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清理完画室之后, 回到了客厅, 客厅里, 沈舒宁低垂着头缩在沙发上, 他的脸色是将近透明的苍白, 嘴唇不安的抿在一起,这让他自身的特质越发鲜明。
别人恐惧时露出的往往是丑陋的姿态。
而“她”的未婚夫越恐惧, 就会越有一种奇异的吸引力, 隐忍的、胆怯的、阴郁的、冷淡的这样的特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对于它们这种高维度的生物而言,根本无法拒绝, 就像光之于飞蛾。
真好啊,越恐惧,越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一步步走过去,拥抱住了对方,得到的回应是更加紧密的拥抱。
“念念念念”
他在不断的呼唤“她”,朝“她”伸出求助的手。
裴念轻柔的应了, 她抱着他,轻轻蹭着他的脸颊,“我在的, 阿宁。”
“别怕, 我会一直在,永远在你的身边。”
在她的安抚下, 一种奇异的能量传到沈舒宁的体内, 将沈舒宁身体里躁动不安的情绪给抚平, 那些恐惧的,害怕的,不安的东西都仿佛变成了水一样的东西,慢慢沉入了身体深处,浸入到四肢骸骨,又逐渐消失。
沈舒宁平静了下来,他闭上眼睛,疲惫的靠在裴念身上。
他庆幸的想着如果没有念念的存在,他早就崩溃得彻彻底底了,毕竟没有一个人可以忍受这样的折磨,与其痛苦的活着,不如解脱的去死。
好在有念念,好在念念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也只有念念,才能让他摆脱这些快要摧毁人的负面情绪。
他在裴念的肩膀上靠了五分钟,五分钟后,他松开怀中的未婚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你去忙吧,念念,我休息一下,待会儿回画室继续画画。”
“没问题吗”裴念问他。
沈舒宁道“没有。”
裴念笑了一下,似乎是放松了,接着摸了摸他的脸颊,“哦,对了。”她想起什么,将刚才打扫画室收了的照片取出来,放在沈舒宁的手中,“这是收拾画室时捡到的照片,是那个客人的写真,还好没有坏,不然的话要麻烦了。”
沈舒宁握着那张照片,扯了扯嘴角。
“是啊还好没有坏”
不然那个女人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沈舒宁的指尖颤了下,突然之间记起来什么。
“我是陶先生介绍过来的,为求取一张写实油画肖像”
他的脑海里掠过卡米尔的话。
陶先生,毫无疑问是陶杨。
“念念,你快下楼去吧。”他面带微笑的催促着裴念。
裴念温顺点头,离开客厅关上了门,顺着楼梯去了一楼。
在裴念下楼后,沈舒宁踉跄着脚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翻出了自己的手机,握着手机,他的手指在颤抖,他翻开了通讯录,找到陶杨的电话拨了出去。
不一会儿,陶杨接通了电话。他那里似乎在工作,沈舒宁听到敲击键盘的声音。
“怎么了沈舒宁,忽然给我打电话”陶杨笑着问他。
沈舒宁握着手机,嗓音艰涩的问他“陶杨,你认识卡米尔吗”
高楼大厦中,原本正在电脑前工作的陶杨手指一顿。
他慢慢放下敲着键盘的手,而后将身体倾往办公椅上,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认识。”
“她是f国皇室的一名王妃,家族和陶家有过交集,我和她其实不是很熟,倒是我的父亲母亲与她熟识,怎么了你见过她”
“没什么她今天过来找我给她画一副油画图,我看到她的脸有些熟悉”沈舒宁喃喃自语着,“她说她是你介绍过来的,所以我就想问问。”
老天啊,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陶杨真的和卡米尔有深交,他要怎么去面对陶杨,又或者,陶杨与这件事有关系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陶杨从小和他在孤儿院,他们的关系那么好,哪怕陶杨被陶家领养走,也不可能和实验基地的事有所牵扯,毕竟那个实验基地,存在的时间比陶杨领走前还要长
“你是不是在工作”他故意转移了话题,“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刚好我也要去画室画画了,卡米尔夫人很大方,愿意支付七百万的酬劳,我还从来没有接过这么昂贵的画稿,哈哈”
可能他并不知道,那个哈哈的笑多么的枯燥,就像人工在念着对白,在这僵硬的笑声当中,他挂断了电话。
挂断了电话的沈舒宁将手机丢在床上,而后抹了一把脸。
以陶家那么有钱有势的背景,认识什么国的王妃,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无论怀疑谁,他都不应该怀疑陶杨。
那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好吧”他拍了拍脸“该去画画了”
至少也要把那张该死的画完成。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身上再也没有对方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不应该害怕的,他不会再坠入噩梦中去。
不要害怕,没有人会想对他做什么
他这样催眠着自己,带着僵硬的笑容回到了画室,开始对着那张照片在画板上进行勾勒草稿的轮廓。
草稿的轮廓当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当拷贝到画布上时就有了问题,他失误了好几次,最后只能喘着气抵在画板上,将那张照片拿起来放在眼前,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对方的眼睛。
