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多少变化
大概足以让原本娇气稚嫩的学生适应威布伦斯冰冷的严寒天气;可以让他们面不改色地吃下原本嫌弃得要死的食物;可以让他们毫不犹豫地砍下寄生者的头颅且不会产生任何心理波动。
伊蒂丝看着飘落到手中的雪花,在心中默默地想。
她一口气将掌心的雪花吹起,纷纷扬扬的间隙中,是一道黑色挺拔的身影。他穿着修身的骑士服,高蹬一双牛皮靴,外罩黑色的斗篷,腰间悬挂着剑,斗篷的右边口袋中魔杖的手柄露出了一个头。
他有一双黑色的眼眸,正专注凝望着伊蒂丝。
伊蒂丝看他一眼,冲他笑笑,又转过头,她蹲下来,用雪很快滚出两个晶莹圆润的雪球,一大一小,她将小的那个搭在大的那个上面,拿起之前就找好细树枝插在两边,接着她又拿出两粒纽扣这纽扣是之前从布里奇斯的斗篷上拽下来的,为此布里奇斯不得不换了件新斗篷。
长腿迈动,布里奇斯走过去,单膝蹲下,他望了那小巧精致的雪人一眼,看着喜滋滋的伊蒂丝,挑眉说
“我从认字的时候就不堆雪人了,伊蒂丝,你怎么还在玩这种幼稚的小把戏”
伊蒂丝动作一顿,翻了个白眼。
“我乐意”她露出一个你你管得着吗的眼神,“再说,这个世界上最幼稚的人在说我幼稚”伊蒂丝耸耸鼻子,“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啊哈”布里奇斯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提着伊蒂丝的后衣领将她拎了起来,带着鼻腔问“最好笑的笑话这种句式我实在是太耳熟了恕我直言,你一年要听多少个好笑的笑话”
伊蒂丝不大情愿地被他提溜起来,闻言嘲讽地说,“那取决于你的发挥,克拉克少爷。”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伊蒂丝说,“克拉克少爷,你该处理我的小雪人了”
在这一年中伊蒂丝了解到,如果说光系的特质是轻透温暖,那么暗系的特质就是浓稠厚重。有一种暗系术法能产生凝固的效果,就是使事务长久地保持一个形态这用来封存她的小雪人简直太合适了
布里奇斯绷着俊脸,捏着魔杖嫌弃地看着她丑萌的小雪人,但受不了伊蒂丝的缠磨,还是捏着鼻子用了个凝固咒。
伊蒂丝喜滋滋地将那个小雪人放在一个事先挖好的雪洞中,放眼一看,那雪洞至少整齐摆放着三个大小不一的雪人,雪人的眼睛都是由黑色宝石纽扣点缀由此可见布里奇斯至少已经被毁了不下于三件斗篷。
伊蒂丝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副队长沃德也找了过来。
“队长,到了会议的时候了。”
伊蒂丝和布里奇斯刚才轻松愉悦的表情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人类与寄生者的斗争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威布伦斯的结界一定不能被破坏,经过商议,威布伦斯决定集结所有的力量一举剿灭所有的寄生者。
这样至少能保持结界几百年的平安,至于几百年之后,那就是下几代人要考虑的事情了。
也就是说,最后一战,即将开始。
回去的时候,伊蒂丝眉头深锁,布里奇斯轻拍她的后脑勺,淡淡地说
“别露出那种表情,那不适合你这一天总会到来。”
“战争会流血。”伊蒂丝说。
“是的,流血,但你也会发现,战争是结束流血最快的方式。”
伊蒂丝也不是不懂,她只是感慨,“威布伦斯这样纯白的地方却上演着最残酷的事情。”这极致的反差让人唏嘘。
布里奇斯沉默,他的视线随着伊蒂丝的话落到很远的地方,然后他突然说了一个和看似和话题不相干的话
“你知道初代的贵族是怎么发展壮大的吗”
伊蒂丝诧异抬头,两人对视,伊蒂丝隐隐猜到了什么。
迎着伊蒂丝蓝色的眼睛,布里奇斯表情平静。
“无论是克拉克还是维尔利,像我们这样的贵族,都是通过战争与掠夺奠定地位的。”
“现在的贵族们总喜欢将礼仪优雅挂在嘴边,却不知道,他们的权柄根本就是通过暴力获得的。”
“没有人天生优雅。真正的古老贵族都会知道,所谓的规矩与礼仪都仅仅是手段和工具,却不是束缚自己的框架。”
