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刘衡政在府衙得到杨云送来的火药,马上将夏夫人叫来,单独于密室私会,并以火绳引燃,以查验火药威力。
但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除了燃烧快一些,没什么特别的,跟之前所得配方制出来的火符咒并无太大区别。”夏夫人脸色满是失望,本来她紧攥着包裹着黑色药粉的黄纸,如若珍宝,如今也被她随手掷于地上。
刘衡政笑道“早就说过,未必有用,若这玩意儿真有传闻中那么神奇,会野之战前剑南节度使王昱何至于战败初时一战得手,不过是吐蕃人掉以轻心,还有王昱手下江明冲果敢勇猛罢了。”
夏夫人摇头“可为何我听闻,江明冲不过乃酒囊饭袋之徒,本身并无多少本事,江家早就无人了呢”
“呵呵。”
刘衡政摊摊手,指了指桌上的火药包,大概是问,这该作何解释
夏夫人道“是否有可能,姓杨的小道士有意不给真正的火符咒,拿这些东西冒充”
刘衡政脸上仍旧带着自信的笑容“你见过他几次,觉得如何那小子很机灵,知分寸,识大体,手底下又有真本事,对于功名利禄这些东西一直看得很重,他会拿这么重要的东西欺骗人”
“别不把这火符咒当回事,普通柴薪可无此爆燃的威力,若用在攻城略地上,或有奇效,短时间内就可引燃一片城墙何况还可以将其包裹在密闭的物体中,会产生剧烈爆炸的效果。”
即便刘衡政对眼前黑不溜秋的东西带着推崇,可在夏夫人看来,这玩意儿实战意义近乎于无。
“别吹嘘过甚,先带等我带回江南,详细验证后再说吧。”夏夫人道。
刘衡政问道“不知夫人几时动身可要我送你一程”
夏夫人抬头打量刘衡政,目光中带着几分鄙夷,道“我几时走,不用跟你请示吧你还是想怎么跟主公通禀你现在已是正三品的高官,不要到头来背叛主公,甘心做唐室鹰犬。”
刘衡政并不介意,微笑着说道“夫人为何恶意中伤还是好好想想回去后如何跟主上禀报近些年生意不景气,好不容易遇到个法力高深莫测的道士,可以捣鼓些新玩意儿,结果还被朝廷收编,送再多的钱财和女人去,也无济于事”
“无须刘府尹担忧。”
夏夫人将剩下未引燃的半成品火药用布袋装起来,径直往外走去。
刘衡政本想上前阻拦,才踏前一步,就感觉一股冷风袭来,赶紧往后避退。
夏夫人手上提着把刚出鞘的锋利青钢剑,回过头,不屑地冲着刘衡政冷笑一声,跨步出门而去。
“这女人,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刘衡政见夏夫人走出门口后,冷声自语。
洛阳皇宫。
李隆基一早便跟朝臣商议国事,坚持了近一个时辰,倦意袭来,不住打呵欠,便让张九龄继续主持议政,自己先一步回寝殿。
武惠妃带着咸宜公主早早等候,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个酒坛。
“父皇,您这么快就下朝了我还以为要等上一阵子呢。”
咸宜公主很得宠,在李隆基面前,她可以发挥自己未嫁女儿的天真烂漫,随意撒娇,让李隆基无从招架。
武惠妃则神色拘谨,站在那儿恭敬向李隆基行礼即便她宠冠内宫,可还是要保持足够礼数,以体现出她母仪天下的雍容气度。
等李隆基到席桌前,高力士已给李隆基摆好坐垫。
李隆基坐下来,笑问“咸宜又给朕带来好东西了”
咸宜公主俏皮一笑,道“这是父皇念念不忘的美酒知道今天父皇要设宴款待外邦使节和大唐知名的道长,便给父皇搜寻了一些来,数量不多,父皇别贪杯哦。”
李隆基将酒坛拿过来,将上面的泥封揭开,顿时酒香扑鼻。
武惠妃用埋怨的口气道“你这丫头,总带一些宫外的东西进来,也不怕出问题。”
“母妃说什么呀,女儿还能谋害父皇不成”咸宜公主摇着武惠妃的肩膀不依道,也就是她,旁人可不敢在皇帝面前如此造次。
李隆基很喜欢女儿这般口不择言,也正是因为咸宜公主在他面前率真直爽,才令他更加宠爱这个女儿。
李隆基点头道“朕若不相信咸宜,怎会让她带宫外好吃好玩的东西回来还是咸宜知朕心意,有这美酒,也能让外邦人知道,我大唐物华民丰,好东西层出不穷,不是他们边陲弹丸之国可比。”
咸宜公主很高兴,无论她在皇帝面前如何放肆,总能得到父亲袒护,这让她有一种自豪感。
