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杀神,剑道三魁,绝非浪得虚名。
陈道子的剑术比专精剑道的祝六差不了多少,在道门内家功夫的加持下,一把剑轻灵飘逸到了极致。
许不令眼中只剩下剑光,连剑都看不到,全速后退之时紧绷心弦,凭着过人感知强行躲闪,饶是如此,任然连中三剑,分别在肋下、肩头、左臂,剑锋一触即收,三道伤口几乎同时渗出鲜血。
钟离玖玖脸色煞白,可连一起追杀的丁元都追不上二人,她除了干看着毫无办法。
飒飒飒——
十二剑齐出,留下三道血口,却也被许不令避过了要害。
转瞬退出三丈有余,许不令没有回头,反手准确无误接住在空中飞旋的鸣鸿刀,眼神倏然一变,显出几分狰狞:
“呀——”
风雪中刀光一闪,臂上白袍被雄健肌肉撑的炸裂。
许不令后退身形暂止,右手持刀,自后往前全力劈下,直指刺出第十三剑的陈道子。
陈道子目光微凝,他手中这一剑刺出去,许不令的刀也会落在他头上,双方以命换命。他显然不可能和许不令换命,也换不成,当下剑锋翻转,横在身前格挡,左手五指如勾探出。
叮——
刀锋以开山之势劈下,准确无误落在了方才长槊刺穿的空洞左右。
本就残缺的宝剑,再难承受鸣鸿刀的锋锐,从中一分为二断成两截,刀锋继续向下劈向陈道子肩头。
只是陈道子探出的左手,稳稳当当抓住了鸣鸿刀的刀背,顺势往后猛拉,同时右手一记武当招牌绝技‘野马分鬃’,正中许不令胸口。
太极不同于八极,看似绵软轻盈,其中蕴含的内劲却非同小可。
陈道子作为天下道门总坛武当山的当代掌教,这一掌的火候,天下人无出其右,
许不令胸腹猛然发闷,双眸充斥血丝,连视野都模糊了几分。
高挑身躯被一掌震的弯曲成快要折断的弯弓,继而以脱弦之势往后激射而出。
但许不令也绝非软脚虾,一掌拍在胸口,他并未松开手中的鸣鸿刀,转而拧转刀锋滑向了抓住刀背的手腕。
武夫手脚中一刀,可比胸口后背中一刀严重,手筋割断,当场就得丧失大半战斗力。
许不令不松手,巨大拉扯力下,陈道子难以将刀夺过来,反被锐利刀锋划破了手腕内侧,伤口深可见骨,再划便要割断手筋血管,只放开刀背。
长剑已断,让许不令拿着刀肯定不行,陈道子右手一势野马分鬃拍出后,顺势又拍向了许不令的右胳膊。
因为发力距离太短,这一下没有什么杀伤力,但足以把鸣鸿刀拍出去了。
嘭——
一声闷响过后,许不令在街面上横飞出去十余丈才落地,在地上又滑出去丈余,才堪堪用手抓住青石地砖停下。
掌中余劲尚在,虽然未伤筋断骨,却也让许不令一口血喷在了雪面上。
陈道子左臂血流如注,胸口的道袍已经被染红,脸色却一如既往的平淡,大步上前,似慢时快,转瞬又来到了许不令近前,浑身道袍鼓涨,大袖招展间,一式藏在袖中的‘揽雀尾’,直击许不令胸腹。
许不令反应丝毫不慢,刚刚从地上站起,却如同双脚扎根大地般稳如泰山,右拳收与腰间,继而力从地起,一式‘登山探马’,拳头如炮锤般轰了出去,正中陈道子手掌。
八极讲究至刚至阳,而武当最擅长就是以柔克刚,所以掌拳相接,并未产生什么动静。
陈道子手掌贴着许不令的拳头,环中包月般往身侧拨开了,肩头顺势靠向许不令。
许不令自幼习武,对百家武学皆有了解,可能自己不太精通,但怎么因对却略知一二。在陈道子拨开拳头靠过来的同时,他同样顺势一记贴山靠撞了过去。
这一下,可谓地动山摇。
肩头撞在一起,两人站立的青石地砖轰然炸裂,落下的飞雪重新被扬起,道袍白袍同时撕裂成了条状。
硬碰硬拼蛮力,世上还没人能和许不令比肩。
陈道子这一下显然吃了亏,身若无根柳絮般被撞了出去,飞向后方的街头。
可就在陈道子身形倒飞出去的瞬间,一把利剑,忽然从碎裂的道袍之间穿了出来,直接灌入了许不令来不及收回去的左肩头。
嚓——
剑锋入肉近两寸,许不令闷哼一身,双指夹住剑刃,收紧肩头肌肉,同时强行转身一个回旋侧踢。
双方都被陈道子遮蔽了视野,刚刚从陈道子身后显出身形的丁元,一剑出手尚来不及变招,长剑便当场崩断,继而被一脚踹在了胸口。
巨力之下,传出了骨骼崩裂的脆响,丁元紧接着陈道子的身形往后飞去,空中便喷出一口老血。
许不令拔出肩头的半截剑刃,一打二太过吃亏,他转身冲向了雁栖河:
“走!”
