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密林中草木成荫,莹白月色洒在山林间,野花随风轻舞,在地面上投出参差不齐的光影。
踏踏踏
脚步声匆匆。
许不令横抱着陈思凝,来到稍微平整的空地,把她平放在花丛里,压倒了几束野花。
陈思凝闭着双眸,方才连遭重击,加上大蛇缠绕,肯定受了内伤,脸色发青嘴唇微紫,贴身黑色衣袍,肩膀处的布料已经破碎些许,能看到里面银白色的软甲,光洁无痕,但一直从软甲下渗出血水。
许不令从外表看不出受了多重的伤,只能在旁边蹲下,抬手去解陈思凝的腰带。
陈思凝睫毛颤了颤,手指微动,却并未醒来。
毕竟陈思凝醒来也得治伤,她重伤力竭,根本无力自己包扎,到时候面对面的更加尴尬,还不如这样装晕,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的好。
只是
许不令皱着眉,把贴身黑色外衣解开,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件银白色软甲,天衣无缝,和后世保暖内衣差不多,捂得严严实实,根本没有衣襟,从长裤边缘来看,还是连体的。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上下扫了眼,没找到脱软甲的地方,便准备把黑色长裤扒拉下来,只是手刚触及陈思凝的腹部,陈思凝就微微呜了一声,似醒非醒,略显吃力的翻了个身。
许不令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软甲绑缚的系绳在背后,他连忙把陈思凝翻过来,趴在了地上,抬手将黑色褪下,然后解开了软甲的系绳。
陈思凝身材修长,但身为女子,肩膀并不算宽,随着银白软甲解开,便能看到光洁脊背,肌理均匀细腻,只可惜染了很多血迹,没能展现出本身的美感。
许不令小心翼翼把右肩的软甲挑开,软甲紧贴着皮肤,血渍和伤口黏在一起,可能是因为刺痛难忍,陈思凝身体微微绷紧,轻哼了些,却没有多余动作。
许不令暗暗叹了口气,把软甲挑开后,仔细查看。
陈思凝的肩膀被小莽蛇咬了一口,钩牙未能刺透软甲,但咬合力的重压下,还是压破了肩膀周围的皮肤,看起来就和被狼牙棒砸了一下差不多;好在软甲的作用很明显,伤口不深,隔绝的蛇牙也不会感染,紧紧是伤了筋骨。
许不令暗暗松了口气,过来打架提前就有所准备,他从怀里取出金疮药的小瓶子,把白色药粉倒在了创伤处,又用纱布按住,然后把陈思凝翻了过来,
陈思凝软甲背后的系绳解开,肯定就没法附着在身上,这一翻身,自己就滑落了下去,露出白底青花的肚兜,肚兜上秀的是两条追逐绣球的小蛇,看起来还有点二龙戏珠的味道。
陈思凝察觉软甲滑落,闭着眼微微抬手,又把软甲拉了起来,遮挡住了衣襟。
许不令叹了口气“伤口在衣服下面,要不你自己来”
“”
陈思凝好似晕着,没有回应,捏着软甲的手,迟疑了下,还是松开了。
许不令把她扶起来些,靠在自己腿上,然后把青色肚兜拉开了些许,露出半抹圆弧,眼神并未乱看,认真把前面的伤处理好后,用绷带包扎了起来,又准备继续脱软甲,看看腰腹等地有没有受伤。
陈思凝腰部被大蛇抽了一尾巴,又被大蛇缠住差点勒死,腰上有多处乌青,不过并未见血,看起来不是很严重。
许不令稍微放心了些,准备把连体的软甲全取下来,再往下看看。
只是拉到肚脐下的时候,陈思凝终于忍不住了,连忙抬起手把衣服摁住,闭着眼稍显无力的道
“下面没受伤,不用看了。”
许不令神色严肃“看下好点,万一有伤怎么办这时候可顾不得男女之防。”
陈思凝好歹是半步宗师,有没有伤还能感觉不出来
她微微睁开眼帘,瞄了许不令一下,小声道
“真不用了没什么好看的。”
“唉,谁想看好看的我这是给你检查伤势。”
许不令拉了拉软甲,一副非要里里外外检查一遍的模样。
