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远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一百元的给小摊子的老板, 然后拿了一个摊子里最可爱的娃娃, 转身递给了温语竹, 单薄的嘴角噙着一抹笑, 仿佛刚刚发信息来威胁她的不是同一个人。
温语竹看着眼前的少年,又看了眼他手上的娃娃,沉吟半晌后,伸出手接过, “祁远,我们谈谈。”
祁远拿起放在一旁的鸭舌帽往头上一盖, 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只听见他语气低沉道“现在我不想谈, 反正还有两天我们就回去了,到时候, 我们有一辈子可以谈。”
祁远怎么想的温语竹怎么可能不清楚,她动了动嘴角, 想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又泄气了。
祁远视而不见, 旁若无人的牵起了温语竹的手, 摩挲了几下道“陪我吃晚饭, 我到现在都还没吃。”
温语竹本想挣扎的, 但是一想到祁远等会儿闹起脾气来她担心招架不住, 左右他指的饭馆不用走几步路, 温语竹也就顺着他了, 一进去, 祁远便拿着菜单坐在了温语竹的身侧, 然后笑着说“宝贝,我已经好久没和你一起吃饭了,过两天我们回了那里,我们就去领证,我买了婚房,等我们领完证,我们就搬进去”
祁远在说着,温语竹却在发着呆,她忽地想起和顾寒领证的那天,她心情不好,结婚证上,她连笑都没笑,板着一张脸,领了证出来的时候,她其实看了一眼照片里的顾寒,他笑得比往日都温暖,像是漂泊半生的人终于找到了港湾,笑里有光。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温语竹没有立刻拿出来看,而是和祁远说了句上厕所之后便起身往厕所的方向走,顶着祁远一路紧紧锁着她背影的视线,她终于走到了厕所,门一关,她松了口气,缓了一会儿打开了手机。
是顾寒的信息,很简洁的一句话。
我到了酒会,你在家里吗,还是出去了
温语竹在这几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做贼心虚,两边都要顾及,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但是这些事情好像完全都是因为她而引起的,温语竹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她靠着墙,回了顾寒的信息。
刚醒,现在在吃你做好的饭。
温语竹很庆幸刚刚出门前已经吃了他做好的饭菜,不然今晚回去肯定露馅。
顾寒的信息很快来了,他回了句好,那我今晚早点回家,已经定了你爱吃的汤包,你如果也要出去,记得早点回家,和我报个平安。
温语竹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总觉得顾寒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不免又觉得是她自己想多了,顾寒现在都在酒会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边,将这些念头挥散开,她假装整理了一下,走了出去。
祁远还坐在原地,只是眉眼间的不耐却出卖了他,直到看见温语竹出现在视线内,他的眉眼才回了些温度,旋即,在温语竹一靠近的时候,他便牵起她的手,低声道“你知道么,你刚刚那么没回来,我还以为你又一次偷偷的走了。”
温语竹坐回座位上,顺口道“怎么,我要是又偷偷走了,你是不是要把这里给掀了”
祁远乖巧一笑,道“宝贝猜错了,我怎么会牵连无辜呢,我顶多就是现在去找顾寒,来个你死我活。”
又是这句话。
温语竹忽然觉得很烦躁,她眉心微蹙,服务员上菜,她侧开身子,顺势看了眼祁远,语气低低的,一点都没了往日的和颜悦色,道“你知道,你这样真的很幼稚吗”
祁远无所谓的歪歪头,然后倏地靠近温语竹的耳边,像是情侣之间亲密的咬耳朵,一字一句低低的道“我幼稚不幼稚这都不是事,你若是实在不喜欢,那我便改。”
温语竹没有回他,而是默默的夹了一根菜心入口慢慢的咀嚼,她也不知道为何,总是想起顾寒,连吃根菜心都会把这个味道和刚出门时他熬的汤做的饭菜的味道做对比。
偏偏她就是能对比出来。
还是顾寒做的好吃,她吃了几口就停下了筷子,没多少胃口,更何况顾寒刚刚的短信让她觉得有些玄乎,总觉得他好像直到了什么,但是又怕是自己想多,总之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温语竹没有在这个时候还在强迫自己给祁远好脸色,她拿起包包,对着祁远道“我要回去了,好累。”
祁远一听,手中的饭放下,拿着车钥匙道“我送你。”
