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夕阳西下，空荡荡的草地上，两个少年对立站着。
这个时间点的风有点大，吹过树枝的时候沙沙作响，同时带下了好几片叶子。
“怕疼吗？”慕北的发丝被吹起，他的语气满是温柔，宋楠却能从那时不时出现的眼睛里看到一丝寒光。
许是因为过久没有得到回答，他又重复：“不怕吗？”
“… …”
总有一种小时候看日漫，里面的反派说话时候的语气。
宋楠摇摇头，摸摸自己的手臂，天气确实有点发冷，他看着慕北，一脸懵懂：“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 …”
慕北抿唇，右手稍稍用力，握成拳后直接向前砸去。
“操！”眼见着自己躲不过去，宋楠只能自认倒霉闭上眼，低咒一句，想着这次受的一拳伤下次再讨回来。
结果，他只是感到有一股风迎面而来，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疼痛感。
宋楠睁开眼，只见那拳头在距离自己不到一毫米的地方停下，然后摊开手变成掌，紧接着就放在了自己的头上。
他抬头，慕北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非常满意这个手感。
“… …”
宋楠的眉心一跳，他将在自己头顶作乱的手抓住然后甩开，冷冷道：“你是不是有病？”
慕北笑：“嗯，我有病。”
“是一个只有你可以医治的病。”
“滚蛋！”宋楠提高声音，转身拿起自己的书包，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莫名其妙的赖上我，可是你又知道吗，我… …厌同。”
语落，他没再多做停留的大步离开。
“厌… …同？”慕北重复念着这个词，然后看向宋楠越来越远的背影，嘴角的笑意逐渐消散。
他从地上拿起自己的书包，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 … …
校门口。
“嘟嘟嘟——”
“喂？”
“人呢？说是你是谢二缺，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委屈你是不是？”
“什么事？我差点被慕北打死！”
“打不过？我怎么可能打不过那种货色？”
“偷袭呗，否则他还能有什么其他能耐吗？”
“行行行，我现在在校门口，记得过来的时候给我带盒薄荷糖。”
“挂了。”
谢苏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穿着校服的帅小伙抱着门栏跟着穿着制服的老大叔聊着天。
“… …”
“拿，你的薄荷糖。”
听到这个声音，宋楠对着门卫大叔说了句“再见”就小跑到了谢苏身边，接过糖盒从里面倒出一颗放入口中。
“谢了。”
“… …”
“真的没事？”谢苏很是顺手的接过宋楠的书包提着，琢磨着琢磨着还是开了口。
“要不，明天我带几个人放学的时候教育一下他，给你出口气？”
闻言，宋楠的脚步一顿。
“别，我没事，你也别对他出手，我还想安稳过完这三年呢。”
语落，他取出手机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时间，就抢回了自己的书包朝后挥了挥手道：“行了，我先走了。”
“否则今晚，我的母上大人可不会让我好过了。”
… … …
“咔哒——”
直到回到家，将房门锁上后，宋楠才放松下来，他将书包甩在一旁，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宋楠看了眼手机，晚上八点种了。
他走到卫生间给自己洗了个脸，走下楼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回到卧室一边喝一边写着作业。
这个习惯已经持续多久了？
宋楠想，其实连他自己也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但若是硬要给个时间点的话，差不多是在十二岁左右的时候吧。
父亲因为失手杀人而被判刑进了监狱，母亲因为这件事差点失了神智，一直到现在，她的精神状况也是时常濒临奔溃。
那段时间很难熬。
没有父母的管教，街边邻居的嘲讽，接二连三的就将宋楠骨子里的叛逆吸引了出来。
他开始翘课，打架，甚至学会了抽烟。
那会宋楠也才五年级，不过是个半大的小孩，人生却已经乱成了一团。
可这些都不是最致命的… …
让他完全奔溃的是，到最后连他的老师都选择了放弃。
自打那时候起，他就更加放纵自己了，基本上天天翘课，同学们也都逐渐的远离了他。
谢苏啊… …
他是唯一一个例外，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宋楠的生命里，硬生生的将他脱离了地狱。
也是因为谢苏的出现，一切都开始好转起来。
六年级那会，宋楠就又变回了老师最喜爱的学生。
宋母也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因此并没有倒下。