陈思凝则像是羞于启齿的患者,脸色红的发紫,就是拉着软甲不放,最后实在撑不住,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许公子,我真没事,我自己看吧。”
许不令这才放手,在旁边坐下,目不转睛盯着。
陈思凝抱着软甲遮挡,瞄了许不令一眼,本想低头查看,可许不令不回避,她怎么看
陈思凝犹犹豫豫,纠结许久后,还是没敢把软甲拉下来。她可不相信,许不令连这点男女之防都不知道,有些嗔恼的道
“许公子,你你怎么这样啊”
许不令轻轻笑了下,见陈思凝真没啥大事儿,也放下心些,转身背对着盘坐,处理胳膊上的些许擦伤
“醒都醒了,装什么晕”
陈思凝也转过去,和许不令背对着背,低头在腿上检查,眼神稍显复杂。她方才醒过来的第一眼,就看到许不令把嘴凑了过来,那种情况下,想推开手都使不上力气,不吃药又不行,除开装晕眼不见为净,还能如何
方才喂药的事儿,陈思凝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喂药就喂药嘛,喂了还不分开,虽然只持续了片刻,但在她的感觉里,双唇相接的时间就好似过了半辈子,把往日相处的每一幕都回想了一遍,若不是那个讨人厌的打岔,估计还会持续更久
陈思凝思绪飘忽,犹豫了下,才轻声道
“你亲我,我又没法躲,不装晕,还能作甚”
许不令听见这话,好像有点不满
“事急从权,那种情况下,你醒了自己吃不就行了非要装晕,那我不是只能喂你事先说好,这是为了救你,不算亲,别赖上我,我不负责的。”
陈思凝神色微僵,回过头看了眼,有些恼火
“你亲都亲了,也知道我装晕,而且喂了药不分开,还亲那么久,岂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许不令也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
“那怎么办”
“”
陈思凝话语一噎,是啊,那怎么办
陈思凝没敢和许不令对视,眼神躲闪了下,又转了回去,憋了许久,才小声道
“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为了救我,方才被大蛇缠住,为了护着我拼尽全力,我也看在眼里,不该用这种事儿无理取闹。”
许不令满意点头“这才对嘛,你我是江湖知己,生死关头亲个嘴怎么了方才的事儿你忘了即可,以后找个好男人嫁了,也别和人家提这事儿,不然你未来相公准多心。”
陈思凝深吸了口气,拉扯肩膀伤口,又连忙放松了身体,紧紧蹙眉
“许公子,你你岂能如此”
许不令微微摊开手“又怎么了”
陈思凝心乱如麻,沉默了下,纠结道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我我已经和你有了肌肤之亲,岂能再嫁别的男人这不是祸害人嘛,我好歹是南越三公主,要脸的”
许不令做出头疼模样,皱了皱眉“是啊,这可如何是好”
陈思凝迟疑片刻,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顺水推舟小声道
“嗯其实吧,我从南越出来,本就是受父王之命,和公子谈谈和亲的事儿。现在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再许给外人,公子家里好像也不缺一双筷子,只要公子能保我陈氏一族安危,我我也没别的条件了。我跟着公子走南闯北,虽说作用不大,但没有功劳,也有点苦劳,是吧”
许不令摸了摸下巴,做出犹豫模样
“这个嘛”
陈思凝本就是鼓起勇气才说出口,见许不令犹豫,额头上汗都出来了,连忙又道
“当然,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如果公子非要始乱终弃,我也不介意,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咱们还是朋友。”
许不令勾起嘴角笑了下,转过身来,拿起软甲的系绳