“父皇,女儿今晚也想出席宴会。”咸宜公主请示道。
到此时,她还未获准参加,而她早先对杨云告知与会,是她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知道提出请求基本不会被李隆基回绝。
李隆基道“你想出席那么多道长和外邦人,你一个未出嫁的公主抛头露面,朕舍不得呢。”
“正好让蛮夷知道父皇生了我这样一个好女儿,我还想在他们面前好好出一回风头呢。”咸宜公主双颊红扑扑的,言语间带着几分兴奋,好像自己马上就要露脸,为世人称颂。
“哦”
李隆基好奇地看着咸宜公主,脸上全是不明所以。
武惠妃埋怨“你这疯丫头,不知又要搞什么花样。”
李隆基将酒坛放下,随即笑着摆摆手“孩子爱玩,就让她玩去,朕之前一直没问你,咸宜,那日宫宴上你向张令公讨教的那首诗,是何人写给你的听来颇有文采,朕之后细细思索,寓意十足啊朕问过翰林,他们都说不知情。”
咸宜公主一脸得意之色,笑道“就不许是女儿自己所作”
“父皇问你话,还不如实回答”武惠妃在旁为李隆基帮腔。
咸宜公主道“是我身边收的一个幕僚,他才学不错,不但擅长作诗,还会很多东西,那日我闲来无事便问他讨了一首诗,假称是我作的,在宫宴上吟出,别是惹出什么麻烦来了吧”
“哈哈。”
李隆基笑道,“也是朕新近才得知,张令公听了你那首诗,以为是朕属意,一直小心谨慎能让心高气傲的张曲江小心翼翼,咸宜你还真是顽皮,你所说的幕僚,朕觉得很有趣,回头引介让朕见识一下他的文采。”
咸宜公主脸上带着慧黠笑容“父皇既然说了,回头定引来给您见识见识,他性子很野,就怕唐突父皇。”
“没事,这草莽中人,朕见过不少,不在乎多见一个。哦对了,力士,你可将宫宴之事安排妥当”
李隆基看向侍立一旁的高力士。
高力士笑盈盈道“陛下只管放心,所有事项都安排好了,今天外邦使者进宫,要防着他们生事。”
李隆基想到什么,问道“那个什么吐蕃国师,是否也会出席”
“陛下,这种穷凶极恶之徒还是不要请的好,否则会威胁陛下安危吐蕃蛮夷之邦,能让他们面圣一次,已是给足了面子。”高力士道。
李隆基点点头,心里却稍微有些不满,觉得不请本波泰宝来,会显得他这个皇帝很没气度。
“还是请来吧,若他能来,朕想当面问问他有关九天玄女之事这人本领大,若场面合宜,朕想让罗天师跟他斗斗法,朕要让他知道,不是非要用上仙才能令其折服,朕这边能人异士辈出,大唐最不缺的就是高人。”
李隆基突发奇想,也是在他得知本波泰宝在大空观内跟张高斗法,说是平手其实占据绝对上风有关。
李隆基爱面子,更喜欢以理服人,想让罗公远站出来为大唐道门挽回颜面。
高力士恭敬地道“陛下有命,老奴这就去安排。”
“好,不能再让吐蕃人有放肆的机会,朕只等看好戏。”李隆基满面笑意。
本波泰宝本未在宫宴邀请名单中,谁知收到请柬,而且有可能参与抵达洛阳后的第三次斗法。
作为吐蕃国师,本波泰宝到洛阳后遭遇车轮战,俨然他才是这场道家盛会的主角。
杨云得悉内情时,已准备动身往南市赴李白斗酒之约,感觉李隆基有点孩子心性,心里觉得十分不妥,却不能改变什么。
“罗公远看起来就是个花架子,没有实力,也有可能是他隐藏得很深不过不管怎么么说,跟本波泰宝斗法讨不了好,就算有人背后相助,也没有像张镜彦一般,可以千斤坠、铁布衫一样护体神功的帮手,别一拳下去,罗公远就提前飞升。”
杨云心里琢磨晚间宫宴的情况,载着五十坛美酒的马车停在了春风巷门口。
并未见到李白的身影。
春风巷周边可说是不夜城,但白天略显冷清,毕竟是娱乐场所,大白天就算豪门望族中人,也有营生要做,不可能早早便跑来光顾。
“东家,这酒卸到何处”
押车伙计见杨云站在春风巷门口,过来问询。
“你们先等等,回头我告诉你们送到哪里。”
杨云不打算继续在春风巷巷口枯等,准备入内去看看。
好歹之前来过,对于春风巷内的环境他有几分熟悉,就当故地重游,存访幽揽胜之心,或许能看到不同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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