钟离玖玖已经急的快要跳脚,见许不令不恋战,连忙把手里的一大堆瓶子丢向了街面,然后跃上了屋顶,跟着往雁栖河跑去。
陈道子被撞出去,依旧没有失去平衡,轻飘飘落地后,重新大步上前,眼睛都没转,抬手甩动略显破烂的道袍大袖,轻而易举将丢过来的几个小瓷瓶卷入其中,继而往前甩出。
飒飒飒——
瓷瓶化为利刃,直刺许不令后背。
许不令恨不得抽钟离玖玖屁股几下,可此时也没时间说话,俯身躲过瓷瓶,拼尽全力朝侧方疾驰,跃入了冬日的雁栖河。
瓷瓶炸裂,好在钟离玖玖有点心眼,知道毒不到陈道子,扔的只是痒痒粉。
许不令落入河面后,蜻蜓点水般在冰冷河面点了几下,以极快的速度往下游跑去。
陈道子作为内家宗师,武当的招牌梯云纵炉火纯青,毫不费力的跟在了后面。
而剑士丁元连受两次重击,明显受了内伤,咬牙爬起来跑到河边,跃入河中跑出几步后,便因为内息不稳落入了河水中。
河水只有膝盖深浅,没法游泳,在水里跑又阻力太大,丁元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两道身影远去。
许不令在水面疾驰,虽然身上有几处创口,但受伤最深的是陈道子那一掌,胸口翻江倒海,至今仍未压下,心跳快慢不一,连呼吸都稍显费力。
陈道子也不好受,左腕血流如注,右肩被硬撞了下,明显能看到右臂的轻轻抽动,显然是受了挫伤。
两人在神堂谷内的河面追逐,快若奔马,不过转瞬就跑出两里多的距离,钟离玖玖和丁元掉队,已经不见了踪影。
陈道子内息绵长,速度丝毫不减,死死吊在许不令身后。
许不令速度渐渐放慢,好似力竭。
一快一慢,很快就能被追上。
可就在两个人相距三丈左右的距离时,看似强弩之末的许不令,猛然一脚踩在露出河面的巨石上。
巨石当场倾斜移位,白袍尽碎的许不令借力反跳了回去,抬手便是一记肘击撞向冲过来陈道子。
陈道子瞧见河面的巨石,心中便有所防备,瞧见许不令悍然爆发,便从水面高高跃起,试图从许不令头顶飞过去,同时一脚踩向许不令。
所为破招拆招,就是提前预判对方的招数,从而提前做出应对。
陈道子能想到许不令怎么攻,许不令自然也能想到陈道子怎么防。
飞扑而出的许不令,在陈道子跃起的瞬间,放弃了肘击,抬手抓向上方,扣住了陈道子的右脚踝,继而顺势往水面猛砸。
啪——
陈道子整个人化为挥舞的鞭子,砸入刺骨冰凉的河水中,直至在河底的泥沙上砸出个凹坑才停下。
浪花飞溅,清澈如镜的雁栖河,河心硬砸出了一个干渴的空洞。
“给我死!”
许不令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抓住陈道子的脚踝,腰腹用力,又将刚刚砸进水里的陈道子拔了出来,砸向另一侧的河面。
只是这次,再未出现水花四溅的声响。
被抡至半空的陈道子,嘴角明显渗出了血迹,鞋尖连续两下踢在许不令的手腕上,踢开了抓住脚踝的双手,整个人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飞了出去,落在水面上打了几个水漂,直至完全卸力才重新起身。
陈道子这次没有再继续冲过来,看了许不令一眼后,便轻踩水面,朝远处遁去。
踏踏踏——
清脆踩水声中,陈道子渐行渐远。
许不令双目血红,在水中追出一段距离,察觉陈道子跑了后,才停下脚步,怒骂道:
“你他妈来啊!狗日的臭牛鼻子,还武魁,我呸!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陈道子似乎没听见,背影眨眼消失在视野尽头。
许不令气喘如牛,等待片刻,见没有对手追过来后,再难支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又用手捧起冰凉河水抹了把脸,便跌坐在了膝盖深的河水里,顺着河水往下游飘去,也懒得起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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