温语竹蹙眉,“不要,祁远,我们说好的,在我们回去之前,你都不可以露脸。”
温语竹是真的生气了,祁远舔唇,半晌后吸了吸腮,将车钥匙放回口袋里,无奈道“行,我已经买好了两天后的机票,我带你走,但是你要记住,别骗我。”
温语竹低低的嗯了句,挎着包转身便走了。
一直到回了家,温语竹才得以喘息,她像是快要窒息的人,连续喝了好几口冰水,冲过喉咙的那一刻,她才感到有些舒服,像是灵魂回了躯壳,她瘫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的水晶灯一直发呆。
这个呆发的有点久,连什么时候,顾寒回来了她都没有察觉。
男人穿着黑色的衬衫,手挽着西装,领带端正的系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就站在沙发的另一头眸光低垂的看着她,眼底的神情辨别不出情绪,低低的喊了她一句,“语竹”
温语竹在睡梦中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眨巴了好几下眼睛后,她才彻底的回神,她从沙发上起来,拿着手机看了眼,上面显示时间为晚上九点四十分,她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顾寒喉结滚动,将西装随手扔在了单人沙发上,然后顺势坐在了温语竹躺着的那个沙发上,只是她的腿长,到了沙发尾巴,他只能沾着一点点位置坐着,但尽管如此,他也没不悦,而是低声道“想你了,所以回来的早了点。”
温语竹觉得顾寒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感,可能也是她睡得迷糊的原因,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她低声道“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想我了”
温语竹只是随口的一句话,倒是顾寒听见了,喉结滚动好几下,沉吟半晌后,倏地道“那你的意思是,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不用想你,除非哪天你不在我身边了,我才可以想你,是不是”
温语竹的话里根本没有这层意思,她蹙眉,强迫自己抬起有些困倦的眼皮,无力道“顾寒,你到底在说什么”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顾寒低低的呵笑了声,“没什么,你当我喝醉了胡言乱语算了,语竹,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温语竹察觉到了顾寒低沉的情绪,旋即,也没有追问,顺着他道“你问。”
顾寒看着茶几上的一束干花出神,伸出手,修长的指尖微微松开了自己的领带,第一个衬衫的扣子也随之解开,被封锁住的尖尖的喉结顿时映入眼帘。
下一瞬,在温语竹还没回过神来的那一刻,顾寒的手臂就撑在她的两侧,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抵在他地心口处,不解道“顾寒”
顾寒睨了她抵在他心口处的手一眼,旋即闭了闭眼,像是在做自我挣扎,沉吟半晌后,他依旧没有睁开眼,喉结滚动,开了口问道“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离开我的打算”
温语竹心一下一下的往下沉,砰砰砰的跳,她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是她不敢,她怕一个不小心,顾寒和祁远两边都会崩溃掉,这样一来,三个人都会受到伤害,或许还不止
温语竹许久没回话,顾寒闭着的眼眸顿时睁开,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哑声道“回答我。”
他的样子和以往高高在上的模样相差甚远,让温语竹不免有些实话说不出口,她咬唇,低声道“没有。”
这话说出来的那一刻,她自己都不信。
可顾寒却相信,他单手扣住温语竹的脑袋,头蓦然凑近她,却没有吻她,呼吸喷洒在脸上,他身上一点点酒味都没,有的只是像一直在外面行走的人才有的寒气,没等温语竹多想,他又道“那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凑得很近,他的呼吸盆洒在她的脸上,她有些红了脸颊,低声道“什么问题”
“这几年里,”他顿了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道“这几年里,你有爱过别人么哪怕一个。”
温语竹没有打算说谎,更何况在感情上的事情上,她向来很坦荡,该如何就是如何,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喜欢就是没有,她不屑撒这个谎言,更没必要去撒。