“喜欢我直说就行了,何必搞这些拐弯抹角的”
陈思凝微微缩了下,心跳的声音连许不令都能听见,她眼神忽闪,笑容僵硬
“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只是听了父王的话”
“那就算了,我不喜欢不喜欢我的姑娘。”
“诶喜欢。”
陈思凝连忙回头,只是察觉到许不令调侃的语气后,又连忙把头转了回去,不说话了。
许不令帮忙系着软甲的系绳,满意点头
“天天晚上做春梦叫我名字,满船的姑娘都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继续装呢。”
陈思凝脸色又红了几分“怎么可能,我我不是没说梦话嘛”
“说没说你心里清楚。”
“”
陈思凝眼神有点心虚。
许不令把软甲系好,来到陈思凝身侧坐下,偏头看向那双十分勾人的桃花美眸
“思凝。”
陈思凝被这么亲热的称呼,有点发懵,目光忽闪坐立不安,瞄了许不令一眼后,又迅速转开
“怎怎么了”
许不令微微凑近几分,挑了挑下巴。
陈思凝自是明白了许不令的意思,心都快跳出来了,眼神窘迫,犹豫许久,还是咬了咬牙,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气势,闭上了双眸,朝许不令凑了过去。
只是两人尚未贴在一起,远处便传来哭爹喊娘般的哀嚎
“啊大姐,我错了我错了许不令,救命啊”
陈思凝动作一僵,眉宇间稍稍带着点扫兴,正想抓紧时间亲一口,往前探去却亲了口空气。
她睁开眼帘,许不令已经起身跑进了树林。
陈思凝舔了舔嘴唇,表情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略显吃力的爬起来,系好黑衣的同时,跟了上去
许不令听见萧庭的呼喊,迅速飞身而起,来到了树林之中。
本以为树林中出了什么变故,可抬眼看去,一片狼藉的树林依旧是方才的模样。
黑色大蛇瘫在泥地中,两条小蛇张着小口恪尽职守的盯着,一副你敢动我就敢咬你的架势。声音从附近的山洞里面传来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在救你”
声音很惊恐憋屈。
许不令莫名其妙,快步来到山洞口,却见燃着篝火的山洞里面,萧庭被反钳着双手按在地上,脸贴着地面,惊慌失色的挣扎。
浑身是血的鬼娘娘,脸色涨红中带着杀气,摁着萧庭的脑袋。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略显茫然。
萧庭瞧见许不令回来,急忙唉声道
“快快快,许不令,把这疯婆娘拉走”
“你叫谁疯婆娘”
“诶诶诶,轻点轻点我真错了”
陈思凝从后面跑了过来,探头看了一眼,眼底稍显鄙夷
“许公子,你侄子,怎么这么怂”
“我是他叔,许不令,你还不来拉架,想看我死啊”
许不令挑了挑眉毛,懒得搭理,转身背起陈思凝,往外面走去
“别管他,欠收拾,回去吧。”
陈思凝双脚离地,趴在了许不令的背上,稍稍愣了下,感觉到被搂着臀儿,连忙想要躲避,可屁股上挨了一下后,又老实了。她双拳放在二人之间,眼神偏向地上的大蛇,岔开话题
“这大蛇怎么办看起来几十岁了,也不知被南玉花了多少心血培养,才长这么大,世上估计就这一条。”
许不令也是稀罕这一锅炖不下的大蛇,才没直接打死,轻笑道
“让阿青阿白看着,待会派人过来搬回去,真命天子总得有个比较玄乎的传说,到时候给这大蛇安两个角,就说是捉了条龙,带回去当瑞兽。”
安两个角
陈思凝被这话给逗笑了“这馊主意你都想得出来,不过,就这大蛇的体格,说不定还真能唬住不少人。”
“那是,物尽其用嘛。”
许不令背着陈思凝,一路闲谈,往山岭外走去。
走出不远,后面便又传来了萧庭骂骂咧咧的声音
“许不令,你太过分了啊我回去非得和我姑姑告状不可”
陈思凝回头看了眼,却见身着华服的萧庭,背着又昏过去了的妇人,从后面慢吞吞的跟了上来,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陈思凝早已经力竭,身上也有伤,根本没法下地。她只能开口道