伊蒂丝点头。她发现布里奇斯的话正好迎合了妈妈对她的教育。
伊蒂丝一直觉得妈妈是个非常矛盾的人刻板与开明似乎能奇异地在她身上并存。对她的教育上,她给自己画了个大圈,这相当于一个大方向。在大方向上,她绝不允许自己出错,但是在圈内,她却肆意地放纵自己。
就比如她公然与王室公主起冲突,她偶尔任性的行为,她有时候不符合贵族礼仪的举动妈妈看到不过付之一笑。她并不在意,也不会严格叫她改正。
或许现在想来,一切都不过是因为,“规矩与礼仪不过是一种手段,却不是束缚自己的工具。”
大贵族们为什么看不上王室
是因为,王室一方面想推翻大贵族建立集权制,却又一方面学习和模仿他们想推翻的对象。
他们将规矩与礼仪扯做大旗,这是最惹人发笑的一点。
伊蒂丝将自己冻凉的手塞进布里奇斯的手里,冰凉的温度让布里奇斯侧目,他扫了她一眼,大约是责怪她刚才玩了那么长时间的雪。
伊蒂丝吐吐舌头,心虚地找话题
“那,这次战争会发生大的势力变动吗”
“不知道。”布里奇斯坦然地说,“结果永远是未知的。”
“不过”顿了顿,他又说
“真正伤筋动骨的改革总不会是和平的现在的艾斯达拉是由大贵族掌权,或许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也会被推翻。”
伊蒂丝的表情非常,震惊。
她并不是接受不了布里奇斯的观点,至少她记忆中有中华上下几千年朝代更迭的历史印证,可布里奇斯,她敢肯定,他是个纯粹的,土生土长的,生于这个时代的人,伊蒂丝甚至还能知道,布里奇斯是贵族制度严格的拥护者,他认为贵族就应该掌握权柄。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平静又坦然地说出,“或许有一天,我们这样的阶级也会被推翻。”
也许是伊蒂丝的表情过于震惊,布里奇斯瞥了她一眼,嫌弃地说“老天,你看起来就像只蠢气球。”
蠢气球什么的伊蒂丝羞恼地推了他一下,气哼哼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的观点太过标新立异”
不信你让布里奇斯换个人说说看,只要那个人是贵族,他能把下巴惊掉给你看。
当然伊蒂丝也知道布里奇斯不可能把这些话说给别人听。这么一想难道她还应该要感谢克拉克少爷这么信任她
伊蒂丝摇摇头,将脑中诡异的想法甩去。
“用不着这么惊讶”布里奇斯以为伊蒂丝难以接受他的观点,这很正常,殊不知伊蒂丝只是惊讶于他思想的超前。
“事实上,就算是政权变革,这样千年万年传承下来的制度早已经根深蒂固,是不可能一下子就被推翻的。”
伊蒂丝非常认同,有些东西的改变是一代一代削弱传承的。
就像真有一天,一个天选平民真有那个能力推翻了议院,推翻了大贵族的统治,贵族制度就真的结束了吗或许他自己都还深受这个制度的影响吧
伊蒂丝忍不住因为这个话题发散思维,在她发呆的时候,头顶却传来她熟悉,慵懒又欠扁的腔调
“是不是被我的言论给彻底折服了”
布里奇斯至少觉得小混蛋应该要给他露出仰慕崇拜的眼神才对,那些女生就时常这么看他。
结果伊蒂丝给他翻了个白眼。
“你简直幼稚得没边儿了,克拉克少爷。”
布里奇斯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绷着脸道“你还没有回答我。”
伊蒂丝被磨得没办法,只能敷衍道“是呀是呀,一般人没你这思想境界。”
布里奇斯理所当然地抬了抬尖细的下巴,对伊蒂丝的回答还算满意。
远远跟在后面的沃德差点没惊掉下巴。原本他听着队长说的关于贵族的言论还觉得十分有道理。可是还没正经一会儿,两人之间的画风就变得诡异起来。
队长平时,就是这么跟他未婚妻相处的吗
这还是那个让寄生者闻风丧胆的人类恶魔吗
最后一战最终还是打响了。
在威布伦斯最平坦的雪原上,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寄生者排列整齐,两方对峙。他们穿着纯白的斗篷,似乎正好迎合威布伦斯的雪景。
伊蒂丝却觉得讽刺。
她扭头跟贝拉说“老天爷保佑,我的眼睛要瞎了。”
