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把她的那句“好, 如你所愿”, 吹进了顾寒的耳边, 真的如愿了, 而且明明是幻想了许久的人, 他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这场婚姻,不是他们年少时说起来的那种憧憬,而是他威逼利诱的情况下她万般不得已才答应的。
海边的风很冷, 海水也冷的刺骨和钻心, 脸被风刺得生疼,温语竹的脸本来就白皙,被风一刺, 小巧的鼻头都红了一片,碎发被风吹的稍许凌乱, 她看着顾寒,面目憔悴, 倏地道“顾寒,你说,如果我是一样人人都能用到的商品,那么我值多少钱”
这个话顾寒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蹙眉, 将她拦腰抱起往岸上走去, 沉吟稍许。
他道“别胡思乱想, 你不是商品, 但你无价。”
温语竹有些干的起皮的嘴角扯了扯,自嘲的神态没有逃过顾寒的眼,他沉默的将她抱出了海滩,然后放进了车内,从柜子里拿出了毛巾,顺势开了车厢内的暖气。
暖气很足,又包裹着毛巾,温语竹顿时像是回了血,刻意忽略掉顾寒递过来的水,目光悠长的望着车窗外的风景,顾寒自然的收回手,旋即又拿了一条毛巾,不由分说地拉过了温语竹的小手。
温语竹企图挣扎,却被他愈发用力的握住,“别动。”
温语竹挣扎不开,他便放慢了速度,一下一下的用温热的毛巾擦拭她的手,温语竹有些受不住这种温柔,蹙眉看向他,正欲叫他放手的时候,眸光一顿,她看见了他手背上那深长的划痕,以及未干的血迹。
“你的手”
顾寒无所谓的睨了眼,擦拭她手臂的手却没停下,淡淡道“晚点回去再消毒吧,小伤,不碍事。”
温语竹不觉得是小伤,毕竟那块地方已经开始又流血了,而且伤看上去挺大,但是她素来是出了名的没良心,更何况,刚被顾寒威胁着答应结婚,“哦,随你。”
顾寒将毛巾一收,眸光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晚上七点,民政局早已下班。
他眉心微蹙,道“明天我去接你,记得带上户口本和身份证。”
温语竹不喜欢给自己钻死胡同,既然已经决定好了的事,便不再多纠结,她低低的嗯了声,旋即,嗓音轻轻的,“我母亲的股份,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看,这人就是这么没心肝,他在和她说结婚的事,她居然用这个话题,问他股份,似乎怕他会逃掉一样。
“第一时间给你,”顾寒看了眼温语竹,“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说了会拿给你,就一定会拿给你,时间问题而已。”
又是时间,温语竹忽然对这个有些敏感,她轻轻的抿了抿唇,倏地道“顾寒,要结婚可以,我们约法三章,你要是做不到,我宁愿不要这个股份。”
果然,他期盼的婚约,原来就是她口中的一场利益交换,顾寒喉结滚动,下颚收紧,沉吟了一会儿,道“回家再说。”
他和她身上都是湿哒哒的,很不舒服,温语竹也没拒绝。
顾寒没有回去常住的小区,温语竹后知后觉才发现这条路不是回家的路,反倒是通往半山的别墅方向,她立刻转头问顾寒,“你要带我去哪里”
顾寒往左打了方向盘,闻言,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温语竹,解释“这里比较近,先去洗澡。”
说完,他的车驶入半山别墅,然后停在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温语竹被顾寒带着进了浴室,她躺在浴室里面,周围雾气萦绕,她忽然有些昏沉,脑海中都在回忆今天发生的事,答应顾寒结婚这件事是冲动了些,但是她怎么能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可她没办法选择,她不愿意回去,也不愿意再和温亮正做一些没有意义的对持,她现在已经无路可走,顾寒今天抛出来的橄榄枝,她如果不接,就真的无法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别说股份了,她可能得继续回去吃糠糟米饭了。
这场婚姻,要真的算起来,她不吃亏。
浴室的门被敲了几下,温语竹双手抱胸,警惕道“顾寒”
“是我,”外头低沉的嗓音响起,“这里没有衣服,你先拿我的穿着。”
温语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拿衣服,于是随手拿了一条放在柜子里的浴巾披在身上,“你把衣服放在门口,我等会儿拿。”
门口没有声音,安静了一会儿,温语竹以为顾寒走了,打开门,脑袋抵着门,手伸出去一下一下的摸索。
顾寒就站在门口,看着温语竹葱白的玉臂上下左右的找他手上的这件衬衣,他眉眼低垂,好一会儿后,逗弄她的心思歇了,也怕彻底的惹恼了她,于是悄悄的将衬衣递给她,还能听见温语竹在里头嘀咕了句“终于抓到了”
顾寒单薄的眼眸泛起了笑,在温语竹出来之前,悄悄的走到了客厅。
