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皇宫
傅璟在内侍的带领下向勤政殿走去,傅璟目不斜视, 遵守着礼仪,面容平淡地跟着内侍走着。
前面的内侍在心里嘀咕:不是说这个长宁世子从没有进过皇宫吗?怎么进了皇宫既不兴奋,好像也没有一丝紧张;果然不愧是世家大族的公子, 这份气质就不是常人能比。
傅璟一路走来也看到了许多, 大兴朝皇宫的样子;与华夏史上的历朝历代皇宫并没有什么差别。
琉璃瓦的重檐屋顶, 红墙黄瓦, 金碧辉煌;地位,财富,权利的象征。
是那样的森严, 没有任何人敢在这里逾越;这里的人行差踏错间, 便是无法承受的严重后果。
走了许久,傅璟终于到了勤政殿外, 静静地站在殿外等候汪公公进去通传。
半响,汪公公从殿内走了出来:“世子, 皇上宣您进去。”
傅璟微微额首, 然后跟着汪公公向殿内走去;温润的黑玉锻造的地面散发出莹莹光辉, 香炉内的龙涎香萦绕在殿内, 殿内没有一起声音。
殿内侍奉的宫人们都低头, 谨慎地守着差。
傅璟跟着汪公公进了正间,才见庆元帝并不坐在书案前处理政务,而是盘腿坐在软榻上;桌上摆了一盘棋,庆元帝正在自个儿与自个儿对弈。
“臣见过皇上!”傅璟恭敬又沉稳地向庆元帝行礼, 礼仪之间挑不出一点毛病,然后静静地等着庆元帝。
“朕年少时,最喜欢下这围棋;时常研究棋理,还有棋局,很是沉迷其中;可是先帝却说我不思进取,整日做些闲情雅致之事,不把心思放在学业与朝政上面;后来听了训斥,便多年没下了,手都有些生了。”
庆元帝没有看向傅璟,而是缓缓开口说着,还一边拿起一枚黑子思索着该下在哪里。
庆元帝自幼不受先帝喜爱,所有皇子中是最被忽视的那一个;本无缘于皇位,不过是前几位皇子权利争夺,最后鱼死网破。
仅剩下了庆元帝这一个成年皇子,恰临先帝驾崩;庆元帝就如此渔翁之利的得到了这皇位。
虽过去了许久,但庆元帝这么多年来,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世人觉得自己是侥幸,得来了这皇位;心中一直忌讳。
这都是傅璟,根据这么多年来的邸报和百姓坊间的传谣,推测出来的。
傅璟沉默了一瞬,低着头开口:“人生如棋,棋局万变,棋势无定;从中也可感悟到许多的东西。”
庆元帝听了傅璟的话,微微一顿,然后轻笑着转头看向下首的傅璟:“你说的不错,人生如棋;上前来陪我下一局吧!”
“是。”傅璟闻言点了点头,行礼以后;不卑不亢但又恭敬有余地走前去,坐在软榻上稍稍正襟危坐,却又不显得很拘谨。
庆元帝执黑子,傅璟则执白子,两人开始对弈。
一来一往之间,庆元帝刚刚还有些不是很在意的心态逐渐变得认真起来;棋越下庆元帝变得越投入。
直到白子占了上风,庆元帝眉头紧锁,仔细地思索着该将这步棋下在哪儿,傅璟耐心的等待着。
思索了许久,庆元帝终于找到了一处漏洞,将局势稍稍扳了一些回来。
庆元帝这才稍稍舒展了一下眉头,轻松了许多,抬头看向傅璟说道:“你的棋下的很不错!”
“臣对这围棋也颇有兴趣,时常会研究一下;因此下的还勉强。”傅璟闻言回禀着庆元帝。
“不错,同是喜棋人,看来能与朕解解闷儿了,哈哈!”庆元帝闻言笑了笑。
“与皇上有同样的喜好,是臣的荣幸;臣也愿意与人下几局棋,添些趣味。”傅璟不卑不亢的说着。
“你可算是第一个跟朕这么认真下棋的人,平日里那些人都是诚惶诚恐唯恐自己赢了,让朕输了;会惹得朕不悦,影响了他们的名利前程。”庆元帝说这些话,表情一脸嘲讽。
“臣只知棋局上要尊重对手。”傅璟没有明面回应庆元帝的那番话,而是转而说道。
庆元帝眼里浮现一丝笑意,又转而问傅璟:“这次在南江城立下如此大功,可有什么赏赐想要的,朕赏赐你!”