贝拉竖起一只耳朵,她这个人过于正经,有时候并不太能领会到伊蒂丝的冷幽默。
“寄生者成功让我对白色产生了厌恶心理,等回去之后我就把衣柜里的白色衣服全部扔掉。”
贝拉本来还不觉得,被伊蒂丝这么一说,她再看那些寄生者的时候竟然也觉得他们的白斗篷难看刺眼起来,她严肃点头“小姐说得对。”
伊蒂丝“是吧”
后脑勺被拍了一下,伊蒂丝不满扭头,布里奇斯黑眸睨着她,淡淡地说“一会儿跟着我。”
伊蒂丝“我考虑考虑”
“把你的捣蛋劲儿收一收,你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打你的屁股了”
伊蒂丝这一年中的脸皮是被布里奇斯的骚话给练出来了,这会儿面不改色,甚至还有点不屑。
她哦一声,“等开打的时候,你一只手拿剑,一只手拿魔杖,还能腾出第三只手来打我的屁股吗”她一幅别逗了的表情。
布里奇斯勾起嘴角“啊,那你可以试试”
这两人旁无若人地说话,似乎自成了一种旁人难以介入的小世界。
站在后面的沃德摸摸脑袋,心想,贵族们面对这种情况都是这么淡定的吗都这种时候了还能自在悠闲地玩笑。
其实不是贵族淡定,而是他们总有一种古怪的幽默感。对他们来说,在无伤大雅的情况下,上战场并不耽误他们顺嘴开开玩笑。
这边,伊蒂丝的表情稍微正经了一些,她拉拉布里奇斯的袖子,布里奇斯看过来。
“关于那个大亡灵的事,你有跟营地高层说吗”
布里奇斯点头,“说了,但是他们对这个结果存疑领主级亡灵是怎么悄无声息潜伏到威布伦斯的”
伊蒂丝撇嘴,“都这个时候了,那群老古板还怀疑这怀疑那”
布里奇斯却也没有一味否定营地高层,他了解的东西更多,此时稍微压低声音,“这次战役,能抽调出来的顶级战力就这么多,再来一个领主级亡灵,他们也是真的拿不出人去应付了。”
伊蒂丝稍微瞪大眼睛,“那怎么办”
领主级别的亡灵可是能对战局产生颠覆性的影响,不牵制是不行的。
“会有两个高级魔法师协助我们。”
伊蒂丝注意到布里奇斯用了“我们”,她皱眉,“就我们这些人,行吗”
布里奇斯表情平淡,“不行也得行,如果最后真没办法,可以试试那个”
伊蒂丝抬眸,立马明白布里奇斯指的是什么之前潘妮给的光暗合计术法,这一年中,她其实和布里奇斯一直有配合练习。
这也是布里奇斯一开始就让伊蒂丝跟着他的原因,光暗合计术法,光系暗系,少了任何一个都不行。
布里奇斯深深望着伊蒂丝,突然又改了口风
“要不你还是跟着沃德吧”
他不愿意伊蒂丝跟着他直面危险的第一线。
伊蒂丝却翻了个白眼,“克拉克少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那术法是你一个人能完成的吗”
布里奇斯声音低沉“太危险。”
在他眉头紧锁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浑身一僵,腰部传来一种凌厉的寒意,来自危机的预测让布里奇斯垂下头后腰抵着一根白玉般的魔杖,魔杖的尖端已经凝聚了魔力。
“伊蒂丝”布里奇斯滚滚喉结。
伊蒂丝蓝色的眼睛凝望他,“你敢说,和我真正对决的时候能百分百赢我吗”
布里奇斯沉默。
伊蒂丝笑了笑,“你看,你也不敢说。”
“你总是小看我,布里奇斯,我远比你想象得要优秀。”
我已经可以跟你一起上战场,与你并肩战斗。
布里奇斯与她对视,心想,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优秀。只是爱情会让人变得盲目,会让人畏首畏尾,会让人为爱恐惧。
我不敢让你置身险地,因为我承担不了失去你的痛苦。
可他也知道,伊蒂丝不是普通的贵族小姐,她要的不是圈养般的保护,而是放手与信任。
于是布里奇斯勾起唇角,说了一句好。
那只领主级的大亡灵潜伏得很深。
伊蒂丝对当初那只暗系魔力浓郁的寄生者印象非常深刻,那个寄生者在敌方阵营中的地位也不低,所以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布里奇斯几人一上来就把它围了起来。
那寄生者瞳孔一缩,手中拿着魔杖,发出尖锐沙哑的笑声
“我竟然值得你们用这么大阵仗来对付。”他一眼就扫到这里有不下于两个高级魔法师。
布里奇斯讽刺地勾起唇角,举剑攻了上去,“你当然值得。”
