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梦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她看着四周, 灰蒙蒙的夜空中,挂着血色的月。
阴冷的气息从脚底传出,旁边熟悉的回家路上是一双双充满恶意地眼睛。
张向梦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她咽了下口水, 因为恐惧而彻底走不动, 便停了下来。正好对面的商店橱窗中也映出了她的脸。
她身上的衣服被扒的乱七八糟, 脸上青青紫紫,唇角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正在往下滴落者赤红的血,她的右眼肿的几乎睁不开, 只剩下左眼可以勉强视物, 但奇异的是,伤的如此严重, 她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
张向梦低着头, 发现自己的手里拿着一根染血的绳子, 她的脚下则是一颗死不瞑目的男人头颅。
脑袋空了一秒钟,等回过神的时候, 张向梦已经被吓得彻底跌在地上,她看着那颗头颅, 觉得这人长相极为熟悉,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但内心深处不停涌出的厌恶, 却在明明白白的告诉着她,自己希望他死。
恨意灼烧着张向梦的眼睛,她颤抖着手握紧了那根绳子,最终,将其绑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再见
她想着。
虽然不知道要和谁再见。
在她的人生中, 似乎除了这对她施加暴力的父亲以外,就再也没有人关注过她。
即使死亡,也不会有人知道。
她会被扔进河中,沉浸在淤泥之中,身体被鱼虾啃食,逐渐,成为河床下的白骨之一。
张向梦在绳子上打了个结,双手死死的往外拽着,试图用力勒死自己。
“来晚了吗”
一个头发染成浅蓝色,耳朵上打着好几排耳钉,看起来是个不良的叛逆女人从橱窗中走了出来。
张向梦看呆了,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从橱窗中出来,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梦,即使她不认识这个女人,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值得在意。
梦中一切,都是自由的。
“张向梦”女人笑眯眯的看着她,动作温柔的将绳子解开,一只穿着铆钉靴的脚狠狠踩在了那颗面目狰狞的头颅上。
“你是”张向梦疑惑地歪了歪头,“我们认识吗”
“现在还不认识,不过很快就会认识了。”
女人摸了摸张向梦脸上的伤痕,懊恼地说“抱歉,我来晚了,让这么可爱的脸都受了伤。”
张向梦感受到她手中的温度,脸颊红了红。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别人的夸赞。
女人又道“你可以叫我阿蓝姐姐,我过来是为了帮助你摆脱困境。”
张向梦猛地抬头,“什么”
女人弯下腰,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跟我念”
“柒、柒、柒。”
“柒柒柒”张向梦下意识地重复着,她觉得这个数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阿蓝打了个响指,“宾果”
她四下看看,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火炬样子的金属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暗夜中的火光照亮了她的脸颊,张向梦这才看清,阿蓝是一个脸上有着大片烧伤痕迹的女人。
但是阿蓝却没有自卑,她的那双眼睛,充满了自信和骄傲。
阿蓝歪了歪头,对着张向梦来了一个飞吻,“好了,从现在开始,柒柒柒组织成员阿蓝,将会为您服务。”
“好女孩,你的愿望是什么”
张向梦怔怔地望着她,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极为不可思议,可是她没有办法质疑,也不会开口去让任何人感到不快跟生气。
她说“我想杀了我的父亲。”
“好的。”阿蓝呼出一口烟气对准了张向梦,“好女孩,你现在可以醒过来了,当你醒来的时候,现实将不再会是你的困境,而是你新的。”
张向梦觉得越发疑惑,当她还想再问的时候,周围一切突然急速消失。
接着,她醒了过来。
看着四周写满了去死的墙壁,张向梦的记忆回笼,因为梦境实在太过清晰,清醒过来后,她感受到了一阵失落。
她晃了晃头,盯着地面看了几秒钟,才慌忙从床上下来,躲在衣柜中换了衣服。
