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小区都是一层两户。
此刻走廊静悄悄的,感应灯因为两个人长时间谁都没吱声而暗了下去,温语竹视线瞥了眼他手上的外卖。
她不清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不想问,也不想知道。
他穿着一看上去就知价格不菲的西装,外加一件长款大衣,宽肩窄臀,修长的双腿,一条往前,一条微屈,慵懒闲散的站着,仿佛好像笃定她一定会给他进来似的。
温语竹没有和老相好叙旧的打算,她手抓着门把,语气不带任何的情绪,另一只手伸出,“把外卖还给我。”
话音刚落,倚着墙的男人长腿微折抵了抵地板,旋即嘴角一翘,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把袋子抓紧了些,安静的走廊响起袋子的窸窣声,他声线很低。
“让我进去。”
他的意思,温语竹明白。
今天要想吃到外卖,就让他进来。
可她不愿,她默了一会儿,确定他是真的不会还给她时,欲伸手将门关上,却不料,被他提前洞悉,长腿一神,黑色的手工高定皮鞋擦的崭新发亮,一眼看去便能让人觉得昂贵,她却无心欣赏,只第一次觉得皮鞋很碍眼。
因为他把脚卡在了门框上,她关不了门。
温语竹顿时炸了,顾寒到底是哪个牌子的狗皮膏药!
“顾寒,你到底什么意思!”她咬牙,语气略带着急,葱白的手还紧紧的抓着门把,用了力想要把门关上,小巧精致的脚也在暗中发力,想要把顾寒的脚给踢出去,只是这点小力气在顾寒面前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真不打算让我进去?”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将长腿往里面伸的更进来。
温语竹快炸了,对他这个挑衅的态度莫名的感到烦躁,正欲不管他的腿,直接将门一关时,那人却像是洞悉了她的想法,膝盖一折,门被用力顶开,她被迫往后一靠,再次抬起眼眸时,门已关,他走了进来,外卖被他放在了玄关处的柜子上。
她就站在几步之外,和他距离很近,她轻轻一嗅,鼻息间全是他身上的酒味,浓到她眉头都忍不住蹙起,正欲赶他出去,却看见他的脸,玄关处的顶上刚好有一盏灯,灯光映照下,他面容冷峻,隐隐带了点极力克制和隐忍的怒意。
黑色的大衣里面加了黑色的西服,白色的衬衫,他身材高大,衬得他更像是地狱使者那般恐怖修罗。
悠然闲适的脚步传来,一下一下的靠近,左右不过几步,每一步都不重,但却每一步都震着温语竹的耳膜,让她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强装镇定抬起眼眸怒视他,却发现他似乎比她还要生气。
他身上不但有酒气还有外面夹杂着的寒气,他一边靠近她,食指扣住领带,狠狠地扯了一下,扣子也被随手挑开,被衬衫封锁住的喉结顿时映入眼帘,又尖又突,这样一副禁欲又性感的样子,温语竹想忽略都难。
“温语竹,你能耐了啊,”他靠近,在温语竹的视线里,舌尖舔了舔唇,漫不经心的呵笑了声,应该是喝了酒,往日清润的嗓音如今听上去也变得醉人和湿润,“你说,我们好歹也在一起有几年,也算是老相好了,这大晚上的,我体恤你一个人拿外卖不安全,帮你带上来,你倒好,不请我进门喝杯茶也就算了,怎么,还想把我的腿给卡断?”
他声线很低,喝醉后咬字也很重,特别是最后那句话,他刻意加重音。
唇齿间带了酒的香气,温语竹的背靠着冰冷的墙,视线从他的喉结上移开,抬眸望向他,丝毫没有一点儿恐惧,毫不客气的回道:“你应该庆幸我力气不及你,不然你的腿,今晚真的断在这里了。”
他扬眉。
温语竹又忽地不悦,“而且,谁和你老相好了?”
“还不承认,”他慢条斯理的笑,领带松松垮垮一手插兜,痞帅的样子和多年前很像。
他眼神早已没了怒意,此刻像是在看闹脾气的女朋友,宠溺温柔的很,这种眼神,温语竹以前最爱看,她喜欢她闹着,他在一旁笑,但如今,时隔经年,她早没了那份情窦初开的热情和爱意。
她没和他深夜谈往事的打算,用自己最后一份极力隐忍的涵养冷声道:“顾先生,现在是凌晨十二点,我不知道你的夜生活是不是刚刚开始,但是我要你知道,现在我要睡觉了,还请您现在转身出门左转,电梯下一楼,谢谢。”
她态度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仿佛和他多说两句话能折寿多少年一样,顾寒的酒意有点上头,眼底的笑也淡了几分,他舌尖抵了抵腮,他勾着背,领带被他又扯了几下,手背上的青筋因为她此刻的态度被逼出了好几根。
他视线微低,不经意一扫,看见她精致白皙的小脚上没有鞋子。
估计是刚刚他进来的急,吓到她鞋子都掉了,她脚背很红,估计是冻的,他喉结滚动,用余光找鞋子,不理她的话,径直说:“我喝醉了,去倒杯水我喝一口。”
光着脚没穿鞋,冷冷的触感从脚心传上来,原本烦躁不已的温语竹听见这句话,顿时把好脾气忘得一干二净。
正欲想着怎么赶他出去,他却倏地一弯腰,温语竹心咯噔一声,垂眸一看,顾寒手上正拿着她刚刚后退时不小心脱掉了的鞋子。一只手握着小鞋子,单膝跪地,看样子是想帮她穿上。
行动比想法更快,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哪里来的劲,居然能把顾寒推到了门口。
因为单膝跪地重心不稳的顾寒被推了出去,他握着那只没能帮她穿上的小棉拖,眉头紧锁,又看见她在门后被冻的通红的脚,怒气内敛,“鞋子穿上。”
没有一点点被赶人赶出去的羞愤,甚至还在叫她穿鞋。
视线没看他手上的拖鞋,温语竹冷笑一声,“你自己拿着吧,今晚过后,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绝情到这个地步,顾寒眼看着温语竹要把门关上了,他收敛了情绪,在门还剩一条缝隙的时候,不慌不忙的说了句,“今天我在酒席遇见了边柠,你知道边柠和我说什么吗?”