他大声“逼它出来”
所有人精神一凛,他们没有留手,一上来各种术法剑术一股脑儿的往那个寄生者的身上扔。
伊蒂丝的攻击并不迅猛。她并不想让寄生者注意到她。
她与布里奇斯最后的光暗合计术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底牌,这个时候伊蒂丝不想暴露。
这个寄生者的脸上有道极长的疤痕,像蜈蚣一样爬在脸上,显得他狰狞可怖。他因为那些攻击,白色的斗篷已经濒临破碎,隐约沾染着血痕,他受伤了,此刻格外狼狈。
布里奇斯见状没有收敛,而是加快了攻击。队伍中的两个高级魔法师见状,对视一眼,也跟着布里奇斯迎了上去。
那个寄生者的实力已经十分厉害,可依然经不住这么多人的围剿,终于,他露出了一个大破绽。
布里奇斯黑眸一眯,他突然大喊
“还不出来吗附身的宿主死掉,你的实力也会折损大半”
伊蒂丝屏住呼吸,她知道,布里奇斯是想激出这个亡灵可为什么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杀死这个寄生者不好吗就像他说的,宿主死了,寄宿的亡灵实力会折损大半,那么对他们也就没有威胁了。
也许是感觉到生死危机,寄宿在这个寄生者体内的亡灵终于钻了出来。
就是一团浓稠的黑雾,从寄生者的耳鼻口中冒出来。寄生者痛苦发出啊啊的惨叫,配合着脚下染红的地面,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惧。
那团翻滚的浓稠的黑雾隐约显出一个人形的形状,最显眼的是他浑浊猩红的双眼。他发出猖狂的笑声,嘶嘶地说
“我暴露了”
“看来你们早就知道我藏在这里”
布里奇斯一手举剑,一手执杖,浑身紧绷,毕竟对面的是一只领主级别的大亡灵,他高声,像是讽刺地说“那你要感谢你们的合作者。”
“如果不是他们,谁能想到,在结界的封锁之下,竟然逃出来一只领主级的大亡灵呢”
那亡灵一开始还尖锐地笑,听了布里奇斯的话后,情绪急转直下。他怒吼
“是谁背叛了我合作者是王室”他像是找到答案一样拔高了声音,“对一定是王室”
“人类啊狡猾的人类”
因为它的暴怒,围住他们的人有一瞬间的头昏目眩亡灵能放大人的负面情绪,高级亡灵更是如此。
伊蒂丝此时终于明白布里奇斯为什么危险地激出那只亡灵而不是直接把寄生者杀死他要用亡灵的嘴巴,亲口说出王室的背叛王室对全人类的背叛。
他们与寄生者合作,甚至配合寄生者破坏威布伦斯的结界这已经与人类站在了对立面。
可这样的事,只有她和布里奇斯两个人知道,就这么空口白牙说出去,谁会相信呢
他们甚至会觉得,像她和布里奇斯这样的大贵族,与王室冲突以久,突然指控王室,十有就是污蔑。
所以,当初和布里奇斯商议下,他们只说了发现可能有领主级大亡灵的事,却没有说王室的背叛。
可这一切换成亡灵亲口说就不一样了。
这里是战场,这里有无数威布伦斯的高级将领与战士,他们都有耳朵,他们能清楚的听到这只亡灵说了什么。
合作者,王室,王室与亡灵合作
不远处战斗的康纳德一听到那只亡灵说的话就头皮一麻,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席卷全身。一只高级亡灵亲口承认与王室的合作这会引发什么后果,他不敢想。
王室的确暗中协助寄生者破坏威布伦斯山脉的结界可他们只破坏了两个而已。王室当然知道不能让寄生者完全把结界破坏,这对他们完全没有好处,他们只是想在结界破坏拉锯的过程中让寄生者和大贵族们斗,从而削弱他们的实力。
王室甚至能想到,战争结束后,艾斯达拉因为战争和内斗而元气大伤而这,都是他们王室集权的代价。只要王室能拿到绝对的统治权,暂时的虚弱并没有关系,国力是可以恢复的。
可是很多事情并不能完全按照他们的意愿走。
当领主大亡灵在战场上公然承认时,康纳德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王室,可能完了。
他一剑割断与他纠缠的寄生者喉咙,转身就跑。
他要赶紧离开这里。如果他跑了,或许还会有机会。