“食君之禄,担君之优;长宁侯府多年来身为侯爵之家,所领的俸禄是平常人家不可想象的;傅璟从出生以来又得皇上封为世子,享尽尊荣,从不为金银钱财而担忧;此番也只是不忍百姓遭此苦难,尽力而为侥幸成功了;还怎么好意思再要什么赏赐。”
傅璟微微额首,恭敬地向庆元帝缓缓说着。
庆元帝听完傅璟的一番话后没有言语,只是凝视着傅璟;傅璟也并不紧张,平淡地迎着庆元帝的凝视任由他审视自己。
半响之后,庆元帝忽然笑了:“好!你不愧对于我册封你这世子之位!”
“谢皇上夸赞!”
“来,接着下完这局。”庆元帝招呼着傅璟继续下棋。
“是,皇上。”傅璟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拿起棋子继续。
日落黄昏,傅璟才从才勤政殿里出来;汪公公指了一名殿外的内侍,吩咐他将傅璟送出宫去。
傅璟离开了勤政殿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与帝王相处,可真不是那么容易;言语之间全都是试探,不能随意回答的问话。
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帝王的厌恶,如同今日的棋局如果他一味让庆元帝取胜;他便会如同庆元帝口中所说的那样,成为庆元帝嘲讽贪慕虚荣的畏惧权势之人。
但如果自己丝毫不顾及其他的,简简单单的只把庆元帝当做平常人,与之对弈;那就更是大错特错。
之后的问他想要什么赏赐更是不可轻易回答,贪婪权势势必引起厌恶;但若什么都不要又显得过于虚假。
只能说出让庆元帝心里相信又听着舒坦的话,所辛自己真的并未想要什么赏赐,自己确实什么都不缺;功名也能自己考取,才能如此轻松地打消了庆元帝这样的想法。
这其中分寸可真是不好拿捏。
所辛他把握了其中分寸,并未让庆元帝察觉任何不对劲;与来时的思绪颇多不同,现下傅璟感觉一身轻松,眉眼舒展,心情平淡地跟着内侍向宫外走去。
落日的余晖肆无忌惮地洒在金黄的琉璃瓦上,闪烁着璀璨又温和的光芒;傅璟银白色的云锦也被映衬的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那是谁?本宫怎么从未见过?”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响起。
服侍在旁边的宫女新月闻言,顺着华岚公主的视线看去,只见远处的宫道上,一名内侍领着一袭银白色云锦的傅璟,向宫门外走去。
“公主,那应该是近日京中流传最广的长宁侯府世子;听说今日皇上宣他进宫面圣,这长宁世子以前从未来过宫里,也不曾在京中活跃,所以公主不认识也是正常。”
新月看了之后思索了一下,然后开口向华岚公主解释。
“原来就是他啊。”华岚公主听了新月的解释之后,低声喃喃自语;然而仍然没有转移看着傅璟的视线。
从华岚公主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傅璟紧珉的嘴唇,毫无波澜平淡的双眸,白皙的皮肤,还有挺得笔直的背脊。
华岚公主的弯眸微微闪烁,不知名的情绪在弯眸里流转。
“公主,太阳下山了,待会天就凉了,我们回宫去吧!小心着了风寒。”新月看了看逐渐落下山没影儿了的太阳,对华岚公主轻声说道。
“再待一会儿吧。”华岚公主淡淡开口,仍然坐在石凳上,手撑着侧脸静静地看着一如既往宁静又一点儿也不平静的皇宫。
“公主前几日才不小心吹了凉风着了风寒,若是在着了风寒,太妃娘娘又要斥责奴婢照顾不周了,公主。”
新月哭丧着脸,劝说着华岚公主回宫。
“罢了,那就回去吧!”华岚公主沉默了半响,缓缓开口。
傅璟这厢终于出了宫门,泰安在外面马车旁等候着,见傅璟出来了忙迎上来。
傅璟上了马车之后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此次进宫见庆元帝傅璟有很大把握算是过关了,就算没有庆元帝的喜爱,也绝不会使他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印象。
勤政殿里,在傅璟走后,庆元帝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放回棋盒里;心情还很不错。
“这长宁侯府看来后继有人了。”庆元帝轻笑,开口道。
站在一侧侍奉的汪公公,也笑了笑然后附和着庆元帝:“这长宁世子,确实是不错呢,学识深厚,书读得极好;想来日后能取个好功名,入朝为皇上效力。”
“读书好啊!”
庆元帝将最后的几枚棋子放入棋盒里,然后起身下榻,汪公公连忙上前服侍。
庆元帝走到书案前,拿起了装着丹书铁券的匣子打开看了看,然后合上。
“汪任,伺候笔墨。”庆元帝吩咐着汪公公,然后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诶,是,皇上。”汪公公连忙上前开始研墨伺候。
庆元帝拿过圣旨,拿起笔开始书写。
汪公公站在一旁研着墨,瞟了一眼庆元帝写的内容,然后心下有了些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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