握住门把的手微顿,如顾寒所预料的那般,她的门缝渐渐的开大了。
那张秀气白皙的脸也露出来。
但是脸色依旧不善,语气更加不耐,“说了什么!”
顾寒将鞋子隔着门缝递进去,“把鞋子穿上,我就告诉你。”
温语竹觉得顾寒有病,却也还是快速的接过鞋子,趿拉穿好,旋即看着他,眼底的催促很明显。
男人的脸在她穿上拖鞋时回了点温,站在走廊上,声线很低,“边柠说你要找工作。”
温语竹抓着门把的手收紧,心中狠狠的鄙夷了边柠这棵小墙头草一番,旋即,不露声色,佯装淡定的道:“是又怎么样,怎么,不允许阿,帝都现在还没完全是你顾寒的吧?”
“迟早都是,”男人很不谦虚的一笑,旋即道:“顾氏集团现在——”
话还没说完,被温语竹“嘁”的一声打断,顾寒就算没说,她也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温语竹就算是饿死也不可能去他的公司的,她冷笑,“不劳顾先生费心,工作的事,我未婚夫沈寅会为我做打算的,夜深了,不送!”
说完,她就想把门关掉。
却又在一瞬间,门被人一把抵住,这次他有着势在必得的信心,嘴角一翘,慢条斯理道:“公司的事另外说,但是边柠这几年过的并不好,她今晚还特意嘱咐我,叫我不要告诉你一些事,你想知道吗?”
边柠是谁?是那段时间,万念俱灰的温语竹心头唯一的一抹光,是她从少女蜕变时内心唯一一处柔软的地方。
所以,顾寒就是知道了这一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因为他笃定,温语竹一定不会错过边柠的消息,特别是他还加了一句边柠嘱咐他不要告诉她。她就算有心去问,也问不出来。
这世界上,了解温语竹的人,顾寒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所以,他成功地进门了,甚至坐在了沙发上。
矜贵的双腿交叠,长臂懒洋洋的搭在沙发边沿,大衣被他披在了沙发上,他像是这座房子的男主人,看着进厨房应他要求要喝水去倒水的女主人温语竹,眼尾都是不易察觉的笑。
温语竹草草的倒了杯温水,一把放在茶几上,语气不善:“说,边柠到底出什么事了。”
喝到了想了一晚上的水,顾寒那张让帝都不少人见了都腿颤的脸罕见的带了几分笑,听见温语竹这句话,他将杯子放下,视线望着靠坐在单人沙发上,穿着睡裙,卷发耷拉在鼓起的胸前,精致妖娆的女人。
她还特意挑了一个最远的沙发,手还环着胸,顾寒忽地想起心理医生说的,一个人面对另一个人的时候,双手环胸就代表戒备和不信任,他眼底露出几分异样的情绪。
半晌没等到他的回应,温语竹难免抬起头看他,却看见男人交叠的长腿伸直,一步一步的往她这边走来,在她嗅到危险气息的那一刻,他提前一步,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圈在单人沙发。
“防我阿?”他语气很低,带了点酒气的气息喷洒在她光洁的额上,说话间,冰凉的指腹一把擒住了温语竹精致的下巴,迫使她抬眸看着他,眼底是偏执的阴暗神色,恐怖瘆人的很。
温语竹玉颈微扬,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她这人就是这样,越是害怕一个东西的时候,就越是不会表现出来,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葱白的指尖一把扣住了顾寒精瘦的腕骨,用力到指尖都泛白。
她眼底有冷意,嘴角却带笑,“顾寒。”
她喊他。
男人眉眼微低,小女人劲不算大,但也不小,腕骨处多少有点儿痛意,但他并没有将她推开,反倒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那张妖媚的小脸。
温语竹垂眸似不经意的扫了眼手腕处的手表,继而淡淡开口,“现在是凌晨一点钟,你一个堂堂顾氏集团的总裁硬是要闯进我的家里,拿我的闺蜜做条件——”
顾寒轻哂一笑,听她接下来的话。
“你说,”她媚然一笑,“这算是私闯民宅吗?110会不会管,又或者,大家知道了表面上高高在上的总裁背地里却是一个伪君子,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顾氏的股票会不会大跌?”
顾寒听出来了,她这是在威胁他呢。
可笑。
他嘴角挂着的笑渐深,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收紧,舔唇,喉结滚动,“我给你铺路,你可以试试把这个新闻给我发出来。”
“不过结果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相信,顾氏的股票,会因为我的绯闻而上涨的,不过你说,”他笑,眼底的欲色渐深,咬字很重,“我要不要顺便把这个欺负你的绯闻给做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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