可正如他之前所担心的,这是战场,这里的高级将领和人类太多了,他的逃跑无疑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沃德站在后面看了眼,捏着手中的剑就扔了出去,那剑精准戳中了康纳德的左腿。他倒了下来,没过不久就有人拎着他的后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康纳德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而布里奇斯这边,在套出亡灵的话后,他终于爆发了全部的战力,其他的高级魔法师也都是如此。可领主级亡灵毕竟比他们高了一个层级,即便是几人围攻,依然十分吃力。
伊蒂丝捏着魔杖,手心因为紧张而溢出了汗水,战局非常明显,实力的层级差距难以跨越,或许只有最后一个办法。
蓝眸落到布里奇斯身上,伊蒂丝心中闪出一抹焦急,根本没有机会与他一起使出合击术法,如果她现在冒然冲上去,极有可能吸引领主亡灵的仇恨,让它先集火自己。
可是她不能靠近布里奇斯,难道要布里奇斯靠近她吗
就在伊蒂丝寻找机会的时候,布里奇斯却被领主亡灵的攻击打中了。
伊蒂丝亲眼看见,那黑色的火焰烧到布里奇斯胸口,而他因为巨大的冲击而被击飞出去。
伊蒂丝蓝眸瞪圆,心脏几乎跳停,她大喊一声
“布里奇斯”
她冲过去蹲了下来,手中没有任何停顿地用了几个祛除术,那种黑色火焰带有诅咒和腐蚀效果。
伊蒂丝心中担忧不已,却忽然感觉到布里奇斯暗暗地捏了捏她的手。
伊蒂丝一愣,与那双黑眸目光相接,那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
是啊,如果布里奇斯不受伤,怎么顺理成章地靠近她怎么放松领主亡灵的警惕,只有让领主亡灵认为他已经失去了战力,而她也因为照顾布里奇斯无法加入战局,亡灵才不会管他们而他们,也才有施展光暗合击术法的机会。
为了让效果更加逼真,伊蒂丝捏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她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因为情人受伤而失去理智的女人。
大约是伊蒂丝哭得太过夸张,连布里奇斯都愣了愣,还以为她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结果伊蒂丝看他发愣,一拳打在他的胸口,拼命摇晃他的身体
“哦,我亲爱的,你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没有你,我的世界就像是失去了太阳”
“没有你,我活着将毫无意义哦我的布里奇斯”
布里奇斯闷哼一声,顺利咳出一口血这纯粹是被刚才那拳打的。
感谢亡灵,他第一次听到伊蒂丝如此热情直白又土味的情话
伊蒂丝与布里奇斯配合得天衣无缝,别说亡灵了,就连友方的那几个高级魔法师也没看出什么毛病他们真的以为布里奇斯受了重伤,而他的未婚妻精神崩溃了
布里奇斯的“受伤”让原本就紧张的局势更加严峻起来
剩下的几个高级魔法师逐渐无法招架领主亡灵的攻击,有一个身受重伤,也失去了战力,到最后只剩下最后一个。
领主亡灵士气大涨,它完全没有把这剩下的最后一个魔法师放在眼里,它发出阴险的像是漏风一样的笑声,逐渐靠近这个魔法师,它想给这个卑微的蝼蚁最后一击。
高级魔法师的眼中露出一丝绝望,他觉得这是自己临死前的最后一分钟。
他看着这个战场,心里想的却是,他们没有牵制住这个领主亡灵,等他死后,这只亡灵加入战场,那人类
可是,当亡灵刺耳尖锐的笑声达到顶峰的时候,一切却又戛然而止。
像是被扼住命运的咽喉,它猩红的眼睛都因此涣散了一瞬。
从亡灵的攻击下保住性命的高级魔法师僵硬地朝后面看去,亡灵的致命点有一道巨大的黑白光束。
这光束散发出恐怖可怕的能量,随着亡灵的一声不甘又愤怒的尖叫,终于搅碎了它的身体。
伊蒂丝觉得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在攻击发出的前一刹那,她产生了巨大的恐慌。
如果这一击无法杀死领主亡灵怎么办
如果这个光暗合击术法有问题怎么办