“没有,”温语竹低声道“从来没有。”
也不知道顾寒听进去了没有,总之,他一言不发的开始堵住了她的唇,霸道又强硬,温语竹能察觉到他的心急,前几日的前戏都没有耐心做,他只顾着自己,像是一个毛头小子。
今天晚上的顾寒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刺激到了,嘴里一直说着一些爱她的话,温语竹喉咙都嘶哑了,他也不愿意放过她。
待温语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接近下午了。
她强忍着腰酸的感觉翻身下了床,手机抓在手上,她解锁进去一看,里面有顾寒发来的信息,时间是早上的九点钟。
记得你昨晚说的,永远都要记得。
温语竹联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心忽然像是明镜一般
顾寒知道了甚至已经知道了祁远的存在
顾寒的脾气现在是怎么样的温语竹不清楚,但是他以前的脾气是出了名的臭,也就是她才能让他忍气吞声退让几分,旁人都是瞧着就绕道走的。
祁远狠,而顾寒现在的脾气温语竹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他内敛,但是手段也不见温柔。
她怕两败俱伤,到时候,便宜的还是温亮正和沈城金这两个老东西
她如今能做的,只能顺着祁远,因为祁远没有什么顾虑,他可以拿命来搏,顾寒不行。
他有公司,她不清楚他的母亲是否还在,但是如若还在,那就是更加不能冒险的
温语竹想到这,翻身下了床。
找到了昨天弄好的东西,她将它们放进文件夹里,趁着这次机会,装糊涂一次也要成功让他签下字。
等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她打了车,戴上了墨镜遮住了黑眼圈,一路上的腰酸疼的让她好几次都没忍住想要打电话骂顾寒,或许是因为分别即将来临,她恍惚间想起了他们刚结婚的时候,她立的约法三章。
倒不是怀念,而是她觉得,顾寒这人简直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说好了要她同意才可以,自从医院回来之后,她就没见顾寒询问过她的答案。
眼看着到了公司,温语竹微信付款下了车,然后顶着前台和公司员工的视线下,明目张胆的坐上了总裁的专属电梯,电梯速度很快,且是直达,几乎没用几分钟就到了。
张秘书听见电梯声响起,心下诧异,抬眸一看,竟然是温语竹。
他笑了,道“太太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温语竹没说话,侧眸看了眼张秘书问“顾寒在不在里面”
张秘书点点头,“在的在的,总裁在”
话还没说完,他就看着温语竹重新戴上了刚刚和他说话时特意摘下来的墨镜,像只高傲的白天鹅,门都没敲就直接开了走进去,张秘书正欲坐回位置上查询报表时,倏地听见里面响起温语竹的声音,仅仅两个字,他吓得立刻抱着文件按了电梯键逃离这个地方。
而这两个字,则是离婚
离婚协议书从顾寒的额头往下滑落,露出了他单薄的眼眸,接着是高挺的鼻骨以及薄薄的嘴唇,旋即,他食指轻轻的抵住了离婚协议的一个角,它停留没再往下滑,他蹙眉,沉声道“又闹什么脾气”
“顾寒离婚”温语竹厉声道“我烦死你了”
纸张从他的食指里滑落。
顾寒指骨分明的大手轻轻的捻起那张纸,又缓缓地撕掉,然后抬起眼眸看着她,声线很低,“说了多少遍了,你烦我,打我骂我就是了,别离婚。”
温语竹不怕他生气,最怕地就是他现在软硬不吃的样子。
他站起身,温语竹往后退了几步,却被他眼疾手快地圈进了怀里,然后慢慢地贴近她,见她彻底地躲不开了,他才开口,嗓音低沉,似威胁又似诱哄,“你知道我的,我是死也不可能和你离婚的。”
“所以你乖乖的,别再说这两个字。”
温语竹呼吸一滞,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她晕过去之前,听见顾寒道“这世界上,只有你敢骗我,想和他走门都没有,今晚过后,你就是我的了。”
“温语竹,从今天开始你给我记住,你这辈子都是我顾寒的。”
他说完,温语竹就感觉浑身无力,渐渐的倒到了顾寒的怀里。
顾寒拦腰将她抱起,长腿一迈,将她抱入了休息室,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拿起她的手机,直接指纹解锁,他站起身拨打电话,随手披上了黑色的西装外套,戴上了鸭舌帽。
帽子遮住了他阴鸷的双眸,电话一通,他薄唇吐出两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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