“萧公子,要不你就地等着,我们回去叫人来接你。”
萧庭气喘如牛,小跑的跟到了背后,摇头道
“我才不等,蛇醒了咋办蛇不醒来个帮手,我不也死翘翘了话说姑娘你谁啊,我咋没见过你许不令新找的小的”
陈思凝表情一僵,很想抽这厮两大嘴巴,不过碍于萧庭的身份,还是尴尬道
“嗯。”
萧庭听见这话,有点来火了,跟在许不令屁股后面,不满道
“许不令,我可是萧家家主,我姑姑的侄子,当年我们一起抛头颅洒热血为民除害,过命的交情,我现在死里逃生累成这样,你还想着女人,你就不怕我回去和姑姑告密”
许不令半点不怕
“你奈我何”
“嘿”
萧庭一急,转眼又看向陈思凝
“姑娘,我可得给你打声招呼,许不令这厮,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君子,心可黑了。你知道他在长安城干过什么吗”
陈思凝还真有点好奇
“什么”
“偷人”
萧庭一副告密的模样,煞有其事的道
“许不令在长安,欺男霸女、横行霸道,最喜欢哪种年纪大的女人,魁寿街的夫人没有不怕的”
陈思凝眨了眨眼睛,想起楼船上的一帮大姐姐,微微点头
“我年纪小了些哈”
萧庭表情一僵,眨了眨眼睛,看向许不令,似乎是在询问这姑娘脑壳是不是缺根筋。
许不令都懒得搭理,快步在山岭间传行,走出不过两里,数十个王府护卫就已经赶到了乌鱼岭,从前面跑了过来。
许不令见此也松了口气,和赶来的夜莺打了个招呼后,便加快了速度,朝山岭外赶去。
巢湖畔,满载辎重的船只陆续靠岸,楼船也在重重兵甲的保护下,也抵达了庐州城外。
陆红鸾有了身孕,为了更好的静养,搬到了船楼二层的宽大房间里,此时靠在软榻上绣着花,察觉船只停下,想要起身出去看看,只可惜前天刚打完仗,城墙上下的血腥气尚未消除,被钟离玖玖给拦了下来,连窗户都给关上了。
崔小婉把几个刚抽芽的花盆抱进来,放在房间的角落,瞧见陆红鸾有点坐立不安,柔声道
“红鸾,你就别想着进城了,外面到处都是死人,前几天还砍了两千多个脑袋,把你吓到,我们都得挨老许的骂。”
陆红鸾和许不令分开这么多天,心里肯定想念,不过也知晓大是大非,轻声嘴硬道
“我就是想出去透透气,不是想去见令儿,既然外面乱,那就不出去了。打了这么多天仗,令儿也不知受伤没有。”
宁玉合帮崔小婉打理着花草,微笑道“寻常兵甲,伤不到许不令。”
钟离楚楚听见这话,眼珠转了转,开口道
“要不我过去看看情况随军的大夫医术一般,还是得我看过,你们才放心些。”
陆红鸾正有此意,微微点头“是啊,玖玖你医术好,过去看一下。其实我也不需要这么多人照顾,你最好就留在令儿身边。”
宁玉合微微眯眼,觉得钟离玖玖是想跑去偷吃,可陆红鸾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怼玖玖,只能轻声道
“老九,你早去早回,红鸾有身孕,可别在城里一呆好几天。”
“那是自然。”
钟离玖玖喜滋滋的起身,把小药箱跨在肩膀上,和去上钟似得,快步跑了出去。
崔小婉在软榻上坐下,瞧着玖玖的模样,展颜笑道“红鸾,玖玖今晚上肯定要去吃许不令。”
屋子里都是女人,还都是许不令的女人,陆红鸾虽然柔婉内敛,但也没避讳这事儿,摸着自己的肚子,抿嘴笑道
“被令儿吃还差不多。”
崔小婉回想了下,傻不愣登认真点头
“那倒是,老许什么地方都敢吃。对了,大白,许不令是不是也很喜欢舔你”
“咳咳”
宁玉合白如软玉的脸颊,一瞬间涨红,紧了紧裙子,连忙打岔
“那什么小婉,你身子骨还没完全好,该休息了。”
陆红鸾什么都见过,对小婉的话心知肚明,含笑点头小声道
“令儿是有这个坏毛病,特别是你和玉合,和白馒头似得,最合他胃口。”
“那可不。”
崔小婉从不害羞扭捏,宁玉合却扛不住,连忙站起身说了句
“哎呀,你们俩我回房睡觉了。”手忙脚乱的跑出了门。
陆红鸾眸子里酸酸的,轻笑道“哼还害羞,船上的姑娘,就属她最野”