可一切的担忧都不足以让伊蒂丝回头。这一道合击术法瞬间抽干了伊蒂丝和布里奇斯的魔力。
当看见亡灵完全消失地那一刹那。
伊蒂丝和布里奇斯一齐倒在地上。
那高级魔法师怔楞地看着这一切,等伊蒂丝和布里奇斯都倒下后,他恍然惊觉。
这两人竟然用了一种高级又神秘的合击术法将领主亡灵剿灭了。
亡灵,死了
他一屁股坐了起来,也顾不上自己还在流血的伤口了,快步走到地上的两人跟前,检查了一下才发现是魔力枯竭导致的昏迷。
他松了口气。
这两人可不能死了。
这里只是战争的一角,却对整个战局起着至关重要的决定性作用。
当人们看到那只威胁极大的领主大亡灵终于死后,所有的骑士和将领气势大涨。
胜利的旗帜仿佛在向人类招手。
而人类,也切切实实将这面旗帜紧紧握在了手中。
寄生者大败
人类一举剿灭了所有的寄生者头领。而剩下的时间就是清剿剩下的寄生者再修复威布伦斯山脉的结界可这都已然不是重点。
随着战争的结果一样引人注目的,是因为这次战争而爆出的惊人隐秘王室竟然与亡灵合作
王室背叛了全人类
其实事情的实质并不这样,与王室合作的是寄生者可这样的区别已经没有了意义,无论怎样,王室从根源上触犯了整个艾斯达拉的利益是个不争的事实。
当伊蒂丝以及布里奇斯这些索菲亚的学生返回迦娜斯城的时候,还带上了断了腿的康纳德。
可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只是开始。
威布伦斯的消息传入迦娜斯就像是一滴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
整个迦娜斯城都因此沸腾起来了。
然而,这又和以往的每一次八卦不同,八卦总有不同的看法,总有不同的声音。可这次,所有的声音都是一致的。
不论是大贵族还是小贵族,更甚于声音微小的平民,他们的态度空前的一致那就是谴责王室。
每人一口唾沫,足以将王室淹死。
议院紧急召集所有的大贵族去商讨王室的处理结果。
如果放以前,王室有发言权,可现在,他们没有。
当他们的野心膨胀到让他们去和寄生者亡灵合作的时候,当这一切丑陋的真相公布于众的时候,他们就失去了所有关于“人类”的权利。
经过议院决定,王室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将处以火刑,而没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也都将被流放。
他们会被流放到艾斯达拉最偏僻的寒苦之地。
火刑开始的那天,全城的人都去围观,伊蒂丝也去了。
布里奇斯站在她的旁边,而被绑在火刑架上的人,有王室的国王,有大臣,还有,断腿的康纳德。
“奥德丽呢”伊蒂丝扫了一眼台上的人,问。
“疯了。”
伊蒂丝惊异偏头,而布里奇斯表情平静,“她一直大叫自己是公主,虽然她是康纳德的亲妹妹,但是王室对她娇惯,并没有把跟寄生者合作的事告诉她,所以她被关住了”顿了一下,布里奇斯又补充了一句“至少衣食无忧。”
伊蒂丝的心情有些复杂,“也好。”
她和奥德丽针锋相对了很多年,但偏偏,她其实是王室中唯一一个没有让她讨厌的人。
奥德丽,是个带有浓郁色彩的蠢人,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公主。或许这样,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火刑开始的时候,惨叫声一片,浓郁的黑烟冲上天空,是悲壮与惨烈的气味。可是周围的看客全是一片叫好。
布里奇斯表情平静,他既没有快意,也不觉得开心,他只是平静地说
“中古时代被烧死的女巫们绝对想不到人类延续了她们所遭受的刑法。”
伊蒂丝看着布里奇斯,想到他这么多年所遭受的恶意与嘲讽,她握紧他的手,是一种无声的陪伴与鼓励。
布里奇斯的情绪恢复得很快。
他牵着伊蒂丝离开了人群,英俊的脸庞带着他一贯散漫的表情。
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王室的事情结束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准备更重要的事了”