在这个家中,她的一切都不具备,父亲可以随意进出她的房间,触碰她的身体,逼她做一切不应该做的事情。
即使报警求助也不会得到任何解决,她是父亲的女儿,血缘的关系让她无法逃脱这份枷锁,再加上母亲出轨被杀,母系有了前科,以至于她在成年之前,都会被认为是父亲的财产,而不是一个独立的人。
她恨着这个名为父亲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喝酒家暴,那么母亲不会去想要逃跑,母亲并没有出轨,她只是想要带着女儿回娘家躲避一段时间,却被父亲用烟灰缸砸破了头,又被编了出轨的谣言。
母亲死的时候,张向梦才只有岁,亲眼看着那一向和善的父亲将素来刻薄的母亲打死,那一瞬间,她从父亲的身上看到了被放出来的恶。
后来长大了,张向梦才懂得母亲的用心良苦,如果母亲不刻薄强势,那么她根本没有资格出生。
“这就是那个恋tong癖”女人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接着是父亲哭着求饶的喊声。
张向梦知道自己不应该出来的,她躲在衣柜里,还有生还的机会,如果面对歹徒,便不一定可以活下去。
但张向梦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她想要亲眼看看,这个恶魔父亲的死亡。
“哟,你出来了。”女人对她打了个招呼。
如同天空一样的浅蓝色映在张向梦的眼睛上,后者僵在原地。
阿蓝露出苦恼的神色,摸着下巴说“难道是因为我太没辨识度了你不记得我了”
“我记得”张向梦赶紧点头,激动地盯着阿蓝说“阿蓝姐姐”
“没错哦,是姐姐我。”
阿蓝又打了个响指,冲她抛了个媚眼,“我来给你实现愿望了哦”
她将脚下这凄惨无比的男人踢到了张向梦的面前,问道“最后一击,是你来做还是我来做”
“小、小梦你怎么回事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男人和善的面目被撕得粉碎,只留下扭曲的恐惧。
“爸爸。”张向梦扯了扯唇角,她忍不住的大哭起来,跪在父亲的身旁,“爸爸爸爸”
当父亲的刚要松了口气,突然一怔,愣愣地看着自己被利器捅穿的肚子。
“爸爸你为什么要杀了妈妈呢”
张向梦问着,她又去茶几上拿了烟灰缸,这烟灰缸是水晶玻璃做的,一直是她最为恐惧的东西。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敢看它,唯恐这烟灰缸被砸在自己头上。
“原来,这么轻啊”张向梦喃喃说着。
在男人惊恐的目光中,高高举起,带着无尽的恨意重重砸下。
一下。
两下。
下。
她砸的身上满是血沫,砸的男人面目全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这些年的恨意全都发泄出来。
砸着砸着,她看着男人,觉得他似乎与母亲一样了。
“爸爸我不会把你扔在河里的哦。”她低声说着,“你不配和妈妈呆在一起,我要把你扔在粪坑,让你被恶臭包围,你这样洁癖的人,肯定会很难受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爸爸,爸爸”
她将烟灰缸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困扰着她十几年的梦魇在此时被彻底毁去,张向梦一时间不知道要做什么,脱了力般倒在了地上。
“我杀了爸爸哈哈,我杀了他”
“你很棒哦”阿蓝微笑着鼓励道“做的不错。”
她摸了摸张向梦的头发,将其抱在怀中,轻声安抚着说“真的很棒哦”
阿蓝眯着眼睛,哼着歌,说“要和我一起走吗”
“走走去哪”
“去在我们的家。”阿蓝道“不用害怕,也不用恐慌,那里的人都是和你一样的姐妹,我们互帮互助,相互扶持,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张向梦心动了,可是她还是很迟疑,这份迟疑来自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对自己的自卑,“我真的可以去吗”
她摸着脸颊,上面被打的痕迹没有消失,痛的她几乎睁不开眼睛,这样的她,懦弱又卑怯,如同蝼蚁一般,真的可以和阿蓝呆在一起吗
“当然可以”阿蓝对她提出邀请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张向梦的资格。“你可以和我一样,帮助更多的女孩。”
阿蓝目光沉静,“像你一样遭遇的女孩还有很多,她们没有像我一样的力量,就只能忍受无尽的痛苦,就算事情被捅出来,也不会讨回公道,世人异样的目光和严苛的法律,已经说明了我们女人不配被称为人。”
张向梦抿着嘴唇,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的求助。
正是对警察们失望,她的精神压力才会大到选择在梦中自杀。