“比母后还野”
“旗鼓相当,你母后是手艺好,喜欢造那些乱七八糟的折腾别人,玉合是敢折腾自己”
钟离玖玖来到一层,跑回房间取来铃铛放进药箱里,把睡美容觉的依依捞起来,便急匆匆的出了船楼。
楼船甲板上,祝满枝、楚楚、松玉芙三个姑娘,用望远镜看着城墙内外的夜景。
钟离楚楚听见声响回过头来,瞧见师父脚步匆匆,询问道
“师父,你要出门吗”
钟离玖玖脚步一顿,连忙做出不紧不慢的模样,微笑道
“红鸾让我进城看看,你们玩你们的。”
我们能玩什么船上又没许不令祝满枝在船上都快憋傻了,既想许不令,又想小宁老陈两个姐妹,见钟离玖玖要去城里,连忙跑到跟前,帮玖玖提着小药箱
“大钟,我送送你吧,反正我也没啥事儿。”
钟离玖玖知道满枝晚上不会抢生意,还能把清夜和陈思凝拉走,对此自然不介意,含笑点头“走吧。”
钟离楚楚其实也有点想跑过去,但人都跑了也不好,当下只能如同长辈般告诫道
“师父,你注意一些,帅府之中可不能和以前打仗一样,大晚上往许不令屋里跑。”
“怎么会呢。”
钟离玖玖含笑回答,正想下船。不曾想满枝提着药箱动作有点大,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诶大钟,你药箱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钟离玖玖表情一僵,抱起奶枝就往岸上跑。
“呀呀呀大钟,你发什么疯呀”
“师父,你给我站住”
“早点休息,为师先走了”
钟离玖玖眨眼就没了踪影。
松玉芙也玩过铃铛,自然听出声音是什么东西,脸色红了几分,小声道
“楚楚,我还得帮绮绮姐处理后勤的账簿,咱们进去吧。”
钟离楚楚咬着下唇,盯着师父的背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想还是算了,和松玉芙一起进了船楼
庐州城内,夜色已深。
帅府外,身着黑甲的西凉军士,手按战刀来回巡视。不时有斥候从外面跑来,进入府中,通报各地行军的情况。
两个大灯笼下,萧湘儿身着世子妃装束,端端正正的站着,目光在街上扫视,等着许不令或者消息传回来。
前几天因为萧庭的事儿,萧湘儿太着急,和姐姐同时露了面,在军中引来了不少议论。好在西凉军都是手下亲军,打过招呼后,倒也没人再往深处瞎想。
到了如今这个形势,萧湘儿即便露面,其实也影响不到大局。但作为曾经的太后,光明正大的公开和许不令的私情,终究对风评不好,平时能低调点还是得低调点。
萧湘儿虽然和萧绮长得一样,但区别还是有的,萧湘儿即便很端庄的站着,眼中也没有萧绮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锋芒毕露,反而带着股母仪天下的庄严,眉宇间慈祥和睦,却又高不可攀让人不敢直视,这幅表情在皇城里练了十年,连大玥天子见了都得俯首叫娘,乔装成世子妃,倒也没有太大问题。
等待许久后,街上传来了马蹄声。
许不令骑着大黑马,从远处走来,把陈思凝搂在怀里,尽量保持舒适的姿势,以免路途颠簸牵动了伤口。
抵达帅府外时候,陈思凝已近熟睡了过去,手儿依旧蜷在胸口,脸颊依在许不令的左臂上,紧闭的双眸微动,好像还在做梦。
许不令停下马匹,将陈思凝横抱着,轻手轻脚落在了地面上。
萧湘儿瞧见陈思凝身上有血迹,连忙走到跟前,打量了一眼,还没说话,许不令便眼神示意,然后小声道
“萧庭没事儿,一会就回来。陈姑娘受伤睡着了。”
萧湘儿听见这话,悬了好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脸色都肉眼可见的好转了几分。她走在许不令身侧,抬手轻柔放在陈思凝的手腕上感觉了下
“气血不稳,受了点内伤,恐怕得休息一阵儿了。”
许不令点了点头,低头在萧湘儿脸上亲了口
“宝宝,今天为了救你侄子,把我累坏了,你侄子还在背后骂我,待会儿,你这当姑姑的得补偿下吧”
萧湘儿放下心来,深情也恢复了往日宝宝大人的模样,娥眉微蹙“那混账,骂你什么”
