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很熟悉。
对话也很熟悉。
秦砚于是再回一句“到另一张床上。”
傅岳庭皱了皱眉, 看起来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但也没有多问“好。”
秦砚拿了另一条浴巾帮他简单擦干,又帮他换上睡衣, 才牵起他走到浴室门口“你先去睡。”
傅岳庭没松手“你去哪儿”
秦砚说“我去换衣服。”
傅岳庭说“不准去。”
秦砚顿了顿, 继续把他扶到床边“你坐好,我马上回来。”
傅岳庭应该根本没听他说话, 握住他的五指还是没有松开的迹象“你不是说要睡觉, 为什么还不睡”
秦砚“”
他站在床边沉默一秒, 试图和傅岳庭讲道理, “是你说要睡觉。”
傅岳庭坐在床沿, 闻言抬眸看他,眉头还皱着“明明是你。”
秦砚说“你”
话刚出口,傅岳庭眼睑微沉,敛起一半眸光, 细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打下一片阴影,包裹着他的睡意。
他忽然松了手, 却又倾身过来, 抬手抱住秦砚腰身, 半干未干的侧脸埋在半干未干的浴袍里, 让他原本冷冽低沉的声音变得闷闷“我困了。”
秦砚垂眸看他。
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对方小半张脸。
傅岳庭微微低着头, 棱角分明的轮廓被松软的白色浴袍衬得柔和, 连惯常锋利的神情都竟然显得乖巧。
秦砚正看着, 就见傅岳庭又皱了皱眉, 双臂的力道紧了紧。
半醉半睡间,他语气不满地强调“我困了。”
秦砚不经意失笑。
他抬手按在傅岳庭肩上,稍俯身,轻声道“我换了衣服就回来,好吗”
傅岳庭没有睁眼“不好。”
秦砚又说“那你先松手。”
没了回应。
“傅总”
傅岳庭呼吸均匀,好像已经睡了。
秦砚低头看着身上再度散乱的前襟,有些犹豫。
睡衣还在衣柜里,傅岳庭不放手,他连转身的动作都很难做到,何况走到衣柜前,更别提换衣服了。
可穿着浴袍,如果夜里系带散开,明天早上难免会尴尬。
想到这,秦砚再俯身下去,轻声道“傅总。”
他话音刚落,傅岳庭倏地睁开双眼。
秦砚说“你先”
但没等他第二句话说完,傅岳庭看向他,突然抬头吻在他唇上。
秦砚没有防备,不由一怔,之后反应过来,才打算退开距离。
但他刚想直起身,傅岳庭也跟着他站起,结果脚下一个不稳,绊住秦砚后退的动作,两人齐齐倒向一旁。
秦砚仰面摔在床上,还没来得及离开,傅岳庭也紧跟着砸在他身上,额头直直磕在他下唇,当即留下一阵尖锐的刺痛。
秦砚轻吸一口凉气,抬指擦过,才发现指腹沾了血迹。
可傅岳庭体内的酒精却没有被这一下砸醒。
他曲肘撑在秦砚耳旁,目光落在秦砚磕破的嘴角,声音轻得压在喉咙里“血”
秦砚又暗叹一声。
他说“对,是血,你总该让我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傅岳庭的眸光仍然动也不动,一看就知道,这句话又被他当做耳旁风处理。
秦砚对他每每醉酒后就病入膏肓的选择性耳聋已经无可奈何,有了这样的插曲,也没了换衣服的念头。
然而他伸手去掀被子,视线刚转,余光就看见面前一道黑影沉沉压下。
秦砚回过脸,看见傅岳庭的脸就近在眼前。
那双细密的眼睫此时几乎近得扫在他的眼睑,似有若无的酒气一呼一吸,混着喷洒的湿热气息拂过脸侧。
傅岳庭又吻在秦砚的唇上。
削薄却柔软的触感紧紧压来,秦砚掀起被子的手立刻收回,按在傅岳庭肩膀。
可不等他推开。
傅岳庭缓缓启唇,吮吸着他刚添的新伤,湿软的舌尖探到缝隙,小心地舔去一层腥甜的血痕。
秦砚动作微僵。
傅岳庭含住他的下唇,灼烫的舌尖还在仔细打转。
秦砚抬手扣除傅岳庭下颚,迫使他抬起头。
傅岳庭眼底昏沉,眸光里只清晰倒映着两个小小的影子。
秦砚看着他眼里属于自己的倒影,蹙眉道“看清楚,我是秦砚。”
傅岳庭怔怔看他“秦砚”
秦砚道“我不是你暗恋的”
“疼。”傅岳庭打断他,抬手握住他手腕,“松手。”
秦砚只好先把他松开。
没了支撑,傅岳庭顺势埋在他肩颈,闭眼睡了。
秦砚“”
他侧过脸看着傅岳庭坦然的睡颜,抬手揉了揉额角。
下唇的伤口少了刺痛,却又多了几分肿胀,他正要去试,转念想到什么,又收回手,抱着傅岳庭躺正,也渐渐沉入梦乡。
翌日。
清晨。
傅岳庭在额头的一阵闷痛中醒来。
他正想抬手,耳侧就拂过秦砚的温热气息,不由手脚顿住,一动不动。
昨晚
傅岳庭薄唇微抿。
昨晚韩峰和宋景明轮番劝他喝酒,果然又醉了。
醉后的事,脑海里只剩几个片段,不太清晰。
他只记得,和秦砚上楼之后去浴室洗漱
等等。
傅岳庭回想片刻,眼前忽然闪过一个片段,让他猛地睁眼看向秦砚。