“不过现在,大家都不用怕了。”
她张开双臂,将张向梦抱在怀中,大笑着说“姐姐来了”
“头儿,队长,你们看,死者张宏的死法是被烟灰缸砸死,凶手确定为死者女儿张向梦,但是尸检报告上却表明,张宏在被砸死之前,四肢的骨头全被砸断,是与之前柒柒柒号成员005一样的手法。”
警察局中,小王伸手点着在超大荧幕屏上显示的画面,上面被分裂除了四张图片,除了张向梦的父亲之外,还有另外名男性的死亡照片。
“根据我们的调查,张宏的女儿张向梦在过去的十年间曾经报警52次,说自己被父亲猥亵,性,侵,但因为公民法的规定,我们无法对此进行任何警告,张宏也从未受到过惩罚。”
“52次”丁永思攥紧拳头,面上却不动声色。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此类事件,可每次都觉得有些男人根本就不能被称为人。
报警次数是52次,显然张向梦不可能每次都报警,在动手杀人之前,她经历过怎么样的折磨都不得而知。
“张向梦与之前那些嫌疑人一样都失踪了,我怀疑柒柒柒组织隐藏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她们的基地正在秘密培养这些恐怖分子,等到张向梦再出现时,应该,不,是一定已经成为了柒柒柒的成员”在丁永思身旁,有个四十多岁,脸颊消瘦的男人开口道。
他的嘴里叼着烟,目光锐利,如同鹰隼一般盯着大屏幕上的张向梦的脸。
丁永思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首都那边同事传回了情报,说是发现了五年前失踪的犯罪嫌疑人,她们确定成为了柒柒柒号成员,并且杀了正义总法官的儿子。”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
以往柒柒柒的人再怎么疯,都是对着普通民众,最多是将阻拦的警察杀死,这还是第一次,对着如此级别的官员亲人下手。
“理由呢”
“不知道,目前正在排查。”丁永思本就是从首都调过来镀金的,所以他有那方面的情报很正常,想了想又道“不过听说好像是因为撞了人,肇事逃逸。”
“真、真的”小王瞪大了双眼,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打开统计图,开口道“她们开始扩张了,最开始出现柒柒柒成员是在南方的小渔村,距今约20年前,后来又开始在四线城市蔓延,再接着外国也传来类似的消息,到了今日,她们彻底扩张到了首都。”
“这不是结束。”丁永思说“上面的人很清楚,这只是开始。”
会议室在此时沉默了下去,所有人的肩头都压下了一个最为沉重的负担。
“噗嗤”
在如此严肃的会议中,有人笑了出来。
众人将目光转向那笑着的人。
“你在笑什么”丁永思看向季彩萱,这位局中最为年长的女人看起来心情很好。
“开心。”季彩萱毫不避讳的拿出手机,“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事跟我无关了。”
丁永思皱着眉,他知道季彩萱在半年前就考上了纪检的职称,一直在等省里的一位领导退休,才能过去补位。
看来现在是终于等到了。
他有些头疼的揉着额角,季彩萱能够以女人身份呆在任务最重的刑警队里这么多年,可不是担当花瓶或者背景深厚。
她是真的很有破案才能,为人心细又缜密,只除了查不出柒柒柒组织的人,基本上破案率百分百,成绩全局第一。
“唉,季姐要走了”在季彩萱身旁的一位年轻警察说“还挺舍不得季姐的。”
季彩萱没回答,继续翻看着手机,“天后我就要走了,你们还请我吃散伙饭吗”
众人“”
“我明天有空。”
“好了。”刑警队的队长抬手制止了季彩萱要说的话,“这事等结束会议再具体商量,现在你把注意力放在死者上面。”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还没走,就得给我认真干活”
队长的气势很强,几句话就震的会上年轻人说不出话,可是季彩萱却不怎么领情,她的资历比队长要深,可以说是亲眼看着这人从青涩的毛头小伙成长为现在的模样,根本就升不起任何敬畏之心。
“这些男的咎由自取,还有什么要查的”季彩萱唇角一勾,“死了不是正好,垃圾没了,剩下的不就是你们这些正常男人。”
“我们是警察。”丁永思闭了闭眼睛,加重了语气,似乎是在对自己说着一样“找到凶手是我们的职责,审判他们是法院的职责。”
“即使那是一群人渣”季彩萱挑眉反问。
“即使他们是一群人渣。”丁永思说着一句话的时候,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充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别扭感。
显然他心中想的和自己打算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季彩萱又笑了。