时至今日，宋楠依然记得那段话。
“交个朋友吧。
我也不是什么好孩子，你有的坏习惯我也都有。
更何况，连小学都还没毕业的孩子，再坏能坏到哪里去？
并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有责任心，但我们不能因此就放弃了自己。
日子都已经过成这样了，又还能糟糕到什么地步？
拼一把呗，或许就变好了呢？”
你敢相信吗？
这段话居然是从那样的一个二缺的口中说出来的。
宋楠的嘴角微微上扬，他放下笔，靠在了椅子上。
闭上眼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
慕北… …
宋楠忍不住的去想，这人或许是这几年来唯一的一个变数吧？
说来倒是巧，宋楠和慕北，可不就是南北的意思吗，天生注定是两个极端，或许这也是为什么他觉得和这个男生合不来的原因所在吧。
“咔哒——”
是楼下传来的开门声，宋楠甚至不用去想也知道是谁，他伸了个懒腰就起身走下了楼。
宋母进门后，给自己倒了杯水，然后坐在椅子上慢慢饮着。
她的脸色苍白，眼眶下的黑眼圈很明显，头发看上去也像是许久没有打理的模样，一点… …都不像是个护士。
“妈。”宋楠先开了口。
没有人回应他… …
他也不在意，垂下眼帘，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缓缓道：“还有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爸就服刑结束了。”
“啪嗒——”
是杯子落地碎开的声音。
“是… …是吗？”宋母的眼神放空，却是一瞬间就红了眼，喉咙沙哑。
“嗯。”宋楠点点头，半蹲下来徒手捡起散在地面四处的玻璃碎片扔进了垃圾桶，又抓了几张纸把水吸干。
“那就好，那就好。”宋母捂住了脸，痛哭出声。
见状，宋楠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靠在墙上。
有点压抑… …
当年的真相谁都不清楚，只是当警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宋父拿着一把小刀，双手染血的画面。
那个小巷没有监控，至于为什么会发展到见血的地步，宋楠不知道，也不记得，也没有人告诉过他原因。
他只知道，宋父被判了过失致人死亡，服刑五年。
“叮——”
是微信的提示声。
宋楠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情绪后才打开手机。
是一个好友添加的申请。
那个人的头像是一片黑，网名是疯子，而备注则是… …慕北？
“卧槽！”宋楠的手一抖，差点吓得把手机甩在地上。
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他的微信号？
整个班上有他联系方式的只有谢苏和苏茉，而以这两个人的性子… …
这么想着，宋楠果断的点下了拒绝键。
结果三秒后，又是一条好友申请。
还是同一个人，但备注却换成了：“不是喜欢我吗？”
“… …”
宋楠忍住想要爆粗口的冲动，点下了同意键，又立马的发出了第一条消息。
【宋楠：老子性取向正常，你他妈的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发出这句话后，宋楠就要将人拉黑。
一条视频通话的请求却突然发了过来，手慌脚乱的他，一不小心的就按下了接通建。
“… …”
右下角的小屏幕显示出来的是宋楠自己的脸，他依然穿着校服，但因为睡醒没有打理的原因而显得松松垮垮的，发型更是一团糟。
相比之下，几乎占据整个手机的慕北的脸则是清爽无比，他已经换上了休闲服，过长的头发用发夹束起。
他坐在椅子上，身前还摆着几张纸，看样子是要赶作业。
今天确实是开学的第一天。
但是陈静却早就宣布了明天会有一场小测，考试的内容由她自己拟定。
同时，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奥数题，说是要当作业，也会对小测有帮助，明天就要交上去。
“我可以放弃明天的小测。”慕北道。
“甚至之后的每一个小测，月考，大考我都可以把第一名让给你。”
“… …”
宋楠看进慕北的眼睛，里面全是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抿唇：“是有条件的吧。”
闻言，慕北眼里的认真瞬间被温柔所替代，他笑道：“嗯，肯定是有条件的。”
宋楠揉揉脑袋，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视频对面的那个人，绝对会是他在一中里最棘手的对手。
如果可以简单解决的话… …
这么想着，宋楠开口：“什么条件，你说吧。”
慕北拿起压在最底下的纸张，对着镜头。
上面画着两个小人，中间是一个爱心。
他说：“做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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