“骂我欺男霸女,霸占了他姑姑。”
萧湘儿眨了眨眼睛“萧庭这话有问题吗敢做不敢让人说”
“”
许不令无言以对。
萧湘儿微微哼了声,踮起脚尖在许不令脸色啵了口;“陈姑娘为你受这么重的伤,你还想着那档子事儿,有没有良心姐姐还担心着呢,还得帮你处理那么多军务,我先过去了。你多陪陪人家。”说着便往后宅走去,步伐轻盈,摇曳生姿。
许不令本来只是随口说说,瞧见宝宝的背影,心里还真馋了,眼神光明正大的上下打量。
萧湘儿走出几步,可能是察觉到了许不令的目光,又回过头来,勾起一抹笑容
“许不令,要不要我给她准备条尾巴”
许不令稍显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
“哼,德行”
萧湘儿展颜一笑,提着裙摆快步跑了下去。
脚步声减远。
许不令怀里,被公主抱的陈思凝,睁开了眼帘,眼神有些疑惑。她作为半步宗师的武人,有人在旁边聊天,肯定就醒了,只是没好意思睁眼罢了。
此时萧湘儿离开,陈思凝询问道
“许公子,尾巴是做什么的”
许不令面容冷峻,做出严肃模样
“我许家的规矩,嫁进门的女子,都要有一样信物,以后你就知道了。”
“哦”
陈思凝脸颊一红,稍微挣扎,想要自己下地行走
“许公子,你去陪湘儿姐吧,我自己回去休息即可。”
许不令摇了摇头,把陈思凝抱着,进入了后宅。
后宅很大,不过只住着几个姑娘,看起来有点空荡荡。远处的主院里,萧湘儿正和萧绮说着萧庭平安无事的事儿,宁清夜则陪着鬼娘娘的闺女聊天瞎扯。
许不令走过游廊,来到陈思凝的房间里,才把她放在床榻上,抬手帮忙脱掉鞋子。
陈思凝脸色越发红了,还以为许不令要临幸她,身体崩的的笔直,紧张道
“许公子,你”
许不令取下鞋子,放在地上“怎么了”
“我有伤,现在现在是不是太急了要不过两天在那什么”
许不令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看向脸色涨红的陈思凝
“过两天做什么”
做爱做的事儿
陈思凝表情一僵,目光躲闪,转向了里侧
“嗯没什么。”
许不令凑近几分,有些好笑的道
“思凝,我发现你很馋我身子。”
陈思凝眉头一皱“许公子,你瞎说什么”
许不令坐在床榻边,摊开手道“我可没瞎说。在鱼龙岭,你中了药,差点把大树给蹭倒,嘴里还喊着我的名字”
“我你别说了”
陈思凝被旧事重提,顿时窘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连忙手一软、脑袋一歪,又晕了过去。
许不令嘴角轻勾,不再多言,俯下身在陈思凝的唇上亲了口,反正陈思凝晕了不知道。
这一下亲的很认真,许久都没分开。
陈思凝大气都不敢出,采取鸵鸟政策,努力做出没感觉的模样,心却跳的砰砰响。
就在她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外面总算传来了救命的呼声
“许我的天啦”
许不令表情一僵,连忙直起身来,回头看去,却见门外的游廊里,祝满枝站在钟离玖玖的后面,抱着脑壳,一副天都塌了的模样
半夜三更,随着萧庭的归来,帅府内喧嚣了几分。
许不令躺在自己的房间中,外衣已经褪去,露出结实的上半身,腰腹间又些许乌青。
钟离玖玖坐在身侧,认真的用药酒擦拭着伤处。
远处的外宅大厅里,传来萧庭鬼哭狼嚎般的吼叫,在房间里都遥遥可闻
“姑姑我可想死你啦,你得给我做主啊你不知道,许不令他”
“叫姑父”
“姑父他老人家,实在太没良心了,我站城门楼上命悬一线,他二话不说就给我一箭。被绑去了外面,他竟然把我和那么大条蛇丢在一起,姑姑你知道那条蛇有多大吗你炖我那口锅都炖不下”
“萧庭,这字是你写的”
“呃大姑,我是故意这么写的。”
“你原本的字也好不到哪里去,堂堂萧家家主,字写成这幅德行,真是”
“大姑,我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被蛇吞了,你们岂能”
