公子吧,”谢依依脸上现起了一丝欣喜,“原来他还是庐阳院的修行者?”
不对!
谢依依脸色突变,“糟了!如果他是庐阳修仙院的,那么掌才使来了,岂不是要出事?”
说着也急忙跟着一起下楼去,不说别的,得先请罪才行。
不过邀月阁的门前,却没有什么掌才使,而是在斜对方。
“你是说修仙院规定,不允许院中学生来到长宁?”顾益没想到马源说的是这么一出,“既然如此,你怎么不早讲?”
“因为这种事我以前常干,轻易不会被发现,而且就算发现了,也是可轻可重,就没在意。再说中午本就人少,掌才使即使来抽查,也不会选择这个时间段,却没想到正好撞上了!”马源给他指了指,只见吴刚和陈明光都跪在一个人面前。
“院内学生的日常行止由掌才使管,就是那个面瘫。我认得他,他叫范岭,这个人油盐不进,一会儿咱不要来硬的,这事儿可轻可重,只要多多求情便好。”
那边那人发型有点杀马特,落下的黑白相间的头发把半边脸给遮住,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马源领着顾益看他,他也看着顾益。
虽然中午的长宁街不热闹,但平白有两个人在地上跪着,倒也引来不少看热闹的,姑娘们议论纷纷,行人们指指点点。
跑到门口驻足而忘的谢依依也紧张的攥紧了手心,老鸨自己扇了自己的嘴巴,“都怪我,见了钱便忘乎所以,咱们该想得到的,中午时候到邀月阁,可不就是修仙院的人么!对了依依,你们还没发生什么吧?他叫你做什么了没?”
谢依依摇了摇头,“这哪里来的及。这位公子只是叫依依的腰给他瞧瞧。”
喜欢啥的都有,还有喜欢腰的。
“就只是看了腰?那不会要咱退钱吧?”
……
“你,过来!”
冷不丁的,范岭这杀马特指着顾益,一脸冷峻的呵斥了这三个字。
顾益往后看了看,挑着眉头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头,“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范岭右手成掌向下虚按,随后微旋,隐隐有一团灵气凝聚闪动,隔空相对便有一股吸力拉扯着顾益倏然向前!
“啊!”就在后边站着的谢依依和邀月阁老板吓得捂嘴而尖叫。
掌才使要是发怒,她们也都得跟着担惊受怕。
马源也是心里一惊,脚底运功急忙向前,并高声呼喊:“掌才使手下留情!他不是修仙院的人!”
范岭手臂一挥,一道灵气将马源扇飞撞在地上。
“蠢材!不是修仙院的人又如何?”这句话他是用左眼盯着顾益说的。
继而又言:“修仙院有规定,院内学生禁止踏足长宁街。我这两位学生也乖的很,直到遇到了你……而你,叶小娘寻找多年的弟弟,
一日还未到便在酒后拿了钱财,以十金来寻一个风尘女子?当真愚蠢,这样的人,即便不是修仙院的,将来也必是纨绔子弟,我便替小娘教训教训又当如何?”
惊吓之中陈明光和吴刚也都从醉酒中清醒了不少。
吴刚以头触地,“掌才使误会了,并不是顾兄弟叫我们来的,是吴刚自己要来,顾兄弟是爽快的汉子,不是纨绔,还请掌才使饶过他!”
陈明光同样如此,“掌才使,犯错的是我与吴刚学弟,是我们喝了酒一时冲动,此事绝不关顾兄的事,他未有一词一句诱我二人来长宁!
还要叫掌才使知道,顾兄弟初来庐阳,于世事多有陌生,并不知晓庐阳院禁止学生进入长宁,不知者不罪,掌教使惩罚我们就好,万望莫要牵连于顾兄弟!”
马源似乎也很惧怕,虽然被扇飞但还是忍痛起身跑到他面前跪下,“请掌才使饶我师父!我师父不知道修仙院有此令,而且他不是修行者,身体孱弱,若掌才使实在要罚,马源愿代他受罚!”
范岭倒有些意外了,“他们似乎都很喜欢你。”
“运气好,遇到了好人。”顾益挑了挑眉,“他们似乎都很怕你。”
范岭冷声言语,“规范学生行止,掌才使职责所在,我又不是杀人魔头,若不违规,何须怕我?”
顾益说:“我不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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