她没戳穿丁永思的嘴硬,当代表国家力量的刑警队中,都有人因此而动摇原本的信念,就说明她们做对了。
季彩萱靠在椅背上,吹了下指甲,为不能看到他们的改变感到可惜,但一想到自己去纪检部门,能够为组织发挥更大的光和热,就表明她们正在往最终目标前进。
给明灵发了下会上的现状,季彩萱删除了那条短信,接着温娴雅也给她发来了目前做出的统计。
全面解开世界封锁的限制只有短短的25个小时,但在全球范围内,她们已经接到了158万余件求助,杀死120余万男人,成功解救了近百万名女性,以此拉入了八十万人进入组织成为玩家。
这种数字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澎湃,季彩萱的笑容越发扩大,从六年前成为组织成员,她就一直在期待着这种现状。
季彩萱身处警察部门,比其他的成员看的要清楚,这个世界上的趋势便是压迫着女性,自从政府颁布第一部剥夺女性权利的法律颁布,她们的地位就越来越越低,几乎发不出声,也正是因此,那些官员才不将女人当一回事。
一味的想要谋求和平而忍让,是不可能的得到想要的尊重,男人和女人这两种性别被特地放在一起进行对立了二十年,两者间的矛盾早就大到不可调和。
明灵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便刻意追求着无伤的举措根本就是在妄想,那种幸福的世界只会出现在女人的梦中,而不是现实中。
想要在现实中也过得幸福,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斗争。
与男人斗,与政府斗,与领导者斗,只有死的人越多,血流成河,人头滚滚,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感受到了威胁,才会正视曾经的错误。
但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反而是战争的最后一刻。
季彩萱移开目光,看着在屏幕上被残忍杀死的男人尸体,笑容越发加深。
死吧。
死的越多越好。
女人们杀的人还不够多,仅仅国内,在这二十年中,女人的死亡就打到了惊人的五千多万。
120万人的死亡看起来很多,可分摊给世界上百多个国家,几十万个城市,就显得十分不起眼了。
想要达成和谈的目的,全球30亿的男人,至少要消失一半,这样,他们才能学会如何尊重女人。
会议并没有讨论出什么有用的线索,调查柒柒柒组织的最大难点在于她们成员的隐蔽性,每次当警察过去之后,柒柒柒的成员早就杀完人离开,且附近监控也会在损毁,根本看不出任何情报。
内部人士也曾以鬼魅对此称呼,觉得她们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是不存在的鬼一样。
“好了,会议结束,大家最近提高警惕。”队长最后做了总结。
季彩萱站起身,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便不再犹豫,拿着包就走出局里,身后一众警员投以羡慕的神情。
他们手头上还有别的案子要做,根本不可能按时下班。
丁永思沉默着看着她的背影,对小王说“你发个通知,在网上提醒一下,让男人们端正行为,不要再做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
小王苦着脸道“总局早就发了,可没人信啊,那条声明下面的评论全是嘲讽。”
“上个月颁布了条法律,让女人不能在网上发表言论,这下好了,不管什么软件,全都乌烟瘴气的,有些人仗着自己匿名,说的那些话啊头儿,我不是说上面的错,我是觉得,降低那么多分,让这些垃圾男能够认字上大学真的是一种浪费有的人根本就不能被称为人,我和他们同样是男性,我都觉得恶心。”
“这么夸张”丁永思平时工作繁忙,很少会注意网上的风向。
小王拿出手机,点开微博,给他看了起来,在没有女人发声的网络,各处都是男人的狂欢,只是随便一刷,入目的就是各种黄腔和茶壶嘴的图片,还有就是分享自己偷拍或明拍的幸爱视频,还有强女干各类女性亲属的视频,将其贩卖打包给陌生人,丝毫不顾女人的自尊和,把她们的痛楚毫不留情的暴露出来。
丁永思握紧了拳头,这短短的几分钟浏览让他觉得比几十年还要长。
“能搜到i吗”他问。
“搜到又怎么样”小王耸肩,“我们没法抓人,这些人没犯法。”
丁永思咬紧牙关,血腥味在口中蔓延,良久,才道“他们如果死了,就是咎由自取”
小王点了点头,对此表示同意,但同时,他也不得不说出一句实话“但我们还得查清案情。”
丁永思沉默着,他摸了摸自己警服上的警号,一时间没有言语。
“也许男人真的该灭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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