伊蒂丝没反应过来,“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布里奇斯的黑眸闪过一丝笑意,“譬如,我们的婚事。”
婚,婚事
这简单的两个字打了伊蒂丝个措手不及,她睁着蓝眸,“啊”了一声。
又似乎是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过于傻气,不符合她维尔利小公主优雅的气质,于是她清咳一声,镇定反问道
“克拉克少爷,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在求婚吗”
布里奇斯抬抬下巴,给与了肯定的回答,“你可以这么理解。”他高贵地说。
伊蒂丝已经淡定下来,她甚至挑衅地抱胸,“这么简陋的求婚,没有鲜花,没有宝石,克拉克少爷,你甚至没有正儿八经地向我告过白呢”
伊蒂丝以为,以布里奇斯的尿性,他应该会跟自己抬扛,要不就是开腔嘲讽她但是这回伊蒂丝不在意,只要把这茬混过去就行了求婚什么的,好歹让她换个正式点的礼服啊
维尔利小公主在心中咆哮。
布里奇斯的表情被因为她的这句话正经起来。
他靠近她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伊蒂丝的心忽而因为他的靠近而狂跳起来。
就在伊蒂丝快要窒息的时候,额头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她愣了。
耳畔响起了她永远熟悉的嗓音
“以灵魂起誓,伊蒂丝,你是我永远挚爱的玫瑰。”
玫瑰,是维尔利的象征。
布里奇斯的这一句,是最委婉,最真挚,也是最热情的告白。
伊蒂丝忽觉眼眶湿润。
她竟然因为一句告白而哭了。伊蒂丝觉得羞恼又丢人。
她挣开布里奇斯,扭头往前走。
布里奇斯跟在后面,懒洋洋地问
“怎么啦,这就走啦”
伊蒂丝沉默。
“你的回答呢,伊蒂丝”
伊蒂丝还是不说话。
布里奇斯半点不着急,跟在后面依然用欠扁的语气问“你的告白呢,伊蒂丝,你也欠我一个告白,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说声我爱你就行了。”
伊蒂丝脚步更快了,结果布里奇斯几步一迈就追了上去
“快点说,小混蛋。”
伊蒂丝被缠得没办法,破罐子破摔地大声说
“行了行了,我爱你行了吧”
布里奇斯黑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散漫又认真地说
“我也爱你。”
伊蒂丝的脸又热了热,她又加快脚步,鼓着嘴羞恼地丢下一句话
“克拉克少爷,你真幼稚。”
布里奇斯懒洋洋跟在后面,接了一句
“你也不赖,维尔利小姐”
二十年后。
经过议院商议,王室衰弱,而古老的维尔利家族又在威布伦斯战役中战功卓著。
议院提议,授予维尔利家族公爵的爵位,此提议在议院全票通过。
维尔利家族成为艾斯达拉第五大公爵。
而伊蒂丝维尔利则成为维尔利家族史上第一位女大公。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磕磕绊绊的完结章终于来啦
s参考现在的东欧西欧王室,大公其实是“王”“掌权者”的意思,但是文本私设是公爵的意思哦
终于完结了,因为很多事情,这篇文写得并不顺利,甚至到后面更新非常不稳定。
所以感谢一直不离不弃一直鼓励我的崽崽们爱你们,大声
我用浅薄的笔力写出了我心中所认为的,真正的贵族的样子,我还算满意,不知道你们满不满意。
我也写出了我心中的私崽和少爷。
他们永远幼稚,永远傲娇,永远高抬头颅,永远高高在上。
这是我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主角。
希望你们也喜欢他们。
完结小论文就不多说啦,贵族连载到现在正式终结。
下本写欧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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