“还敢顶嘴去抄书,一百遍,回淮南之前交给我。”
“抄不完把你炖了。”
“嘶”
钟离玖玖憋着笑,低头认真擦拭着许不令的腰腹,小声嘀咕
“相公,这萧家家主,也太可怜了些,我还以为中原大世家的家主,都是那种一说话,家里女人都得哆嗦那种,没想到被管这么厉害。”
许不令忙活一晚上,身体其实也很累,靠在床头,稍显疲惫的道
“这叫大智若愚,别看那小子大大咧咧,脑子聪明着,欠收拾罢了。对了,满枝跑哪儿去了怎么不过来”
钟离玖玖嗔了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满枝兴冲冲跑过来,还想给你个惊喜,进门就瞧见你在亲姑娘,还亲的陈思凝,她都快变祝十二了,能高兴没挠死你都是好的。”
许不令知道满枝的性子,也不会真生他气,轻轻笑了下
“你是老幺,满枝怎么也垫不了底,有什么好生气的。”
钟离玖玖打趣的表情一沉,有点不开心了,把手里的毛巾拿起了,转身在热水盆里清洗,不搭理许不令。
钟离玖玖本就坐在床边,水盆放在地上,这附身洗毛巾,水蓝色的裙摆自然就绷的圆滚滚的,犹如八月十五的满月,又好似熟透了的桃子,在昏黄烛光下不是一般的勾人。
许不令眼神扫了扫,本就是自己傻媳妇,心有所动,手上肯定不客气,抬手抚在上面,和揉面团儿似得揉了下,布料丝滑,触感细腻。
钟离玖玖洗毛巾的动作一顿,连忙直起身来,往旁边坐了些,回头瞪了许不令一眼
“别碰我,我是老幺,找你的老大去。”
许不令点了点头,坐起身来穿上鞋子
“好,我去找宝宝。”
钟离玖玖眼神一急,又连忙按住了许不令的肩膀,双眸稍显恼火。
许不令呵呵笑了下,重新躺下,把小药箱打开,从里面取出质地精美的小铃铛,拿在手里看了看
“阿九,在豪门大户里面,老幺都是最受老爷宠的,你要知足。”
钟离玖玖抿了抿嘴,把铃铛抢过来收紧怀里,重新开始洗毛巾
“什么宠,你就觉得我好欺负,咋没见你对你姨说,让她当老幺”
许不令继续把玩着圆团子,摇头道
“那可不敢,陆姨非得弄死我。”
“你”
钟离玖玖拿着热毛巾,身上猛地在许不令身上搓了几下
“你就欺负老实人是吧你以为我弄不死你”
许不令半点不怕,四仰八叉的躺着,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你弄死我试试”
“试试就试试”
钟离玖玖被惹出火起来,起身把幔帐放下来,然后跪坐在床榻上,咬牙切齿道
“今天不让你小子知道姐姐的厉害,你还真当我是委屈小媳妇了”
“来吧来吧”
时过三更,后宅里安静了下来。
靠近池塘的房间里,宁清夜和祝满枝并排排睡在一起,都是睁着眼睛,古怪的望着幔帐顶端。
窗外春风徐徐,女子若有若无的声音,随着夜风隐隐传来
“好相公,我错了,饶了我吧”
祝满枝脸儿红红的,嘟着嘴有点不高兴,听了片刻后,小声嘀咕道
“这个大钟,说是给许公子治伤,怎么治成这样”
宁清夜食髓知味,身体不太好受,手儿放在腰间,轻声道
“夫妻之间,很正常嘛。”
祝满枝轻轻哼了声,闷闷不乐,刚想说话,房间外又传来脚步声。
两个姑娘侧目看去,却见房间的窗口,两道影子悄悄摸摸飘了过去,还在小声说着
“姐,走啦,玖玖明显扛不住,我们去帮帮她”
“你别出声,让满枝她们听到,明早怎么见人”
“知道啦,你尾巴带着没”
“没带。”
“没事,宝宝帮你带着。”
“你”
祝满枝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不该在这里,应该在床底。
宁清夜性格比较冷,可能是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亲咳了声,开口道
“满枝,你怎么想着跑过来了”
祝满枝翻了个声,抱住宁清夜的胳膊,腿也架在了宁清夜的身上,哼哼道
“还能怎么,想你和老陈了呗。哼,老陈真没义气,说好的和许公子只是朋友,这才几天啦,就和许公子亲上了,要不是我不小心撞见,现在啊啊乱叫的就不是老九了。”