温语竹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顾寒已经洗完了澡,穿着一身黑的家居服,正在厨房里蒸螃蟹,温语竹大老远就闻到了香味,她一边单手拿毛巾擦拭头发,一边扫视了一圈房子,漫不经心的问“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收拾一下桌子,吃螃蟹。”顾寒伫立在厨房,头也不回的道,温语竹蹙眉,反正今日因为顾寒身份的事她在晚上也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反正她爱吃螃蟹,有螃蟹不吃,她又不是傻的,于是便顺手把桌子收拾了一下。
说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就是顾寒刚喝过的一口咖啡和一份财经报道,她将它们移开,顾寒在下一刻便端着螃蟹上了桌。
螃蟹很大一只,顾寒做的是温语竹爱吃的香辣蟹,还放了些许的蒜蓉,他站起身,随手从客厅的酒柜里抽了一支红酒。
“尝尝味道,”顾寒倒了一杯酒给温语竹。
温语竹婉拒“不喝了,等会儿还得回去。”
“不用你开车,”顾寒似乎是一定要她喝,又道“喝了,你不是还要约法三章吗,喝完就立,就当是庆祝一下我们订婚了。”
说实话没什么好庆祝的,这场婚姻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光鲜亮丽,它里面蕴含了太多的东西,把原本纯洁无暇的婚姻泼了几笔浓墨。
她盯着这杯红酒半晌,后粉唇一勾,身子往后靠,右脚搭在左脚上,脚尖微微晃动,葱白的指尖拿过顾寒递的酒,姿态慵懒随意,嗓音淡淡,“要我喝可以,但是你得告诉我一件事,不许说谎。”
顾寒怀疑温语竹是交易做上瘾了,本不该纵着她事事都如此,但转眼又想到自己今晚的目的,眸光一沉,干脆将腿倚靠在桌子边沿,看模样,像是默认了她的这笔酒水交易。
见他默许,温语竹端着酒杯,自知酒量的她装模作样的抿了一口便准备放下,但是却听见顾寒执着道“喝完。”
温语竹“”她默默的喝完了这杯酒,旋即,抬起眼眸看着顾寒,问“说实话,你肯定不是沈寅。”
如果他是沈寅的话,当年就不会那副穷苦潦倒的模样,更何况看上去,他和沈董不像是父子,更像是仇敌。
顾寒没想到温语竹会问这个问题。
他慢条斯理的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余光看着正在吃螃蟹的温语竹,不紧不慢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和沈寅,还是我和沈诚金”
温语竹秀气的眉一蹙,“都想知道。”
顾寒嘴角一翘,旋即,给温语竹的高脚杯里添了三分之二满的酒,他刚抿了口红酒,嗓音带着被酒沾染后的温润,“一个问题换一杯酒,我不占你便宜,你喝完这杯,今晚你的问题,我都给你解答。”
就知道顾寒这人是个顶级的白切黑,算计人更是独有一套,她喝完这杯,别说今晚问问题了,只怕是当即就能倒在这里。
他不愿,那她便不听。
温语竹靠着椅子,用顾寒刚才放在一侧的温毛巾不紧不慢的擦拭着手指,她淡笑,“那就不喝,我问一个就够了。”
顾寒眉一挑,似乎早已猜到她的决定,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示意温语竹问,她的视线却被他腕骨上的那根脱了筋的皮筋吸引住了视线。
他没戴手表,这根皮筋就这么暴露在她的视线里,这是当年她强迫他戴上去的,当时她说“这样就代表你家里有小祖宗了”
“行,你是我祖宗。”当时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说了这句话,酷酷的样子,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但是眉眼间那股淡淡的笑还是藏不住,他虽没有什么承诺,但是这几年,这皮筋却从未离开过他的手。
温语竹视而不见,支着下巴看着顾寒道“说说你和沈寅。”
“沈寅”顾寒轻抿了一口酒,旋即侧眸看着温语竹,薄唇丢出了三个字,吓得温语竹眼眸顿时瞪大,“早死了。”
温语竹眸光紧紧的望着顾寒,仿佛是在和他确认是否在开玩笑,可他甚少开玩笑,话不多,但不至于拿这种事来侃侃而谈。
那就是真的了温语竹更加搞不懂了,她道“沈寅死了,为什么你会成为沈寅”
“说了只能问一个问题,”顾寒垂眸看着温语竹,眸光温淡,“要不要喝下一杯,我解答你所有的问题。”
“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说。”
沈寅的死让温语竹彻底的想要知道这件事的内幕,二话不说的闷了眼前的一杯红酒,顾寒看了她一眼,见她上当了,嘴角一翘,“我和沈诚金有合作关系,暂时保密。”
喝的太着急了,一口闷进去感觉酒劲一下子冲上了头,她被呛咳了几声,她喉咙辣的说不出话,脑袋也晕乎乎的,只能用眼神控诉顾寒。
顾寒向来吃她这一套,哪怕当时没有在一起,她只要这样的眼神看来,他便无计可施,察觉到她定然是醉了,他微微屈膝,望着她的眼眸,终于把今晚藏了一晚的尾巴露了出来。
他轻声诱拐道“告诉我,祁远是谁”
那个让你喝醉了都想着的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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