只要看习惯了,只要看习惯了,他就不会这么恐惧。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掠过很可怕的想法。
或许在杀死安德烈的那个晚上,他应该也把卡米尔和另外一个人一起解决掉,他们来晚了的确有点可惜。
在意识到这个可怕残忍的想法的时候,沈舒宁打了一个寒颤,他脸色苍白一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疯子他喃喃着。
你是疯子吗
在沈舒宁不断克服那些怪异的扭曲的心理时,裴念正在一楼更换着所有祂看不顺眼的东西。
祂知道沈舒宁不会下来,也知道不会有外人来到,所以祂躺在沙发上,悠闲自在的让那些蝴蝶为祂清洗前一个存在的痕迹。
就像鸠占鹊巢的鸠,占了鹊的巢不说,还要霸占鹊的爱人,再把对方留下的所有东西全部驱逐掉。
密密麻麻的蝴蝶在房间里飞舞,它们色彩艳丽,用着自己水一般柔软的触须搬运着那些沉重的物体,将原本的装饰品挪到一个看起来像是装破烂货的箱子里,能放进去的就放,不能放的就放在旁边,总之,一件不留。
它们很快就完成了这项有点艰巨的工作,并将整个一楼连带走廊打扫了一遍。
直到一点讨厌的气味都再也没有留下。
裴念开始构造自己的巢穴。
这个巢穴是祂与被选中的爱人之间的爱巢,所以要布置得好看一点。
不过祂的审美观念似乎与人类并不想通,但这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祂能读取人类的记忆,理解人类的审美思维并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为了更好扮演未婚妻这个角色,他读取的更多的是女性的思维,怎么撒娇,怎么让男性更心软,怎么用一些灵巧的话语以及楚楚可怜的表情来对付不是很喜欢的人,以及抓取爱人的心。
蝴蝶蹁跹着翅膀将旧的东西全部处理掉后,按着裴念的心意摆放新的装饰品。
情侣布偶,鱼缸,陶瓷花瓶,少女感十足的抱枕,闹钟,挂坠,屏风,还有樱花和服兔,小鹿摆件,以及漂亮的假花和壁纸贴画
在全部更换完后,它们辛勤的将原本的东西搬去了地下室,并且丝毫没有顾及会不会破坏,直接砸扔在地上,并且吐上一口自己的唾沫,然后欢快的飞回到自己的巢穴中,一只一只趴附在墙壁上,收起了了自己的触须,与墙壁融为一体,变成白色。
如果说一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的话,那就是偶尔它们会张开翅膀上的眼睛,像是血液一样的,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整个房间,并且还会转动自己的眼珠。
裴念趴在沙发的背上,看向窗外院子里开得正好的蔷薇花。
她不太开心的眯起眼睛。
白色的蔷薇花也很碍眼,找个时间,也要一并除掉才行。
她哼着歌,离开了沙发,雀跃着脚步拿着摆放的一部分裙子上楼了。
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得一件一件慢慢来。
成为一个合格的被爱的未婚妻,是祂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冰冷的走廊上,在一声又一声嗒的声响中,脸上贯穿着一道伤疤的男人推开了办公室的门,走到了陶杨的办公桌陶前,陶杨刚结束和沈舒宁的通话,将手机放在一边,揉了揉眉心,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沿,“抓到了吗”
“还没有。”
男人摇了摇头,回报道“22号躲藏的行踪太隐蔽,之前追到天恩商场,就失去了他的线索。”
“没有多少时间了。”
陶杨按住桌沿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垂眸看了一眼来往的行人车流。
如同密密麻麻的蚂蚁一样。
他收回视线,抬起了自己的手,将袖子挽了上来,在他的手臂上,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裂纹,注视着这道裂痕,陶杨的目光冰冷,他轻笑一声,“要不了多久,祂还会重新回来。”
“上次只抢回了一半不到的能力,供养这具身体就已经快要消耗干净。”他放下手,慢条斯理的将袖口扣好,“再抓不到22号,能不能撑到祂回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他已经等不了了。
比起这具没什么用的废物躯壳,还是原来的那具身体才能让他得心应手,只是已经作为容器给了那个怪物,想要拿回来,难如登天。
男人站在他的面前,语气淡淡道“如果抓不到22号的话,您要怎么办对他动手吗”
“我可以随时做这件事。”
毕竟他想要那个人死,已经想了很久。
“不。”
陶杨侧头,那双狭长的眼睛在看男人的时候,多了一些寒冷的东西,让他整个人就像深渊一样不敢靠近。
“西吴,我说过,让你最好不要打他的主意。”
西吴耸了下肩,“我只是不想让你死罢了,22号是最后一个叛逃者,躲我们躲得太警觉了,而时间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找不到22的话不就只能拿他作为代替品了虽然转移了大半,但至少留有一点存在的能量”
“不用。”陶杨漠然打断他。
“找不到22号,有更好的替代品存在”
“谁”男人挑了下眉。
比22号更好的替代品,,网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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