宁清夜表情一僵,她可是被许不令那什么了,听见这话,尴尬解释道
“其实也不能说陈姑娘没义气,可能是她也没办法。许不令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看上的姑娘,哪里跑得掉,只要进了门,还是不是他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祝满枝小眉毛一皱,翻过身来,趴在了枕头上,脚儿提着被子摇摇晃晃
“许公子才不是这样的人,从不强迫女儿家,凡是和许公子那什么,肯定是自愿的,一个巴掌拍不响。”
宁清夜本就不会拐弯抹角,摇头道
“谁说他不会强迫人他劲头上来了,哪里会管女子愿不愿意。”
祝满枝连忙摇头“谁说的,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和我约好了,要死一起死,都不答应,你看许公子就没对我们用强吧”
“他是没对你用强”
宁清夜心直口快,说到这里察觉到不妙,连忙闭嘴。
只是祝满枝心思可细腻着,听见这话,脸蛋儿顿时僵住了,偏头看向宁清夜。
宁清夜想要掩饰,抿了抿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欲盖拟彰的表情,反而把事情全盘交代在了满枝脸上。
晴天霹雳
祝满枝小眉毛肉眼可见的皱了起来,越来越委屈,眸子里雾蒙蒙的,泪光都出来了
“小小宁,你不会也”
“满枝,我真不是故意的,他逼我,我打不过他,就被他”
“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前些日子,我真没想不讲义气,但是唉,反正就这样了。”
“”
祝满枝抿了抿嘴,翻身平躺在了枕头上,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
“小宁,你这浓眉大眼的,竟然也会背地里偷人。”
“什么浓眉大眼,我真没办法,你是不知道,他那天和狼一样,上了就那什么,船上人多,我又不敢叫,然后就就那样了。”
祝满枝哪有心思听细节,耸了耸鼻子,都快哭了
“那我岂不是成最后一个了明明是我最先遇见许公子”
“谁让你说自己还小的”
“我不是讲义气,要陪着你嘛,你这没义气的”
嘀嘀咕咕。
宁清夜本就理亏,说了片刻,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转过来,帮满枝把被褥盖好,柔声道
“我也觉得理亏,所以一见面,就和你坦白了。”
“我不套话,你会坦白”
“那倒不会。”
“你”
祝满枝翻过身去,用被子埋住自己的脸颊,气哼哼道
“你们怎么能这样我不活了我”
宁清夜有点尴尬,脑中急转,又道
“不对,陈思凝就亲了口,肯定还没做那种事儿。你赶快点,说不定还能占个倒数第二。”
祝满枝身体一顿,稍微安静了下,猛地把被褥掀开“对哦。”她连忙爬起来穿上绣鞋,准备出去。
宁清夜一愣,连忙又把满枝拉住“你别着急,那边都睡不下了,你现在过去作甚好歹找个独处的机会。”
祝满枝把裙子披在身上,哼哼道“我自然晓得找个独处的机会,这时候我哪好意思去找许公子。”
“那你去哪儿”
“去和老陈睡,顺便看着她。小宁,以后我没你这个妹妹了。”
祝满枝裹着裙子,气冲冲跑了出去。
宁清夜抿了抿嘴,本想说句本来就没我这个妹妹,我以后是你姐姐,可怕把满枝惹炸毛,想想还是算了。
满枝走后,房间里安静下来,远处的动静倒是越来越热闹了
“宝宝,你不是学了个舞嘛,跳给我看看”
“我姐也学了,让她跳,本宝宝忙着呢。”
“玖玖,累坏了吧,来喝口水。”
“谢谢绮绮姐。”
宁清夜眨了眨眼睛,忽然感觉有点睡不着了。
反正满枝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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