他收拢五指,视线不由自下滑,落在秦砚敞开的前襟里,又立刻闭眼。
秦砚昨晚,也洗了澡。
记起拉开浴帘后看到的场景,他尽管刻意去忽略,那个画面也一直在脑海里盘旋。
秦砚右手拿着花洒贴近胸前,喷薄而出的热水伴随着水雾,自上而下包裹着皮肤,像一层水色的薄膜,在灯光下闪得透亮,条条缕缕水线滑过前胸,腰腹,没入阴影,顺着笔直修长的双腿坠向地面
傅岳庭呼吸略微急促。
他又想到秦砚仰起的脸。
滴滴水珠沿着冷硬的下巴,滚过脖颈,滚过喉结
尽管记忆到此为止,可看到身上的睡衣,他猜到昨晚又是秦砚帮他换了衣服,不由又记起上一次秦砚帮他换衣服的场景。
越是深想,他的呼吸越是火热。
不想让秦砚察觉,他往后退了退。
“别动。”
耳畔传来的低沉嗓音让傅岳庭下意识僵住。
他抬眸看了一眼。
所幸,还没醒。
傅岳庭正要再往后退,却发现衣摆被秦砚压在身下,于是小心抬起搭在秦砚腰侧的手,往身下探过去。
摸到一层浴袍,他打算轻轻拨开,可刚有动作,浴袍里滑出的东西正好落在他掌心。
傅岳庭下意识接住,就见秦砚眉心稍动,呼吸微微加重。
同是男人,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
傅岳庭的宿醉彻底清醒,他屏息看着秦砚,停在半空的手僵得酸疼,却担心惊醒秦砚,不敢有半分动作。
直到秦砚的呼吸重新平缓,他才缓缓把它放下。
也直到这个时候,他的手才有了知觉。
烫得火烧火燎。
这股热度透过掌心一路烧进四肢百骸,让他再难平复。
秦砚醒过来的时候,傅岳庭还在挣扎,一分一毫地后退,见秦砚终于睁眼,他直接掀了被子起身,留下一句“我去卫生间”就匆匆走远。
话音落下,秦砚眼前只剩下他的背影。
和“砰”的关门声。
秦砚残存的睡意被傅岳庭惊醒,也从另一侧起身,正好趁他去卫生间的时间,换了今天上班要穿的衣服。
傅岳庭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秦砚已经系上衬衫的最后一粒纽扣。
“我先”傅岳庭出门后,视线一直落在秦砚以外的地方,离开前打招呼,才转向秦砚,只看一眼,却皱起眉头,“你的嘴怎么了”
秦砚抬手碰了碰。
伤口应该结痂了,但没有消肿,碰到还会有酸胀感,估计还要几天才好。
听到傅岳庭问这个伤口,他不由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转脸和傅岳庭对视一眼,才淡声反问“你不记得了”
傅岳庭心跳莫名乱了一拍。
他看着秦砚的下唇。
伤口细小,还有些肿。
这难道
看不出秦砚的情绪,他看似镇定“我该记得吗”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酒后断片了。
秦砚竟然已经有些习惯。
他深深看着傅岳庭,只说“你昨晚喝醉,不小心撞到了我。”
撞到
傅岳庭不动声色“是撞的哪里,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秦砚说“额头。”
傅岳庭略有些失望。
秦砚伤到的地方是嘴唇,这么敏感的地方,他以为昨晚会更戏剧性,没想到只是这么简单。
他上前一步,低头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没关系。”秦砚错开身,转身走向卫生间,“小伤罢了。”
傅岳庭面前一空,怔了怔,才看向秦砚的背影。
秦砚背对着他,转而问“你暗恋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傅岳庭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还是老样子。”
“她还不知道你的心意为什么不告诉她。”
气氛变得沉默。
秦砚正以为傅岳庭不想谈起这个话题,就听见傅岳庭的声音响起。
“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他说,“该怎么告诉他。”
秦砚在镜子里看到傅岳庭的脸。
傅岳庭视线微垂“还不到时机,我怕弄巧成拙。”
他的神情不像作假。
秦砚收回视线。
他抬指擦去凝在伤口的水,没再开口。
昨晚的触感仿佛还很清晰。
秦砚稍稍迟疑,眼底难得掺着复杂。
上一次还可以当成意外,这一次的吻却不再能用意外形容。
但既然傅岳庭还是不记得,他也还是没有主动提起。
或许傅岳庭只是醉后把他当成心仪的人。
如果是这样
秦砚拧眉再看一眼傅岳庭。
算了。
之后的事,就顺其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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